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叄章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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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維還停留在剛才的對話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怔了好一會兒,這才道:“哦,如此…恭喜了。”
“我要離開這裡。”她定定地看著我。
“離開?”我詫異,“你如今聖寵正盛,若再誕下皇兒,聖恩更甚。你做了這麼多,不就為了如此嗎?如今目的在望,你竟然要離開?”
“你不必再說這些話刺我,我知道你恨我,不錯,我是罪該萬死,可如今,我腹中還有我的血至親,我不想死。孩子是凌爍的。”我吃了一驚,望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同時也在懷疑她這話的真假。
“現在陛下年歲已高,龍體也每況愈下,不知還能撐得多久,如你所說,他一死,我對朔麒雲來說,再無任何價值。我死不足惜,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兒。師妹,你幫幫我。”自墨淵軍攻陷半個赤霞,惠帝一病不起,前段時間還有輕微的中風,如今雖已調理過來,可仍臥不起。如果惠帝一死,朔麒雲再也不需要她了,別說她那年幼的孩兒,就連朔麒風,他也不一定會善待。如果他知道孩子是北凌爍的,正好給了他明正言順除去她的機會,她會死得更快。
“師姐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我笑了笑,“只可惜,我如今自身難保,又如何幫你?”
“你既然肯回來,必定是有了對策。我只求你看在凌爍和我父親份上,保我孩兒一命,至於我,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我定定看著她,那張美麗仍舊的臉,寫滿了風霜。眸光卻帶著堅定。
眼前這人,我確實恨她。是她將我送到朔麒雲身邊,害得我和北凌羽天各一方,讓我聲名狼藉被天下辱罵。是她殺死了吉祥、小桃、小杏,是她利用北凌爍對她的愛,誘使他背叛墨淵,倒戈相向,宋堂主也是因為她才以死明志。她所犯的罪孽,又豈是一死可贖?
我忽然想起了北凌羽,如果他在的話。他會怎麼做?他會為北凌爍保留他唯一的血脈吧。
“我回來,只是迫不得已,並無對策。我也不能向你保證什麼。若你想活命,只能自己爭取。”宋莘莘的雙眸霍然一亮,定定地望著我。
“朔麒雲的太子之位,全靠惠帝一力支持,而惠帝之所以全力支持他。一是因為惠帝深愛他的生母,已故墨淵皇后,而朔麒雲是他們的私生子。二是因為他知道朔麒雲將在不久後奪得天下。”
“奪得天下?可如今赤霞已被入末路…”宋莘莘一臉茫然。
七星錯行那一天的秘密,宋莘莘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只得從頭向她解釋了一遍。
“可是剛才所說的兩點,只有惠帝和朔麒雲自己清楚。對於赤霞的朝臣來說,朔麒雲的身份不清不楚,只是礙於惠帝。無人敢明言。朝臣們如今所看到的,不過是墨淵兵臨城下,赤霞岌岌可危,而挑起這一亡國之危的人,罪魁禍首正是朔麒雲。這兩年征伐不斷。國庫吃緊,各世家更被獻糧獻兵。心生怨懟已久。這些情況朔麒雲不是不知,只是他一心篤信自己不久後將掌控天下,對此不屑一顧。他和惠帝是這般想,可別人不是這麼想。如今你最好的棲身之木,是朔麒風。”宋莘莘看向我,有點不明所以。
“他和你一樣,是最不希望朔麒雲登基的人。”
“那我該怎麼做?”
“朔麒風已經開始有所動作,我會和他陳明你的意向,但我為你做的,也僅限於此,至於你能不能得到他的青睞,只能靠你自己了。”
“可是正如你所說,陛下也篤信朔麒雲能奪得天下,就算二殿下再爭取,也不可能讓陛下改變心意,改立他為太子的。”我朝她笑了笑,“這不正是你該出力的時機嗎?聽說陛下前段時間差點中風了,如今正小心調理著。”宋莘莘有點吃驚,雙眸忽明忽暗,閃爍不定,“你的意思是…”
“如今離七星錯行之只有三個月時間,你既然每伺候在陛下身邊,他的身體狀況你也該好好上心了,朔麒風會利用這段時間打擊朔麒雲的威信,為自己拉攏勢力。十月初,朔麒雲會帶著我離開祈丹,前往那個地方,而這個時候,正是你們大做文章的時機,這段時間如果他的身體不能好轉的話…。”宋莘莘的呼有點急速,兩眼直視著我,卻是一瞬不瞬。
我頓了頓,卻道:“只是…如果朔麒雲順利歸來,這一切便成空談。”該說的已經說完,我不再理會她如何想,轉身離去。
秋夜靜寂,月溶溶,若大的宮廷,此時正沉浸於一片靜謐之中,只偶爾有幾聲更鼓傳來。
剛拐入一座庭院,遠處突然火光大盛,十多名舉著火把的侍衛吆喝著,正往這邊追來,我吃了一驚,正以為自己的行蹤暴之際,卻聽那些侍衛喊道:“有刺客,護駕!”刺客?哪個不知死活的刺客,居然跑來這個以銅牆鐵壁聞名天下的赤霞皇宮行刺?我連忙閃身一假山內,避開風頭再說。
剛隱藏好身子,忽聞一陣極細微的息聲從一旁的隙縫中傳來,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我的運氣竟然這麼差?竟然和那個刺客躲到一塊兒去了?
