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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之細,卻寧可倩人口傳,硬讓風兄蹉跎三,只能說這便是他原初的目的,並非錯漏所致。”
“老弟的意思是……”
“我有個大膽的假設:那“天佛血”上帶有某種劇毒,便似疫病一般,可以隨物傳染,故李兄不能著落文字,無論寫於何處,此物必經風兄之手,傳於刀侯府乃至將軍手中,如此眾人的下場,便如那樵夫一般。
“為傳口信,李兄不得不犧牲樵夫,又唯恐樵夫與不相干之人頻繁接觸,致使劇毒蔓延,才設計他閉門獨居、遣散家人,併服那枚“水中蜂”。如此雖殺一人,卻能保住最多人的命安全,是萬不得已的計策。”風篁聽得蹙眉。
“方才你我都曾碰觸屍體,只是銀針無毒……”暗自提運內力,確認身體並無異狀,才略寬心。耿照又道:“或許那毒素傳播的方式,連李兄也不能確定,只能想方設法斷去禍延。”
“老弟方才說“斬草除”有兩層意思。”風篁濃眉一挑:“另一層的意思是--”
“除了“阻止劇毒蔓延”,樵夫之死還有另一個作用,便是避免李兄的行蹤被人發現。”耿照道:“風兄試想,李兄身懷蘊有劇毒的“天佛血”,毒素散播的方式尚且混沌不知所以,接觸的人自是越少越好。他與樵夫說過話之後,便不惜將其滅口,若藏身處還與旁人牽連,豈非越殺越多,不知要犧牲多少?最好的法子,便是傳訊、藏身皆與樵夫有關,如此只須犧牲一人,便能收手。”風篁恍然大悟,擊掌道:“正是如此!”兩人追上里正村民,打聽那桂姓樵子是否還有其他落腳處。尋常樵獵上山,若遇暴雨泥濘,又或天漸暗,往往不願冒險摸下山去,故山間經常有自行搭建的簡陋棚舍,裡頭擺些過夜的用品,便如行船人暫歇的漁屋。
一名披麻的黝黑少年越眾而出,面上淚痕猶未全乾,大聲道:“我知道,我帶你們去!”卻是樵夫桂某的兒子。三人結伴上山,那少年不過十歲上下,矯健如猿,似要發洩喪父之痛,於險僻山道間奔躍如飛,不多時便來到一處丫字形的狹峰處,兩片山壁間似有平臺,該是搭建棚舍的理想處。
誰知林間焦黑一片,遍地殘燼,兀自竄著餘煙,“啪”的一聲踩陷下去,灰化的燼土中飄出點點炙人火星,宛若螢。火場居間矗著幾條一人多高的雪白長柱,顯是棚舍殘餘的屋樑,除此之外更無其他。
(可惡,來晚了!)少年瞠目結舌,無視地面悶燒,赤著腳板來回狂奔,抱頭喃喃道:“沒了……沒了!阿爹的小屋沒了!”突然仰頭咆哮,嚎啕大哭。風篁忖道:“這孩子倒是情中人。”輕拍他背心,低聲道:“好了好了,沒事啦。”渾厚的內力到處,少年頓覺一股暖湧入體內,靈臺倏清,心緒寧定下來,雙膝一軟,緩緩扶樹坐倒。
風篁將他抱離火場,安置在陰涼的樹蔭下,抬見耿照一手遮眉、四面遠眺,蹙眉道:“線索又斷啦!這下,卻還要往哪裡找去?”耿照似未聽聞,觀察了片刻,忽指前方一片平鏟似的險峻峰連:“那是什麼地方?去得了麼?”卻是對少年發問。
少年回過神,只看一眼便搖頭。
“那兒叫“猴兒落”,又叫“天鏟”,去不了的,沒路。打獵的叔叔說那兒有熊,誰都不敢接近,要吃人的。”兩人對望一眼,心念一同。風篁摸那孩子頭頂,笑道:“帶到這兒行啦,接下來我們自個兒走,快回你阿孃身邊,路上莫貪玩。阿爺不在,你是家裡的男人啦。”少年甩開手掌,片刻才咬牙道:“害我阿爹的人在那兒,是不是?”抬起一雙熠熠發光的眼眸,黑瘦的腮幫子繃得死緊,宛若幼狼。風篁一時無語,少年也不等他回話,用力瞪著那片傳說中連猿猴都爬不上去的險峰,彷彿將山形都鐫在眼底,才轉頭離開;赤腳踏著林葉的沙沙聲不過一霎,片刻便不見蹤影。
“眼神狠,合適練刀。”風篁搖頭苦笑。
“……就是子倔了些。”耿照也不知該說什麼,沉默打量著那片刀削似的峰險,喃喃道:“離太陽下山不到兩個時辰了,不知道過不過得去?”他畢竟是在山林裡跑大的孩子,明白要攀越這等窮山峻嶺,最好備齊繩索、釘鉤、乾糧食水、禦寒衣物等,越是經驗豐富的獵戶樵子行山之人,越不敢輕忽託大。只是現下回頭準備、待明一早再出發,怕是無此餘裕。
