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二回力庇兇頑辜恩乖至誼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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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人見所攻之處艱逾重鋼,自己也無奈何,當然不能怪水神,只有喪氣而罷。只是心仍不死,一面往後山設壇,另設法,謀再舉;一面覺出自身法力不濟,又勾結了數個心腹妖黨,志在必得。初意行事詭秘,無人知悉。不料這一耽延,蹤跡早已洩在外人眼裡,不特正教中人有了覺察,並被紅雲手下兩個妖人識破,忙回去告知乃師。
紅雲雖入途,棄正入,到底得道多年,識得輕重利害。深知此事如由自己發動,一不成功,丟人不算,再將正派中仇敵引動,就許落個身敗名裂;事便成功,這孽也造得不小。縱令所習三盤經能抵禦天劫,沒有試過,終無把握,何況正當自己劫數將臨之時發生此事,焉知不是致敗的魔頭。紅雲始而不許門人妄動,但復仇念重,又經眾妖徒再四慫恿,終於動心。師徒密計,因盜寶諸妖人俱非其敵,紅雲暫時不出面,只令妖徒隱伏在側,故作不知,打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主意,俟竹山教妖人得手,立起劫奪。如若事前風聲已洩,有了正教中能手出來作梗,便看來勢強弱,相機而作。行時並嚴囑妖徒:因各正教中人均通聲氣,互相聯合,此派有事,彼派決不袖手,因此除非竹山教妖人寶已取到,或有可乘之機,才可犯險一拼,稍見形勢不順,可速知難而退,最好連面都不要。
這些妖徒平驕橫兇暴,久而成習,又以連吃各正派的大虧,恨入切骨,巴不得把神鍾奪到手內,以為復仇之計。又認定敵人只有幾個厲害的,故此均未放在心上,口雖應諾,並未切實奉行。到後先照乃師所說,在挨近庭的湘江旁邊尋一隱僻山棲身。
裡去至人間飲食遊,恣情酒。等到天近黃昏,再同往山危崖之上會集,四周設下制,隱去身形,窺探各處動靜。
眾妖徒中有一妖婦,名叫朱恨娘,年紀較輕,入門期也較短,但她心靈巧,最得紅雲之歡,法力也很不弱,又有乃師所傳異寶。同來這些黨羽,俱為她媚術所惑,無形中作了眾中之主。身邊帶有一面寶鏡,一經行法,能把五六十里以內的人物動作瞧得清晰如繪,稍差一點的隱身法,隔得近了也能照出形影。那山崖相隔庭君山已遠出百里之外,本嫌寶鏡只能照個大概,不能細查隱微。只因湘江兩岸物民殷,人煙不斷,來時乃師再三叮囑,行事務要隱秘,未成功前切防敵人警覺,除所居崖外,更無適當隱秘之所。又以竹山教中妖人俱都詭詐異常,事急則合,聲勢也很不小,何苦預先招惹,添出好多阻力。並且此事非同小可,一旦發動,必有驚天動地之勢,不用寶鏡,也能看出端倪。那崖雖僻,由空中飛往君山,百里之遙,瞬息即至,決不至於因遠延誤。樂得離它遠些,暫時不絲毫行跡,以免打草驚蛇,引使疑慮,另生枝節。於是就在崖上高瞻遠矚,按照乃師所授機宜,縝秘行事。所以眾妖徒自到此地,先後前往君山共只兩次。
首次妖婦化作燒香婦女,只在前山各寺觀中轉了一轉。並未往後山去,也未與竹山教中妖人相遇。
第二次因在崖上眺望,發現有兩個正教中人從空中飛過,去路直向巴陵,好似無心經過。便要降落,也在岳陽樓上下左近,並非去往君山。眾妖徒俱知岳陽樓雖然號稱名勝之地,但是地近城市,外臨湖埠,商賈雲集,俗客眾多,酒食徵逐,人語喧雜,真正修道之士決不願去登臨。如說為了風景而往,那環湖諸山便可覽湖山雲水之勝,比岳陽樓好的地方盡多,何必非此不可?這兩人遁光合在一起,疾如電掣,一瞥而過,飛行又高又快,破空穿雲之聲也頗細微,不是庸手。如為神鍾之事而來,當然直飛君山,至多恐人警覺,隱秘行跡,怎會在這白人多嘈雜之際去至岳陽樓上?多料這兩人路過巴陵,不會落下來。妖婦獨是心動,似覺有什預兆,不信眾言,跟蹤查探,追到岳陽樓時,人早不見。先也疑心來人不會上樓,必在環湖幽勝之處遊覽,便隱了身形環湖尋覓,約有兩個時辰,窮搜未獲。去時只因心神微一震動,本非拿定,以為事出偶然,人早飛往別處,自己多疑所致,打算起身飛回。
