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一0四回苦志求師囀春鶯嬌啼婉轉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說話江進元的家在裡堤內,離眾人所立之處不過二三十丈之遙。眾人說完了話,便即前行,剛走過了一座貫穿內外兩堤的石橋,忽見前面菜園旁並列著兩所人家,左邊竹籬內站著兩個老婦,正在附耳密談,神張皇,似甚鬼祟。瞥見眾人走來,內中一個慌不迭往鄰家走去;另一老婦似要回屋,前行兩步,又復轉身來。江進元說:“這便是我屋裡,等我叫她準備一點菜水。”說罷,當先趕去。眾人見他老婆低聲說不幾句,江進元面上立現惶急,心疑還有妖黨。走近一間,江進元先令老婆下拜行禮,答話甚是吐。靈姑作道:“自來斬草除,這類教留著是個後患。此時你如不說實話,我們一走,你兩家再受她害,卻是無人救你了。”江進元低頭略一遲疑,答道:“小人不敢。”隨往鄰家跑去,不多…會,領一中年漢子走來,向眾人跪下。

靈姑喚起一問,才知壯漢名叫王五星,那四個妖徒便住他家。江家只有老妖巫、王三寡婦和妖巫的一個名叫香兒的小女徒弟同住。妖巫在江家設壇,同了香兒在內入定,卻把元神遁出,分別在外堤上下埋伏,準備對頭木排過時,以妖法暗算,報復前仇。適才妖巫元神伏誅,本身也在室中慘號暴死。

香兒的元神本隨二妖徒在樹腹中行法,元神僥倖逃回,年紀雖輕,人卻機智。本怕妖婆怪她獨自逃退,嚴刑難當,又看出當形勢,妖婆這一面一定凶多吉少。元神遁回覆體以後,意靜觀成敗,相機身,並未向妖巫報警告急,只在旁邊坐著,愁苦集。

心料法壇設在江家,強敵定必跟蹤而至。暗想:“師父、師姊、師兄尚且不免慘死,何況自己這有限一點法力。適才在樹腹火焰中打坐,元神又現了原形。此時如逃,就不對面撞上,也必被敵人擒回處死。逃是最險,急切間又沒個藏伏之處。當地人民素把本門中人敬如天神,師父雖死,餘威尚在,必還顧忌同黨徒弟等後報復,決不敢結仇怨。

隔壁王家只借給師兄居住,毫無行法痕跡,索和他言明,再給銀子酬謝,令代隱匿,或把自己算作他家女兒,將新衣換掉。敵人既能殺死師父,法臺神燈定滅,妖法全破,再加適才眼見柳樹腹內情景,當然同黨一個也難活命。少時敵人尋到,就認為還有徒黨,一見無人相抗,也必當是早已逃走,決想不到近處有人隱藏。先逃出了活命,再打回家主意。”香兒念頭一轉,連江家也不使知道,徑由後窗鑽出,逃往王家,和王五星說:“我原是好人家兒女,父親還是秀才,吃妖巫攝入山中強收為徒,傳授妖法,並用我的元神主持一些極惡毒的妖法,心中實不甘願,無奈妖法厲害,逃必不免於死。今好容易遇上這脫身良機,但是對頭和妖巫仇結大深,不免斷盡殺絕。你如容我藏匿,願以身帶金環、銀子為謝。敵人走後,我自尋路回家,決不向人走漏一字。否則我雖被殺,元神尚在,我因恨你不肯相助,必向同門遍告,說仙婆、仙娘之死,由於你們勾串仇人暗害,那你全家無一人能得活命了。”王五星先見香兒突然走進,心疑妖巫有什吩咐,還在害怕,聞言才知妖巫師徒慘敗,也是驚喜集。王五星年輕力壯,膽子較大,不似進元懦弱,平就恨妖巫師徒欺壓良善,偏巧昨晚今朝又連受了妖徒好些惡氣,恨在心裡。一聽妖巫被殺失勢,想起夙怨,對於香兒也自然遷怒,本心就想穩住香兒,少時人來,將她獻出。一則王五星之母貪利,二則拿不定妖巫另外有無同黨,為香兒恐嚇之言所懾,不敢妄動,表面一口應承,心意實未拿穩。偏生江、王兩家是親戚兼近鄰,王母婦人之見,既愛財又怕事,一時想不定主意,偷偷去尋江商議,遂被眾人識破。江進元見眾盤問,難再隱瞞,自己又不敢作主,把話和王五星一說。王五星人甚魯莽,一聽這男女四人直如神仙一樣,便不再顧忌,出來直言奉告,請眾人去往家中擒人。

