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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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臺兩岸水相連,江北江南鏡裡天。一條京杭大運河將鎮江了開來,但是鎮江之美,在江南也是赫赫有名。而且,鎮江如今還出了一件傳誦四鄉八里的事情。鎮江府的周員外家中幼子,十二歲便考取了秀才。一時之間,神童之名傳遍鎮江。
話說天陰霾,陰風陣陣,刮過城門的狂風捲起地上的塵土劈頭蓋臉朝行人打去。可是鎮江的大小官員一個個卻是臉肅穆,穿著整齊的公服,一套套硃紅在這城門口顯得分外清晰。守門的官兵都顯得格外神,手中的白蠟杆子筆直的豎立在身旁。還偷眼朝城門外望去。
“李大人。你看,這錦衣衛的人什麼時候能來?今天時辰已經不早了,都晚了好幾天了,說不準今天還不能到呢?大家都在這兒喝西北風也不是個事啊…”鎮江主事蕭南,凍得臉上滿是病態的紅,忍不住溜一下鼻子。一旁伺候著的僕役急忙遞上手帕。
知府李淦看了看前方:“等到關城門吧!現在錦衣衛都是惹不起的人。皇上一手改組京都十二衛。誰不知道錦衣衛現在權力最大?得罪了這些爺兒們,咱們腦袋上的帽子只怕就不穩當了。”蕭南擦了擦鼻子,愁眉苦臉的說道:“連著四天,天天都站在這風口等人,錦衣衛的人再不來,只怕我這老命都去了一半了。”李淦回頭看了看蕭南:“蕭老,忍忍吧!”
“知府大人…錦衣衛到了,到了,就在前方兩裡…”一名官差模樣的人策馬飛奔而來,到了李淦跟前,跳下馬來,指手畫腳的比劃著:“我看到他們的旗幟了,還有衣服。飛魚服,秀刀,果然是錦衣衛的緹騎們!”李淦可算鬆了口氣,臉一板,對身後的大小官員喝道:“錦衣衛的緹騎們馬上就要來了,大夥兒都打起神來。”原本有氣無力的眾位官員,估計是想到明就可以不用在門裡吹風了,一個個神大振,整了整官袍,扶了扶烏紗帽,有鬍子的撫長鬚,沒鬍子的提提領子。要用最好的姿態來接京都的大人們。
遠處漸漸聽到密集的馬蹄聲,一小隊人馬朝鎮江府飛奔而來,塵土飛揚,馬蹄如雷,馬上騎士矯健無比。雖然天暗淡,但是勉強還能看清楚那一套套飛魚服…李淦清了清嗓子,上前去,拱手施禮道:“可是錦衣衛的馬千戶?鎮江府李淦有禮了!”李淦乃是四品官,論起官階來還要比千戶高上一級。但是人家乃是大內親軍,皇帝的親信。別看千戶只是五品官,手中的實權著實不小。而且錦衣衛是來查案的,又豈是尋常過路的人馬能比的?李淦禮數做足,絕不給人留下把柄。
馬上的騎士一勒韁繩,那馬兒原地轉了個半個圈,停了下來,只聽一個豪的聲音:“哎呀,怎敢有勞諸位大人在此等候。叫我馬如龍慚愧之極。”說著,馬如龍跳了下來,順手將手中馬鞭朝後一丟,一個身手捷的緹騎,輕舒猿臂,將馬鞭接了過來。數十名緹騎都下了馬,牽著韁繩,隨著馬如龍走了過來。
李淦笑道:“錦衣衛的緹騎前來公幹,在下身為鎮江父母官,一定要遠的。”說著,門裡的官兵和官員們紛紛散開,出早已準備好的一輛輛燒著炭火的馬車。李淦伸手一禮:“馬千戶,請!”馬如龍微微一笑,心道,這位鎮江知府倒是頗會做人。自己這次主動請纓來鎮江,倒是來對了地方。想起之前,錦衣衛要出動大批人手,前往各地緝拿官員的時候。沈子成也不好意思獨佔了功勞,自然要請驤派些親信出去。驤倒是會揣摩上意,知道朱元璋現在對沈子成稱得上是信任有加,只派了一路馬如龍,從鎮江開始南下,接手幾個州縣的案子。這馬如龍從大內親軍都督府的時候就跟著驤,稱得上是驤的親信。驤也有意讓他立些功勞,將來若是要升遷提拔的時候也好做足了準備…
