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安曦,我警告你,下次再敢幫大頭傳信,我一定饒不了你。”他呆了呆,腦袋一時轉不過來。
“李明惠,你有病啊?”
“有病的是你們這些臭男生,變態!”高挑的李明惠狠狠瞪著他,“還有,關爺有請,下課後請到教務室一趟。”接著嗤笑道:“你又桶紕漏啦?不知道行分數夠不夠扣啊?”
“笨死了,教務主任哪管這個:”一貫無所謂地翹起下巴,眨動眼皮洩漏了不安,他心神不寧地就要一頭鑽進教室,餘怒未消的李明惠忽然畢恭畢敬站好,朝他背後喊道:“老師好。”他猛然記起身後還有個人,忙回頭為程如蘭介紹一番,“對了,老師,這一排全都是三年級教室,最後一間是計算機教室,然後是洗手間——”
“你少遜另外,老師又不是新來的。”李明惠推了他一把,熱絡地靠近程如蘭,“老師,我替你拿好聯絡本了桌上的花是我準備的,老師看看喜不喜歡?”一邊伸手指著靠窗那張導師用桌。
他倚著前門,想著如何對李明惠反相稽。程如蘭仰頭看了看掛在門楣上的年級標示,若有所悟道:“這就是三年禮班了,真不容易找到啊!”轉眼看向他,堆起友善的笑,“謝謝你,安曦。”他可不笨,他很快就搞懂了,程如蘭原來是這學期三年禮班的新導師,代替出國進修的上一位導師。她像個新生微帶羞怯地站在講臺前,也不管學生是否全員到齊,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後,翻開名冊開始一一點名,鬧哄哄的教室霎時歸於平靜,他背貼著牆悄悄溜回座位。
點名不久,他心中的疑惑越積越深。她發出的聲音清脆,每一次停頓都要花上數秒的思索,才會接續念出下一個學生的名字;每一個動作乍看優雅,實則緩慢;她似乎習慣略低著頭,掀起眼睫探視對方,那生澀的神情,很難和往昔的伶俐形象連結在一起。
他支著下巴,遊目四顧,每一位同學大都興致地注視著程如蘭,唯獨他神經質地搜尋她的異常之處。他突然有一股衝動想敲敲大夥的腦門,大聲說出自己的不解——喂,同學們!你們相信她找不到教室嗎?
話來不及說,椅角倒是遭到重重一踹,他前後顛了一下,氣憤地掄起拳頭就要往後揮擊。死黨黑麵利落地擋住他的拳頭,在他身後低喝:“在幻想啊?叫你三次了都沒聽到,大家都在看你了啦!”慢速回身,他鎮定地坐正,無視那些含著訕笑的注目,面無表情地舉起右手,應道:“有!”程如蘭探了他兩眼,沒有停駐太久,也沒多說什麼視線轉回到名冊上,畔忽然綻開一抹溫婉的微笑。那張不似久經人事的女羞容,竟使他的心房怦然一跳,雖然嚴格說來?
那個笑容並無特定對象。
他暗咒了一聲,從書包出筆記本開始胡寫亂畫,整個早自習都沒有抬起頭來。
從教師走到教務處大約只有一百公尺,以安曦現在的覺有一公里遠,當然,他以龜速走路功不可沒,因為他希望永遠也走不到那裡。
“走啊!發生什麼呆?以後有的是時間!”只有他慢了下來,就有人用傘頭不停戳他的背,現在那個人自行越過他在走廊上篤篤前進。
那是他,鎮上的爭議人物,年逾七十了,滿頭霜發用黑髮網綰成小包袱,窄長的面龐細紋橫布,尖細的鼻樑本來沒什麼不對勁,但聳立在瘦磷磷的臉骨上就成了小型鷹勾鼻,眉疏眼利,老皮皺縮,褐斑遍佈看得到的任何地方,走路搖晃幅度增大,背駝,嗓子尖刮,整體外形毫不猶豫地邁向修煉有成的老巫婆境界。
除了對教務主任關永昌沒半點好,他更不希望那個這副尊容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裡。
老太太起了什麼雅興到此一遊?當然不是,她是來談話的,對象就是關爺。
來到這所設備進步新穎的學校,任何笨蛋都會了然,除了不低的升學率,學費這麼昂貴真是其來有自;電五星級廁所、負荷人體工學設計的課桌椅、先進亮潔的休閒活動設備,站在那裡,心裡不由得就起了寒愴,深覺附近那所法人問津、老舊頹傾的公立職校才是他的歸鄉。
不過他有的是辦法,他們家的成員只有兩個,就是他和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結束麵攤生意的,是怎麼持續賺錢的?