哪知香兒機警異常,身雖藏在王母下,並不放心,時刻都在留意察聽外間動靜。

一聽有人進門,王五星剛喚了聲:“表叔。”底下便似被人止住,再聽不到一句,情知有異。正值房中無人,爬出下,隔著窗縫一看,見是江進元約了五星同出,正向隔籬四個少年男女跪倒。定睛一看,內中有兩個臉,不由魂魄皆顫,知道不好,忙即跑出。

頭遇見王母,香兒低喝:“你母子反覆無常,本來殺你易如反掌,但我最恨殺生害命,我自往遠處逃好了。”王母原不知就裡,還詢問原因,香兒已如飛往後園跑去。江母又急又怕,邁著大步趕去一看,一個小人影子身帶黑煙,正貼地低飛,往東北方落荒逃走,飛出約有五六丈,一晃無蹤。

這時四人已聽江、王二人述說前情,一聽是個新收小妖徒,又是好人家子女,既藏人家,可知無什能為。當地一邊平湖,一邊田野,甚是空曠,就被逃走,一望即可追上。

妖婦尚不能絕跡飛行,何況一個初入門的女孩,本心不加害,未免大意了些。把話聽完以後,靈姑才對南綺說道:“時已不早,我們分作兩起:南姊和裘師弟去撤妖婆法壇,帶滅痕跡;我和紀師弟尋那小女孩去。”及至走到王五星家一看,妖巫的小女徒香兒已無蹤跡,知被乘隙逃走。

