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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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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一層積雪在腳下發出一種似有似無,撲朔離的聲息,這種輕盈的聲音很容易使人陶醉,使人神思悠悠。怕破壞這種人的寧靜氣氛,所以走了一段路沒人作聲,而鄧穎超已經情不自地與周恩來越走越近,像熱戀中的情人一樣挨近身體,融入一致的步伐和節奏之中。

“到底是什麼事呀?”鄧穎超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柔似水。

“請你來踏雪。”

“啊?我以為你有什麼大事…”鄧穎超的聲音由高轉低,最後幾個字講得已近乎喃喃,那抱怨嗔怪中分明充滿了極大的喜悅和動。因為周恩來已經接上話:“這事也不算小呀,你是喜歡踏雪的。可惜下雪的時候不多,我們一起踏雪的機會更少…”就這樣,兩位經歷無數大風大的職業革命家,在這樣輕盈溫馨的氣氛中,緊緊走在一起,走過一圈又一圈。

那天的雪不冷,真的有一種溫馨。

他們談了許多往事,都是與雪有關。甚至談到了雪山。那是長征路上,周恩來患了阿米巴肝膿腫,一直高燒昏。鄧穎超雖然也患了肺結核,吐血,仍然從連隊趕到總部擔負起照護周恩來的責任。周恩來昏在木板上,鄧穎超就在地下鋪點稻草睡。

“那次還是靠了從雪山上找來的冰塊,我才活下來。”周恩來回憶著“用冰塊局部冷凍,才排出膿來。”

“那天從早上10點一直敷到下午五六點鐘,你一說肚疼,我就鬆口氣,說明你清醒了。”鄧穎超伸手接接雪花,輕輕嘆一聲“我扶你起來,你整整排了半盆的綠膿。”周恩來深情地望一眼鄧穎超,說:“那次病來得兇猛,大概跟蝨子有關係。我那個羊背心,用力抖一抖,蝨子就能下雨。”鄧穎超神往地說:“我一個小時就擠死170多個蝨子,指甲都被血染紅了…”我說“神往”並非用詞不當。其實,歡樂本身未必是幸福,苦。難往往才是真正聯繫著幸福。任何人,他的一生,歡樂總是模糊的,記不真切;然而苦難和傷痛卻無法忘懷,特別是當這種苦難與奮鬥同在的時候。刻在心裡不忘的才是幸福。難道不是這樣嗎?

多少當年的知青,他—們一生難忘的是北大荒,是延安,是內蒙古和雲南。不斷有知青相約回到隊下鄉的地方,擁抱鄉親,擁抱大地,放聲痛哭。他們忘不了那片給予他們幸福的土地和生活。但我還沒聽說什麼人成群結隊去擁抱歡樂一宵的歌舞廳或者哪個留過情影的花前柳下…這以後,鄧穎超就有了去新6所踏雪散步的嗜好。服務處的李維信同志曾回憶說:“鄧穎超喜歡來這裡散步,特別是賞雪。她對我有個特別關照:下雪時提醒我一聲來看雪景…所以,每年冬天下雪,我都不忘給她去個電話,請她來看雪景。”我相信,鄧穎超每年冬天在新6所踏雪賞景時,周恩來一定會在她的心頭明光閃爍,緊緊伴隨著她。

周恩來以談“重要事情”的辦法“誆”來鄧穎超一道踏雪,給鄧穎超一個意外的驚喜。同樣,應該作談話的重要事情,周恩來偏不及時談,最後也留給鄧穎超一次難忘的意外之喜。

那是50年代,周恩來擔任政府總理兼外部長。那時能走出國門的人不多,一旦組團出國就是大事,總理必須同出國人員談話。那次,鄧穎超要出國參加一個國際會議,按慣例,周恩來應該同她談話。可是,一直到出發那天,總理只是忙他的工作,並不同鄧大姐談話。

大姐要乘晚上10點的火車出國,都快動身了,總理仍然不同她談話,會議上都採取什麼方針,政策?持什麼態度?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項?這可是代表國家,而非夫間的小事。鄧大姐急了,推開周恩來辦公室的門,不叫“恩來”高聲叫“總理”