風篁眺望山形,豪氣頓生,大笑道:“我在南陵爬過比這個還要荒涼瘴癘的龍牙大山,身上只有一柄破爛鐮刀!在沙漠中險死還生的次數,更是數也數不清啦。區區“猴兒落”,也只能難得了猴崽子。”
“風兄說得是!”耿照也笑了。
兩人一路披荊斬棘,朝“猴兒落”前進。風篁輕功高明、耿照皮厚,均擅深林行走,能辨山形獸徑,才攀得險峻的天鏟。要換了他人,縱使武功修為較二人更高,缺了逢山開路的經驗,恐將陷於老林深處,不知伊于胡底。
饒是如此,也爬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攀上天鏟。風篁眼尖,覓得一條較易落腳的林道,兩旁刺木叢有被利器劈砍過的痕跡,兩人心知找對門徑,不發一語,加緊撥路前行。
要不多時,眼前豁然一開,密林盡處出一面峭壁,林壁之間約有百步的空曠平野,遠遠望去,峭壁上大大小小的天然巖窟錯落著,牽藤攀葛,只底部一個大窟上的掛藤悉數摘除,以參差不齊的老幹壯枝紮起木排虛掩口,權充門扉。野獸自無門掩之舉,中必定是人。
耿、風二人的衣衫俱被荊棘割得條條碎碎,肌膚上血痕密佈、又紅又腫,髒汙汗臭便不說了,狼狽一如野人。風篁見到巖窟人居的痕跡,事情出一絲曙光,什麼辛苦都已值得,心情略為放鬆,回顧耿照:“佩服的話我就不說了。這四面都是荒山,你怎知要往最荒僻無人的“猴兒落”尋來?這是連村裡的獵戶樵夫都不來的地方啊。”耿照搖頭道:“我也不能肯定。忖度李兄心思,定然希望受牽連的人越少越好,他既燒了林間小屋,湮滅形跡線索,豈能掉頭下山,往會遇到其他人的地方走?我看四面山勢,只此地最不可行。我若是他,便來此間。”風篁沉默片刻,喟然道:“自出了這事兒,我一直擔心旁人誤會師兄,以為他貪財奪寶,總是拼命為他分辯。此刻方知我對師兄的瞭解信任,竟還不及你。”整了整破爛的衣襟,向他深深一揖,轉身大步出林,揚聲道:“師兄,我是風篁!風篁來尋你啦!”兩人並肩而行,忽覺腳下沙沙作響,彷彿踩碎落葉,低頭一瞧,見靴底真是枯腐一片;再看得幾眼,平野之間的花草泰半凋殘,連巖窟的掛藤也是乾癟黃脆,風吹即斷。明明是早時節,嚴冬卻彷彿躲於窟中,兀自摧殘著左近的花樹草葉,奪走一切生機。
兩人換眼:“……是那異毒!”齊齊倒退回林間,直到不見枯黃為止,俱都駭然。
“那……那是什麼東西!怎地如此厲害?”風篁不顧觀瞻,忙盤膝運功一周天,裡裡外外檢查一遍,卻不見有什麼異狀,從行囊中取出一瓶丸藥,倒出一把自服了,也給耿照倒了滿掌。
“這丹以我師的獨門秘方“銅駝蒼漠散”煉製,能化解多數毒患,多服無害,快些吃了。多吃點!”咬開水囊仰頭了一口,急忙入耿照手裡。耿照和水服藥,只覺那銅駝丸入腹中,一股甘洌清涼湧上來,藥力瞬間散入血脈,通體舒暢。
隔著低矮灌叢眺望,林被枯黃的部分與尚綠處涇渭分明,彷彿被人劃了個圈子,以窟為中心,方圓約七八十步內花樹俱凋,竟無活物。出了這個範疇,依舊草青葉綠,鳥啁蟲鳴,全然看不出異狀,饒是風篁見多識廣,也沒聽說過這般異質的毒物。
他目光奇銳,瞥見樹冠深處棲著一團動也不動的烏影,拾石甩出,“啾!”打落一頭耳羽如角的大雕鴞來。雕鴞乃是猛禽,面盤特大,形如貓狸,頭部生有兩支冠角似的尖長耳羽,晝伏夜出,又稱“夜貓子”。
那雕鴞大如閹雞,羽尖都作灰白,顯是一頭老鴞,平嘯傲山林慣了,不想竟於睡夢之中被飛石打落,摔得頭暈眼花,鼓翅滿地撲跌,一時站立不起。
風篁連翅帶鳥,雙手抓著往前拋,老鴞被扔進枯草圈裡,摔了個跟斗,一跳一跳的踅了幾圈,搖搖腦袋,“潑喇”一聲振翼飛起,高高低低地飛往巖壁間,暫棲於一段光禿斜枝。
要說枯草圈內有毒,雕鴞也未免太活蹦亂跳了些。兩人觀察片刻,才又大著膽子走進草木凋萎的範疇內,風篁按著後刀柄,另一手捏著藥瓶,稍有不對,便要服銅駝丸祛毒。
忽聽木排後透出一把瘖啞的喉音:“停步!都給我退回去!”語聲方落,緊接著一陣劇嗽,似將嘔出心肺,聞之亦覺痛楚。風篁微遲疑:“師兄……師兄?”不覺上前幾步。
那人咳了一陣,厲聲道:“退回去!老二,再不退後,休怪我翻臉無情!”風篁辨清語調口吻,確定是師兄李蔓狂,大喜過望,忙拉著耿照退後幾步,揚聲道:“師兄!你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內傷,還是中了毒?我隨身攜有師尊的靈藥,你先服些。”便要將水囊藥瓶拋去。