靈姑覺著逃人只是一個幼女,本沒有傷她之念,尋到也只盤問告誡幾句,即行遣走,不值去追,原想丟開。忽聽王五星埋怨乃母不小心,說:“妖巫隱跡已近十年,聽口氣,好似只有同來的幾個男女徒黨,現俱遭了報應,或許無妨。惟獨王寡婦自從近年丈夫死後,為想增厚狗子聲勢,平廣收男女徒弟,黨羽甚多。這小妖女如逃,定是看出我們形跡可疑,要將她獻與對頭,心中懷恨,必去告知同黨,說我兩家勾串仇人,害死妖巫妖婦,豈非留下後患?”紀異在旁也說:“此女年紀雖小,卻擅妖法,適才曾見她元神變成一個小人,盤坐在柳樹腹中燭焰之上。小小年紀,便能興妖作怪,大來必不免於害人,何況還有許多餘黨。她已痛恨這兩家主人,如不搜擒除去,我們在此無妨,我們一走,早晚主人必受其害。我諒她既投民家隱匿,時候有限,逃避不遠,還是仔細搜索一回,如能擒到,豈不去一禍?就說後有別的妖黨尋來,發覺妖巫師徒伏誅,沒有此女播,便不致禍害良民。如再尋她不到,一會裘哥哥和南姊到來,大家合力分頭查看,好歹也將此女尋到才罷”靈姑也覺有理,便向王氏母子盤詰逃時情景,有無別的異狀。王母婦人之見,覺著香兒年幼逃亡,孤苦可憐,又得了她的銀子,理應助她逃命,心怪兒子不該將人獻出,先還不肯說出實話。後經王五星詳陳利害,方始引往後園,一面指說香兒駕著黑煙,逃出不遠便即隱沒情景;一面代為求情說:“此女井非惡人,實是好人家兒女,被妖巫攝去,強迫煉法,本身並未害過人。”又把香兒發覺王五星將她獻出,仍不肯傷人洩忿,只自己逃走的話說了。紀異一聽,首先縱遁光往所指之處追去,靈姑方尋思如何搜法,南綺、裘元恰由隔壁事完趕來,問知就裡,四下一查看,心便明白。一面把紀異喚回,不令搜尋;一面重向王氏母子細問小妖女香兒由來到事敗逃去情景。問完,笑道:“照你們所說,此女是好人家的兒女,心亦好,被迫如此。小小年紀受這麼多的苦難,實是可憐。早知如此,我們也不來尋她了。妖巫黨羽甚多,似她這等資質,見了定必擄去,強迫相隨,做那害人之事,早晚同受天誅,豈不可惜?偏巧我們又都有事,不然的話,無論她逃出多遠,我一行法,便可尋到,送她迴轉故鄉,省得孤弱幼女長途跋涉,才脫火坑又入虎口,不也是件好事麼?既未尋到,也許她一時糊塗膽小,不敢出來見人,我們何苦勉強?這又不是真惡人,尋到以後,我們還須費事。由他去吧,我們走了。”活未說完,忽聽井旁稻草堆中,寨餌有聲,王五星和裘元、紀異早聞聲尋去。王五星在前,伸手把草堆一撥,喝道:“在這裡!”跟著便見一個短髮披肩,面白如玉,身著黑衣的女孩由草堆裡縱將出來。紀異大喝一聲,方要伸手,吃南綺趕過來喝住。小女孩已嚇得戰兢兢跪在南綺面前,連喊:“二位仙姑饒命!”南綺見她生得十分美秀伶俐,心先生愛,忙伸手拉起,笑道:“你不要害怕,我們決不肯傷你。你那指東為西的障眼法兒我早識破,擒你易如反掌,如有惡意,也不那麼說了。”香兒自隨妖巫,平儘管還能得到一點看重,但是妖巫法嚴,兇橫異常,稍有不合,便遭打罵,所行所為又極殘忍陰毒,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因而每提心吊膽,如坐針氈,已有好幾年不曾得這等溫和之氣。南綺又生得那麼明豔溫柔,望若天人,當時心神大定,畏意全退,由不得生出仰戀之心,萬集,竟然放聲大哭起來。南綺見她相貌秀美,先已喜愛,見狀越發憐愛,便把她手拉住,溫言撫道:“我們殺的只是惡人,像你這點年紀,就做什錯事,也是受人強迫,出於無奈,可以原諒,決不會傷害你的。

有話好好說,無須傷心,等你把話說完,便放你好好迴轉自家便了。”香兒哭道:“多謝仙姑開恩。我原是湖北黃岡人。父親姓秦,是個秀才。五年前,我才八歲,因隨父母往漢陽外婆家去看劃龍船,遇見死的這老婆子,強著要收徒弟。

她勢力甚大,誰都知道她要人的命易如反掌,如不應允,我父母全家便沒命了。無奈何,隨她去到山裡。每待我也不算不好,只是她神氣兇惡,家法厲害,叫人害怕,常都提著心。頭兩年,單是煉法和服侍她,做點事,原也無妨。她本已洗手多年,不輕在外走動了的。近年不知怎的,她門下許多徒弟大概是在外橫行遇見能手,時常吃虧,便來求她出山報仇,挽回場面。因她心貪愛財,情又暴,頭兩次不答應。後受他們那夥人一,再孝敬點東西,也就允了。這一來我卻受了罪,除像這回對頭是厲害的,由她自己出馬外,差不多都是令我元神拿了她的法物符咒代她行法。我共只才學了不多幾年,元神甚弱,頭次上場,便差一點沒把命送掉,不得還陽。幸虧她的元神暗中跟去,才保無事。那一次,我幾乎膽都嚇破,她卻說我有用,以後便可替她。由此差不多每次都迫我的元神代往。我恐遇見惡人,甚是害怕,但又不敢違抗,只好苦熬。

