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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飛騎鎮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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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鎮江府上下都是雞犬不寧,總是有人被錦衣衛帶走。搞得人人看到緹騎們都是躲得遠遠的。可是躲,卻是躲不開的。鎮江府四位大財主其中的三位都被帶了去,搞得家破人亡,財產也被沒收。

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周定安了,原本他在鎮江府最出名的就是他那個十二歲就考上了秀才的兒子,而不是他們家的產業。可是現在鎮江府到處謠傳說接下來錦衣衛就要來抓周定安了。周老爺子嚇得幾乎就要捲了細軟,帶了兒女出逃。可是錦衣衛永遠是比這些草民要快一步的。

一大清早,天剛亮。那些做小生意的人們剛擺下了攤子,打更的更夫打著呵欠,可算能回到家中的暖被窩睡一會了…一隊緹騎氣勢洶洶的來了周府。三兩下就砸開了門,早已經嚇破了膽的周家人看到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緹騎,哪裡還敢動?便乖乖的放這些來自京都的大爺們進去。

但是周家和其他幾家不同。這周家祖上本是個窮苦人家,戰亂的時候,歷經千辛萬苦也積攢下一點基業。後來恩便信了佛,無論這是不是一個形式。但是周家對當地人的確不錯,經常對那些貧苦人家施粥送米,要是遇到有疾病的時候,還會讓他們周家自己的藥堂,熬了藥給那些買不藥的人喝了預防一下。這樣的人家實在不多見,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顯得更加難得可貴。周家在當地,又被叫做周大善人,所以,他的兒子十二歲的年紀就考上了秀才,才被老百姓叫做“看到沒,什麼叫祖上積德?看看人家周家!”可是,現在祖上積的德也沒用了,緹騎們來了周家,噼裡啪啦就開始亂砸一通,把整個周家鬧得雞犬不寧,這次,就連李淦都被馬如龍叫了來,這位一向明哲保身的知府,只得當著周家老小的面,說周家賄賂官員,按照大明律例,應該緝拿歸案。那些緹騎依舊是封屋拿人,將周定安一家都帶去了衙門。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鎮江府有個十七歲的秀才名叫孫培文,周定安這事一傳十十傳百,這邊剛把周家的人帶到衙門,那邊整個鎮江府便都知道了。孫培文是個熱血青年,和周定安的兒子又是同窗之誼。當即牽頭,一群學生跑去衙門,口口聲聲說要將周定安一家放了。衙役在門口無論如何也攔不住,急的焦頭爛額。這時,圍觀的老百姓卻越來越多,把一個鎮江府衙門堵得水洩不通。

“諸位,你們都是大明的士子,將來是要考取功名的。或許你們中的哪些人將來還會和在下同朝為官。這案子,你們就讓錦衣衛來查就行了,又何必來衙門口鬧事?”李淦聽了衙役的彙報,覺得大事不妙,急忙跑來門口勸阻。

孫培文緩步走上前去,朝李淦施禮道:“晚輩孫培文,乃是鎮江府後進秀才。聽聞錦衣衛的緹騎們,連續捉拿鎮江府富戶,今更是將周大善人也抓進了衙門。敢問大人,可有真憑實據?”李淦頓時啞口無言,要說什麼真憑實據,那就是馮孝檢畫押的那張供詞。但是這些富戶被錦衣衛抓去之後,個個熬不住毒打,都說自己行賄了。反正官員受賄是個死罪,老百姓行賄的話,還罪不至死。這一攻一受之間,可是天上地下,待遇截然不同了。大不了就是充軍放做苦役,總要好過被錦衣衛的緹騎們活活打死的好啊!