“總理,我要向你提抗議了!”鄧穎超緊皺眉頭:“別人出國你都談話,我出國你怎麼不找我談話2”周恩來忙於批閱手中的文件,看也不看鄧穎超地擺擺手,表示自己忙得厲害,不要這個時間打擾。

鄧穎超生氣地退出來,獨自去作出發準備。

晚上9點,鄧穎超上汽車趕往北京站時,周恩來不忙不慌地走出門,也上了汽車。

鄧穎超以為總理送她去火車站,要在汽車上談話,故意賭氣,不提談話的事:看你談不談,我叫你自己找我談:誰知,鄧穎超不提,周恩來就不談,到了火車站仍然不談。看你能沉住氣還是我能沉住氣!鄧穎超憋著這口氣,偏不提談話事,周恩來果然跟著她上了火車。其實,大姐料定總理必然要跟她談話,公事而非私事,周恩來那樣認真負責的人怎麼會不談話就放任她出國?她只是想早點和周恩來談談,要分別了,平時沒說話時間,出國前有這個機會,正好多談談。可誰想到呢,周恩來遲遲不談,難怪她心中有氣。

在火車上,周恩來雖然聊了些話,卻並不談國際會議的事。眼看要10點了,鄧穎超終於沉不住氣,一邊頻頻看錶,一邊催促:“快開車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周恩來笑著只顧談閒事。

“你沒別的正經事要待的嗎?”鄧大姐一次次暗示,周恩來就是不響應,好象真忘了出國前談話的慣例。

“要開車了。”鄧穎超終於不打算抱希望了,最後看一眼表,開始“逐客”

“你怎麼還不下車呀?”周恩來笑得蹊蹺,作勢作態地看錶:“早著呢,還差兩小時呢…”

“你的錶停了!”鄧穎超又急又氣“已經10點…哎哎…”話音沒落,列車已經駛動。鄧穎超喊了兩聲哎哎,絕望地把目光從車窗外移向周恩來:“叫你磨菇,這下子熱鬧了…”周恩來淡淡地望一眼車窗外,不經意地說:“還是很正點的啊。”

“你怎麼辦?”鄧穎超算服了周思來的靜氣“在前面停一下?這可是趟國際列車。”

“我已經安排加掛了一節公務車,我要去天津同市領導談工作。”周恩來故意講得很平淡。

“你、你,你怎麼不早說?叫我…”鄧穎超鬆口氣,真有點哭笑不得。

周恩來直到這時,才像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開心得意地笑響一串,說:“咱們老倆口都忙,一直沒機會聊家常,我這樣安排,沒人來打擾,不是很好很別緻嗎?可以盡情聊上兩小時…”鄧穎超那種歡喜興奮的情緒洋溢於,兩眼閃閃發亮。她的喜悅也帶給了周恩採更大的喜悅,老倆口在火車上,談國際會議,聊家常,那真是一次終生難忘的愉快的旅行。

車到天津後,公務車停了,國際列車繼續行駛。周恩來留在天津處理工作。鄧穎超從蘇聯回國後,與周恩來聚齊,又一道去南開中學等地漫步;舊地重遊,回憶往事,老倆口難得那麼輕鬆愉快。當時,我們工作人員都為他們那種純潔深厚的戀情所動,心裡熱,眼睛也熱,那真是一種特殊的教育。

周恩來與鄧穎超的愛情能夠深摯持久,為人楷模,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們對愛情的專一。

曾經有一位美國的社會學博士來中國訪問。他搞社會學,對中國的文明卻難以理解。

他曾見到周恩來的保健護士鄭淑雲,一本正經地問:“周恩來這個人說話你們為啥都願意聽!是不是因為他長得漂亮?”

“不對,先生,你說得不對。”鄭淑雲用東方的文明指正西方的文明:“我們的總理有一顆美好的心,他總是用事實說話,他總是以身作則,他要求別人的事首先自己都能做到,所以我們都願意聽他的話。”周恩來英俊、威武、睿智;高雅、瀟灑、風度翩翩。在西方人或許多東方人看來,這是很能引女的。一些記者在觀察時,也常常以自己的心思和觀念去作評論。說什麼“甘地夫人為周恩來的魅力所傾倒”說什麼周恩來是“東方第一美男子”連林巧稚也完全被“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