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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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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航也難得的呆滯了半響。

他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深山老寨裡遇上幾月未見的王大頭。

王大頭顯然是動壞了,怪叫一聲後便往長廊這頭衝了過來,要不是看見葉航身邊還站著阿離,他差點就忍不住要抱著葉航熱淚盈眶了。

好兄弟許久未見,又是在這種地方相遇,自然都是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對方,回過神後兩人在長廊下專給苗女刺繡挑花的寬闊木榻上坐下,阿離本想先回房間,卻被葉航拉著小手不放,只得坐到他身側靜靜地聽兩人敘起舊來,王大頭這段時見到了許多以前聞所未聞之事,又曾在葉航別墅門外親眼見過阿離隔空斷符,早已知曉她不是什麼普通人,本來見到她時還有些惴惴不安,但此時看葉航和她之間舉止親暱無間,心下明白兩人關係已非比尋常,便也不再顧忌什麼了,很快如竹筒倒豆子般說起了自己這幾個月的經歷。

要說他是怎麼來的這苗寨,其實他自己也有些稀裡糊塗。

被警隊除名後他便離開了海市,雖從未後悔過幫玲子報仇,但想到今後不能再跟兄弟們共事,他心裡也不是不難過的,因此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在漫無目的的閒遊,最後晃盪到了滇黔界的這一帶。

天下之山萃於雲貴,連亙萬里,際天無極。如此壯美的山勢前,再大的鬱氣也會變得稀薄渺小,他不耐人多的地方,便揹著揹包深入大山,有時跟運貨的馬幫搭夥同行,有時經過村落便留宿一買點吃食,這大山越往裡走越是風景如畫,心情舒暢下他竟有些捨不得離開了,就這樣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地就走進了一片遮天蔽的深山老林中。

花了大半都沒走出林子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那鬼林子裡了,便開始朝著最近的山頂爬,想著到了山頂先尋個地方歇一晚,然後找好方位第二天往回走,這裡雖然風景甚美,但人煙稀少又正值初冬,他只帶了三的水食自是不能久待。

險要山頂淵深霧大急風如剪,他卻在被風颳得臉皮發麻的同時,聽到了那雲霧瀰漫的山崖下傳來的細微聲音,頂著寒風過去趴在崖便向下探頭一看,竟在那如煙白霧中隱約看見一個掛在藤蔓上的年輕苗女。

那苗女一手拽著半枯藤條,一手竭力伸長好像想去勾住崖壁上的一處縫隙,救人如救火,當時他半分也沒有遲疑,把揹包一甩頂著冷風朝下面吼了一聲“別動!我下來救你!”便順著崖壁往苗女那處攀了下去,結果…

“…一拽一拉,那藤就給扯斷了…”想起自己當時的蠢樣,王大頭忍不住一臉羞愧。

那時他一門心思想救人,又聽不太懂那苗女的喊話,伸手抓到人家滑手腕時也沒去注意對方臉上的驚怒之,兩人互相拉拽下那藤條突然就斷了,掉下山崖前他將人用力往懷裡一按,背朝下用身體護住了對方。

本以為是死定了,誰知那崖下有個淺窄的水潭,兩人不偏不倚正好掉進了潭中,入水那瞬他藉著衝擊力將苗女推出了水面,而自己大腿和背部卻撞上了水下的石塊,口中一甜眼前一黑當時便失去了知覺,醒來以後便已身處苗寨了。

他傷勢不輕,躺在上十餘都動彈不得,那苗女守著他,換藥擦身都是親自動手,得他尷尬非常,後來傷勢稍好一些後他便堅持自己敷藥,苗女也隨著他,只是每次把裝了黑乎乎的草藥罐子遞給他時都會抿著嘴一直笑,像是在說‘你都被我看光光了還害羞什麼’一樣,笑得他臉紅耳赤,心裡直髮慌。

他本來以為那個叫雷玲兒的苗女是因為先前被他所救才這麼心照顧他的傷勢,可後來他才知道,人家姑娘當時攀在崖壁上是為了採摘草藥,才不是什麼失足跌落,反而是他的冒失拉扯才讓兩人不慎墜入了水潭,這大冷天的,雷玲兒不但從冒著寒氣的水潭裡把他拽拖上岸,還用口給他渡氣,最後還找了族人幫忙將他帶回寨中救治,知道真相後他當時臉紅得連撞牆的心都有了,此後對上姑娘笑意盈盈的俏臉時他更加的不自在了,於是等傷勢好得差不多時他便提出了告辭準備離開。

誰知寨裡的苗人竟不讓他離開了,雷玲兒的阿哥說他阿妹既選了他做爸達(丈夫),寨裡規矩姑娘不能外嫁,那他就得留下來入贅。

他被這驚天大雷給劈呆了,尋到雷玲兒百般解釋後人姑娘紅著臉用半生不的漢語跟他說,你要走也行,不過,走之前先給我留個種吧?