“這查案的事,是錦衣衛來管。就算是本官,也無權過問,你們無官無職,又何苦來趟這趟渾水?”李淦生怕驚動了裡邊的錦衣衛,苦苦勸說,只求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孫培文抱拳道:“學生雖然不才,但是也知道捉賊要拿贓的道理。現在錦衣衛無憑無據,便封屋拿人,道理何在?何況周家在鎮江府素有善名。學生誇一句口,實在不知道周家有什麼要求得到區區一個八品經歷的。況且,錦衣衛也不能只聽一面之辭,就將周家人拿去嚴刑拷打。知府大人可以問問在場的百姓,哪個沒受過周家的恩惠?”李淦暗暗叫苦,沒想到這些學生一點眼都沒有,圍在府衙鬧事。而且孫培文似乎說得也有些道理,要是錦衣衛拿的是那些貪官汙吏,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但不會管,還會拍手叫好。可是現在錦衣衛抓的人,實在找不出多少惡跡來。也難怪鎮江老百姓不服。

“什麼人在這兒呱噪?”馬如龍大踏步走出府衙,身後還跟著幾個緹騎。

孫培文看到馬如龍,不卑不亢的說道:“敢問大人就是錦衣衛千戶馬大人嗎?”馬如龍不耐煩的看了孫培文一眼:“你是個秀才?本官也不跟你囉嗦,你速速離開府衙,莫要在這裡鬧事,不然的話,一切後果自負。”

“敢問大人有何後果?”孫培文踏前一步,抱拳道:“這些老百姓只是為了求一個明白。大人既然來抓周家的人,想必應該有證據了吧?所謂君子坦蕩蕩,無所不可對人言。還請大人將周家的罪狀公佈給鎮江府百姓知道。到時候天理昭昭,他也抵賴不得!”馬如龍皺了皺眉頭,從哪裡跑出來一個鬧事的秀才,還煽動了這許多人?正犯難見,身後兩名緹騎一左一右跨了出來,左手一人手按秀刀,怒喝道:“區區秀才,就敢聚眾鬧事。敢跟朝廷對抗,你這是以卵擊石。跟朝廷對抗的,絕沒有好果子吃!”另一人索將鐐銬往地上一丟,斥道:“錦衣衛拿人,爾等鼠輩還敢阻攔?信不信將你們盡數抓了去?”

“好,諸位大人口口聲聲是奉命辦事。卻又拿不出周家的罪證,只能嚴刑拷打,屈打成招。這樣的事,馬大人回去見了皇上,敢稟告麼?”孫培文冷冷的回應道。

那名緹騎急了,手中的秀刀連著刀鞘重重打在孫培文的臉上,頓時皮開綻,一股鮮血了出來:“再囉嗦便將你一刀砍了!”

“錦衣衛好大的官威啊!”圍觀的老百姓不幹了,不知道是哪個人帶頭,將腳下的鞋子朝錦衣衛的緹騎們丟了過去,頓時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飛了過去,有雞蛋,菜,石塊,雨傘…打得馬如龍躲在李淦的身後,罵道:“李大人,你管的好刁民…”李淦有心勸阻這些老百姓,可是現在群情奮已經無從說起,更要命的是,有個緹騎接連被打中好幾下,一怒之下,真的把刀拔了出來。雪亮的秀刀一出鞘,老百姓一聲驚呼,卻起了更大的憤怒,喊打聲如雷貫耳,一些膽子大的索上前去揪那些緹騎們。

錦衣衛嚇了一跳,沒想到那些老百姓真的敢動手,嚇得魂飛魄散,在馬如龍的帶領下,掉轉方向,便朝府衙內跑去。這一跑,老百姓乾脆就追了進去,那些衙役拼命堵門也堵不住,水般的老百姓足足有千人之多,擠進了府衙,將數十名緹騎都拉了出來。

