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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貳拾叄章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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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凌羽輕嘆一聲,將我重新圈入懷中,“我並不是意氣用事。墨淵與赤霞積怨已久,父皇在位時竭力斡旋,為墨淵爭得二十年時間休養生息,他早就料到赤霞必會捲土重來。我很清楚我肩上揹負的是什麼,墨淵要富足強大,首要條件便是一個安穩的大局,當務之急是剷除赤霞這個虎視眈眈的勁敵,而剷除赤霞則先要除掉朔麒雲這把利爪。我身為國君,身陷險境必令朝野不安,萬一我有不測,必社稷大亂,幾經思量,晉陽朝堂還需有賢明坐鎮,以穩人心。”

“可是先帝將江山於你手中,可沒想過你會這麼輕易地將這重擔卸下…”北凌羽低頭看著我,明亮深邃的雙眸深不見底,“父皇無論將江山託付給誰,目的只有一個,讓墨淵國富兵強,讓百姓豐衣足食,而這些,並不是非我不可。而我若能為墨淵剷除赤霞這個勁敵,邊境無憂,便是不世之功,夫復何求?凌珩這幾年跟著我一起南征北戰,幾經歷練,再不是以前那個懵懂稚子了,我相信,再假以時,他會比我做得更好。”

“這就是你的原因?可就此放棄天下人唾沫的皇位,你…你真的甘心?”北凌羽劍眉輕挑,忽然狡黠一笑,“當然不甘心,都說江山美人,男兒之志,可憐我如今沒了江山,若連你這個美人也不能抱走,豈不人財兩失?”

“我又不是美人,你將我抱走了,還是虧。”我用力掐了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笑。”北凌羽忍痛輕笑,那笑意溢滿了他清俊的臉,“凌飛承諾過你的。我同樣做得到。”我怔住,心底某處似被柔柔地觸碰,原來他還一直記掛著,“可我…可我從不曾介意。”他低頭望著我,笑意斂起,雙眸如星辰般璀璨,在黑暗中熠熠生光,將我的魂魄都奪了去,“我知道你從不在意,可我在意。這兩年你所受的委屈。我全懂,可天下人不會明白,亦不會體諒。我縱想為你正名,可惜心餘力絀,難堵悠悠眾口。終活在被人非議、被人猜疑的俗世裡,縱使寵貴加身又如何?那樣的生活,你不會想要。也不會開心。”我一時啞然,跟天魔教教主私奔,做赤霞太子的舞姬,弒兄求榮,我的名聲確實早已不堪入耳,從上次太皇太后派人暗殺我的事便可窺見一斑。我總不能對每個人都解釋一遍,告訴他們真相不是那樣的。上至北氏皇族,下至庶民百姓。沒有人願意他們的國君,娶一個名聲敗壞的女人做國後。

北凌羽扳著我雙肩,星眸深深地望進我心裡去,正道:“萱兒,你為我所受的苦。我用我的餘生來償還。”我只覺呼一滯,心跳幾乎停止。張口語,卻只剩了低低的哽咽。他輕輕抹去我的淚,將我摟在懷中,語帶憐惜,“你嚮往無拘無束、泛舟湖泊的子,我也向往,奈何以往肩有千鈞重負,身不由己。你本應是隻快樂的鳥兒,在高山、在林海中翱翔,我曾經妒忌過凌飛,妒忌他可以給你這樣的承諾,而我能給你的,卻恰恰相反,我不能給你自由,我只能將你囚在金絲鳥籠中,生生扼殺了你的人生。”我哽咽著伸手將他的捂住,“不,我不介意,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便是我最好的人生。”

“可我介意。”北凌羽將我的手移開,覆在他的臉上,兩額相抵,我的眼中只有他漆黑深邃的雙眸,“現在一切都好了,我也可以變做另一隻鳥,從此天高海闊,我們一起飛。”

“嗯,一起飛。”我點頭,撫著他的臉,淚水洶湧而出。我不敢去想,若是今晚我拿不到解藥會如何?在霽月宮的時候,我曾無數次想過,若是最終拿不到解藥,大不了一死。可是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深處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懼,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就這樣死去,害怕自己抓不住眼前這男子的手,離他而去。

北凌羽兩手託著我的臉,語氣帶著責備,“從現在開始,什麼事情你也不能再瞞我,你中蠱毒的事,連上官逸也知道,偏偏瞞著我,難道在你心裡,我還不如他嗎?”

