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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南側的涼棚中,忽略掉耳邊完顏毓的聒噪,冷颼颼的目光直直戳向廣場中央。
臨時搭成的擂臺旁,楞嚴山弟子圍坐一圈,隊列整齊,衣著乾淨。
法藏著一襲灰布僧袍,大紅袈裟披身,正以東道主的身份站在擂臺邊發表高談闊論,海水映出他背後朝霞萬丈,望去宛若佛陀臨世。
完顏毓抓了一把葵花籽,一邊磕一邊笑:“這老和尚頭頂沒,光一照跟個東珠似的,亮鋥鋥的還泛著光呢。”北山蘅沒工夫跟他逗趣,死死地盯著法藏。
“老禿驢說今個兒要把那小子給大家看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拉出來,這大夥兒都等著呢。”完顏毓也不管自己受了冷落,一個勁兒在美人面前刷存在。
“你能少說兩句嗎?”北山蘅回過頭,冷冷地打斷他。
完顏毓給他這一眼瞪得,心立時漏跳了兩拍,連忙腆著臉道:“好美人你可別這樣看我,看得我魂都出來了。”北山蘅冷哼一聲,繼續盯著法藏。
不多時,法藏結束了他令人昏昏睡的發言,抬手招了一個弟子上前,附耳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佛門弟子低頭稱是,隨後很快地轉身往後山走去。
北山蘅按在膝上的手漸漸收攏,攥緊了衣袍下襬,目光變得愈加陰冷。
“好戲來了。”完顏毓撂開瓜子殼,一臉興奮。
北山蘅不易察覺地磨了磨牙。
“諸位俠士豪傑,在比武打擂開始之前,貧僧還有一事要向大家告之。”法藏清了清嗓子,揚聲對著臺下道。
臺下眾人聞聲皆停下話頭,靜靜地望著他,等待下文。
法藏環顧四周,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緩緩道:“諸位應當知道,一個月之前,凌波宗和陳氏鏢局相繼發生兇案,其死狀之悽慘,當真是令人唏噓。”此言一出,滿座譁然。
這兩家都不是泛泛之輩,其滅門慘案至今未破,早已被編成各種版本傳大荒,成為江湖中茶前飯後的談資。
“阿彌陀佛,好在如今此事已有了眉目。”法藏接著上一句慢慢說道,又是一語驚天,引得眾人議論紛紜。
北山蘅蹙眉聽著,卻發現那法藏的目光有意無意瞥向自己,心底不由漫起一絲疑慮。
就在人們以為法藏會直接說出兇案真相時,他卻突然岔開話題,微微一笑:“諸位,佛門苦寒,並無甚珍寶相贈。所以今群英會,貧僧為眾人帶來了一樣趣物,妄圖博大家一樂,還望寬宥則個。”北山蘅聞言,連忙將視線轉向山道,緊張地盯著禪房的方向。
佛門的金鐘水牢是至陽至剛之物,與自己內力相沖,無法用術法破開。所以昨天夜裡在密室中,他同重九約定好,等到今法藏將他從牢中提出,便是最佳的脫身之機。
法藏雖然武功高深,但是自己以神力相抗,在場又有諸多江湖豪傑看著,若是自己拼死一搏,未嘗沒有生機。
就算不能將重九帶出……
北山蘅垂下眼簾,摸了摸藏在懷裡的小藥瓶。
陸青送的那半截碧桃,早已被他連夜煎煮成藥貼身存放,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自己力有不逮,實在不能將重九帶走,那就服下這瓶藥先獨自脫身,等功力徹底恢復後,再詳細籌謀伺機展開營救。
正思忖著,遠處傳來鐵鏈相撞的聲音。
北山蘅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年輕僧侶一人抓著一條鏈子,拖著血模糊的少年從山道上走來。鮮血在路上拖出一條紅線,隨著重九斷斷續續嘔血變得細不一,宛如頓筆時留下的墨跡。
北山蘅一瞬不錯地望著,雙死死抿起,指甲攥進掌心,說不上是手裡疼還是心裡疼。
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看著那和尚將重九丟在擂臺前,就像看著自己親手種出來的白菜,被人一片一片揪掉葉子。雖然他未曾將這顆白菜的死活放在心上,卻也容不得他被人這般糟踐。
“小美人快看,來了!”完顏毓興奮地搡了他一下。
北山蘅一把抓住他的手,扣住手指往手背的方向彎折,壓低了聲音道:“再碰我一下,當心你的爪子。”
“疼疼疼……輕點,輕點!”完顏毓沒料到他突然變臉,齜牙咧嘴道:“小美人哥哥錯了,鬆開哥哥好不好,哥哥再也不敢了。”
“我是你爺爺。”北山蘅罵了一句,把他手甩開。
完顏毓著被抓痛的手指,喪眉耷眼地小聲嘀咕:“以後還不是要給摸,幹嘛這麼兇……”北山蘅冷哼一聲,別開臉去。
法藏讓人將重九提到擂臺上,著眾人好奇的目光,朗聲道:“諸位且看,這孩子便是貧僧所說,要為諸位展現的一件趣物。”他一邊說,一邊輕輕牽動鐵鏈。
重九隻覺得口的傷處要被撕裂一般,痛得他眼前陣陣發暈,幾乎無力支撐,就要暈倒過去。他勉力抬起頭,朝著涼棚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白衣勝雪的男子。
墨髮如瀑,面似冠玉,高人之姿,神仙風貌。
彷彿山間潔白晶瑩霜雪,世人只能遙遙仰望,無人能玷汙褻瀆。
那是他的光,他的希望。
重九深一口氣,將喉頭腥甜壓下,靜靜地等待對自己伸出手的那個男人到來。
法藏瞥了他一眼,拽著鐵鏈的手微微用力。
重九實在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