行經岳陽樓下,忽見一美一醜兩少年由樓中走出。因覺兩少年骨格清奇,英姿颯,迥異常人,醜的一個稟賦尤厚,穿的卻是尋常學中子弟裝束,妖婦心中奇怪,塵世之中哪有這等好的骨格,想起師父總說各正教門下多有極好資質,自己所收門人大都勉為其難,物多年,僅得二三人,尚是缺點大多。置諸本門,固是上中人材,改歸各正教,便嫌孽重神弱,異容易失足,不肯收容。似此人品資質,攝回山去,必視為傳人,另眼相看。妖婦念頭一動,正要近前下手,猛又想起師父愛才太過,目前眾同門中,只自己最能得她歡心,如將這兩少年攝回山去,當時雖能得到幾句好話,將來必奪己寵,何苦引鬼入室?便息了初念。這一尋思,兩少年已然走遠。
妖婦平嗜酒,意在城關內繞上一回,些美酒佳餚,回到崖上,與同來妖黨對月夜飲。等把賣上等酒餚的店鋪尋到,仗著妖法隱身,隨著心意,各取了些聚在一起,行使妖法,用一片妖雲托起,使其飛走,自己沿著湖邊略為繞上一會,再行迴轉。本意是君山相隔岳陽樓只十多里水面,平惟恐竹山教中妖人警覺,不肯輕到,今既已來此,樂得就便查看一回。妖婦到了湖邊僻處,剛把懷中寶鏡拿出,往四下一照,一眼瞥見先遇兩少年在左側湖濱向一幼童僱船遊湖。初遇時曾經動念,不由多看了兩眼,開頭也未想到別的。及見兩少年登舟坐定,互相和舟童說笑了幾句,醜的…個忽然手中掐訣,朝前一指,那一葉小舟立即加快,在大風急之中亂而渡,直似箭一般朝君山一面斜過去。妖婦已得紅雲真傳,頗為識貨,認得那是太乙靈訣,不大為驚訝。暗想:“這玄門正宗的太乙神法,不是短短年月所能習。兩少年大的一個不過十七八歲,另一個生相活似雷公,又瘦又幹,看去年紀更輕。如是尋常初入門的未學後進,不應學會這類上乘法術。如是正教中有法力的後起人物,既習太乙靈訣,必能飛行隱跡,出入青冥,區區一水之隔,彈指即至,何苦還費這些手腳口舌,僱舟前往?如說飛行恐人警覺,有心作偽,這行法催舟豈不是使對方一望而知?”妖婦越想越覺可疑,此時君山忽有正教中人後輩足跡,必非無因。往探看,又恐同黨久候,前來尋蹤,人多易馬腳,以為相隔不遠,往來甚速,兩少年初來,不致他往。再看小舟,已將達君山腳下。沒有當時追去,先縱遁光回到原聚崖上,向同黨略說經過。二次起身尋去,飛到君山,仍隱形下降。只說兩少年必在後山一帶徘徊窺探,哪知對方比她更為機警,所持照形鑑影之寶的功用並不在以下。當妖婦由山崖上發覺有人飛過,跟蹤追往岳陽樓時,已被覺察,如非奉有師命,領了機宜,又有一人再四力阻,不令多事時,內中一個對頭冤家,早由不得發仇恨,怒從心起,當時便要出手了。後來妖婦沿著湖濱和岳陽樓前後尋蹤,對頭雖經同伴阻止,無如夙孽大重,見即眼紅,心終不憤。僱那小舟,一半是因為初次下山,得見湖山雲水之勝,一時乘興,動了童心;一半也是有意炫法術,誘妖婦追蹤取笑。妖婦用寶鏡照看時,對方也正和她一樣,取出法寶,暗中觀察,連來蹤帶去跡全被看在眼裡。因是先有敵意,更比妖婦還要隱秘,所以妖婦已輸了一著。等妖婦追到君山,兩少年知她持有照形之寶,早把身形隱起來,藏向一旁。
這時正值竹山教諸妖人他去,僅剩妖婦一人在湖濱樓上獨居,法力有限,雙方均行法隱身,自然看不出。妖婦窮搜不見兩少年蹤影,連那小舟也不知去向。自己往來只有極短一會工夫,斷定人不會走得如此之快。何況還有小舟怎也不見?分明對方法力甚高,不是事前警覺,便是恐被竹山教妖人看出,到時隱匿了形跡。
妖婦想著想著,猛然警覺:“先見兩人飛行遁光的去處正是岳陽樓一帶,後來便見兩少年由樓中走出,照此行徑,分明就是前見兩人無疑。自己也心大意,恐攝到師父門下,異奪了己寵,竟然輕輕放過。如在往昔,本沒相干,照師父的意旨,報仇雪恨今尚非時,遇上正教中對頭還要躲避,更不必去尋他生事。但是此時正當覬覦大禹神鍾之際,關係重要,單是竹山教,尚恐到時未必順手,何況多出此一面強敵。尤可恨的是,這類敵人人多勢眾,聲應氣求,牽一髮動全身。只要有一兩個到來,勝固不說,稍有挫敗,不消多時,別處的同門自會得信,從四面八方紛紛趕到,實是難於應付。聽師父口氣,在下了多年苦功,將量尤三盤經全都習,又將遠古混元毒霧煉成,在各旁門中自是異軍突起,獨樹一幟,真要和峨眉、青城兩派仇人各以全力相拼,仍是相形見絀。只有將君山底下大禹神鍾取到手,才可有望。氣憤多年,好容易有此復仇良機,事前如不統籌密計,佔了敵人先機,怎能存成功之望?