“在三月以前,她忽起了一卦,說是大難將臨,已對徒弟說,從此決不再管閒事。

我聽了自是喜歡,以為此後不會再受驚害怕了。哪知前師姊王寡婦忽來哭求,說她兒子被人害死,要她出山報仇。她先不肯,因王寡婦來時孝敬了不少財物,未了又揹人拿活打動她,這才應諾。我彼時曾在暗地偷聽,據王寡婦說,她來時遇見一個異人,說起君山腳下藏有古時異寶神鍾,但是水底有法封鎖,穿不進去,如由遠處湖底打通一條水底通路,又恐湖濱人煙稠密,吃對頭看破,更難下手。知道我們這類江湖法術,對頭方面法力均高,決看不在眼裡。我們和排教鬥法又是常事,驚擾不到人民,就是路過看見,也不會伸手。因我師父有翻山倒海、指物代形的法力,如能由她擇好一處僻靜地方,借與排教鬥法為由,將那一片湖底暗中打出一個大深,事完自走。那異人藉著這點基礎,再由水底往君山底下穿通過去。如能成功,不特可以分得裡面所藏的異寶奇珍,以後並還可以引她師徒到那異人教下,或是傳授法術。老婆子年紀已老,自知所習法術只能在江湖上稱雄鬼混,要想長生不老,成為真正神仙,決辦不到。平時聽她口氣十分怕死,便是多年人山隱跡,也是為了謀求長生之故,所以這類話自然句句打人心坎。而王寡婦又把那異人說得和神仙一樣,老婆子答應以後,王寡婦還恐她不十分相信,又把她領到湘江附近一個無名的小山中,與那稱為異人的狗道士相見。我因要隨她行法,也被帶去。

“他們都說那是個活神仙,我卻不信。第一,仙人就不會是那樣窮兇極惡的形象,說話那麼暴,又和王寡婦鬼頭鬼腦,眉來眼去。第二,仙人府景緻必好,決不會住在那又小又黑,鬼氣森森的破山裡。第三,既然法力高強,還要傳人道法,為何還要她師徒代做手腳?尤可恨的是,他是一個道人,卻硬要收我做徒弟,如非老鬼婆不肯,幾乎被他帶走。就這樣,老鬼婆還說不是不肯,因我此時尚有用處,允事成之後,再令我拜師,隨他回山。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害怕極了。他們三人同在破山裡商量了一天一夜,才到這裡來相看地勢。

“老婆子做事向不揹我,這次和那狗道士說話老是把我支開,中間還起了一次爭論。

我雖然心裡憂疑,卻沒法想,又不敢問。等到隔壁江家設好法壇,堤岸上下兩處作好了埋伏,令我元神出竅以前,老婆子忽把我抱在懷裡,假意親熱說:‘這次對頭比較厲害,你到時不要害怕,無論形勢多兇,我叫你上前便需上前,不得後退。漫說你是元神出去,對頭決奈何不得,就有什兇險,我也能夠救你,切忌膽小。’我看出她說時面容兇惡,口氣好些前後不符,越發生疑害怕,不敢明問,急得要哭。

“她見我暗中淚,想是有些心軟,嘆了口氣,說道:‘我這是要躲大難,必須那位道長相助,不能不為他盡力。事情實也兇吉難料,你既如此膽小,姑且先在堤上,隨你兩個師兄主持神火吧。我生平福也享夠,死在我手底的對頭也不知有多少。那年強要收你為徒,是你長得靈秀乖巧,一見便生愛心,加以資質又好。我一生脾氣古怪,無論多親近的人,都不喜他在我身側久留,一旦將我觸怒,便難容他活命。所以晚年來一個親人都沒有,大寂寞了。獨和你有緣。相處久,對你越愛。本意帶你洗手入山,修煉吐納功夫,不再管徒子徒孫的閒事。將來再傳你道法,使你承受我的衣缽。不料前年佔算出大難將臨,運數將終。我近年偏又靜極思動,接連出山去管了幾回閒事,此端一開,一些徒子徒孫紛紛來找,都是受了外人的欺侮。我一世英名,以前不許門人尋找,自可不管。已然許他們見我,聽到這類事,豈容袖手?於是事情越來越多,仇家自然又加了好些。我明知這等作法於我將來不利,無如勢成騎虎。最關緊要的是我這次劫難,除了死中求活,和他硬對,一任我上天人地,均躲不過去。想了又想,覺著守在山中,等仇人尋上門來開刀,還不如事前打好主意,將上來,多半還能有個轉機。你王師姊來尋我時,先本未允。後佔一卦,她說那地點、時正與我應劫之期相差不多。難得有一竹山教中仙長與我結,只要今不遇兇險,以後便和他成了密友,所有對頭均不能奈我何。並且這次對頭法力雖比別人強,卻不是我對手。我事前再小心些,將真身隱起,只以元神敵,更是勝多敗少;即使敗了,也是無妨。

