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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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微笑不答，卻徑自向廳外走去，“小女子想參觀一下何大人的新居，何大人不介意吧？”她話語間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可能是呆在天下最高權力身邊呆久了自然而然形成的。隨著這聲話語她已經走到院內四處打量走來。我只好跟上，道：“當然不介意，上官姑娘想要參觀，歡還來不及，請吧！”但上官婉兒只是在中院裡走了一圈，到得通往後院的門口時，卻並未進去，而是折返了回來，微笑著自言自語道：“我還是不到內院去了，免得驚擾到公子的幾位夫人。”我剛想說無妨，她已經接著自顧自的說道：“是一處好宅院，再多召進些丫頭僕婦裝點一下，就是一個氣派又溫馨的家宅了，看來何大人對洛陽刑督一職很滿意，打算就此安頓於洛陽作長遠打算，不再重返江湖了？”我心下一震，知道她這句話裡含有隱語，忙問道：“上官姑娘此話何解？”上官婉兒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誤會了何大人，只以為何大人急於擺脫洛陽刑督一職的枷鎖而回到江湖，但觀何大人近幾所作所為，似乎是打算永遠都不離開洛陽了。”

“我近幾所作所為？”我立即抓住了她話語裡的關鍵，難道她一直在關注我的行蹤，對我幹了什麼都知道？

上官婉兒斜睨了我一眼，冷笑了一聲，“何大人你先是拜訪相王府，再是接受太子妃殿下的宴請，還與那安樂郡主久居別院糾纏不清，一個江湖總管的候選人在考察期內如此頻繁的與皇室宗親貴胄結，不是等於自絕於候選資格，想要永留京師做你這個整在街上威風凜凜，巡視不法的洛陽刑督麼？”我心下大震，這上官婉兒什麼都知道，還有她說的那個候選人考察期，原來我正在接受著朝廷上頭的考察，我竟一點也不知道，考察者也不知是誰，反正肯定不是姚崇他們，否則我早得到消息了，莫非就是則天女皇？我心中思索得已是滿身冷汗，若真如此，我這兩幾天與相王府和太子府的接觸確實很不明智的行為。但上官婉兒既然肯跑到我家裡來告訴我這些，說明她還是願意幫我的，雖然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忙搶前一步，在她面前躬身揖道：“小生確實是急於回到江湖，只是對各種情況形勢不明，還請上官姑娘提點一二。”上官婉兒望著我，眼角出盈盈笑意，“何公子真是當局者，姚相公等人不懂江湖，也看不透其中關鍵，自然無法提點於你，其實自從查庸生和丁大人將你的名字遞上來伊始，你就進入考察期了。你與姚崇、宋璟、張說等人他們走的近，上面考慮到姚崇與你有師兄弟的這層關係那也就算了；宋璟也因為自己的乾女兒安碧瑤和你的關係明裡暗裡的維護你，宋璟雖然極力掩飾，但上面當然知道他那乾女兒並非風塵藝而是李唐宗室之女；而張說則是欠你一個救命之恩。此番種種，認為你與這些朝臣往都情有可原，而且這幾位大人又都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已經不計較你這一點，所以你才能出使青州。出使青州是對你能力的考察，事實上證明了何公子你有管理江湖的能力，至於用洛陽刑督將你留在洛陽，不過是要對你再進一步考察，但何公子你卻在這時犯下大錯，那就是與李唐皇室頻頻接觸。這會讓人對你出任江湖總管之職到很不放心。”我心中冷汗直冒，所謂一席話點醒夢中人，這些我早應該想到的，只因自己不懂得權衡拒絕，功利心又太重，急功近利之下才沒有看清這一點，早在入洛都之前，在伊闕巧遇神秀聖僧，那神僧似乎隱隱具有預知之能耐，當時就曾暗示我不要功利心那麼重，否則會什麼都得不到，只是我當時滿腹輕狂，本沒將他的話聽進耳內，入洛後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才明白那是金玉良言。

不想姚崇等為我謀求使職，設刑督衙門等努力都讓人順水推舟的用來對我進行考察了，心裡正佩服則天女皇的高明，上官婉兒又道：“何公子還不知道你接掌江湖這條路上這麼多艱幸都是誰設的吧？”我一愣，“不是當今聖上嗎？”上官婉兒冷笑一聲，“聖主才沒空過問這等小事，若只是聖主過問此事，因著受聖主信任的丁大人的舉薦，在公子你科舉及第後，將查庸生卸下來的那些職位往你身上一放，你就算正式接了查庸生的擔子了。提出要對你進行考察的是另有其人。”

“聖主？”我盯著上官婉兒，她竟然在我面前用這個詞來稱呼武則天。

上官婉兒著我的目光微笑了一下，“有什麼奇怪的嗎？皇上只是別人的皇上，對婉兒和公子來說，那是咱們的聖主。”我心裡明瞭，原來上官婉兒也是魔門中人，順口便問道：“不知上官姑娘是哪一宗的？”

“我呀，原來應該明宗的人，後來聖主將我收歸門下，便成月宗的了，現在我呆在聖主身邊，月宗明宗都管不了我了，我也不知我是哪一宗的了，要不我加入公子的星宗吧？”她巧笑纖兮地往我面前湊了一湊，讓我聞到一股清雅的芳香。

我微笑道：“只要上官姑娘願意，當然歡！”