“我…”我一時歉然,囁嚅道:“當時…當時我想著自己命在旦夕,怕你知道了會擔心…”

“難道你這樣突然走了,我就不擔心了?那眼睜睜看著你從吊橋跌落水中,我…我…”北凌羽說不下去了,似是仍沒從當的悲痛中援過來。

“對不起。”他重重地息幾聲,平復了一下心緒才接著道:“我拼命地在河裡找,最終只找到御鳳,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絕望。”

“是我不好。”他的語氣已平復,可我心裡越是愧疚,唯有緊緊摟著他,“那…後來你怎麼和天魔教的人合作了?”

“當時幫裡的人在下游尋找,天黑後卻發現天魔教的人往上游走,我和秦怒他們一路跟蹤,發現受了傷的上官逸,卻不見你,還以為他將你藏起來了,雙方打了一架,這才知道原來他也在找你。”北凌羽接著道:“待冷靜下來後,我想此事必與朔麒雲有關,便平心靜氣地與他談了一番,最後雙方決定合作,分頭行事,飛羽幫的人暗中追查雲影衛,天魔教則留意懸劍閣的動靜。不過那惡人由始至終沒提過你中蠱毒的事。”說到這裡,北凌羽又悶悶地哼了一聲,不滿地看了我一眼。

在王稽山的吊橋上,我捅了上官逸一刀,兩人同時落水,上官逸水好,竟然拖著我游到了上游,後來我不告而別,跟阿虎回了祁丹。雖然現在北凌羽說得平靜,但當上官逸醒來後發現我不見了,必定也是惱火得很,當時雙方的那場惡鬥有多烈可想而知。其實當時我在內留了暗記。示意我無恙的,可這兩人必是顧著打架,本沒留意到,沒想到最後兩人竟能拋開恩怒談起了合作,當真讓我吃驚。

為免他繼續責怪,我故意支吾了一下便岔開話題,“那道石壁又落下了,一會兒我們怎麼出去?”北凌羽沉著道:“別擔心,既然之前能打開,總能再打開的。你在這兒藏好。千萬別出去,朔麒雲魔大發,我擔心秦怒和狄靖應付不了。我且出去看看。”北凌羽說罷便要起身,我慌忙拉住他,“不!你不可以出去,你體力還未恢復,現在出去別說幫不上忙。連自身也不保,還談何護我周全?眼下你正該好好恢復體力,待一個時辰後朔麒雲氣衰力竭,正好一舉擒獲。”北凌羽猶豫了一下,終於不再堅持,他還想和我說話。被我堅定地拒絕了,勒令他擯棄雜念,凝神調息。

正殿的方向隱約傳來兵器割的聲音。我在心中默默祈禱,上官逸他們能躲得過這個時辰,避開朔麒雲的鋒芒。

約莫過了一柱香,那兵器割聲漸漸平息,整個夕沉宮都沒了動靜。一片死寂,我的心湧起一絲不安。黑暗中。聽覺變得異常靈,一陣極輕的衣物窸窣聲正往這邊移動。

我的心驟然收縮,上前兩步悄悄往外望去,一條修長的身影,正緩緩往偏殿的方向靠近。那身影隱藏於幽暗中,只有衣領上牡丹花的銀絲繡錢偶爾閃過銀光。他的步伐極慢,極輕,一步一步,琥珀的眸子帶著凜冽殺氣,不斷梭巡,不放過一分一豪,危險的氣息逐漸近。

北凌羽此時已完全入定,正是關鍵時刻,萬不可分心。我咬咬牙,握緊御鳳閃身而出,提氣往另一個偏殿奔去。甫一奔出,朔麒雲便聞風而動,如鬼魅般緊緊尾隨。

我不敢回頭,提著一口氣在幽暗的樓閣裡左穿右,朔麒雲的衣袂在我身後獵獵作響,我甚至到他那冰冷的氣息就在我脖子上掠過,只要我一不留神,他冰冷的手便會毫不猶豫地扼住我的咽喉。