“此外還有另一樁怪事:自從拜師練法下山以來,已近十年,從未怯敵心動。適見兩人飛過,去處並非君山,本可認為無干的事,竟會心神微震,好似有什不好兆頭,必跟蹤查看也由於此。嗣見到兩少年,固然私心妒忌,因恐其器太佳,異奪寵為患;一半也由於見那醜的一個,說不出地好生厭惡,彷彿有此一人,將來定是禍害一樣。偏生當時僅不願引鬼入室,而未往深處思索。此時越想,這雷公嘴的小丑鬼越像是在哪裡見過的對頭冤家,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有些發怵。憑自己法力,再比他本領高強的對頭也曾見過,從不如今這等動心,直說不出這是什緣故。
“並且奉命之際,師父先是不許,後來經眾和己力請,方始允諾。但是行前一再叮囑,不特比哪一次行事對敵都看得慎重,並還說己夙孽太深,面有煞紋晦,此行難保不有所遇。雖然本門向以自身法力為主,不信運數,多厲害的局事也憑法力戰勝,畢竟入門年淺,功力尚差,終須謹慎為是。告誡之外,又特賜兩種法寶,內中一件,竟是專門為事急逃命之用。好似師父知道奪寶之事十九無望,只因不捨此千載一時之機,門人又告奮勇,堅決力請,始允一試。同時又看出自己好些不妙,所以才有那些說詞。今兩小畜生過時,別人均未在意,獨是自己心動,放他不下,追來又是這等光景,難道師父所說的夙孽便應在這小丑鬼身上不成?”妖婦一面悔恨先前疏忽,致把仇敵失之臂。;一面又覺得心神悸動必有原因,既把兩小畜生當作隱患,不特為了自身應當將他除去,便為奪寶之事也應考查他個水落石出。因此當帶著疑慮,憤恨而退,添了一樁心病,老是覺著這兩個人不除,必定於她不利,由此夕留心窺探。
妖婦初意斷定兩少年這等行徑,必不就走,本還打算每去往君山、岳陽兩地搜索守候,但同黨不以為然。內中一妖道名叫畢完,乃妖婦最得意的面首。因聽妖婦說兩少年中一個丰神秀,相貌俊美,並說預兆不佳的只是相貌醜怪的一個,知道妖婦蕩,興許看上了對方,故意借題前往勾搭。因而再四力說,此舉不特違背師命,每前往,被竹山教人窺破形跡,生出許多阻力,貽誤事機,巧事前便將諸正教中仇敵驚動,鬧得大禹神鐘不能到手,反惹出後之患。妖婦也覺神鐘關系本門強弱盛衰,那醜小鬼似曾相識,仔細一想,生平又未見過;只是看去討厭,偶然生疑之事,怎如此認真?又與畢完戀好正熱,恐其因疑生妒,傷了情愛,暫時只得中止。無奈心中終是放他不下,偶一動念,那活似雷公的小丑臉立即湧上心頭,想去尋找,又覺為難。心想:“君山已有了竹山教人盤踞,兩少年如是窺探神鍾動靜而來,也不曾在君山居住。岳陽一帶只有尋常寺觀,地近鬧市,也非正教中人願住之所。對方居處如非鄰近當地,必在湘江沿岸諸山覓地棲身,早晚之間當由空中路過。”便在崖頂行法,隱蔽行跡,每用寶鏡隨時往四下照看,意查到真實下落,探明來歷之後,再下毒手。
妖婦主意想得倒是不差,哪知醜少年正是她本命兇星、兩生夙孽、黑蠻山鐵花塢清波上人的弟子塗雷。上人因見愛徒初次下山,便遇著這等百年難遇的兇災浩劫,事前十分慎重。其實開始只是聽一道友之勸,說起竹山教中妖人覬覦神鍾,不問其得手與否,均不免引動洪水之災,為禍生靈,上人鍾愛塗雷,本令其建此莫大善功。正巧塗雷隨侍在側,自告奮勇,願隨那道友新收的門人同往消此隱患,自然一請即允。上人答應以後,想起此事關係重大,傳授法寶之外,併為他默運玄機,觀察兇吉,不料竟算出許多因果。上人想起昔年好友之言,本想中止。繼而又想:“話已說出,不便更改。這段孽因,自己早知底細,平時對於塗雷還曾告誡防範。及至事到臨頭,以自己的法力和細心,竟會忽略過去。只當竹山教作怪,毫未想到對頭也已生心,暗中窺伺,收漁人之利。