“那好，婉兒就是星宗的人了，無論什麼時候何宗主都得保護人家啊！”她說著咯咯咯的嬌笑了起來，可能是覺得這樣逗我很有趣。

我也跟著尷笑了幾下，“那上官姑娘現在就請把你所知道的關於本宗的所有情況都報告給本宗主吧。”上官婉兒面容一正，“以宗主的英明應該不難想出此人是誰，侄子們關係畢竟疏遠了一層，兒子們又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權力，於是最親最近的便是自己的女兒了，天下間又有什麼關係比母女關係更令人讓人親近的呢？所以早在聖主登上皇位後，便將月宗和江湖事務都給了自己的女兒，就是這個女兒提出需要對你進行一段考察，正好張說宋璟為你請功，當時聖主還不明白你與他們之間的關係，立即心生警惕，公子你便被涼了下來。後來查清了你與幾位朝臣的關係，聖主心裡釋懷，接著你又在青州有了良好表現，便順著幾位大人為你設刑都衙門的人情，準備將你啟用，詔文是我寫的，已經發往吏部，卻被公主半途截去，在你那刑督前面加了洛陽二字，又在最後加了一句‘不得詔命，不得隨意出京’之語，將你本來可管全天下刑名的權力限制在了一城之內。”卷五再回洛都第二十章珠簾之後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切竟都是被太平公主遙相縱著。其實我早猜到查庸生現在隱居的竹園是她所贈予，知道她是查庸生在朝中的最大靠山。當時就應該想到她有可能在我接任查庸生一事上施加影響，只是因著小蝶的關係，還有她可能的月宗宗主身份，而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這個女人，不想她還真的施加了影響，而且是決定的影響，恐怕查庸生他們也沒想到這一點，他們還以為一切都是則天女皇在親自掌管呢。一直以來，我動用各方面的力量，卻都沒有用到正點子上。

“我告訴你這些，你怎麼謝我？”上官婉兒望著我笑意盈盈的問道。

我看到她眉梢的笑意，心裡不由一蕩。卻又想此女風儒雅，雖為女，卻有名士之風，一身文雅氣質直追謝錦婕，若也是一個如安樂公主和韋氏那樣的娃蕩婦，那可就太可惜了。想著便也微笑道：“那上官姑娘你想讓小生怎麼報答你呢？”語言間已有了一絲挑逗的意味。

上官婉兒嘴角微微一揚，“公子你最好別把婉兒如安樂郡主那般看待，我今天來告訴你這些是有目的的。”她語氣中夾帶著一股不悅，顯然是不滿我比作安樂郡主那般。

我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忙一肅容道：“上官姑娘請講，只要下官能辦到的，必誠心為姑娘效勞。”上官婉兒看我一幅嚴肅的神情卻又咯咯笑了起來，“何宗主也不必這麼客氣，只要你記著你已答應將人家收入你們星宗，以後有什麼事得幫著人家就行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以後要互相扶持，忙一口答應道：“那是當然，不過以後再有什麼事也還請上官姑娘多多提點一二。”我也想得到他這個待在最高權利邊上的人的幫助。

“嘻嘻，誰讓人家現在加入了你星宗呢。不過今天人家巴巴的跑了過來，告訴你這麼多事，宗主是不是該拿出點什麼來犒勞人家呢？”她的眼中又閃過風嫵媚之。

我不由得覺到頭大了幾倍，摸不著這上官婉兒的格，剛才挑逗她時，她不悅的說不讓我把她將和安樂視為同一類人，可現在她幅情態又明顯是在逗我。我苦笑一下，“上官姑娘到底想要什麼？”她盈盈一笑，“人家知道公子琴彈的好，只想請公子為人家彈上一曲。”

“就這個？”我大愕。

上官婉兒看著我驚愕的神態出得意的笑容，“就這個，不過這彈曲子什麼要我來欽點，而且人家要公子你只彈給婉兒一個人聽。”

“這好辦，姑娘稍等，我這就取琴去。”我說道。

上官婉兒卻止住了我，“不用了，現在人家沒心情聽，這一曲先記著欠下，什麼時候我想聽了，再派人找公子要，到時候公子可不許拒絕喲！”我心道厲害，這等於是要我給她一個隨時傳喚我的權力，但剛受過她提點之恩，我只好點頭答應。

上官婉兒開心的笑了起來，“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想來何公子堂堂男兒大丈夫是不會反悔的。現在我們說正事吧！”我愕然，難不成除了提點我注意自己所處的境況，還有什麼其它正事。卻見上官婉兒的俏臉已經嚴肅下來，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情，張口道：“聖上口喻！”我一驚，忙下跪接旨，上官婉兒目無表情的轉述武則天的口諭。

“著何同今晚帶沈氏小蝶，查氏憶萍等身邊妾四女到洛陽樓指定位置用膳，並讓沈小蝶面北而坐，此口諭僅何同一人得知，不得透給其它任何人等，欽此。”我心下微一思索，已明白了這口諭的意思，原來女皇是想看看自己這個落在民間的外孫女了。如果我沒有說錯，女皇今晚也會秘密的出現在洛陽樓裡，專門叮囑讓小蝶面北而坐，那麼女皇應該是在我們北面了。

“臣何同謹遵聖諭！”上官婉兒臉上已恢復了表情，“好了，公子起來吧，本來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不用這麼正式的，但皇上口諭，兒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