沒有執照的短期小額放貸!外行人聽了一開頭準是一頭霧水。
不可思議,鎮上頭面的中老年人、新來乍到的外鄉人,只有手頭一時不便,無法從正規管道求援,口耳相傳,他就成了最佳對象;她的利息比銀行該、比地下錢莊低,除了簽下一張借據,再來就是抵押一件借款人自認為此生最珍貴的身外物,大小斌賤真偽,她再收進底下一個掛了手掌大的不鏽鋼鎖頭的陳年烏心木收藏箱裡。這麼些年了倒沒見老太提案出什麼差錯,坦白說,很少有人對她深沉思索的模樣不敬畏三分的,她人又幹脆不囉嗦,借不借一句搞定,回頭客戶很多,早年曾外祖的當鋪還真教會了不少訣竅,只有去年,一個外鄉人借了五萬元之後,在還錢到期前一晚,舉家落跑,租來的空房一張紙片都沒留下,他板著鬼見愁的臉沒說什麼,回家對著抵押品看了老半晌——一直呲牙咧嘴、神經兮兮的黃雜種長狗。
她用傘柄敲了敲狗頭,狗兒低唔一聲,惶恐地夾著松鼠尾巴伏低趴下,氣焰全消,嘆口氣道:“算了,一群可憐的傢伙!”黃狗被落跑的主人遺棄,就此成了的隨身護衛?並且取了名字——“泥巴”因為它的嗜好和豬一樣,喜歡找泥地打滾,今天不用說也跟著來了。
“乃你啊,其實年隔壁的‘南山’也沒差,我無所謂啦!”看到教務處主任的表示名牌了,他掙扎著迸出兩句。
私校學費不菲,老人再會算,也無法年年如此。況且,近年來到家裡借貸的人也少了,有了信用卡大家週轉更加方便。
“想混氓趁早滾出我家,那間學校全都是牛鬼蛇神的壞傢伙!”一說道這老人必定咬牙切齒,附帶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老人舉起傘尖朝主任辦公室門板敲了兩下,寬敞明亮的主任辦公室裡。凸額亮得發光、戴副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向門口望來?看見一對怪怪祖孫倆和一隻昂首翹尾的黃狗魚貫而入,抬抬嫌惡的八字眉,**始終咩離開那還在那個高椅背皮椅,你那人了兩手到:“久違了,安老太,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啊?”
“小胖,我來跟你談談學費這件事。”老人開門見山,拉了張椅子在關爺辦公桌前坐下。
小胖一點都不胖,他是行政階級裡唯一的本鎮人士,辦校經驗豐富而被延攬於此,本名關永昌,老人叫的是他的名。安曦在街上聽關家上一輩的老人這麼叫過他,可在這種需要尊敬的地方被愚蠢地叫喚名,實在臉面無光。
關爺扯扯領帶,清清喉嚨,面不改道:“安老太,這個應該和會計室談啊!我不管這個的。”
“我就想和你談!”關爺一臉啼笑皆非,用手帕抹了抹泛油的額頭,繼續申明:“老太太,您在開玩笑吧?國有國法,校有校規,照章辦事——”
“我說了只和你談!”老人的傘尖在地磚上忽然重重叩兩下,泥巴豎起長尾,不客氣地咧齒對關爺低吠,安曦窘迫地站在一旁,踢了狗腿一下,泥巴挨痛,汪叫一聲竟回頭反噬安曦,大口咬住他脆弱的球鞋頭,他一驚,連忙使勁甩腿,泥巴意志力驚人,絲毫不放鬆,身體隨著他的腿一百八十度離心擺晃,一人一狗簡直在做馬戲團雜耍,它的利齒幾乎要陷進他的腳趾了,老人急忙用傘柄敲一下地板,厲聲喝叱,喝叱的對象不是狗,是安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