深山苗區沒有禮教之妨,風俗淳樸而奇異,水靈靈的苗家妹子對於喜歡的男人向來大方直,愛恨分明,但王大頭長這麼大都沒聽過這麼讓人熱血沸騰的要求,於是他又被劈傻了。

不過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拒絕人家時,寨裡突然出了個事。

心萌動的苗女偷了寨姥的毒蛾母蠱給了外面苗寨的情人,被發現後兩人很快被抓回了苗寨,混亂中那母蠱卻不知飛去了哪裡,寨姥大怒,當夜就讓人在寨子中心的廣場上嚴懲了觸犯族規的兩人,作為即將‘被入贅’的苗寨女婿,他也被叫去看了那場恐怖祭祀。

老實說以前當刑警時他見過的嚇人場面不少,可那天晚上的場景真是把他噁心壞了。

五彩斑斕的的大臉面具,祭壇上擺放的血盤子,跳動的焰火印著廣場四周苗人們嚴肅又冷然的臉,一切都是那麼詭譎莫名,幾個身上游走著各種蛇蟲的苗人用燭火將背叛族人的苗女自下巴開始烤出一滴一滴的人油,直至全身焦爛那女子張大的嘴裡都沒能發出半點聲音,而那個外寨男子卻是被他們用匕首在口劃拉出古怪血符,然後被喂吃進一把又一把動不已的白小蟲,等男子腹鼓如球后才把人抬了下去,據說此後一年那些幼蟲都會住在男子的體內,以血為巢,成蟲後才會爆體而出,期間這男子無論如何腫脹腐爛也是死不了的,聽說今天蛾蟲襲寨,恐怕就是那男子尋了機會對曾到手的母蠱施咒,拼盡全力的一次求死反擊罷。

自那晚起,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所在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也明白了寨子裡那些平時都在繡花洗衣賢惠無比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是電視裡小說中提過的那讓人談蠱變的蠱苗苗女。

據說苗女從不阻攔喜歡的男子離開自己,因為她們早已經給對方下了蠱,所以無論那男子走到哪裡最終也還是要乖乖回到她身邊,不然就會被蠱蟲噬心而死且死狀奇慘,想到這些傳聞時他心都涼了半截,這幾他總覺得腹部隱隱作痛,心想雷玲兒那願意讓他離開只怕是暗地裡早已給他下了蠱,一時間也不敢再提要離開的事了。

“…只能想個辦法讓她給我解了蠱再走…嗚嗚嗚…老大我這次死定了…。這些苗家姑娘的情意…真是讓人消受不起啊…”王大頭眼淚汪汪的抓著葉航的手訴苦,他不提離開的事之後,雷玲兒對他更是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可她笑得越是甜美他越是心有驚悚,一想到這美貌姑娘在他肚子裡下了不知什麼樣的可怕蠱蟲,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中了蠱?”葉航一驚,立刻轉頭看向阿離。

阿離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讓他放心,然後細細看了看王大頭的瞳線,又讓他取一旁未繡完的藍蠟染布上著的小針刺了中指,擠出血滴來給她捻看。

“你體內並無蠱毒,無需擔心。”阿離低頭聞了聞指尖捻開的血氣,朝王大頭微微搖頭。

“真的?可是我這幾天都覺得肚子有點痛,而且,不是說苗女為了留住喜歡的男人都會給他們下什麼情蠱嗎?

