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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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時,總理的辦公室裡電話一個接一個,人來人往忙得不可開。
但是除了軍事秘書,無論是鄧大姐還是我們這些身邊工作人員,卻不知在忙什麼。直到總理在人民大會堂正式宣佈了,我們才和全國人民一樣驚喜歡呼起來。
以後爆炸次數多了,就難免漏出點風聲。
那是一次試爆前,總理辦公室又是電話不斷,一夜末睡。第二天早晨鄧大姐起後,見到值班警衛喬金旺,就關心地問:“總理睡了沒有?”老喬搖搖頭:“還沒有睡。”
“什麼事啊,又一夜不睡?”這本是隨口問話,並非是存心打聽。喬金旺從軍事秘書嘴裡聽到一點影子,也就隨口回答:“聽說是風向不對。”鄧穎超出於關心,便推開總理辦公室的門,探頭問一聲:“恩來呀,聽說是風有問題?”周恩來與鄧穎超彼此的稱呼,細琢磨是很有講究的。
周恩來認識鄧穎超時,周恩來21歲,鄧穎超15歲,周恩來就叫鄧穎超“小超”這個稱呼一直叫到他去世。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同事中鄧穎超漸漸由“小”到“大”稱呼自然而然起了變化。在上海搞地下工作時,鄧穎超是革命同志中年齡小的一個。所以大家也叫她“小超”到了抗戰結束後,重慶的黨員幹部裡,多數是新鮮血,都比鄧穎超年輕,所以不知不覺就改稱了“大姐”或“鄧大姐”周恩來始終把鄧穎超叫“小超”鑑於大家已改稱呼,則對著鄧穎超叫“小超”對第三者講話時,也隨大家叫“大姐”或“鄧大姐”鄧穎超結婚時,稱呼周恩來為“恩來”偶爾也稱“周公”到了長征前後,周恩來蓄一部又長又黑又密的美髯,鄧穎超便以這部大鬍子改稱周恩來“胡公”抗戰爆發後,周恩來主要在重慶主持南方局的工作,住處叫“周公館”鄧穎超就很少叫其他,基本只稱呼其為“周公”
“周公”一直叫到進城,叫到建國,便基本不叫了。改稱“思來”和“總理”一般倩況,夫間稱“恩來”公事和社場合稱“總理”就是說,在稱呼上也是“公私分明”現在,鄧穎超在西花廳家中,只面對周恩來,自然是稱“恩來”偏偏她問的“風向”問題又是公事,周思來一聽就生氣了,猛地睜大眼,望住鄧穎超嚴厲責問:“什麼風向問題,是誰告訴你的?”鄧穎超自知犯了忌,無意中介入了周恩來的公事中,不敢隱瞞,用知錯的語氣解釋:“我只聽老喬說了一句是風向不對麼…”
“你把老喬叫進來。”周恩來放下了手中的公事,這是要認真追究了。
喬金旺不安地走進總理辦公室,臉有些紅。
“你怎麼知道是風向不對?”周思來聲俱厲“是誰告訴你的?”喬金旺噎住了。這事無論如何不能把軍事秘書“賣”了呀。他索低下頭不吱聲了。
周恩來見喬金旺這樣,也沒再發脾氣。因為貼身警衛不是瞎子聾子,偶爾聽到一句半句打電話或談中的話也是難免的。他對門口的鄧穎超吩咐:“你跟老喬談一談,怎麼能隨便和人談這類事情呢?”總理這句話含了兩層意思。一是喬金旺不該知道這件事,二是即便偶爾聽到了,也不能跟任何人說,就是跟鄧大姐這樣的有夫關係的老革命家也不能說。
見總理開始辦公了,鄧穎超忙把喬金旺叫走。
“你呀,你也不要太緊張。”鄧穎超先安一句老喬,然後批評和自我批評一起說:“總理呢,是嚴格要求。幾十年都是這樣,我瞭解。挨點批評就挨點批評吧。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該跟我講的可以不跟我講,不該知道的我也不問就是了,咱們都接受教訓。”正因為鄧穎超能夠擺正關係,保持獨立的自我,各安其位,所以免去了周恩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並深得周恩來的信任。必要時,周思來敢於放心地託付鄧穎超一些事。
比如他的辦公室門上的鑰匙和保險櫃上的鑰匙,一天24小時不離身;平時裝兜裡,睡覺壓枕下,起時馬上又裝兜。鄧穎超沒有這兩把鑰匙。但是,一旦周恩來要出國,這兩把鑰匙別人不放心或不合適,他只鄧穎超保管。他相信鄧穎超會像接受保密任務一樣把鑰匙珍藏起來,不會暗去開門開櫃。
記得有次出國訪問,到機場時,周恩來想起鑰匙還在兜裡,忙裝入牛皮紙信封,封死後,機要人員送鄧穎超保管。周恩來出訪回來,與鄧穎超見面時,第一件事就是鄧穎超還那個封有兩把鑰匙的信封。
周恩來笑著說:“嗅,你連信封也不打開檢查一下?”鄧穎超說:“你怎麼給我,我怎麼還給你。”周恩來笑得更歡了,說:“我忘了告訴機要一聲,這信封裡還有我寫給你的一個便條呢…”不久前看到一些老同志的回憶,江青是不該問的到處問,不該看的想方設法要看到,為此跟機要秘書鬧過脾氣。與鄧穎超比較起來,他們最後命運的不同,其源首先不是在於自身嗎?