“李知府請!”馬如龍客氣一番,兩人讓了幾句,便並肩登上馬車,那些緹騎倒是老實不客氣的一個個鑽進馬車,將馬匹給那些守門的官兵,便看也不看。可憐那些鎮江官員,好多已經輪不到馬車來坐了,只得頂著寒風,擦著鼻涕,肚子裡拼命的咒罵這些不識好歹的緹騎們,可是腳下還得跟著朝望月樓走去。
這馬如龍雖然遲到了幾,但是做事的效率倒是不低。來的當天吃飽喝足之後,便吩咐人手,將鎮江府的幾個官員抓了起來。一頓拷打之後,那些一輩子沒怎麼捱過打的官員怎麼吃得消?加上之前蝶衣的供詞上寫得證據確鑿,只得一個個畫押認罪,饒是如此,已經被打得像個豬頭三似的。馬如龍的手段果然毒辣,各種酷刑讓鎮江府的獄卒大開眼界,暗暗佩服,難怪人家能當緹騎,原來光是這等折磨人的手法都要高人一等!
原以為這些緹騎們把要抓的人都給抓了也就算了。可是馬如龍卻做了一件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
鎮江經歷馮孝檢,只不過是三十來歲而已,當了個正八品的經歷。算不上什麼大官,但是,就因為一時沒有頂住誘惑,接受了人家五十兩銀子的賄賂,辦了件小事。從那以後,心就野了,十來兩銀子也收,百兩銀子也敢收。雖然他這個官職不算什麼高官。可是手中畢竟是有些實權的。做了幾年官下來,多多少少也收了千把兩銀子,這在當時已經是一筆鉅款了。至少可以讓一家三口豐衣足食,非常瀟灑的過一輩子了。但是…馮孝檢終於趕到了案發的時候,淪為了階下囚,心中也多少有些懊惱…
了乾涸的嘴,馮孝檢只覺得嗓子眼裡都在朝外冒火,身上臉上到處是血跡斑斑,短短的鬍鬚被口中溢出的鮮血沾在一起。但是他已經覺不到多少難受的滋味,只能慢慢的呻道:“水…給我水…”
“呦呦呦,這位不是馮孝檢大人嗎?”馬如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大步走了過來,身上乾淨整潔筆的飛魚服和馮孝檢的破爛囚衣,對比極為強烈。馬如龍臉上帶著一種調笑的神:“要水啊,容易。你且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要說的…都招了!”馮孝檢實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有氣無力的抬頭看了看馬如龍。馮孝檢身體被綁在木枷上,腦袋斜斜的耷拉在一邊,要不是因為綁得緊,他早就癱在地上了。
馬如龍笑道:“招供是一回事,但是有些細節總是要跟你研究一下的。”說著,一旁的獄卒送過來椅子,馬如龍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笑眯眯的看著馮孝檢的臉,卻先喝令那些獄卒都退出去。一間囚室裡只剩下馮孝檢、馬如龍和另外兩名緹騎…
“水…”馮孝檢只想有一口水喝,他失血不少,身體的水分早就沒多少了。