有一名緹騎嚇破了膽子,爬到房樑上死活也不下來,卻被一頓亂打了下來,摔死了…

一出了人命,場面就無法控制了,本來府衙外邊就聚集了數千老百姓,一聽說跟錦衣衛動了手,事情鬧得更大,於是便把馬如龍等數十名緹騎全給扣下了。

好在李淦和蕭南還算識得大體,拼命勸說已經鬧翻天的民眾千萬不要傷了馬如龍等人的命,否則的話,那真的就是形同造反了。

一邊蕭南就要派人去京都刑部報訊。可是還算李淦有些小聰明,他到底是見過朱元璋的人,知道這件事要是捅到朱元璋的面前,無疑是不可收拾,說不定派來幾個衛的官兵來鎮壓鎮江府都有可能,便讓信使分了兩路。

一路去揚州找現在錦衣衛當時得令的人物沈子成,另一路直奔京都,去找太子和驤。太子到底是格仁慈,再說大病初癒,由太子跟朱元璋說話,朱元璋愛子心切,多少是要給幾分面子的,或許鎮江府就能免去一場血光之災。

這李淦的用心良苦,也不知道是否能有多少人體會。但是現在的鎮江府已經亂了,鬧事的那一群老百姓已經散去了,還是還有數百人留在府衙裡,扣著馬如龍等人…李淦苦苦維持著局面,連部下請求調動鎮江守禦所的官兵,他都暫時給壓下了。李淦,到底不想做一個殺人無數的官兒!

“這馬如龍如何不識大體?”沈子成怒罵一聲,從揚州到鎮江的路上,這句話他已經不知道罵了多少遍了。

道衍大師和沈子成分析過後,便悉了馬如龍的心理。

他這是一舉三得。首先是搜刮了一批富戶,封屋拿人的過程中,就可以中飽私囊,從中漁利。

其次,比之前蝶衣舉報的鎮江官員多拿了一批人,就算是他馬如龍斷案如山,算是他的政績,將來再提拔的時候就好辦的多了。

第三,現在錦衣衛裡,沈子成風頭正旺,不過大家都是五品,上邊還有好幾個位置,這次南下捉拿貪官的案子,雖然是沈子成來辦,可馬如龍也不想讓沈子成專美,自己異軍突起,也算是平衡了一下錦衣衛裡邊的勢力!

但是馬如龍玩的過火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會鬧出這麼大的事,雖然鎮江府的老百姓還沒有殺官造反,不過,這件事要是捅到朱元璋面前的話,那說不準就血成河了。沈子成只得苦苦往鎮江趕。道衍大師到底身體差了點,和幾名緹騎一起在後邊慢慢走。而沈子成、卓雲、紀綱、常森、蝶衣等人卻帶著數十名緹騎,策馬狂奔…

何小六是鎮江府的守門官兵,這幾天他的子也是提心吊膽的,雖然不知道鎮江府最後的命運如何,但是看現在的架勢,只怕是討不了好去。說不準守禦所的官兵開進鎮江府來,自己就得隨著官兵一起鎮壓那些亂民…可是太平子剛過了沒幾年,自己也是鎮江人,老婆孩子,父母雙親都還在這兒,要對這兒的老百姓下手,談何容易啊!

