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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母親最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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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許多老太太住在羅切斯特大屋的上層房間裡。這些房子都屬於我們的公社。這些公寓簡樸敞亮,都是按喬治時代的風格心設計建造的。房屋設計最大限度地考慮到了舒適和方便。我們已經佔有了各種各樣的“大宅子”去做公共食堂棗廚房又大又方便,還可以去做60歲以上的老人休息時的娛樂場所。我們不僅用了裡德卡爵士家的房子,還用了柴克斯黑爾的房子。在那兒,老弗拉爾夫人成了一位令人尊敬的明強幹的女主人。實際,我們佔用了從福爾鎮地區到威爾士山區之間遼闊美麗鄉村的大多數美的房子。這些“大宅子”通常都建有車庫,穀倉,洗衣房,已婚傭人居住區,馬廄,牛場等等。建築物的四周由樹木圍起來。我們把這些建築變成了共同的家園。我們先加了一批帳篷和木製小屋,之後,又加進了方形屋頂的住屋。為了能離我母親近一點,我在新的建築群裡有兩間小屋。這引起建築是第一批公社所有的不動產。從這裡可以很方便地去乘坐高速電氣火車。我可以乘車去每天開會的會場,到達我在克萊頓做秘書和統計工作的處所。

我們的公社是第一批秩序井然的公社之一。我們受到了裡德卡爵士的贊助。他對祖傳家業風景如畫的環境有著美好的情。從我們這邊穿過山櫸、蕨類植物和風鈴子,我們開闢了一條彎路以保留花園。保留優美的景就是他的一條建議。我們有許多理由為我們的環境到驕傲。公社像雨後筍一樣出現在福爾鎮的狹谷的工業區周圍。幾乎所有其他的公社都派人到我們這兒來學習。我們的所有建築物更適應我們的社會需求。這些花園都是五十多年前按照裡德卡爵士第三的規劃設計的。園裡的杜鵑花非常旺盛,一片一片地裝典在園中。燦爛的陽光下面,大木蘭花花團錦簇,五彩繽紛。那些薄葦草在別的花園裡本見不到。在樹影后是沼澤地和綠草地構成的廣闊的空間。到處都是一排排的玫瑰、球莖花、報花、櫻草花和水仙等等。我母親喜愛後面幾壟。花園裡的花簡直數不清,黃的、紅的、褐的、紫的花冠就像凝神的圓眼睛。

這年的天,母親和我一起復一地來到這花的海洋。我想,在很多令人愉快的印象中,這可能給她留下了最美好、最強烈的印象。過去,她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會令人如此快。

我們坐下來沉思或聊天。不論談還是欣賞靜坐,我們都會充分地理解對方。

“天堂。”有天她對我說“天堂是個花園。”她的話引得我想和她開個玩笑。於是,我說:“你知道,那兒有各式各樣的珠寶,有珠寶裝飾的牆壁和門廊,到處都是歌聲。”

“那些東西,”我母親確信地說,同時又想了想“當然,那些東西是為我們大家準備的。對於我來說,我所想的不是這樣的天堂。親愛的,除非天堂是個花園…一座美麗的陽光燦爛的花園。…我到我們喜歡的這些東西離我們不遠,就在身旁。”有時,在母親深深思索的時刻,她懷疑她生活的最後階段是不是一場夢。

“一場夢。”我常常這樣說“確實是一場夢。但是,這場夢比起過去的惡夢要好,因為它向著覺醒又靠近。”她對翻改我的衣服到很得意很自信。她說她喜歡新樣式的衣服。實際上,我已長高了兩英寸,圍也寬了幾英寸。我穿了一件淡褐的衣服,她‮撫‬著我的袖子,極力地讚美一番。她具有女人獨具的非常細膩的情。

有時,她會對往事陷入回憶,一邊著她那雙可憐的糙的手…那雙手再也不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她對我講了許多有關父親的事以及她自己早年的事。這些事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我瞭解到母親也曾經為愛的情所圍困,使我覺得好像在一本舊書裡發現了一些壓扁乾枯的花朵,依然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有時,她甚至也會試探地用帶有偏見的觀念說起內蒂。但她會把怨恨嚥到肚子裡。

“她不值得你愛,親愛的。”她會出人意料這樣說,然後,讓我自己去猜想她暗指的那個人。

“沒有一個男人值得女人去愛。”我回答“也沒有一個女人值得男人去愛。我愛她,媽媽。這你說服不了我。”

“難道就沒有別的人了?”仍然追問。

“別的人不適合我。”我說“不,當時我沒有開槍。我點燃了我的彈倉。我不能再開始了,媽媽,不能再從頭開始了。”於是,她嘆了口氣,不吭聲。

又有一次,她說…我記得當時她說:“親愛的,我死後,你會到孤單的。”我說:“你不該去想什麼死的事。”

“嘿,親愛的!但是,男人和女人應該走到一起。”對此,我沒有說什麼。

“親愛的,你在內蒂身上費了太多時間。要是我能看見你娶一位可愛的姑娘,一位心地善良心眼兒好的姑娘就好了…”

“媽媽,我可不想什麼結婚的事了。或許有一天…誰知道呢?我可以慢慢等待。”

“但是,你和女人極少往!”

“我有我的朋友,你別擔心,媽媽。儘管愛之火沒有在我身上燃燒,但是,一個男人在世界上有許多工作可做。內蒂是我生活、命運和美的化身,無論過去、現在和將來。別以為我失去得太多了,媽媽。”(因為,在我內心深處,我告訴自己事情總會有結果的。)有一次,她突然提出一個問題,使我到很詫異。

“他們現在在哪兒?”她問。

“誰?”