一輪疾奔之後,我的力氣漸漸不繼,朔麒雲手中的軟鞭就像毒蛇一般,每當我速度一慢,那鞭子便呼嘯而來,陰冷的勁風掃過我的背脊,像無數利刃割破了我的後背。

正狼狽之際,斜地裡突然飛出一條鐵鏈子,將襲到我背後的銀鞭捲住,兩條鞭子在半空中相纏抗衡著,我趁機回身,一劍往朔麒雲刺去。朔麒雲本沒有看我,長袖一捲一掃,強大的氣勁差點讓御鳳脫手。

“寧兒,走!”狄靖左手持著鐵鏈,右手單掌擊向朔麒雲,好讓朔麒雲不能分心對付我。

我咬緊牙關,趁兩人纏鬥的間隙,一劍砍向朔麒雲的銀絲軟鞭,銀鞭錚然斷開,朔麒雲向後飄開,琥珀的眸子半眯著望向我,雙眉間的紅血印越發鮮豔,彷彿噬血的惡魔。

他似是忽然發現了我,猛地向我撲來,強勁的掌風鋪天蓋地的襲來,我想躲,卻發現身體彷彿被定住,本挪不開半步。

“蠢貨,還不走!等死嗎?”就在那掌風幾乎將我貫穿之際,上官逸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側響起,隨即我的身體一輕,被他攔帶出幾丈。待我一落地,他便拉著我疾奔,我回頭望去,狄靖正被朔麒雲一掌拍飛。

“狄靖…不,快回去!狄靖負傷了…”

“你瘋了!回去送死嗎?那魔頭現在魔大發,誰也不是他的對手。走!”對於狄靖,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我便將他當成了至親的人,他即是我的師父,也是我的兄長,雖然他曾數次要將我劫走送給朔麒雲,可是由始至終,我沒有恨過他。相反,每次想起他,我只會替他難過,替他心痛。

我想甩開上官逸的手回去救狄靖,可上官逸已不由分說,強行拉著我一陣疾奔,待停下時,倆人已是回到了正殿。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轉身要走,上官逸猛地用力一拽,將我拽倒在地,橫眉怒目地斥道:“你給我站住!我千辛萬苦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看你送死的!別再自不量力了,你看看這些屍體。你的功力難道比他們還強嗎?你那師父自有那個木頭左護法幫他,何需你來心。”他指了指不遠處,七具屍體正橫七雜八地分散在各個角落,支離破碎,死裝可怖,竟是雲山、雲海、雲空三人和那四名懸劍閣高手。我頓骨悚然,朔麒雲的魔一旦發作,連自己人也分辨不了,逢人便殺,唯有蘇迴天逃過一劫。此時也不知躲哪兒去了。