正想得出神,忽然聽到身邊的同伴驚呼一聲:“大隊人馬…”聲音已經變作顫抖。

何小六心中一驚,靠在身邊的白蠟杆子瞬間滑落在地上。正抬頭望去,見到遠處塵土大作,一隊人馬飛馳而來…何小六撿起白蠟杆子,似乎只有兵刃在手才能給他一絲勇氣,顫聲對同伴問道:“是朝廷的大軍麼?”倒是他的同伴,已經四十來歲了,照著何小六的腦袋上就是一個爆慄:“瞎想什麼呢?老子當年打過仗,這樣的動靜,來人最多也就百騎而已。能是什麼大軍?”何小六這才定下神來,看著遠處的塵土,心中澎湃萬千,這一轉眼的功夫就像是過去了十年八年似的,好容易盼到那隊人馬走到近前,何小六挑起白蠟杆子擋住:“什麼人?”為首跳下一人,風塵僕僕,卻是顯得威武異常,只是年紀還很輕,對何小六笑道:“咱們是錦衣衛的緹騎,督查風聞司沈鎮撫帶咱們來鎮江辦案子,這兒是錦衣衛大人的公文。小兄弟過過目!”那人正是常森。他只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卻叫已經二十歲的何小六做小兄弟,但是看他的架勢,分明是從小就號令別人慣了的人物。身上的金飛魚服,刺得何小六眼花。何小六也不敢怠慢,檢查了公文,殷勤的給眾人指了去府衙的路。卻見那一隊錦衣衛好像是隻聽一個有些瘦弱的年輕人的命令,想必那就是什麼鎮撫大人了…何小六呆呆的看著那隊錦衣衛遠去,忽然失聲叫道:“苦也,都是錦衣衛,這回孫秀才他們完了…”沈子成一行人趕到府衙,只見好端端的鎮江府衙已經亂的不像樣子,大門都被人拆了下來,鎮江府衙四字牌匾也歪歪扭扭的吊在半空。

府衙裡好多人,但是衙役和老百姓涇渭分明。這些衙役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可是許多老百姓卻護著幾個讀書人模樣的人,就守在院子裡,像是就在府衙住下了似的,還有人在院子裡搭起了幾個帳篷。

沈子成趕到的時候,正是午飯的時辰,那些衙役還拎出一桶桶稀粥,送上鹹菜饅頭給那些老百姓吃,真不知道,到底李淦是怎麼糊住這群老百姓的,不過,沈子成卻到非常欣,至少沒有釀成大禍…

看到一隊錦衣衛走了進來,那些老百姓吃了一驚,有的人就去地上摸扁擔摸板磚。只見沈子成整了整飛魚服,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對這群老百姓拱手道:“在下是錦衣衛督查風聞司鎮撫沈子成,不知道這兒誰能當家說話?”李淦聽人說錦衣衛來了,料想是沈子成到了,急急忙忙走了出來,心中焦急,還在地上絆了個跟頭,但是此時也顧不得了,扶了扶烏紗帽,便搶到前院,生怕出了什麼糾紛。看到沈子成抱拳問話,便上前說道:“沈大人是麼?本官是鎮江知府李淦…”

“原來是李知府!”沈子成笑了笑:“李大人彆著急。本官剛來鎮江,許多情況還不知道。正要問問!”從那群警惕的老百姓中走出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高胖的正是孫培文,矮瘦的卻是周定安的兒子,周世傑。這兩人依著禮數,給沈子成見了禮。孫培文朗聲說道:“沈大人遠道而來,想必是為了馬如龍的公案。他們已經被扣在府衙的地窖裡。”

“他們被扣在哪裡我不管!”沈子成這句話倒是頗為出乎意料,孫培文和周世傑互相看了一眼,都平心靜氣的聽著沈子成繼續說道:“本官來鎮江,是來查案子,這案子不但有鎮江的案子,也有錦衣衛的案子。如今,人你們扣下了,只要他們不死,我也不急著要。總要等案情明朗了才能說話,你們說,是也不是?”這些老百姓什麼時候也沒見過這樣的官員,不但看不出多少官架子,而且來了就擺明了立場,查,一查到底,無論是鎮江的官員還是錦衣衛的人,都要查。天下難道真的有不庇護自己人的官麼?

李淦雖然膽小怕事,明哲保身,可是李淦到底是在官場浮沉多年,也爬到了四品官員的位置。此時,他看著沈子成的眼神就隱約有些曖昧了。錦衣衛是大明最有權力的部門,也是前途最為光明的機構,錦衣衛上達天聽,下管百官。這樣的衛所,無論是誰都想抓在自己的手中,要是沈子成這次藉機會捅馬如龍和驤一刀子,李淦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唯一的難處就在於,如何把這次這麼多老百姓鬧出來的**,在朱元璋面前給遮掩過去吧…

李淦正想得出神,只見沈子成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似乎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