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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紀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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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后從弟子遷在左右,尤傾,上惡之,免官,遣歸故郡。傅太后怒;上不得已,復留遷。丞相光與大司空丹奏言:“詔書前後相反,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臣請歸遷故郡,以銷黨。”卒不得遣,復為侍中,其於傅太后,皆此類也。

議郎耿育上書冤訟陳湯曰:“甘延壽、陳湯,為聖漢揚鉤深致遠之威,雪國家累年之恥,討絕域不羈之君,系萬里難制之虜,豈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宣著其功,改年垂歷,傳之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垂無警備。會先帝寢疾,然猶垂竟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壽、湯數百戶,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事,而大臣傾專主威,排妒有功,使湯塊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無罪老棄。敦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之臣,旋踵及身,復為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蠻者,未嘗不陳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懼敵,棄人之身以快讒,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慮衰,今國家素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畜,又無武帝薦延梟俊禽敵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世不及陛下,尚望國家追錄其功,封表其墓,以勸後進也。湯幸得身當聖世,功曾未久,反聽臣鞭逐斥遠,使亡逃分竄,死無處所。遠覽之士,莫不計度,以為湯功累世不可及,而湯過人情所有,湯尚如此,雖復破絕筋骨,暴形骸,猶複製於舌,為嫉妒之臣所繫虜耳。此臣所以為國家尤慼慼也。”書奏,天子還湯,卒於長安。

孝哀皇帝上◎建平元年乙卯,公元前六年,正月,隕石於北地十六。

赦天下。

司隸校尉解光奏言:“臣聞許美人及故中宮史曹宮皆御幸孝成皇帝,產子。子隱不見。臣遣吏驗問,皆得其狀:元延元年,宮有身;其十月,宮掖庭牛官令舍。中黃門田客持詔記與掖庭獄丞籍武,令收置暴室獄,‘毋問兒男、女,誰兒也!’宮曰:‘善臧我兒胞,丞知是何等兒也!’後三,客持詔記與武,問:‘兒死未?’武對:‘未死。’客曰:‘上與昭儀大怒,奈何不殺!’武叩頭啼曰:‘不殺兒,自知當死;殺之,亦死!’即因客奏封事曰:‘陛下未有繼嗣,子無貴賤,唯留意!’奏入,客復特詔記取兒,付中黃門王舜。舜受詔,內兒殿中,為擇母,告‘善養兒,且有賞,毋令漏洩!’舜擇官婢張棄為母。後三,客復持詔記並藥以飲宮。宮曰:‘果也姊弟擅天下!我兒,男也,額上有壯發,類孝元皇帝。今兒安在?危殺之矣!奈何令長信得聞之?’遂飲藥死。棄所養兒十一,宮長李南以詔書取兒去,不知所置。許美人元延二年懷子,十一月。昭儀謂成帝曰:‘常紿我言從中宮來。即從中宮來,許美人兒何從生中!許氏竟當復立!’懟,以手自搗,以頭擊壁戶柱,從上自投地,啼泣不肯食,曰:‘今當安置我,我歸耳!’帝曰:‘今故告之,反怒為,殊不可曉也!’帝亦不食。昭儀曰:‘陛下自知是,不食何為!陛下嘗自言:“約不負女!”今美人有子,竟負約,謂何?’帝曰:‘約以趙氏,故不立許氏,使天下無出趙氏上者,毋憂也!’後詔使中黃門靳嚴從許美人取兒去,盛以葦篋,置飾室簾南去。帝與昭儀坐,使御者於客子解篋緘,未已,帝使客子及御者皆出,自閉戶,獨與昭儀在。須臾開戶,呼客子使緘封篋,及詔記令中黃門吳恭持以與籍武曰:‘告武,篋中有死兒,埋屏處,勿令人知!’武穿獄樓垣下為坎,埋其中。其它飲藥傷墮者無數事,皆在四月丙辰赦令前。臣謹案:永光三年,男子忠等髮長陵傅夫人冢。事更大赦,孝元皇帝下詔曰:‘此朕所不當得赦也。’窮治,盡伏辜。天下以為當。趙昭儀傾亂聖朝,親滅繼嗣,親屬當伏天誅。而同產親屬皆在尊貴之位,迫近帷幄,群下寒心,請事窮竟!”丞相以下議正法,帝於是免新成侯趙欽、欽兄子成陽侯皆為庶人,將家屬徙遼西郡。