“‘起初打算令你代我上場,更可萬無一失。無奈你大膽小,恐你臨敵誤事,我又愛你,為防萬一有失,才改命你在上面主持神火,兔有閃失。我自來言出法隨,永無更改,這等深恩相待,應知恩。神火如為敵人所破,許你元神遁回,但是事情難料,元神復體以後,要速向我行法報知。如若久不見我回來,法壇神燈一滅,那便是敵人約了能手相助,我已大敗,元神遁往來時所遇仙長那裡。好在本地人敬我為神,不會傷我身子。你走時再囑咐他們,加上幾句恐嚇的話,令其緊閉房門,不許人入內窺探,有人來問,只管以家中老病之人在內靜養搪。三之內我自迴轉,另有酬謝。你可急速前往湘江附近來時所去深山之中將我尋到,後自有你的好處。你如忘恩背叛,或是不照我話行事,或是不去尋我和那仙長,我手辣心毒,你隨我這幾年總也知道,到時休要怨我不念師徒情分!’“說罷,她便令我隨她行法入定,我這才稍微放了點心,但總覺這次凶多吉少,不敢大意,時刻留心觀察他們動靜,準備退避。不料老太婆這次帶來的兩個徒弟知我將來要承受本門衣缽,俱都妒忌非常,先向老太婆說我壞話,沒有生效,越發對我厭惡。那神火雖然由我元神主持,但須聽這兩個惡徒號令。尤其我的法力有限,一到樹腹裡面,便吃他們住,罵我許多難聽的話。又說我不應膽小怯敵,違抗師命,老太婆雖然溺愛不明,此時須由他們擺佈。這次仇敵法術厲害,勝了自無話說,如若失敗,決不令我元神好好逃走,任憑仇敵傷害,以出他們惡氣。我知他們是妒忌的話,鬥法是以堤下為主,上面只是疑兵之計,身落人手,怕也無用,沒奈何,只得在樹腹火焰之上耐心守候。

“前半,只聽他們欺凌鄉人,並未見有仇敵走來。午後又聽與人爭吵,漸漸鬥起法來。我在樹腹中偷看,早就看出來人年紀雖輕,卻不是常人,他們死在臨頭,竟會毫無警覺。頭次催我發火,我假裝有顧忌,遲了一步。第=次再催,始行發出,不料對頭厲害,全無用處,反害了他自己的命。未了,這兩位仙長尋到樹腹,我被妖法在火焰頭上,又逃不脫。正在情急告饒之際,吃這位仙長手指寶光一,無意中將法破去,方得空遁走。回到屋中一看,老太婆尚在堤下蘆葦中行法未回。我雖不敢就勢逃走,但照平所聞,老太婆師徒雖然依仗法力橫行江湖,好像不是什麼正經修道人。並且老太婆聽了王寡婦說起君山斗法,用雷將她兒子打死的兩個敵人,甚是膽怯,所以事前十分戒備,並未親自上場,先想好了逃路。今天在柳樹下面和她徒弟鬥法的又是兩位年輕仙長,與王寡仙所說的仇人差不多。我猜人家法力比我們高,老太婆的隱秘形跡早已算出,有意尋她,照此形勢,一定是大敗傷亡要佔多數。好在同我一起的兩個惡徒已死,他們俱都不會元神出竅,恨我也由於此。反正不愁被人告發,暫且不向老太婆告急,只守一旁觀望,意相機行事。老太婆如得勝,或是傷敗回來,那是我的命苦,難還未滿,只好隨她鬼混,遇上機會,另想法子逃走。如若查問,便說我剛由樹腹中逃出回來。她兩個徒弟尚且被人殺死,自然不能怪我臨陣脫逃。他如遭報身死,我便逃走,仗著她傳我的幾樣法術,打聽道路回家,也不怕人欺負。還有好些徒子徒孫散在江湖各地,我多不相識,也不知道住處。老太婆為人刻薄吝嗇,門下徒弟只打著她的旗號在外橫行,輕易得不到傳授,除去王寡婦母子和今同來諸人外,多是虛張聲勢,無什法力。即便遇上為難,就是敵他不過,也能脫身。