塗雷此行必與之相逢狹路,因此引起許多事故。可是定數難移,不可避免,塗雷既然非去不可,轉不如略為指點,免吃對頭的虧。”到了下山之時,上人重又叮囑告誡,塗雷一切均領了機宜,也知妖婦是他仇人和妖法的厲害。一見之下,更是怒從心起,雖經同伴勸阻,也和妖婦一樣,常都在留意。
又仗了上人所傳諸般異寶,行蹤飄忽,來去如電,不可端倪,有時妖婦好容易發現了他駕著一葉小舟打槳湖上,或是駕著遁光經由崖前飛過,連忙追蹤趕去,晃眼之間忽然無蹤。從初次相遇起,幾乎每隔一二,必定發現一次,只是不迫則已,一追便不知去向。
妖婦連用法寶加害,均未生效,在氣得咬牙切齒,無可奈何。最後妖婦看出對方也知道她的盤踞之處,時來近側窺伺,便用妖黨畢完之計:如再發現,不予理睬,暗中密佈羅網,誘使上當。
過了兩,見對方仍和以前一樣,雖在崖前現身,或是飛過,卻不近前上套。等再現時,比起前數相隔反遠了些。連想出其不意,猛發散花針暗算,都更難以得手。妖婦不知塗雷和那同伴奉了師長的密令,時常要往君山觀察竹山教妖人動靜,暗中施為,雖然恨極妖婦,除偶然故意現形引逗怒外,一時尚無暇及此。對妖婦等的行徑,本就知道大概,近更得一前輩,暗中指示相助,益發瞭然,詭計早被識破,只暫時不甚理睬罷了。妖婦因是夙仇相逢,警兆不佳,本來心毒,疑忌又深,必除之為快。久而無功,疑詭計被人看破,越發憂疑情急。同時又看出對頭果如所料,未在君山和湖濱寺觀中寄住,照那常往來之跡,分明住在鄰近湘江的山中隱蔽之地。
這,妖婦實忍耐不下怒火,便在崖上和同來妖黨定計:故意齊現身形,在崖上置酒賞月,肆意說笑誘敵,再如不來上套,等對頭現形飛過之時,表面假裝不知,暗用師傳玄功,著一妖黨在崖上坐鎮;妖人和另一同黨遁出元神,隱形尾隨,覷準對頭巢下落,看明是否只此兩人,有無師長同黨。次再往潛伺,乘其離開之際,相機部署,在所居設下妖法,並令同黨埋伏其內,妖婦在外守候。準備對頭夜裡歸來,那時再一齊發動,人一人網,立即用散花針內外夾攻。以為此舉無異網中撈魚,萬無倖免之理。
塗雷偏不吃她的虧,不特看出妖婦狠毒狡詐,所居山裡外均設了有力制,防範周密,而且那位前輩高人就是照膽碧張錦雯途中相遇的散仙中數一二的人物百禽道人公冶黃,也在塗雷所居山對崖上棲止。妖婦便是能照計行事,趕了去也是徒勞無功,白找沒趣;巧,不到期,先多吃些苦頭。
塗雷未兩因和百禽道人公冶黃相遇,聞說妖婦所持寶鏡神妙,如果此寶不去,後好些阻害,意乘隙奪取,據為己有。恰值連忙於破壞君山後崖中法壇和水底所設妖法,未得其便。當事剛順手辦完,忽遇張錦雯、林綠華、石玉珠三女追蹤。塗雷認識三女乃武當門下,生又不喜與女子接,未肯現身相見。後又覺出三女大有見疑之意,益發不快,起初只是閃避取笑。後見湖心排師鬥法,木排上老師父以前曾對同伴有德,對方又非善類,當時出手助了一臂。未及聚談,忽發現張錦雯由楊永船上追來,立用師傳靈符連人帶小船一齊隱去,再施法力將小船沉入水中,徑由水底出了水面制,將小船隱送回到原處。塗雷因憤恨三女一再跟蹤,認作意存輕視,正想作個惡作劇報復,忽接公冶黃傳聲示警,說與對方師門有,半邊老尼尤其不可得罪,這時塗和那同伴正引逗張錦雯在庭湘江上空出沒隱現,已然追逐多時。接到公冶黃的警告後,不敢違抗,只得罷了。
塗雷正要退去,遙望前面正是妖婦所居山崖,妖婦和妖黨面前放著寶鏡,正在指點說笑,不由心中一動。暗想:“難得今晚空閒,何不就勢把那寶鏡奪回來?”便令那同伴避開一旁,隱身前往窺伺,相機而作。塗雷原知妖婦崖上設有制埋伏,但他前懸有護身隱跡之寶,又有公冶黃的指點,有恃無恐,人更機智靈,入伏以後,先裝害怕,不敢轉動。妖婦以為兩個敵人,只要一個人網,另一個久候無音,必要來探,意一舉全擒。認定塗雷身陷伏中,萬無逃理,樂得故作不知,藉以誘敵。哪知塗雷早在暗中施為,覷準妖婦志得意滿,心神略分之際,猛然發動,一面破去妖法制,一面發出太乙神雷,同時冷不防奪了那面寶鏡,破空飛走。此舉可謂機智絕倫,稍差絲毫,便難成功。