志同道合未必能為夫,情相宜也只能提供好的情基礎。加深這種情並使之持久,畢竟還須雙方的努力。周恩來屬於子的時間很少很少,但他會溫柔,善體貼,懂關心,所以他可以在很有限的時間裡,給予子最大的滿足,這無疑是他們夫之間關係親密融洽的重要原因之一。
周恩來客人多,來談話的,開會的,每天不斷。他熱情好客,喜歡朋友同事一道聚餐。到鐘點了,他習慣說一句:“別走了,一塊兒吃飯吧,今天大姐請你們的客。”周恩來習慣講這句話是有來歷的。
剛實行薪金制時,總理留客習慣說:“別走了,一塊兒吃飯吧,今天我請客。”這本是家常話,並沒什麼不對。可是,有一次客人都是幾十年的老戰友,這些人到一起喜歡開玩笑,有事沒多找點玩笑話氣氛才顯親熱。大家互相講玩笑話,便有人說:“我們到總理這兒來就像一群敲竹槓的。”周恩來笑著說:“敲敲好麼,我願意請客。”鄧穎超就在一旁笑著說:“怎麼老是說你請客呀?你一個月有多少工資?你們是吃我的,別以為是吃你的。不信咱們分開算一算。”這是夫間常開的玩笑話,誰都知道,中國的傳統是夫一體,在錢上是不分你我的。尋常百姓家也常有這種玩笑話,說完就完了。
但是總理心細心秀,從玩笑話中想到更多內容。
一般子都希望丈夫有作為。女人愛男人首先往往是看這個男人是否有理想、抱負、追求,能否自強奮鬥不息。庸庸碌碌的男人是最不招女人愛的。但是,一旦男人作出成就,女人是希望得到男人的理解和承認。這就像我們現在一首歌中所唱的:“軍功裡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總理在各方面都是出類拔萃的,鄧大姐也是婦女中出類拔萃的,雖然他們所處的位置都是令人敬仰的,但作為夫,情上也有普通人的一面。鄧大姐一句玩笑話過後,別人都忘了,總理卻沒有忘,當真讓我和管理員算算帳。
我管大帳,管理員管小帳;過去總算水帳,卻沒算過這筆“夫帳”我說:“大姐開玩笑呢,何必當真?”總理笑得蹊蹺,悄聲說:“大姐說的是實話,我心裡有數,請客其實都是花她的錢。
所以我才要你們算出來。”鄧大姐親屬極少,只有一個侄子,也從未找大姐要求什麼幫助。總理親屬多,每月固定拿出100元幫助這些親屬,其他臨時的援助還不少,包括接濟來北京看病的周家親屬,包括婚喪之類大事,鄧大姐從不讓總理心,都是主動解囊相助。她對我們說:“這樣可以解除總理的後顧之憂,也可以減輕社會負擔。不要讓他們麻煩政府或向單位申請補助…”所有這些情況,總理心中都是有數的。但他還是讓我們算了一次帳。
一個月的帳算下來,總理的工資扣除各種開銷,所剩無幾。總理特意和大姐一道看帳,然後慨嘆說:“哎呀,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這開銷全靠大姐墊著呢。”大姐嘴角漾出柔和的發自心底的一層淺笑。
從此,總理仍然喜歡請客。如果他不請客或少請客了,大姐肯定會不安,那就見外了。總理一如既往,只是改了一句話“今天是大姐請你們的客。”這樣一來,夫一體,大姐更高興,情也更深更融洽了。
周恩來深明夫生活不能水帳,那樣的生活越長越消磨情,整天廝守也守不住,反而會破裂,會死亡。
周恩來善於用忙裡閒的一點時間,給夫生活帶來新鮮和樂趣。有時甚至搞點孩子式的惡作劇,這種小小的惡作劇確實能起到活躍夫生活,帶來大樂趣的好效果。
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後,有次周恩來在新6所辦了一夜公,天亮時走出樓門,輕輕地發出驚喜之聲:“噢,下雪了!”雪花紛紛揚揚,輕盈飄忽地鋪蓋了大地,柔軟得令人不忍踐踏。對於連續工作了小時的周恩來,需要的應該是睡眠。但是。鮮冷的空氣驅走了睏倦,柔軟的雪花引發人情思綿綿。他面對雪天雪地凝立片刻,對我們吩咐道:“給大姐打個電話,請她來一下,我有事情要跟她說。”可能總理想起了什麼重要工作?我們趕忙往家聯繫,鄧穎超估計是有急事,匆匆趕來新6所。
“什麼事呀?恩來。”鄧穎超進門就問。
周恩來已經穿上他那件海軍呢大衣,一邊往出走一邊說:“出去說,我們邊走邊說。”鄧穎超對這個提議很滿意,因為她有個嗜好,喜愛雪,喜歡欣賞雪景。新6所裡的棟小樓造型巧雅緻,滿院草木叢茂;天花開爛漫時自然貪心悅目,冬天賞雪也是相當誘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