“我正打主意,盤算少時如何逃走,老太婆本在法壇案桌後面盤膝打坐,隔了不多一會,忽然面上現出愁苦驚懼之狀。她平無論遇上多大的事,多厲害的仇敵,永遠不動聲。如是陰森森地一笑,那便是要下毒手害人,心中得意。這等神情還是頭一次看到。跟著便見她驚懼惶急之中帶出痛苦的情景,面越發怕人。我正驚懼,猛聽她一聲慘號,連身蹦起,跌倒在地,人已和燒焦了一樣。我知她已慘死,連元神也被人燒化了。

敵人如此神通,定必隨後尋來,又恐被門外的人聞聲趕來偷看了去,趕忙藏身椅後。又把隨帶金銀取了一些,匆匆由後窗逃出。因料諸位仙長法力高強,一逃必被迫上,打算拿銀子買好鄰家,藏在近處。以為諸位仙長決不會疑我未逃,我等仙長走後,再行逃走,尋一僻處僱船起身,問路回家。不料他們收了我的銀子,又將我獻出,本心實是氣極,卻也無可奈何。自幸發覺尚早,於是又用聲東擊西之法,用幻景化為黑煙,假裝往岳陽樓逃走,人仍藏在草堆裡面;當呂仙姑尋我時,我就伏在草堆裡偷看,見同來一位便是先用飛劍幾乎殺我的那位仙長,嚇得我心中亂跳,惟恐搜出,難以活命。我正在求神唸佛,忽聽仙姑口氣頗好,心中一寬,當時便想出來求饒,做夢也想不到仙姑如此厚恩。

“我家本是衰落了的書香大戶,父親雖然疼我,人極古板。母親是個後孃。我一個女孩,被教中人強收去做徒弟,一直好幾年沒回過家。忽然孤身逃了回去,那地方讀書人多,族長的權最重,就算父親多愛惜我,一些親族鄉黨不當我是壞人,也必當我是魔鬼怪,不許我家收留;即使勉強收下,將來也決沒有好結果。我因想老婆子所在黃柏嶺地方十分僻靜,她生平無兒無女,卻積了不少金銀珠寶,以前積蓄的我不知她埋藏在什麼地方,近四五年所埋,卻只有我一人知道。這還是近年號稱洗手入山,只是一些徒子徒孫再三聘請,出於門人孝敬的佔大多數,不是巧取豪奪而來,那數目已不在少數。

論起以前多少年的積聚,那就更多了。她山中除我以外,只用了一個帶了一一女的長年。男的代她種著二十多畝地,兩畝果菜園,管著一個小魚塘。女給她燒水煮飯,做些活。近身服侍只我一人。她住的地方在緊連房子的山以內,除我隨時侍側外,誰也不許進去。儘管有這麼多的金銀,大約除王寡婦外,知道的人極少。