馬如龍一揮手,身後的緹騎去牆角的水桶那裡,挖了一瓢水,遞到馮孝檢的面前:“想喝,行!先答了千戶大人的問題再說!”馮孝檢空虛的眼神看了看馬如龍,這眼神充滿了絕望,就算馬如龍是個鐵石心腸的漢子,也忍不住微微側過臉,避開了馮孝檢的目光。口中朗聲說道:“之前你招供說,幾個給你送禮的人,說的有些不盡不實,今我便再來問問你。你要知道,你犯的是死罪,要是能配合咱們錦衣衛辦案子,或許還能法外開恩,至不濟也能給你個痛快。要是你有所隱瞞的話,少不得要受皮之苦。你也不想扒皮實草吧?想想將來你的臭皮囊便放在衙門裡的樣子,馮大人…你是個聰明人!”馮孝檢苦笑著搖搖頭,他實在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且問你,劉福輝,王闊,周定安,薛城這四人就從來沒有賄賂過你?”馬如龍厲聲喝道。
馮孝檢雖然身上痛楚,但是腦子裡還是很清楚的,聽到馬如龍一口氣報出四個名字,都是鎮江府的大戶。他雖然不敢說,這四個人身家清白,但是至少自己是從來沒有收取過人家的賄賂。他只不過是個正八品的經歷而已,沒什麼資格去幫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忙。便搖頭,顫聲道:“沒有…”
“不識抬舉!”馬如龍從鼻子裡冷哼一聲。
身後的緹騎獰笑著從案子上拿起一條鐵鞭,丟在燒紅的炭火中,不一會兒功夫就燒的鐵鞭隱隱發紅,那緹騎抓起一塊溼布,仔細疊好了,小心的包住鐵鞭,從炭火中取了出來,照著馮孝檢的身上一通亂打。這鐵鞭打人本就極為狠毒,又是燒紅了,光是那高溫就燙得馮孝檢皮開爛,一聲聲慘叫就像鬼哭狼嚎一般在囚室裡響起。馬如龍饒有興致的看著馮孝檢,施施然的說道:“馮大人,別說兄弟不給你機會。你再仔細想想,這四位有沒有找過你?”馮孝檢幾乎快要疼暈了過去,只是下意識的喊道:“別打…別打…水,給我水…”
“給他!”馬如龍難得開了善心。一名緹騎放下手中的鐵鞭,將水瓢抓到馮孝檢面前,喂他喝了幾口,將剩下的半瓢水都潑在馮孝檢的臉上。
“馮大人,現在可想清楚了麼?”馬如龍冷笑著看著馮孝檢,又給身後的緹騎使了個眼。那緹騎會意,抓起一個小小的錘子,在手中比劃了兩下。馬如龍冷冷的說道:“對於你們這種冥頑不靈的人,本官也有些小辦法。你可以試試,那邊炭火裡有燒紅的釘子。要是你不招,本官就命人將那些釘子都砸進你身體裡。到時候,就算皮長好了,那些釘子…嘿嘿,那種**的滋味,想來馮大人也頗想試試吧!”
“你到底要知道什麼?”馮孝檢喝了幾口水之後,似乎來了點神,一句話說得頗為響亮。
那緹騎用火鉗夾出一釘子,拿著錘子走到馮孝檢的面前,獰笑道:“到底要千戶大人問你多少遍?”看著那已經燒得通紅的釘子,馮孝檢不由得一陣顫抖,顫聲道:“我招…我招了!”馬如龍似乎頗為滿意,點了點頭,問道:“好,那我問你,劉福輝,王闊,周定安,薛城這四人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給了你多少錢,又叫你辦了些什麼?”這可真是加之罪何患無辭,馮孝檢幾乎是在馬如龍的提示下,完成了這次口供。在他伸出大拇指,在供詞上按下鮮紅的印記的時候,幾乎全身都在顫抖。到底馬如龍是要做什麼?看著馬如龍帶著兩名緹騎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馮孝檢忍不住恐懼,放聲大哭起來…堂堂七尺男兒,哭得就像一個淚人!