中李蔓狂大喝道:“休來!但凡沾著此間地面之物,俱不能留在世上。你也一樣,速速退後,直到不見枯草為止,否則我便下“水中蜂”,一把火將裡外燒成白地!”風篁素來敬畏師兄,忙道:“好、好!我退後便是。”拉著耿照退出界線,提氣道:“小弟已照師兄吩咐,可否現身一見?”李蔓狂不置可否,只說:“老二,我小瞧你啦。沒想是你最先尋來。”聲音似非來自木排後,而是在巖窟更深處,開口總帶著嗡嗡的空迴響。
風篁面有愧。
“師兄,不是我找的。這位是將軍特使,影城的耿照耿兄弟,是他辨出了師兄遺留的線索,才循線至此。”耿照踏前一步,抱拳朗聲:“將軍擔心李兄,派小弟前來接應,並無絲毫猜忌之意,還請李兄勿疑。敢問李兄,致使此地寸草不生,以及山下那位樵夫發脫齒落的毒源,可是李兄手中的“天佛血”?”李蔓狂沉默半晌,忽道:“桂進武……我是說山下那位樵子的家人可好?可有出現發脫齒落、肌膚乾枯,又或腹瀉嘔吐的症候?”不問樵子如何,自是知其無幸,而“水中蜂”終未生效,否則何來發脫齒落云云?
耿照仔細回想,搖頭道:“沒有。他兒都很健康,長子還為我們引路,找到了山上小屋,身手矯健,不像患病染毒。那“天佛血”的異質毒素,可有潛伏不發的特?”窟迴盪,令李蔓狂的聲音倍顯虛無。
“這物並非是毒,無藥可解,沒有什麼潛伏不發的問題,只是不斷剝奪生機,無休無止。我藏身於此不過數,外的草木蟲鳥次第死去,完全沒有徵兆,也覺不出異樣。外頭枯黃的範圍有多大了?”
“約七十步左右。”耿照老實回答。
“最遲在兩內,你們將連現下的立足之處也無。”李蔓狂衰弱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苦澀。風篁關心情切,急道:“師兄!此物至,怎能長久持有?連外的草木都受影響,你的身子……”
“這是我目前還活著的唯一理由。”李蔓狂淡道:“物剝奪生機,所經處一片死寂,那樵子桂進武借我小屋暫住,當時我受了重傷,起居無法自理,桂兄照顧我數,便已形容憔悴,肝膽病變加劇,竟成痼疾。而我的傷勢卻飛快痊癒,他直呼是“活神仙”。
“我嘗試將此物毀去,無奈刀劍烈火難傷,要找荒僻處遺棄,外的情形你們也瞧見了,將它埋於此間,怎知不會令整座山裡的活物俱都滅絕?所以我還不能死,在我身上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得以苟延至今,若能勘破其中玄機,蒼生有救矣。”若非親睹這副駭人的景象,不免認為他危言聳聽,此際兩人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平生所知所聞,竟無一可與這力相抗。萬一“天佛血”的異能不受侷限,影響範圍無有盡頭,那麼李蔓狂之言絕非誇大,此乃蒼生浩劫。
耿照不知此物何來,想起綺鴛所說,解破謎團,須從來歷下手,審慎開口。
“請恕小弟冒昧。敢問李兄,這“天佛血”卻是從何處得來?”風篁接口道:“據說央土僧團尋找此物,已有數百年的光景,無數學問僧考據典籍、費盡心機,理出頭緒若干。將軍家師四份文書,各指出一條線索,著我師兄弟四人分頭調查,我是往西北關外去的,花了三年卻一無所獲,差點死在沙漠裡。我記得師兄那份最是混沌,實在是看不懂,只好留給腦筋最靈光的人。”李蔓狂道:“也沒什麼靈不靈光。我查訪東海古剎,參酌文獻,推斷此物數經戰亂而未曾現世,必還在世家手中,一一篩選過後,發覺一處可疑;監視了大半年,才於偶然間得見。”他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其中耗費的才智心神、卓絕堅忍,絕非常人所能想象。否則以央土僧團尋“天佛血”數百年的苦心與執著,寶物早了行藏,怎能留待李蔓狂發掘?耿照心想:“將軍說到刀侯座下四大弟子,獨對李兄青眼有加,此人之能,果非泛泛!”忍不住問:“保守“天佛血”的世家,願意出重寶麼?”李蔓狂淡然道:“以慕容之偏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