議郎耿育上疏言:“臣聞繼嗣失統,廢適立庶,聖人法,古今至戒。然太伯見歷知適,逡循固讓,委身吳、粵,權變所設,不計常法,致位王季,以崇聖嗣,卒有天下,子孫承業七八百載,功冠三王,道德最備,是以尊號追及太王。故世必有非常之變,然後乃有非常之謀。孝成皇帝自知繼嗣不以時立,念雖末有皇子,萬歲之後未能持國,權柄之重,制於女主,女主驕盛則耆無極,少主幼弱則大臣不使,世無周公抱負之輔,恐危社稷,傾亂天下。知陛下有賢聖通明之德,仁孝子愛之恩,懷獨見之明,內斷於身,故廢后宮就館之漸,絕微嗣禍亂之,乃致位陛下以安宗廟。愚臣既不能深援安危,定金匱之計,又不知推演聖德,述先帝之志,乃反覆校省內,暴私燕,誣汙先帝傾惑之過,成結寵妾石媢之誅,甚失賢聖遠見之明,逆負先帝憂國之意!夫論大德不拘俗,立大功不合眾,此乃孝成皇帝至思所以萬萬於眾臣,陛下聖德盛茂所以符合於皇天也,豈當世庸庸斗筲之臣所能及哉!且褒廣將順君父之美,匡救銷滅既往之過,古今通義也。事不當時固爭,防禍於未然,各隨指阿從以求容媚;晏駕之後,尊號已定,萬事已訖,乃探追不及之事,訐揚幽昧之過,此臣所深痛也!願下有司議,即如臣言,宜宣佈天下,使鹹曉知先帝聖意所起。不然,空使謗議上及山陵,下後世,遠聞百蠻,近布海內,甚非先帝託後之意也。蓋孝子,善述父之志,善成人之事,唯陛下省察!”帝亦以為太子頗得趙太后力,遂不竟其事。傅太后恩趙太后,趙太后亦歸心,故太皇太后及王氏皆怨之。

丁酉,光祿大夫傅喜為大司馬,封高武侯。

秋,九月,甲辰,隕石於虞二。郎中令泠褒、黃門郎段猶等復奏言:“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復引定陶籓國之名,以冠大號;車馬、衣服宜皆稱皇之意,置吏二千石以下,各供厥職;又宜為共皇立廟京師。”上覆下其議,群下多順指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丞相光、大司馬喜、大司空丹以為不可。丹曰:“聖王制禮,取法於天地。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亂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為號者,母從子,從夫之義也。立官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無二上’之義也。定陶共皇號諡已前定,義不得復改。禮:‘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其屍服以士服’,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恩深遠,故為共王立後,奉承祭祀,令共皇長為一國太祖,萬世不毀,恩義已備。陛下既繼體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廟、天地、社稷之祀,義不可復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廟。今立廟於京師,而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當毀。空去一國太祖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毀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也。”丹由是浸不合上意。