尤妙的是塗雷深知妖婦不特法厲害,並還有紅雲大師的三盤經真傳,除非具有巨大的法力,使其形神一齊消滅,如僅將她體殺死,元神不能除去,必被附在身上,如影隨形,百般為害,糾纏不捨,死而後已。自己既沒有除她的法力,便專一取那寶鏡,不作此想。僅在發難時節,就勢用飛劍給了她一下,本來想斷妖婦一臂,結果只把右手削去三指,仍未全如所願。
妖婦驟出不意,害人未成,反失去師傳寶鏡,又受了斷指之傷,同黨也各受創,如非應變神速,幾乎不保,自然憤恨。怒火攻心之下,忙發紅雲散花針,和同黨跟蹤急追。
滿擬敵人初逃,自己並未停留,任他飛遁多快,以散花針的威力,分向逃路追趕,散佈又廣,怎麼也能追上。只要捱上敵人,立起反應,就有法寶護身,必要現出形跡,自己也必追上。萬沒想到對方是他夙孽,處處受其剋制,儘管法高強,並無大效。
這次塗雷本來不易逃出散花針網,就有法寶護身,不致受害,至少也要受點虛驚。
幸虧其同伴在對面峰頭上遙望,一見塗雷奪鏡到手,妖婦和妖黨急起直追,人多勢盛,他初生之犢不怕虎,忘了塗雷適才之誡,竟然犯險趕往接應。而且百禽道人公冶黃算出二人行險奪鏡之事,準時趕到崖側,塗雷正好得手飛起。公冶黃忙施法力,將手一指,先代塗雷幻出一道光華,向雲空,一閃而沒。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當兒,同時將手一招,連塗雷帶遁光一齊攝去,改向下方飛落。緊跟著又把那同伴少年攔住,相繼招下,隱遁到另一隱蔽山坡之上降落。妖婦百忙中只認定仇敵遁光追趕,卻上了當。這一來知道仇敵法力高強,不是庸手。益發沮喪憂疑。不提。
一會,張錦雯由山前飛過,公冶黃將她招了下去,互談經過。公冶黃把妖婦來歷略說了個大概,並對張錦雯說:“剛才那兩位少年另有要事,已然隱形飛走。彼此都是同道,師門也有誼。此時二人身負重任,尚不便與第三人相見。君山妖人不久即回,從此多事。以後雙方尚有不少人來,事關重大,全仗人多合力,並非三數人便可了。此後各盡心力行事,成功不問何人,凡出力的俱是極大功德。”張錦雯又請示了些機宜,方始拜別回去。
張錦雯到了水雲村一看,林綠華與石玉珠均未回來,問知二女俱因自己久出不歸前往尋找。知附近有紅雲門下妖徒潛伏,行蹤詭秘,恐林、石二女撞上,雖有金牛劍護身,終恐一時疏忽,受人暗算,忙又飛出尋找,途中遇見林綠華帶著楊永飛回。林綠華說楊永已將舟小孩找到,始而守口不吐真情。仗著楊永多年善名,環湖窮人多受過他的好處,十九認得,經小孩的娘一說,方始如實回答。但他只知兩少年一姓瞿,…姓塗。來時自稱由雲南來此遊山,並辦一事。雖有些耽擱,因憐舟小孩金阿秀窮苦,年小聰明,又知孝母,將小船租下,不令打魚,給錢甚多。後來金阿秀看出二人俱有法力,請收為徒,未允。但是相處極好,幾乎每必見,有時去往君山,有時只在湖上盪舟遊玩。
每次上岸,都是一晃不見蹤跡。僅有一次,看見他們往湘江一面飛去,至今不知去處,問也不說。當又坐小舟同去君山後面無人之處,姓塗的說今有人惹厭,行法將舟隱起。一會便來了一夥男女遊人,內有三個體面女子也會法術,滿山尋他們,因二人會隱身法,連阿秀一齊隱去。先前姓塗的只想作個惡作劇使三女丟人,後看出三女不是惡人,只令小孩出面,設詞騙了幾兩銀子。正打算隱往岳陽樓上鬥法,試試法力深淺,恰值湖中排師鬥法。那木排上老排師,姓瞿的認識,趕去助了=臂。將寡婦法破掉以後,忽說惹厭的人又來了,偏不肯見。隨又行法隱跡,將小舟沉入水底,駛向遠處。姓瞿的再三勸姓塗的不可使人難堪,終不肯聽。匆匆上岸,立同飛走,由此便未再見。楊永問不出兩少年的底細來歷,只得迴轉,也快到家。張錦雯問知石玉珠尚在庭湖上空隱身飛翔,查探一切,並未遠去,才放了心。