“內蒂和他。”她已經逐漸觸探我的思想深處。

“我不知道。”我簡短地說。

她皺縮的手恰好顫顫巍巍地觸到我。

“這樣更好!”她說著,似乎在堅持著什麼。

“的確…這樣更好。”她顫抖的聲音一下子把我帶回到那段難以忘懷的子裡,把我帶回到以前那段充滿了抗爭的子。…她說話的聲音在我的心裡掀起一種強烈的逆反情緒。

“我懷疑的正是這事兒。”我說。忽然,我覺得我不該再跟她談內蒂了。於是,我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走回來和她談別的事。我手裡握著一束黃水仙花送給她的。但是,我並不總是和她在一起過下午。當我對內蒂的刻骨銘心的思念湧上心頭時,我就會獨自去走走,或是去騎自行車。後來學騎馬使我有了新的興趣,也使我的思念得到了緩釋。當我發現自己處於十分憂鬱的狀態時,劇烈的運動對我大有好處,當我對騎馬到厭倦時,我就支學開飛機。我可以駕駛飛機飛過豪斯梅登山。…但是,至少每隔一天我就與母親一起度過。我想我當時把三分之二的下午都給了母親。

新時期開始,許許多多上了年紀的人由於患病、虛弱而安然去世的時候,按照我們新的風氣,安娜作了我母親的女兒。

她是主動要來照顧我母親的。從偶然的接觸和她在花園裡對我母親的照料中,我們已對她有所瞭解。她是一位非常好的姑娘。當世界糟糕透頂的時候還沒有忘了讓這樣的好姑娘到世上來。

在那個黑暗的時刻,她是充滿爾虞我詐、仇恨和不信任的社會中埋放的一劑防腐劑。她懷著默默的執著,堅定地從事平凡無需報達的工作,像女兒、護士、忠實的僕人一樣去幫助別人。

她比我整整大三歲。初次見她,我覺得她相貌平常。她的個子不高,紅光滿面,十分健壯;一頭淡紅的頭髮和濃濃的金,褐的眼睛。但我發現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動人的歡樂。她那雙佈滿斑點的手總是樂於幫助他人。

最初,她就是一個裹著藍衣服,圍著白圍裙的好心人。她在我母親躺臥及後來死去的那張後面的陰影裡徘徊走動。她會主動地估計到母親某些微小的要求,使別人到舒服,母親為此總是報以微笑。時常,我會從她的舉止蠅發現一種美。我發現了她不知疲倦的仁慈的美德,溫柔體貼的同情心,極為豐富動人的嗓音,以及體貼待人的簡短的話語。

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當她鋪完罩走過時,母親用她好極其瘦弱的手輕拍著她結實而佈滿黃斑的手。

“對我來說,她是個好姑娘。”有一天母親說“一個好姑娘,就像個女兒。…我從來就沒有女兒…真的。”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你的小姐姐死了。”我從來沒聽說過我曾經有過姐姐。

“11月10。”母親說“二十九個月零三天。…我哭啊,哭啊!這是在你出生之前。過去那麼久了,而那場面好像就在眼前。那時,我還年輕,你父親人很善良。可是,我可以看見她的手,她那雙可憐的小手。…親愛的,他們說了,這會兒…這會兒他們不會讓小孩子死的。”

“不會。媽媽。”我說“我們現在會處理得更好。”

“俱樂部的大夫沒有來。你父親去過兩次。那兒還有個人,但是得付錢。所以你父親走進了斯威星裡的家。除非他能得到錢,不然他就不來。你父親換了衣服以便能受人尊敬,可是他沒有錢,甚至沒有錢乘車回家,我帶著孩子在痛苦中等待簡直太殘酷了。…我現在在想或許我們本可以讓她活下來。…過去,那個悲慘的年代,窮人似乎總是這樣…總是。當大夫終於到來時,他生氣了。他說:‘為什麼沒有早點叫我?’但是,他不覺愧疚。他生氣是因為沒有人回答他。我懇求他棗但已經太晚了。”她低垂著眼瞼說這些事,就像一個人在描述自己的惡夢。

“我們現在會把這類事處理得更好。”我說。

我在她那逐漸變弱的聲調裡隱約到一種怨恨。

“她說過,”我母親接著說“她奇妙地說到她的年齡。…屬馬。”

“什麼?”

“屬馬,親愛的,有一天我永遠記得,那是她父親拿出她的照片時。還有為她做的祈禱,唱著‘我躺下…要睡去。’…我給她做了小襪子,都是織出來的。後跟兒很難織的。”她合上了眼睛,不再跟我說話,只是自言自語。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死一般的寂靜…

終於,她的聲音消失了。那會兒,她睡覺了。

我站起來走出了屋子。但我的思想卻奇怪地由於因對那個小生命的思念而到困惑。她本該是幸福快樂充滿希望的,卻令人難以接受地死去了,歸返了虛無世界。她就是我以前從未聽說過的姐姐…

對往事不可抑制的悲痛使我不情緒動。我走進花園,但花園對我來說太小了,於是我漫步到荒野。我喊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跨越了25年的時間,我不斷地聽到我可憐的母親為深受折磨而死去的女兒而痛苦的哭泣,事實上,我過去的叛逆神並未因時代的轉換而消失。…我終於靜靜地坐了下來,想到:我們雖然沒有清事情的全部真相,但是,卻可以證明:我們現在有力量,有勇氣,有愛,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卻沒有一件重演。我們能預見,能避免這類事情的發生。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說著,一邊嘆息一邊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