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頭髮被冷汗打溼粘在蒼白毫無血的邊,下巴上冒出短短的胡茬。
我伸出手指,緩緩描摹著自己的形。
這是一個男人,這不是我。
我看向手邊放著的我無意識拿進廁所的東西,白天買的口紅。它安靜地躺在那,黑的金屬外殼居然被我看穿,出裡邊瑩潤的紅。
夜行的書生行在山道上,聽見山坡上傳來的驚呼,美貌佳人衣裳半解,纖細白的十指著紅腫的腳腕,說還止,遮還羞。
“奴家腿受傷了,官人可否垂憐一二?”我的意識清醒著,有些眩暈,突然剝離出來,彷彿一個看客。我的/體卻不再聽我的指使,試探地伸出手,拿過口紅打開,顫巍巍地塗在上,看著它由毫無生氣變得豐盈水潤。
書生又一次被山鬼蠱惑,我的/體再一次沉淪在女的/望之下。
旁邊的水盆裡放著母親臨睡前的/罩,有一股汗餿味,她打算明天抱著去江邊洗。我悄悄脫下/身上的睡衣,做賊一樣地拿起母親的/罩,扣在前。這是我第一次穿,我並不練,但口紅給了我無限勇氣,它叫囂著,慫恿著我,你是一個女人,要像一個真正的女人一樣打扮穿著,口紅是你,/罩是你,月光是你,江河是你,做/愛就該婉轉承歡,聽著那個人喊“么么”。
我扣好,看著鏡中的自己,手指順著鬢角往下,劃過畔逗留片刻,歪著頭顧影自憐地撫摸著我的身體。/罩幫我撐起一片虛假的豐盈,我托起一片虛空,脫口一句:“你喜歡嗎?”我不知道我在問誰,又或者我在問所有人。大姐,父母,宋霆,以及鏡中的我,女的我,不被人待見的我,骯髒的我,醜陋卑鄙的我,千千萬萬的我。
我的意識知道我在飛蛾撲火,可心中熊熊的/望之火燒焦了飛蛾的翅膀,撲簌簌地一層灰,越燒越旺,我聽見自己的/體緊接著回答。
“喜歡,”我又重複了一遍,“我很喜歡。”這層火越燒越烈,快要燒斷腦海中所有的弦,我想去月光下奔跑,想告訴宋霆,我還是何瑰,穿紅裙子的何瑰,玫瑰的瑰,不是何歸。一盆冷水卻突然澆下來,開門的聲音陡然響起,緊接著母親迸發出一陣短促尖銳的尖叫。
“何歸!”意識被拽回/體,她把我拉回現實。
我是一個卑鄙的、骯髒的、醜陋的,男人。
第8章1我很久沒有受到/體上的疼痛了,或者換句話說,時隔多年,/體的痛苦再一次戰勝了我神上的困頓。
皮帶打/體的聲音是隨著晨曦一起響起的,喚醒了一棟樓的人,鄰居起了站在自家房間門口,替我父親圍出一個防止我逃跑的圈。大人打孩子,天經地義,看熱鬧的人只看不勸。就跟到江邊看淹死的人、山上看無頭屍體、路上看突發病昏厥的人一樣。人們的眼睛一般都是睜著的,很少伸出援手,倒不是怕死鬼替身。生生死死瘋瘋傻傻本是常事,不值得大驚小怪,每人早晚都要遇到。
父親平時沉默寡言,對我就更難得說話。沉默是威脅:他一動怒就會掄起木或皮帶,無情地揍那些不容易服貼的皮。大姐沒在,他沒有阻力,打我就越發賣力,連眼神都是惡狠狠的。現在他放下皮帶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我腦袋磕在牆壁上,暈暈乎乎的,耳邊所有的聲音都如蚊蟲嗡鳴,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我應該順從地歪過腦袋出右臉,讓他接著打。
母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醜態百出。打我有記憶起,我從未見過我的母親美麗過。或許是我自己,故意抹去記憶裡她可能好看的形象。我看著她一步一步變成現在這麼一個一身病痛的女人,壞牙,補牙,牙齒掉得差不多。眼泡浮腫,眼睛渾濁無神,眯成一條縫,她罵我時透過這縫看人,就不會認錯人。她頭髮稀疏,枯草般永遠理不順,一個勁地掉,幾天不見便多了一縷白髮。她的身體好像被重物壓得漸漸變矮,因為背駝,更顯得短而臃腫,上重下輕。走路一瘸一拐,像有鉛墊在鞋底。因為下力太重,母親的腿逐漸變,腳趾張開,腳掌踩著尖石碴也不會血,長年泡在泥水中,溼氣使她深受其苦。但她在訓斥我的時候是神的,板想盡辦法地直了,汙言穢語,風光一場。現在她在哭,哭天搶地地哀悼命運的不公。她是聰明的,發現自己佝僂的身體能換來同情,便想盡辦法地撕破最後一層體面。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父親重的鞋底踹在我的肚子上毫不留情,五臟六腑都被迫移位。我聽見有人在磕瓜子,我也聽見有剛來的人,不明白事情緣由四處詢問發生了什麼。
“啷個回事?老何怎麼又在打娃兒?”
“還能啷個回事嘛,他們屋何歸又犯病了,”那人故意壓低聲音,還是被我聽見了,“進女廁所不說,偷他媽的/罩穿,還偷偷塗別人的口紅。”我想反駁他東西本就是我的,可我臉頰腫脹,嘴難以挪動,喉嚨也沙啞,聲帶似乎被割裂,一張口只能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那是血沫和著不能閉口的涎,和胃裡的酸水一起翻騰著往上湧。我想起了我的口紅,混亂之中不知道被父親扔到哪去了。我費力地抬起腫脹的眼皮,儘可能地掃視身處的廁所。它的模樣比我還狼狽,躺在地上的一攤碎玻璃裡,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