“每有徒弟尋她,她便向人告窮,說她生平所得的資財全在暗中行善,作了好事,現在老來受窮。因為還得再煉些年道法才能斷絕人間煙火,如非在山裡開闢下這一二十畝田地,連徒弟和下人都養不起。就這樣,一有了錢,仍喜暗中行善,隨手散去。王寡婦知她最忌諱人說她私事,自然不敢說她有錢的話,還須隨聲附和說:‘師父在受各方供養,因好行善,手中時常分文皆無。我們當徒弟的理應孝敬,不該坐視。,以討她的歡喜。那些徒子徒孫固是半信半疑,無如不如底細,又不敢問。因為怕她心貪,索取無厭,沒事時輕易不敢上門。她倒也好,你不尋我拉倒,你只要有事來求,不滿我的慾望絕不理睬。人又刻薄陰毒,不留情分,鬧得門下個個恨她。誰都知她忌刻,不會把藏財的地方告人,我又年幼,決不對我生疑。不過她剛死不久,那長年一家人我雖不怕,終恐別的徒黨想到老太婆身後餘財,前往搜尋,不得不加小心,以免遇上。

“我先前打算先回家去見父母家人一面,如族長許我家收容,我便在家中住上三五;不然,便到漢陽親戚家住上幾月。等事情冷了,我再偷偷前往山中,將她埋藏的金珠等物發掘出來。一半送回家與父母用;把下餘一半在家鄉附近蓋上一座小庵堂,我在裡面修行,以免將來受罪。天幸遇到諸位仙姑仙長,仙姑對我更是恩寬。想我人生一世,晃眼老死。譬如適才受了老太婆師徒的連累,同歸於盡,又當如何?照今情勢,這條小命不是白撿的嗎?現已立志拜在仙姑門下,出家學道。望乞仙姑可憐弟子一個苦命女孩,恕我以往受人脅迫,出於無奈,格外恩寬,大發慈悲,收為弟子,不使落無依,並受惡人欺負,便恩不盡了。”隨說,隨又跪下來,叩頭不止。

甫綺伸手拉起,笑問道:“我們與那江湖左道妖巫迥不相同,是玄門正宗修道的人,內外功行並重,修為艱難,平險阻甚多,不是容易,規條尤為嚴謹。並且我們新近才拜在青城山朱真人門下,俱是新進門人。前面還有幾位師兄,均未收有門人,我們未奉師命收徒,豈敢擅自私收弟子?你這心志也頗可嘉,無如不是一說就成的事。依我為你打算,你還是即迴轉家鄉,與父母家人團聚的好。我想你一個未成年的少女,又無什麼事落在人的眼裡,一任族中家法多麼嚴正,也無不許你家收留之理。而且你不久便可掘取妖巫所遺財物,家況又頗清寒,即便族長為人迂腐偏,你父母終有愛女天,有了那麼多財物在手,也不是無法可想。當地不容,或是因為曾被妖巫擄去數年,致引外人疑忌,大來難說婆家,那你不會用妖巫的錢在外省外縣置些田業,勸你父母全家移去過活麼?如若隨我們,休說勢所不許,就說可行,我們都是飛行絕跡,來去神速,現在正奉師命行道,時常與些異派妖惡戰,你什麼法術也不會,只憑妖巫所傳那一點左道中的小術,不遇事不過攜帶麻煩,一旦遇上事,我們一個不能兼顧,立即送命,那是何苦來呢?”香兒原是立志拜師,懷著滿腹熱望,及聽南綺語氣堅決,不沮喪萬分,下淚來。

正傷心憂急,意設詞再行苦求,忽然福至心靈,忙即拭淚問道:“仙姑說是青城山朱真人門下弟子,這位朱真人可是生得極矮小,法名只是一個梅字,人稱矮叟的青城派劍仙,開山教祖麼?”因香兒容貌美秀,神情嬌婉,楚楚可憐,連靈姑也動了愛惜之心。

只是大傢俱想往岳陽樓去,見她和南綺還在糾纏,正想開導幾句,聞言甚覺奇怪。裘元首先問香兒:“你如何知道的?”香兒答說:“本來我也不知什麼青城派、峨眉派,也是那山中妖道說的。這次老太婆和王寡婦領我往中見妖道時,開頭說話並未避我,所以前半聽得清楚。據妖道說,他們竹山教早就有人住在君山後山中,為的是君山腳下的鎮湖神鍾和裡面埋著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