三人入內,張錦雯略說經過,忙令綠華去尋石玉珠。綠華到了庭湖上空,不見蹤跡,又去岳陽樓上,由眾客口裡得知已往君山,忙尋了去。見面之後,依了石玉珠,因潘芳和鞏霜鬟覬覦禹鐘下面寶物也來此山,意探明蹤跡再回山。林綠華說:“潘、鞏二女並非妖一,雖然利令智昏,決不敢造成洪水之災,不過志在相機攘奪,無足為患。大師姊現在立等商談,仍以先回為是。”林、石二女便同回水雲村,張錦雯對她們道:“現在事已鬧大,照我們來時師父淡漠神情和連這裡的形勢,建這一場大功德的必不是我們三人。處置稍一不善,白受辛苦艱難,多樹強敵,還許與別派道友傷了和氣。現有兩策:一是早知難而退,就此罷手,讓那應劫而來的人去建全功;一是從今往後,我們先不上前,只在一旁耐心觀察到底來的都是何人。聽公冶真人之言,好似我們所遇兩少年,也只是各盡心力,因人成事,並非此事的主腦,不過和妖婦有屢世冤孽,必須藉此了結而已。那挽回浩劫的主要人物現還未到。等他來時,如是峨眉、青城兩派中相識的同道,那便相機下手,助他一臂;否則,單是竹山教中妖人,已須防他情急大舉,把彼教中諸妖人一齊引來,難於應付,何況又加上紅雲門下一干妖徒,憑著我姊妹三人,固然不致為他所傷,要想手到成功,卻難如願。而且還有潘芳、鞏霜鬟生心覬覦鎮湖神鐘下面藏的前古至寶,也來此地。這兩人和我們俱都認識,法力也非恆,到了緊要關頭,怎好意思和她們反臉為敵?如在事前勸解,鞏霜鬟人尚溫和,潘芳素來剛愎任,不特不會聽從,反而結怨成仇。雖彼此情不厚,總算是素無嫌怨,事又不自我成,何苦多樹一敵,惹她們長年報復,糾纏不休、還有近來各正派的後進人物大都好勝,貪功自恃。即以今所遇雷公嘴的那位而論,好心探間他的來歷打算,與合力,同舟共濟,他偏獨行其事,執意不肯相見。後因見我窮追不捨,又故意引逗愚,說出那樣無理的話來。他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未學後進,又礙著他師長的情面,其勢不能與他一般見識。未來的人也少不了這類無知頑童,平白嘔氣,受人嘲也很不值。只好坐觀成敗,事情應在後來的人,又是有公冶真人在此,當無不成之理。萬一來人也是不濟,或是到了危機之時,再行出手不晚,也教他們看看我們武當門下的法力。二位賢妹以為如何?”林、石聞言,俱都不以為然。石玉珠首先答道:“大師姊的話雖有理,但是這次的事不應是這等看法。近百年來各正教派何以只有峨眉、青城兩派益壯大?尤以峨眉一派門戶之盛,遠邁前修?最大原因便是他們門下弟子自來內外功行同時並重。入門不久,便令下山修積外功。仗著人多勢眾和本門諸長老以外,又加上教外同道之,十九多是法力高強的人物,應援神速,縱有危險,也只暫時,終於成功克敵而歸,偏生各人仙緣仙福又厚,誰都有兩件奇珍異寶可以護身禦敵。以致一班後進相習成風,誰都勇往直前,多麼冒險的事都敢去作。儘管樹下許多強敵,各異派妖恨之入骨,結局仍是莫奈他何。