會有上書言:“古者以龜、貝為貨,今以錢易之,民以故貧,宜可改幣。”上以問丹,丹對言可改。章下有司議,皆以為行錢以來久,難卒變易。丹老人,忘其前語,復從公卿議。又丹使吏書奏,吏私寫其草。丁、傅子弟聞之,使人上書告“丹上封事,行道人遍持其書。”上以問將軍、中朝臣,皆對曰:“忠臣不顯諫。大臣奏事,不宜漏洩,宜不廷尉治。”事下廷尉,劾丹大不敬,事未決,給事中、博士申鹹、炔欽上書言:“丹經行無比,自近世大臣能若丹者少。發憤懣,奏封事,不及深思遠慮,使主簿書,漏洩之過不在丹,以此貶黜,恐不厭眾心。”上貶鹹、欽秩各二等。遂策免丹曰:“朕惟君位尊任重,懷諼國,進退違命,反覆異言,甚為君恥之!以君嘗託傅位,未忍考於理,其上大司空、高樂侯印綬,罷歸!”尚書令唐林上疏曰:“竊見免大司空丹策書,泰深痛切!君子作文,為賢者諱。丹,經為世儒宗,德為國黃耇,親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微,海內未見其大過。事既以往,免爵太重;京師識者鹹以為宜復丹爵邑,使奉朝請。唯陛下裁覽眾心,有以尉復師傅之臣!”上從林言,下詔,賜丹爵關內侯。

上用杜業之言,召見硃博,起家復為光祿大夫;遷京兆尹。冬,十月,壬午,以博為大司空。

中山王箕子,幼有眚病,祖母馮太后自養視,數禱祠解。上遣中郎謁者張由將醫治之。由素有狂易病,病發,怒去,西歸長安。尚書簿責由擅去狀,由恐,因誣言中山太后祝詛上及傅太后。傅太后與馮太后並事元帝,追怨之,因是遣御史丁玄案驗;數十,無所得。更使中謁者令史立治之;立受傅太后指,冀得封侯,治馮太后女弟習及弟婦君之,死者數十人,誣奏雲:“祝詛,謀殺上,立中山王。”責問馮太后,無服辭。立曰:“熊之上殿何其勇,今何怯也!”太后還謂左右:“此乃中語,前世事,吏何用知之?陷我效也!”乃飲藥自殺。宜鄉侯參、君之、習夫及子當相坐者,或自殺,或伏法,凡死者十七人。眾莫不憐之。

司隸孫寶奏請覆治馮氏獄,傅太后大怒曰:“帝置司隸,主使察我!馮氏反事明白,故擿抉以揚我惡,我當坐之!”上乃順指,下寶獄。尚書僕唐林爭之,上以林朋黨比周,左遷敦煌魚澤障候。大司馬傅喜、光祿大夫龔勝固爭,上為言太后,出寶,復官。張由以先告,賜爵關內侯;史立遷中太僕。

段譯孝成皇帝下綏和二年(甲寅、前7)漢紀二十五漢成帝綏和二年(甲寅,公元前7年)[1],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

[1]季,正月,成帝前往甘泉,在泰祭天。

[2]二月,壬子,丞相方進薨。

[2]二月,壬子(十三),丞相翟方進去世。

時熒惑守心,丞相府議曹平陵李尋奏記方進,言:“災變迫切,大責加,安得保斥逐之戮!闔府三百餘人,唯君侯擇其中,與盡節轉兇。”方進憂之,不知所出。會郎賁麗善為星,言大臣宜當之。上乃召見方進。還歸,未及引決,上遂賜冊,責讓以政事不治,災害並臻,百姓窮困,曰:“退君位,尚未忍,使尚書令賜君上尊酒十石,養牛一,君審處焉!”方進即自殺。上秘之,遣九卿策贈印綬,賜乘輿秘器、少府供張,柱檻皆衣素。天子親臨吊者數至,禮賜異於他相故事。

當時星象顯示火星停留在心宿。丞相府議曹平陵人李尋向翟方進上呈文說:“災害天變迫,嚴厲的譴責天天增加,怎樣才能做到只受斥逐的懲罰!整個丞相府有三百餘人,請您從中挑選合適的人與他一起盡節,轉移兇險。”翟方進到憂愁,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郎官賁麗通天文星象,說大臣應當代替天子身當災禍。於是成帝召見翟方進。翟方進從宮裡回來,還沒來得及自裁,成帝就下策書,斥責他把國家政事管理得亂七八糟,天災人禍同時並作,百姓窮困。並說:“本打算把你免職,但尚未忍心,派尚書令賜與你上等好酒十石,肥牛一頭,你好自為之!”翟方進即自殺。成帝對此事保密,派九卿拿著皇帝的策書,贈翟方進印信綬帶,賜御用冥器,由少府供設帷帳,房柱和欄杆都裹以白布。成帝數次親臨弔唁,禮儀之隆重,賞賜之多,不同於其他丞相,前所未有。