”王大頭愕然,伸手指著肚子疑惑開口。

“你這傢伙…”見王大頭沒中蠱,葉航呼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對上他一臉的呆樣只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苗人恩怨分明,不會隨隨便便給人下蠱,你那腹痛,應是吃了什麼東西不合脾胃罷。”阿離朝他微微一笑。

王大頭對她自是信服,趕緊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幾天吃的東西,呃,好像因為雷玲兒做的飯菜太好吃,他連著三天都在吃酸湯魚泡飯,還吃了好多辣油餈粑,哎,這麼一想他突然好心虛…

不管怎樣,阿離的話讓他心中一塊大石立刻落下,想起自己這幾因心情鬱悶對雷玲兒冷淡非常,但人家姑娘卻是百般遷就沒有半點惱意,心中不有些訕訕不安,阿離看了看他的神,深黑眼底閃過笑意,角微翹輕聲朝他開口道“她是個好姑娘,你若是不喜歡便早些說清楚,莫要耽誤了人家。”

“我沒有…”王大頭怔了怔,本想說自己沒那意思,不知怎麼的,心裡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血氣一下子往上衝去,竟生生地漲紅一張臉,好一會他才面紅耳赤地硬轉開了話題,問起葉航兩人為何會到這苗寨的事來。

往事蒼涼,許多事便是說了外人也不會相信,葉航微微一笑,只撿了些能說的事告訴王大頭,木榻這處背風,欄外又是雪景綺麗,三人就這樣說著話,不知不覺天就黑沉了下去,直到雷裡耶踩著微黃的燈影回到自家吊腳樓,盛情邀請葉航兩人到寨子廣場處參加苗人接待貴賓最隆重的待客禮儀——長桌宴。

————————————寬闊廣場四周高柱上火焰熊熊,家家戶戶搬出的桌子板凳像接龍似的一長溜沿著廣場圍成了圈,桌上緻的竹籃裡放著餐具長筷,古臧,苗王魚,燻山雞,青巖豆,糯米飯…美味依次擺上長桌,壇裝的米酒一開封就飄出陣陣甜香,雷裡耶帶著葉航幾人剛走入廣場,高高竹架上的數卷鞭炮就同時被點燃,炸耳炮聲中,盛裝的苗家姑娘和小夥在場地中間跳起了古樸而獷的木鼓舞,蹲踢,旋轉,騰躍,鼓聲震響,蘆笙清越,喜慶之意撲面而來。

苗人生,對待貴客恨不得將自家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招待對方,阿離舉手間就幫寨子收回了被人偷走的母蠱,寨中苗人之下對她都既是好奇又是敬畏,此刻見她一身黑裳坐在上桌,身形瘦弱卻目如幽井深邃無波,心覺怪異下竟都不敢上前對著她唱敬酒歌了,只得一個勁兒將米酒敬給了一旁坐著的葉航,坐在遠處的苗人看多幾眼後又覺得這女孩竟跟雷裡耶兄妹生得有三分相似,忍不住私下頭接耳起來,葉航一邊接過熱情奔放的苗家妹子遞上的米酒喝下,一邊細心地給阿離挾選不沾葷腥的素菜,遞茶端湯無微不至,看得另一邊的王大頭嘆不已,心道,原來老大對女人還能細緻成這樣,要是那什麼劉楚楚看到這一幕,只怕是腸子都要哭斷了罷?

友人遠道而來,雷裡耶心情極是歡喜,不時大笑著跟葉航碰碗喝酒,正當宴席進行過半,場中氣氛越來越熱烈時,廣場高大牌樓下的微合木門突然被推開,幾個衣領袖口都繡著五彩蟲紋的中年女人護著一個頭發銀白的乾瘦老婦快速走進場中,跟在幾人身後的,正是先前趕去秘求見寨姥的雷玲兒。

雷玲兒腳步匆匆,俏臉上盡是茫然驚惶之,似並不明白寨姥為何會突然下山,坐在葉航身側的雷裡耶愣了一瞬後,立刻起身將右手按在口處朝老婦人彎行禮,廣場上的苗人譁然一聲後紛紛起身行禮,之後雷裡耶高舉右手,眾人陡靜了下來,火光獵獵中,全場的苗人鴉雀無聲,這麼多的人,剛才還是喧聲震天,現在驟然就靜了下來,呼息不聞,真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多年未出秘的寨姥突然現身,苗人們不知發生了何事,個個緊張萬分,但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那神肅然的寨姥直直走到阿離所坐的木桌前,用苗語跟對方低聲問了幾句話後,乾枯的老臉上竟出了一種奇怪的,恍惚的,言語難以形容的神情。

然後,她突然退後半步,雙手前伸,無比虔誠地,恭恭敬敬地,在無數族人震驚的眼光中,朝那安然端坐在舊木椅子上的瘦削少女,緩緩叩首伏跪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張過渡,最近一點寫文的心情都沒有,更新慢成這樣陶陶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只能在這裡向親們說一聲對不起,請再給我點時間吧,等我處理完了家裡的事情後再好好寫,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