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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熱乎乎的,我抬眼望去,握著我手掌的是一雙素白細膩的手。我連忙直起身,紅著臉道:“阿孃,你怎麼來了?”淚珠子順著腮邊淌下,熱灼著了臉頰皮,她不發一言,靜靜地將頰邊水痕拭去。
我的心揪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打算再跪下了。
她慌忙往後退了一步,攔住我下跪的勢頭,拉著我的手道:“你這孩子,跪了大半還不夠,怎麼一見著我又要跪!”我早已不是五歲稚童,再讓阿孃眼淚,是罪過。
跪天跪地跪父母,倒也不算委屈。
我娘身上是有些武功的,可這些年不在江湖上行走,荒廢了不少。她揚起了手,虛虛往我胳膊上拍了一掌,力道可忽略不計,更似是哀其不幸的嘆息。
“你怎麼不同你爹說清楚,是那江御風脅迫你在先,稀裡糊塗就應下了,平白遭了這一通罪。”啊?
我愣了一下,仰臉看著她。
她擦乾淚痕,蹙眉道:“我的小初甚麼時候竟這般懂事隱忍了,往常和陵兒鬥嘴都要同阿孃告狀,在外頭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麼回來不知道說了。”
“也沒有很委屈……江御風只是戲於我,我若是同他較真,反倒著了他的道。”我伏在她膝前,以十指託著下巴,仰頭朝她撒嬌賣乖道:“沒事的,阿孃,你不要傷心了。你若是傷心,我今得難受得少吃一頓飯。”她忍不住彎起角,又快快收了回去,正道:“你爹昨兒是氣急了,夜裡頭就想明白關竅了,找陵兒一問,果真如此,現下也在暗自慪氣呢。”
“我明白的,我沒有怪罪爹爹的意思。”此言一出,我爹彷彿一直在門外候著似的,抬腳就邁進了門檻。
我:“……”不知謝陵是怎麼同我爹孃轉述的,總之應該是隱去了江御風加諸於我身上的那些不規矩的行徑,著重敘述了此人的陰險乖張。
我爹大概覺著是他樹大招風,又拖累了一回他的兒子。
英武健壯的中年男子面上浮出的愧疚神著實叫人吃不消,我實在見不得爹孃這般神情,先發制人道:“阿孃,我想吃櫻桃煎了。”話是朝著我娘說的,可答覆的卻是我爹。
他連忙開口應道:“待會就給你做。”173.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我爹委實過意不去,雖然不再和我提起此事,卻一連數不曾訓斥過我。
在外不拘小節,在家裡要極了面子。
男人啊。
你的名字叫做虛偽。
此處並非貶義。
174.
婚期定在三月之後,許夫人算準的好子恰巧亦是八月節,人月兩團圓的子,大師兄與那位雲二小姐如期成親了。
翠逢山上喜氣洋洋,劍宗門楣掛著連綿的紅綢。
成親是件極麻煩的事兒,光是京城與翠逢山之間隔著的百里距離,就夠喝一壺的了。
若是一人快馬加鞭,至多五便能抵達京城,來回也就十天。
可親隊伍浩浩蕩蕩,再加上雲二小姐身嬌體弱,成待在馬車裡必定是要悶壞了的。親隊伍走走停停,半路又在客棧歇了三四回,去時便用了一人來回的子,回時更是拖拉了兩旬,磨磨蹭蹭一個月,才趕在中秋那將新婦領上劍宗。
說是江湖兒女縱情肆意,辦起喜事來也與尋常人家無異,在繁文縟節中甘之如飴。
各門各派的同輩人簇擁著大師兄,一杯一杯地灌他酒喝,大師兄臉也紅紅,眼也紅紅,可盛情難卻,只得無奈笑著飲下杯中酒。
三師兄與謝陵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旁人捉不著新郎官,便將主意打到了新郎官的師弟身上。
在場有新郎官的三個師弟。
一個師弟不擅推拒,旁人問一句,他就答一句。若是問到何時成親,可有心上人一類的私事,他便悶頭將酒嚥下去。
一個師弟生了張人畜無害的面孔,十個來勸酒的,八個都半路改了主意。剩下兩個賊心不死的,全叫另一個師弟擋了酒。
今晚喝得最多的必然是大師兄,而謝陵首當其衝便去爭了個榜眼。
大師兄灌了再多酒水,腦子裡仍繃著一弦,房裡頭坐著等他回去的新婦,他不能醉。
謝陵就不一樣了。
他醉得像一頭死豬。
而現在我正架著這頭死豬步履蹣跚地往後院去。
劍宗從來沒有什麼僕從,有的只是各部弟子。大師兄成親是劍宗的大事,弟子們幫著忙碌了半個多月,眼下皆在推杯換盞。
笑鬧聲愈來愈遠,我架著謝陵回房的一路上連個人影也沒見著,好在沿途張燈結綵,燈火如星,照著腳下的路。
這廝瞧著瘦,身板卻結實得很,膛大腿俱是勻稱的肌,將這麼個比我高且比我壯的人拖回後院,可費了我好一番工夫。
謝陵的下巴磕在我肩頭,溼熱的呼一陣一陣拂過耳後,我默默翻了個無人知曉的白眼,將他放在了榻上。
洗沐是洗不成了,你就湊合著這麼睡吧。
框上的銀鉤掛著帳幔,一不留神絞上了我的頭髮。
我擺了半天才將頭髮絲解救下來,又翻身爬到裡側,拽出謝陵半條腿壓著的被褥。正替他蓋上,許是動靜大了,他忽然睜開了半眯著的眼睛。
人喝醉了總不會是舒服的,謝陵晃了晃腦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