…
正月裡,誰家的客人都不會少,劉福輝一家,加上數十位從鄉下來的親戚,樂呵呵的正吃著團圓飯。劉福輝是鎮江大戶,四十來歲,祖上就是開米行的,手中頗有些錢財。平素對於那些在鄉下幫他看著田地的親戚還算照顧,人緣不算差。今兒個,劉福輝心情不錯,特意命人開了好幾罈子上好的竹葉青,和諸位一起喝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家人正說著閒話的時候。忽然看門的小門童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老爺…老…爺,不好了,錦衣衛的…大老爺們來了!”還沒等劉福輝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隊如狼似虎的緹騎,就衝進了劉府。當先一人,傲氣凜然,冷冷的看著劉福輝:“你就是劉記米行的老闆麼?”劉福輝從來都是謹慎小心的做人,急忙躬身答道:“小人就是劉福輝。不知道老爺…”那人輕蔑的笑了一聲:“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本官是錦衣衛千戶。如今有證據,你賄賂朝廷命官馮孝檢,意圖囤積居奇…”劉福輝還沒聽那人說完,兩腿一軟,就急忙跪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冤枉啊,冤枉啊,小人從來都是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從來不敢賄賂大老爺們啊…千戶大人…你可要查清楚啊…小人真的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的,咱們錦衣衛自然會去查!”那人卻是錦衣衛千戶馬如龍,一腳將跪在面前的劉福輝踢開,厲聲喝道:“來人,封屋拿人!”那隊緹騎們,一聲吶喊就要衝進去封屋。劉福輝急了,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多大的官兒,死命的抱住馬如龍的腿,哭喊道:“大人,小人真的什麼都沒做過,為何要封小人的家?”
“刁民!”馬如龍“呸”了一口在劉福輝的臉上:“就你這樣的,還敢說什麼都沒做過。老爺查的就是你這樣的刁民。滾開!”說著,便用力要將劉福輝踢開。可是劉福輝這次抱得他的腿很緊,居然踢了好幾下也沒有踢開。馬如龍頓覺顏面無光,一發狠,從間出秀刀,架在劉福輝的脖子上吼道:“拒捕擋差,信不信我現在就砍了你!”不知道是不是劉福輝怕了,抱著馬如龍的手鬆了,馬如龍惡狠狠的將劉福輝一腳踢翻,照著心口便猛踹幾腳,罵道:“好個刁民,連千戶的話都敢不聽。”劉府上下數十口人全都戰戰兢兢,不敢做聲,只有劉夫人還壯著膽子,走了過來,扶起失魂落魄的劉福輝。
“封屋!”那些緹騎們再也不管劉府的人,拿著一張張封條就撲了進去,劉府上下的人等都被集中到院子裡。只能聽到自己的家被那些緹騎們翻得亂七八糟,一張張封條貼到門上。劉福輝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疼,自己一貫都是明哲保身,只是做點小生意,連缺斤短兩這樣的事情幾乎都不去做,為何惡運還是會找到自己?自己什麼時候又給馮孝檢送過賄賂了?
“把這幹人都押回去。好好審問,不招的就著實用力的打!”馬如龍一聲令下,那些緹騎們,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不敢反抗的劉府人等都抓了回去。馬如龍滿意的看著忙碌的部下,又看了看劉府豪華氣派的宅子,嘴角邊浮起一起冷笑,民,看你如何跟官鬥?
劉福輝一家被抓的事,很快傳遍了鎮江府,就連知府李淦也壯著膽子找到馬如龍,詢問一二。但是馬如龍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錦衣衛辦案,是為皇上辦案,若是李大人有什麼疑問的話,可以一紙公文送到錦衣衛衙門,去問指揮使大人。其他的,無可奉告!”李淦只得退了出來,暗暗捏了把汗,只求馬如龍等人不要在鎮江府鬧得太過火,要不然的話,到時候出了大亂子,就真不知道該怎麼代了!
可是他卻不知道,馬如龍現在正坐在溫暖如的房間裡,藉著油燈,心滿意足的看著從劉家抄出來的清單,還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