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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袖子綰上來,兩個袖子裡卻都縫著紅袖章,黃字寫著"治安"二字。

兩個年輕人噢地一叫,轉身便走,不想四個油餅眨眼間啪啪各打在他們的左右腮上,漢子低聲吼道:“敢給我走?!”兩個年輕人真的立在那裡不敢走了。

漢子說:“老實給我說,十二路公共車上的錢包是不是你們偷的?”年輕人說:“你怎麼知道?不是偷的,是撿的。”漢子說:“好,撿的就好!把錢包裝到我右邊的口袋,丟錢人還在派出所哭著哩。”年輕人把錢包裝在漢子的右口袋裡了,還在說:“大哥,我們真是撿的,是在車門口撿的。”漢子說:“還乖,那你們走吧,若要以後再撿,遇著我就不會是今天了,滾吧!把釦子扣端,滾!”兩個年輕人兀自把衣釦扣好了,一拱手,撒腿就跑。

漢子笑了笑,從桌上捏了油餅卻吃起來。

這一幕直看得莊之蝶、孟雲房、周目瞪口呆,孟雲房低聲說:“他會不會把錢包送給丟錢的人?”周說:“這種人我知道,惹不起的,別讓他聽到了。”莊之蝶說:“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周說:“這類閒人,派出所卻常用的,我當年在潼關城裡就充過這角。”說話間,趙京五買了飯牌子過來,卻叫道:“牧子?!尋了你半天,你怎麼就在這兒!”漢子腮幫子上鼓著一個大包,舌頭調不過來,只把手裡的油餅讓趙京五吃。

趙京五沒有吃,喜得扭頭對莊之蝶說:“咱尋牧子,牧子就坐在你們身邊!牧子,我介紹一下,這位是作家莊之蝶,這位是研究員孟雲房,這位是編輯周。”牧子終於嚥下一口油餅,問:“是誰?你說誰?!”趙京五說:“是莊之蝶,你知道嗎?”牧子說:“你說咱省長的名字我或許不知道,你說莊之蝶,我說我不知道,旁人就笑話我沒文化了!”油手在桌上蹭蹭,伸過來一一和莊之蝶等握,說:“聽說你寫的書好看,我買了幾本,但我沒讀過,我老婆讀的,她是你的祟拜者!有什麼事尋我,真的是尋我?”趙京五說:“可不是在尋你!你不信,回家問問嬸子!”牧子就油手在懷裡掏了一把錢給了趙京五,說:“就衝莊先生能尋我,也是我活得榮幸,去買一瓶白酒,咱們喝一喝!”莊之蝶忙說:“不必了,這麼豪的人,真叫人痛快,改到我家去喝吧!”趙京五就按了他坐好,把求他幫忙的事敘說了一遍,牧子說:“那好吧,我去打個電話問問。”就出了飯館往電話亭去。

一會回來說:“東片的南片的都問了,他們沒有收留這女人,也沒見過。

北一片的回話說此人居住的不在他們的範圍。

我不認識西片的那黑老三。

我對北片的王煒說了,不屬於他管的範圍也要查,讓他馬上去找黑老三。

過會兒就會回給我電話的。”莊之蝶聽了如聽神話,說:“這還有勢力範圍啊?”牧子說:“國有國界,省有省界麼,要是丟了什麼東西沒有查不出來的;可人是活人,查起來就難了。”孟雲房就來了興趣,問:“你剛才抓那兩個小偷,怎麼就能看出是小偷?”牧子說:“我在十二路車站那兒,正好碰著車上下人,最後下來的一個老頭叫嚷錢包丟了,我一留神,就看出那兩個是賊的。

職業有職業的味兒,什麼味兒,我知道但我說不出來。”孟雲房說:“對了,這就像咱們寫作人講的覺。”正說話,牧子身上的bp機叫起來,他一看號碼,說:“來電話了!”就又走出去。

四個人心都提起,全都沒話,一等牧子出現在飯館門口,站起來就問:“找著了?”牧子說:“那小子也說沒有。”大家臉就難看了,坐下胡亂吃了飯,向牧子告辭,搭車回到孟雲房家來。

莊之蝶說:“雲房,現在怎麼辦?”孟雲房說:“是不是向公安局報個案?”趙京五說:“沒必要的,牧子都尋不到,公安局還有什麼辦法?”莊之蝶說:“到這一步,雲房你查查卦吧。”孟雲房說:“平開玩笑的事我可以算的,但現在這麼大的事,我倒不敢了。

讓我試試,一般尋人是用《諸葛神數》的,周,你說三個字來。”周想不出來。

孟雲房說:“要突然想到什麼說什麼。”周說:“門石頭。

我是突然看見你家門口的這塊石頭的。”孟雲房就開始數各字的筆劃,門字要繁體門字,是9劃,石字是5劃,頭是繁體字16劃,去10剩6,組成956,然後減384,查出第一個字,後又反覆加384,終於將查出來的字,聯成一首詞:“東臨水際,生有桃林。

鳥聲向晚,雲掩月昏。”大家就納悶了。

莊之蝶說:“在東方,東方屬哪兒?若在城裡就是東城區,若在城外就是東邊,東邊郊區是什麼地方?”周突然叫道:“會不會回了潼關?潼關就在東邊。”趙京五說:“極有可能,周你在潼關還有哥兒們沒有?”周說:“那哥兒們多了。”趙京五說:“那你就從這兒直撥電話問問呀!”周說:“她是毫無跡象要回潼關呀,就是回,也得給我說一聲的呀!”開始撥電話,撥了好一會兒,撥通了,果然唐宛兒是回到了潼關。

那邊的哥兒們說,唐宛兒回到潼關,消息傳得滿縣城都知道了,說是周拐了良家婦女私奔到西京,唐宛兒的丈夫僱人僱車去西京查訪了七天七夜,沒想在一家電影院發現了。

她丈夫就和一個人叫了一輛出租車停在影院門口,派另一個人去影院見她,唐宛兒是認識那人的,問起那人孩子的事,那人就讓她出來說說話兒,引她出來,她丈夫和前一個人就把她搶了進車裡,口裡巾,手腳用繩子捆了,一氣兒開回潼關來的。

這麼複述給了大家,莊之蝶第一個先哭了,說:“這是對待犯人嘛,怎麼敢這樣待她?這是對待犯人了嘛!那她回去,不知要受什麼罪了!周,你立即去車站買票往潼關去,你要救她出來,你一定要救了她出來!”周卻霜打了一樣蹲在那裡不言語。

莊之蝶說:“你怎麼啦,不想去啦?”周說:“我夜擔心的就怕會這樣,他們能在西京大海撈針一樣把她尋回去,我怕回去了連見都見不到她了。”莊之蝶罵道:“你說的話!那你何必當初要把她帶來?你一個男子漢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唐宛兒真是瞎了眼,在對你一場愛了!”罵完,周用拳頭打自己頭,莊之蝶也用拳頭打自己的頭。

牛月清住到雙仁府這邊。

雙仁府地區的低窪改造開始實施,北頭的幾條巷子人已經搬遷,老太太就恐慌:下一個月,或者是冬季,就該輪到她搬遷了,那這條昔的水局巷,那有著古井臺的亭子就要再沒有了!她把那些骨片水牌就一數次地拿出來看,嘮嘮叨叨給女兒說前朝,講後代,一會兒人話,一會兒鬼話,人話鬼話混在一起了吱哇。

牛月清照料著老孃,心卻無時無刻不在莊之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