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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個乾淨。

“我從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大家小姐。”薛芳略歇了歇,有了力,“能從福州越千里之地一人趕來京師,也能從京師去別的地方。”她頓了頓,又道,“你對我早就無心了,又何苦將我從路室接回來。只當這世上沒有薛芳……大家小姐也好,小家碧玉也罷,如今依著你四品的官銜,略差一些的,怕也強我薛芳百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我並沒有另娶他人的想法,從來都沒有過。

孟家本是逃荒到了西嶺村的外來戶,若非村中第一大戶薛家的接納與認可,即便是個村子也很難立足。不想孟家糟了橫禍,我在一夜之間盡失雙親,又是薛家養了我許多年。

接著又一年天,接連幾個月的蝗災,薛芳也沒了父親。西嶺村遷了新址,一茬又一茬的年輕人闖進了福州,決定拼出個名堂。

只有我決定來京師闖一闖。不僅僅是為自己,更多的是為了薛孟兩府的榮光。

年幼時共同經歷的、彼此依賴的,最終都成長為青梅竹馬的約定,象鼻山下送別,薛芳笑著遞給我一個繡滿了“福”字的錢袋,“此去路遠,郎君莫要忘了西嶺村才是。”我總覺得這是個承諾,即便我什麼都給不了她,惟這朝臣夫人的名分,也一定要強過她當一個村姑百倍。

“其實我……”

“又或是你早已屬心他人麼?”薛芳又笑,“是誰?可是那個若白?”女人的直覺真是準的可怕,薛芳從未見過若白,只是聽下人議論幾句,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出來。

我低了低頭,並未答話。

“呵……你不能娶他,這府裡卻也總缺個女主人。”薛芳一急又咳了幾聲,氣血翻湧,頰上生出一片薄薄的紅來,“於是你娶我,是為了掩人耳目麼?這幾個丫鬟……憫枝雖心不正些,卻個個聰明,你以為你瞞得了哪個?”她轉目望向博古架,那架上擺了個竹編的籃子,上邊蓋了一層淺粉的方格布,她示意我去把那小籃子取過來。

我依言拿來,她掀開那塊布,裡邊有幾封信。

見她闔了眼,我便又將那幾封信拿起來,下邊屬了我的名。

“是你中了皇榜後寫給我的,從福州到京師,我一路都帶著。”薛芳讓我繼續往下翻,幾朵花,一片葉子,都已枯了,邊緣生了焦黃,一眼看去便覺得薄而脆,毫無生命力的樣子,就如現在的薛芳一樣,“是你隨信寄的。”於是我想起了剛中皇榜那幾,在棲霞館裡等授職的消息,偶爾也出去轉轉,看見京師的一葉一木都覺得新奇,總想把什麼都說給千里之外的芳芳。後來呢?後來進了奉議司,學會了與人應酬,結了鍾毓、劉成武等人,又對若白生起了那樣的心思,幾次展開紙便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倒擱下筆還能安自己是最近太忙了,沒工夫,但對芳芳的心是不曾變過的。

所有的一切都明晰起來了。

她從未變過,依舊是那個赤誠又單純的薛芳。

我卻變了。

只是我還自作多情的認為自己從未變過,樁樁件件都是節外生枝。我總想等,等著所有的情緒自然消退,等著西嶺村來的薛芳全頭全尾的成為京師的孟夫人,我什麼也不必做,只消等著。

“郎君。”薛芳又笑了一聲。

“許久不曾這樣叫過你了。”當年兩家父母為我們定了親,依著福州的風俗,我們早該成親的,只是我不想委屈了她,總想給她個名分。來了京師,京師人成親又遲些,一拖著,便拖到薛芳自己尋到了京師來。

“白鶴他……很有些撥人的手段。”薛芳深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幾次險些將他誤認作你……好在我如今還是清白的。”

“你還記得象鼻山麼?”薛芳的眼神又遠了。

她神滿是懷念和眷戀,“那時的牛羊都愛往象鼻山上跑,那裡的草是京師永遠也比不上的青翠……薛家的墳地就在象鼻山上,郎君,我求你最後一件事,將我葬回西嶺村去,我還是薛家的女兒,這輩子就當我從未嫁過你……”回了敞月軒,我總覺坐立不安,於是叫青衿去把紫淵和憫枝帶過來,又叫白鷺帶著杏仁去找白鶴。杏仁脾氣太大,如今薛芳剛剛好些,可容不得她在跟前說三道四的。核桃倒仔細些,留她一個人在旁服侍也夠了。

不消片刻,紫淵和憫枝就跪在了我面前。

青衿袖著手站在我身旁,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兩個人。

紫淵是他親自買了帶進來的,若真幹出賣主背義的事情,青衿頭一個不饒他。

我有些頭痛,不過是寥寥幾個下人,便要將我的府邸攪混了,倘若我當了丞相,行動坐臥各有專人,豈不是要幹出下毒謀殺老爺的事情來?於是我先衝紫淵招了招手,“你先說吧。”

“紫淵沒什麼好說的。”紫淵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那本書是紫淵找出來的沒錯,也是紫淵去街上問了才下了定論給大人參考,這件事裡紫淵若有錯,也是不查之錯,紫淵認了便是。”他好像說的很有道理,我有些語。原先一腔怒火,此刻竟不知衝誰去撒。

於是我看向憫枝,“你又是怎麼回事?”憫枝仰起頭,無辜的鹿子眼睜大了愈發顯得楚楚可憐,“大人,那包藥上寫了是風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