後來凝碧崖開闢五府,威望隆,掌教真人更以絕大法力設下火宅、十三限左右兩元關,使門人基扎穩,方準下山。因他本門別有心法,進境神速,門人十九又都是極上等的骨稟賦,雖有這兩處關口,那向道勤的弟子,少則三數年,至多不足十年,便能下山了。這等竭力修積,自然善功浩大,上邀天眷,益發錦上添花。本質又好,人數又多,群策群力,互相照應,無往不利。不消多年,便領袖群倫,盛極“像我們武當本門呢,先是師祖仙去以後,各長老均自為宗主,因而忽生嫌怨,和崑崙派一樣,鬧了許多故事。等到師父繼了教主,本已勢衰,不似當時,加上師父又有特,輕易不喜與外人往,門人在外無什助力。更不肯輕收門人,連靈靈子師叔門下男弟子,總共沒有多人。對於門人雖極期愛,教規也嚴,加之好勝之心稍重,從不願門人吃虧,因而也不許為那勉為其難的事,總想內功到了火候,方許門人行動。近年還是經我們姊妹三人力請,方準下山行道。致令時機坐失,好些大功大德都被別人建去,而我姊妹外功俱都積得有限。能得遇這等千年難遇的巨災浩劫,雖照公冶真人之言與師父來時暗示,成功的另有人,不是我們,但終究是我們首先發現,已來此多,本未計及利害,何必再管它的成敗?休說心力盡到便是功德,縱使無功可立,也是修道人應為之事,如何為此區區無知後進未學,便負氣不管呢?
“至於第二策坐觀成敗一層,一則跡近取巧,非修道人所宜;二則這類事原是當仁不讓,更談不到什麼顧忌。對於妖人,固應惟力是視,與之周旋,便對潘芳、鞏霜鬟二人,也不能顧什麼情面。她們只要利令智昏,敢行不義之事,我便以強力阻止。不過念在多年相識朋友之義,事前必須加以忠告;如真執意不聽良言,那也只好看事行事,各憑法力,一決成敗高下,說不得了。至於後來成功的人,如是舊識,自與合力。我已謀之於先,於情於勢,都決無阻我後退,由他上前之理。如是不相識的人,只要不是妖黨或潘芳一,除非他來找我們商議,均無須再去理他。好在都為的是拯救生靈,我們並無私意。能合力固是佳事,若不能合力,不會各行其是麼?庭水神曾有事情應在林師姊身上之預示,照我觀察,成功雖不是我們,也必與我三人有關,否則林師姊也不會有這次遇合了。事已至此,如何能袖手身呢?”林綠華接口道:“玉妹之言極是,為善須要作徹底,況已費了不少心力,怎能罷休?
真要全是徒勞或有別的危害,師父早加阻止,不令我三人來了。照公冶真人之言,只說尚有不少人來,沒說成功由我三人,但也未指明何人來成此功德。我們不過照他所說揣測,並不能作準。看他暗中守伺不去,又不面伸手情景,莫不是浩劫難回,必須及早準備,等禍發之後再作補救,作那減輕危害之計吧?”張錦雯道:“你二人所論甚是,我原因那雷公嘴可惡,只是一時氣憤之言。但辦此事,無論如何,終嫌人少力微。畢、花二道友雖有庭之約,她們畢竟只是外人新,又往白犀潭見師,來否又難拿定。師父近傳金牛劍越多越有威力,但同門姊妹大部有事,不能來此。只石明珠、司青璜兩師妹現往青城一帶,我意將她二人找來,二位師妹以為如何?”石、林二人同聲答道:“這自然好,我們也有此心意,還未和大師姊說呢。”因三人中只石玉珠和潘芳、鞏霜鬟較,以前曾有過兩次往還,便由張錦雯飛書去請縹緲兒石明珠與司青璜二女前來庭湖水雲村應援,石玉珠往君山和湘江兩岸諸山尋找潘、鞏二女下落,林綠華暗中接應。尋到以後,作為無心路遇,設詞探詢來意。如說實話,或是轉請相助,便婉言勸解,曉以利害。她們如不聽,只要她們不十分無禮,先不必與之變臉,林綠華也無須出面相見,暫且由她們去。石玉珠作為朋友之誼業已盡到,聽否隨便,立即辭去。卻由林綠華暗中隱形尾隨,石玉珠改作接應。以潘、鞏二人之力,想要移去君山,或是深入海底破去大禹神鍾之,盜取鎮湖神鍾和鍾內所藏法寶,休說法力不夠,就有此法力,二人雖非玄門正宗,到底與別的異派妖不同,事關千萬生靈浩劫,任其利令智昏,也決不敢闖此滔天大禍,自取滅亡。只要在事前探查明瞭她們的蹤跡下落以及到時如何作法,鞏霜鬟是否與潘芳同異夢,為情所迫,不是本心,以便臨期有個戒備。免得竹山教中妖人就戮,眼看巨劫可以倖免的緊要關頭,她們因想得漁人之利乘隙下手,大家還要對付紅雲師徒,變出非常,難於兼顧,因而生出別的枝節。