臣光曰:晏嬰有言:“天命不,不貳其命。”禍福之至,安可移乎!昔楚昭王、宋景公不忍移災於卿佐,曰:“移腹心之疾,置諸股肱,何益也!”藉其災可移,仁君猶不忍為,況不可乎!使方進罪不至死而誅之,以當大變,是誣天也;方進有罪當刑,隱其誅而厚其葬,是誣人也;孝成誣天、人而卒無所益,可謂不知命矣。

臣司馬光曰:晏嬰有句話說:“天命不容懷疑,命運只有一個,無法改變。”禍福降臨,難道可以轉移嗎?從前楚昭王、宋景公不忍將災禍轉移到大臣身上,說:“把心腹的疾患,轉移到四肢,有什麼好處呢!”假如災禍可以轉移,仁慈的君王還不忍心那樣做,何況不可轉移呢!假使翟方進罪不至死而誅殺了他,以承當天變,這是誣衊上天;假使翟方進有罪應當處以死刑,卻秘密誅殺,又賜以厚葬,這是欺騙人心。孝成皇帝想欺天、欺人,但最後並沒有好處,可以說是不知天命。

[3]三月,上行幸河東,祠后土。

[3]三月,成帝前往河東,祭祀后土神。

[4]丙戌,帝崩於未央宮。

[4]丙戌(十八),成帝在未央宮駕崩。

帝素強無疾病,是時,楚思王衍、梁王立來朝,明旦,當辭去,上宿供張白虎殿;又拜左將軍孔光為丞相,已刻侯印,書贊。昏夜,平善,鄉晨,傅絝襪起,因失衣,不能言,晝漏上十刻而崩。民間歡譁,鹹歸罪趙昭儀。皇太后詔大司馬莽雜與御史、丞相、廷尉治,問皇帝起居發病狀;趙昭儀自殺。

成帝一向身體強壯,沒有疾病。當時,楚王劉衍、梁王劉立來京朝見,第二天早晨就要辭行歸國。成帝鋪設帷帳,宿於白虎殿。成帝又想拜左將軍孔光為丞相,已刻好侯爵的印信,準備了封拜詔書。黃昏和夜間,還一切平靜如常,清晨,成帝穿褲襪要起,突然衣服滑落,不能言語,當計時的晝漏到十刻時,成帝駕崩。民間喧譁,都歸罪於趙昭儀。皇太后詔令大司馬王莽,與御史、丞相、廷尉一起追究審理,查問成帝起居和發病的情況。趙昭儀自殺。

班彪贊曰:臣姑充後宮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數為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奏議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於酒,趙氏亂內,外家擅朝,言之可為於邑!”建始以來,王氏始執國崐命,哀、平短祚,莽遂篡位,蓋其威福所由來者漸矣!

班彪贊曰:我的姑母曾在後宮充當婕妤,她的父親、兄弟都在宮廷皇帝身邊侍奉,他們多次對我說:“成帝善於修飾儀表。上車後端正地站立,不向內回顧,說話不急,不指指劃劃。臨朝時儀態深沉、平靜,象神一樣尊嚴,可稱之為肅穆溫和的天子之容。成帝博覽群書,融貫古今,對臣下直率的言辭,能寬容接受,公卿的奏議有可稱道的內容。正逢承平之世,上下和睦。然而,他耽於酒,使趙氏穢亂於內宮,外戚擅權於朝廷,說起來令人嘆息!”建始元年以來,王氏開始執掌國家命運,哀帝、平帝都短命,於是王莽篡奪了皇位。王氏的威福有一個逐漸發展的過程。

[5]是,孔光於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綬。

[5]成帝駕崩當天,孔光在大行皇帝靈柩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信、綬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