上官逸哼了一聲,又惡狠狠地補充道:“別忘了你這條賤命是我的,就算你要死。只能死在我手裡!”我著擦破的肘部,苦笑道:“只怕不能如你所願了,過了今晚,我身上的蠱毒便會發作。不過,這樣也好。到時我會生不如死,你就一劍給我個痛快吧,這樣我也算是死在你手裡了,也好解了你的氣。”沒想到上官逸聽了這話卻是更生氣了,一把揪住我的衣襟,罵道:“你想得美!像你種忘恩負義、見異思遷的女人。死有餘辜!潛龍島上的蝙蝠正等著吃你的、喝你的血,你要死也給我撐到潛龍島上才死…”那原本怒氣衝衝的話,說到後來語氣卻軟了下來。我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正在氣頭上的上官逸是不講道理的,只好低頭不語。上官逸惱怒地望著我,須臾,語帶希冀道:“過了今晚就一定發作嗎?不能撐多幾天?從這裡趕回潛龍島。夜兼程最快也要十,本想將神醫一起帶來。可他年紀太大,經不起舟車勞頓…”我抬起頭,平靜地打斷了他,“除了朔麒雲這個下蠱的人,誰也解不了,醫術高明如夏茉子,也束手無策。”上官逸一怔,洩氣地鬆開了揪著我衣襟的手,轉身一拳重重擊在石壁上,“真的…真的毫無辦法嗎?”我上前兩步,拉了拉他的袖子,安道:“上官逸,你的心意我知道的,你別擔心,再過一會兒,朔麒雲便會受北冥*的反噬,我們趁機活捉他,出解藥。”上官逸反問:“若他本沒將解藥帶來呢?”我怔住,如果這樣的話,我也只能認命了,故作輕鬆地道:“唉,別想那麼多了,出口那道石壁不知怎的又落下了,就算有了解藥也沒用,誰也出不去。”這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這樣的安還不如不安,不想那蝙蝠面具下的雙眸卻閃出興奮的異光,“誰也出不去…不錯,正是如此!”我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他忽爾一笑,出兩顆小虎牙,喜道:“無雙,這下有救了!你瞧,那面八卦我帶來了。”他從懷中取出一面白玉八卦,正是當年我在潛龍島的石室裡看到的那面八卦,“上次你跟我說了這面八卦的事後,我特意回了潛龍島查閱典籍,這面八卦不但能抗衡冰夷王子控人心的力量,還是逃出夕沉宮的鑰匙,當時我不明白夕沉宮指的是什麼,現在看來應是這裡了。”我拿過那面八卦,細細打量,“這八卦是逃出這裡的鑰匙?是了,當年公主之所以封閉這座夕沉宮,便是不希望有人能獲取冰夷王子的力量禍害天下,她將那不軌之人困於此處,所以她留下這八卦,好讓正義之人持此物抗衡,再利用此物離開這裡。”上官逸興奮地道:“不錯,我們也可以此作換條件,出解藥,他若不肯,就別想離開這裡。”我心道,若是朔麒雲真的如他所說,本沒帶解藥在身便白高興一場了,可不管怎麼樣,眼下總算有了離開這裡的辦法,如果他們能安然離去,我也無憾了。思忖間,上官逸已一把拉住我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驚道:“哎,這是要幹嘛?”

“找出口啊。”上官逸不由分說,拉著我便走,一邊走一邊扯開前襟,“咦,無雙,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好像越來越悶熱似的。”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不妥,我的背後已是汗水涔涔了,之前以為是被朔麒雲追殺以致氣血翻湧覺得熱,可現在已休息了一會兒,那悶熱的覺反而愈來愈甚。

“好像是熱的…”我心裡擔心著北凌羽,不願走得太遠,拽住他道:“先等等,此時朔麒雲仍魔大發,理智全失,本不會受威脅,不如再等等。”上官逸頭也不回地道:“那出口在哪裡典籍上本沒指明,我只知是在這夕沉宮裡,也不知要找到何時。”我無法,只得由他,一邊走一邊留意四周景物,希望找到那隱秘的出口,可是走遍了整個正殿,依然毫無頭緒。不知不覺,兩人又繞回了大殿正中的祭祀臺。

上官逸撫摸著那白玉石柱頂端的八卦圖,若有所思,“無雙,你說…會不會就是這裡?”他從懷中取出八卦,在頂端比劃著。我上前一步,低頭看去,那白玉石柱頂端的八卦圖,和他手中的八卦似乎很是吻合。

恰在此時,寒芒咋現,一道劍芒迅疾掃向官逸的雙手,持劍的人竟是蘇迴天。剛才兩人一到正殿便顧著爭吵,竟沒發覺蘇迴天一直躲在這裡,看來剛才我們的對話他已聽了去,此時正打這面八卦的主意。

“小心!”上官逸驚呼一聲,拉著我後退一步,隨即出玄鐵闊鐵飛身了上去。

喀嗒一聲,那面八卦因為上官逸突然鬆了手,正正落在白玉石柱上,和上面的八卦圖形完全重疊。

我暗叫不好,我們還沒和朔麒雲談條件,北凌羽也沒恢復體力,此時可不是打開機關的好時機。我正待上前將八卦取出,腳下突然一空,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身體便往下急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