這麼一來,就不主持全局,也可釜底薪,為此事消去許多隱患。
三人議定以後,便要分頭行事。楊永、史涵虛覺著三女法力如此高強,又有水神預示之言,最後成此大功的仍是三女,聞言俱都半信半疑。楊永見天將明,便要三仙略進飲食,請林、石二仙天亮以後再走。石玉珠笑道:“我早就說過我們雖非神仙,究與常人有異。初來設宴乃主人盛情,不容不領,以後大可不必。我們也不解世俗客套,如思酒食,自會開口,無須時常盛設。來大難,此事漸緊急,時機稍縱消逝,一刻不容放鬆。像潘、鞏二人已是散仙一,行事無分朝暮,我料她們此時仍在君山或沿湖一帶徘徊,我二人往尋,大概可以遇上。適才我本在君山查探她們的行蹤,如非師妹來喚,說大師姊有話商量,就不回來了。主人已隨我們勞了一夜,請各歸房歇息。妖人法實是厲害,由今起,最好由我三人自己行動,主人仍和往一樣,作為無事才好。”楊永知是實情,只得應了。石玉珠說完,向林綠華說一聲走,便同隱身飛起,一閃即沒。
張錦雯素來行事謹慎,因石明珠、司青璜分手業已多,不知是否仍在青城山且退谷司青璜家中,估量二人就不迴轉武當山,也必有別的同門迴轉。便把飛書發到武當山,司、石二人如在,令其即來;如若不在,便由接到飛書的人照石、司二人所去之處轉寄了去。發書時本沒想到石、司二人曾參與鐵硯峰誅戮鬼老師徒之事,現在紅菱噔為銀髮叟鎮壇護法化煉妖魂。心還在想:“石明珠最愛司青璜,前和自己分手時節,曾說年來久居山中,靜極思動。這次奉命下山,正值小師妹司青璜回家省親,恰是順路,等把事辦完,送青璜到且退谷,略住二三。遂了孺慕之情以後,如無什事,便帶青璜漫遊各地。一則就便看望一些舊友敘闊;二則青璜新近奉命行道,使她多見識些世面,多結幾個同道朋友,後在外面遇起事來好得一點照應。惟恐自己功力不夠,飛書投遞參差,萬一再被有法力的異派妖中途截去,使君山之事又生出別的枝節,更是不妥,寧願稍為遲緩。後由武當山轉寄,便是為此。”哪知乃師前因算出君山之事關係太大,許多厲害妖人到時均要聞風前往,便是武當七女都去也難收全功。生平行事,如無其力,寧願捨去,決不落後,更不肯因人成事,隨同吶喊。雖以林綠華志行可嘉,不肯阻她善念,自己卻不肯參與,以免不能成事,為人所輕。又正值赴一好友之約,只淡淡和綠華說了幾句,未加可否,便即起身。半邊老尼到了約處,談起此事,不料那舊友力勸說:“道友的諸女弟子內功雖已有了底,外功尚差,似此千載難逢的良機,如何可以錯過?事關千萬生靈安危,修道人遇上惟力是視,義不容辭。萬不可以好勝之念橫亙中,惟恐落人之後便置不問。只要把個人心力盡到,何須計及事之成否?道友飛昇在即,難得有此良機,正應為諸弟子作主才是正理。”半邊老尼竟被說動,不等事完便趕回。因自己不便出面,打算將張、林、石三弟子招回一人授以機宜。剛到就接到張錦雯飛書求援,便不再招三人,立向石明珠、司青璜飛劍傳書,略述君山之事,令其速回武當待命。半邊老尼法力自然高得多,飛劍傳書由於心靈主使,隨意所如,自己人無論相隔遠近,人在何處,均可傳到。外人既不能中途截取,也無須在事先查明方向地點。
飛書到達紅菱噔,恰值老鬼師徒妖魂已被煉化,司青璜已在妖魂餘氣未盡的前一急於歸省,回了且退谷。石明珠當事完,正向銀髮叟辭別,就要起身,接書一說,銀髮叟聞此盛舉,大是嘉許,為酬護法之勞,還贈石、司二人兩種法寶。石明珠拜謝起身,先飛且退谷,見了司青璜,因與南綺有約,知她夫婦內必來,行時把書中大意告知方環、司明諸人,請其轉告裘元、南綺夫婦,然後一同往武當山飛去。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