我一邊防備著,一邊迅速往外身,卻聽一把低沉的聲音說道:“惜月姑娘,是我。”這聲音…我大吃一驚,說話也不利索了,“阿、阿、阿虎?你、你、你行刺陛下?”
“我沒打算真的殺他,我只是…你快離開這裡,回霽月宮,那些人就快追來了。”黑暗中看不到阿虎的面容,可聽他說話時的息,似乎身上受傷了。
“你傷到哪了?還走得動嗎?”
“肩膀中了一刀。”
“一起走。”阿虎有點遲疑,我厲聲喝道:“你想倆人一起被擒嗎?你在這兒等我片刻。我去引開他們。”不顧阿虎反對,我出了假山,故意放慢身形,往相反方向掠去,在各個殿宇中飛快地穿行,讓那群侍衛追得暈頭轉向,這才偷偷潛回假山,攙扶著阿虎回到霽月宮。
兩人剛躍進霽月宮,便見到雲竹一臉驚詫的望著阿虎。
“你…你就是外面正在緝拿的刺客?”阿虎捂著左肩,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是又如何?”雲竹看著他滲血的肩,驚呼道:“你瘋了?不要命了?”阿虎仍是一臉淡漠,“與你無關。”
“你…”雲竹一時氣哽。眼圈頓時紅了,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連忙道:“雲竹,有勞你替他找一套乾淨衣服來,我先替他包紮,那些人若是過來了。你給擋著。”阿虎沒有痛,他只是因失血而暈眩。傷口止了血後,他的臉也恢復了血。外面隱約傳來些喧鬧聲,雲竹態度強硬,以命擔保沒有刺客闖入,那些侍衛僵持了一會兒。便悻悻地轉到其它地方去了。
“謝謝。”收拾妥當,阿虎朝我點了點頭,便想起身離去。
“我不用你謝我。你也幫過我數次,不過…你不覺得你應該解釋一下,今晚是怎麼回事嗎?”阿虎緊緊抿著,剛毅的臉上只有倔強,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你想刺殺陛下?”阿虎沉默。他沒有否認,那麼便是默認了。
“你果然是瘋了。你當懸劍閣的人是死人?你自己也是懸劍閣出身的,不知道他們的利害嗎?剛才如果不是碰到我,又或者雲竹不是以命相保,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安然無恙?”阿虎仍是沉默,我又問道:“懸劍閣的牽魂丹之毒,你早就解了,你一直不離開懸劍閣,就是為了刺殺惠帝?”阿虎咬了咬,雙眸黯然下來,片刻後才道:“可恨我終是下不了手。”我詫異地望著他,阿虎看了我一眼,將他的身世和盤托出。阿虎是前朝國君最小的兒子,前朝國君共有十六個兒子十個公主,惠帝十二年前弒兄篡位,將他兄長所有妃嬪及子嗣全部賜死。當時阿虎只有七歲,正巧出天花,宮裡怕其它人被染,將他和他母親送了出宮,當夜宮中的舊人幾乎全部死絕,沒有人記得這個外出養病的皇子,恰巧讓他母子倆躲開了那一劫。
“原來你是前朝國君遺孤,你入懸劍閣,參加鬥獸擂臺,是因為懸劍閣的人有機會進宮,你一直等待機會刺殺當今聖上,為你父皇和手足報仇?可你剛才說…你下不了手?”阿虎的拳攥得緊緊的,在桌上重重一擊,從牙縫中拼出話來,“我母親臨終前,著我立誓,有生之年不可言復仇。”
“為何?”
“先帝在位最後十年,橫徵暴斂,信饞逐賢,以至民不聊生,新君登基,萬民朝賀,母親說,民心所向,天道如此,先帝是咎由自取,故而不許我復仇。”
“原來如此,你母親倒是大義之人。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冒險前往?”
“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怔了一下,隨即瞭然,“因為他這段時間病重,你是怕他兩腳一伸,別說報仇,就連質問一句的機會也沒有。可是如今外亂未平,墨淵如狼似虎,你又怕你一旦殺了他,赤霞陷入內患之亂,腹背受敵,所以你下不了手?”阿虎重重息一聲,這才點了點頭。
“阿虎,有些事確實不能執著。你母親你立誓,一來是為了國家大義,二來也是為了你,她是怕你執意報仇賠了命,她的用心,你難道不懂?”
“今晚我既然沒殺他,此後自不會再起此念。”
“難怪我以前要你隨我去墨淵,入我飛羽幫門下你也不肯,你竟是赤霞皇族後裔。那你以後有何打算?”既然不再打算刺殺惠帝,他留在宮裡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阿虎抬眼望了望窗外,沉默了片刻,卻只是搖了搖頭。
我心中一動,提議道:“如果你不願意離開這裡,不如留下輔助朔麒風?你也知道的,他一直想籌建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為他效力。以你的能力,他成就,必在懸劍閣之上。你如果有意,我可以和他舉薦。”阿虎沉默不語,門外響起雲竹略帶焦慮的詢問,我見阿虎無意理會,只得安她了幾句。
待雲竹紅著眼睛退下,我搖頭道:“阿虎,你只是皮沒有覺,難道連你的心也沒有覺了嗎?雲竹對你的情義,你就從來沒覺到?”
“我的事與她何干?”阿虎硬硬的回了一句,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