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四章鋌而走險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1出於敘述需要,現在讓我回頭補充走進金三角的經過。

應該說我是抱著對金三角毒品這一要害問題的極大期待和關注進入金三角的,雖然我在曼谷並沒有對豐先生挑明這個想法,但是我想他應該能夠猜到。金三角在當今社會家喻戶曉是什麼原因,還不是因為它是全世界最大的毒品王國?我關心它的成因和秘密,所以當夜行汽車抵達金三角邊緣清萊府時,我的心情格外動。當時是清晨五點多,天空下著小雨,路上溼漉漉的,放眼望去,大地一片濃綠,田野、河呈翡翠,金黃的佛寺掩映在綠樹叢中,空氣清新得像醇酒。我就是在這樣一種類似醉氧的興奮狀態下與嚮導小米在路邊一家簡陋的小餐館胡亂梳洗就餐,然後乘車繼續上山。

我的一個突出印象是,山腳下泰國警察明顯多起來,他們荷槍實彈,牽著大狼狗,設置一道道檢查站,仔細盤查過往車輛乘客。這種戒備森嚴的景象等於提醒我,金三角快到了。我心頭無端增加一種心跳。聯合國資料顯示,去年(1997年)泰國緝毒成效顯著,查獲海洛因成品將近一噸,逮捕涉嫌走私毒品的疑犯達十三萬人之多,為世界之最。

大約因為我是外國人,警察只看看我的護照就敬禮放行,但是他們對我的僱員小米卻毫不客氣,把他衣兜裡的東西都翻出來檢查,還命令他取下皮帶,把手伸進褲襠裡亂摸一氣,連我在一旁都十分尷尬。小米卻滿不在乎,說他們(指警察)對本國人兇得很哩。

通過檢查站,汽車又飛快上路,這段山區公路修得不錯,柏油路面十分平整,幾乎覺不出顛簸。司機小董說,這條公路是前幾年臺灣人出資修的,只有幾十公里,把部分難民村連接在一起。公路兩旁都是灌木,山裡雨霧時濃時淡,有時像海翻滾,有時又裂開一道縫,讓陽光像閃亮的金子一樣灑下來。我注意到山區的泥土都是紅土,不是中國西北高原那種暗淡的褐,而是有光澤的鮮亮的赤紅,紅得割眼,好像剛剛從磚窯裡燒製出來的紅磚。這個印象與我對雲南高原那片紅土地的親切記憶十分自然地吻合起來。後來我查《亞洲地形》,知道與雲南接壤的金三角地區(包括緬甸撣邦高原和老撾、泰國北部山區),無論民族歷史還是地形地貌,都是雲貴高原的自然延續。

汽車發動機大聲吼叫著,山勢越來越陡峭。公路兩旁出現大片次生林,都有櫸木、洋槐、青桐、鐵刀木等雜樹,並不茂密,與我想象的熱帶雨林景觀相去甚遠。小米說,他小時候這裡都是原始森林,後來人為地破壞了,近年政府號召保護環境,樹木才又慢慢長起來。

公路兩旁偶爾有些山民走路,我據他們服飾辨認出,有傈僳族,阿佧族和擺夷(撣族)。一個老人在山坡上割草,他用的不是鐮刀而是一種“閂刀”(熱帶山地民族特有的一種長刀),讓我記起在雲南邊疆當知青那些遙遠的歲月。汽車放緩速度,來到一處三岔路口。這是個山埡口,地勢險要,路上有武裝軍警檢查,氣氛比較森嚴。我看見路邊有棵大青樹,山坡上有座佤族山寨,兩條公路呈“v”字形分道揚鏢。一條從這裡通向山勢洶湧的北方,另一條路繼續往西。小米說,這是進入金三角的最後一次檢查,此後就是自由天地,山裡實行自治,各村都有自治會,政府對山裡的局面基本上無法控制。他還指著路邊那座山寨說,你看這就是金三角有名的老羅寨,許多歷史上有名的事件都在這裡發生,比如小蔣(蔣經國)視察殘軍,國民黨殘軍繳槍等等,都在這裡進行。我問為什麼在這裡?是巧合嗎?

小米沒有說話,只向山上努努嘴,我看見山上有座鐵絲網圍起來的軍營,許多身穿油綠軍服的士兵正在出。小米悄悄說,這是黑虎師,敢死隊。我問他,是對付…美斯樂嗎?他搖搖頭,指指那條往北的公路說,喏,那條路通往滿星疊。你知道滿星疊嗎?坤沙從前住在那裡。

我心裡一動,天!原來那就是世界聞名的毒品王國心臟滿星疊呀。我當然知道坤沙是世界頭號大毒梟,兩年前(1996年)報紙登出特大新聞,坤沙向緬甸政府投降,滿星疊實現和平。我的思緒隨著那條公路伸展開去,我想象公路盡頭滿是燦爛如雲霞的罌粟花,那裡的人們個個是毒品販子,所以我暗暗決定,一定要深入滿星疊,一睹毒品王國的廬山真面目。

過了埡口,汽車繼續向西奔馳。我抑制不住心跳努力張望,想在路邊或者山溝裡發現一片醒目的罌粟地,或者大煙走私馬幫什麼的,但是我很失望,什麼也沒有看見。我記起罌粟開花應該在來年節前後,所以不見蹤影是自然的事情。小米看出我的心思,他說,毒品走私都在金三角深山裡,公路兩旁你什麼也看不見。

山更大,路更陡,有時產生幻覺,彷彿公路在峭壁上直上直下,像架在山坡上的雲梯,叫人緊張得不過氣來。小董顯然悉地形,把汽車開得飛快,急轉彎時我常常都有失控打滑的覺。汽車吼叫著爬上一面陡坡,那坡頂裹在雲霧裡,四周都是水淋淋的霧嵐,樹葉嘀嘀答答地滴著水,我絕望地想山上最好不要來對頭車,否則天下著雨,路又那麼陡滑,還不鬧得大家一起同歸於盡?幸好這條公路很僻靜,許久不見有車經過,偶爾幾輛摩托車冒著黑煙,你追我趕像遊戲一樣飛馳而過,剛要驚歎,卻見騎手個個都是十來歲的孩子,很靈活地表演駕車雜技。小米見慣不驚地閉目養神,我嚥下一口唾沫,終於什麼想也沒有說出來。

汽車就這樣在大山裡轉來轉去,開了大約兩小時,雲山霧海地上坡下坡,後來路邊終於有了房屋,司機下去買了一盒香菸,上來對我們說:“美斯樂到了…你們去哪家?”2美斯樂自治會會長豐老先生就是曼谷豐先生的父親,豐老先生身體不大好,快七十歲的人,前年得了中風症,目前基本痊癒,只是行動不大靈便。他和太太都是雲南瀾滄人,1958年出境,最高職務任國民黨殘軍師長,授上校軍銜。

豐宅是幢三層洋樓,坐落在村子最高處,樓房背後是花園,一條水泥車道通上去,為當地風景線之一。當然豐先生的洋樓並不算村裡最豪華的建築,我驚訝地看見美斯樂這個金三角山村,不僅到處都能看見西式洋樓別墅,而且還有琉璃瓦大飛簷畫樑雕棟的中國宮殿。這些金碧輝煌的建築物大多依山而建,背襯燦爛藍天和鬱郁蒼蒼的綠樹,讓人懷疑這不是蠻荒之地而是來到療養勝地。小米說,那些都是長官的豪宅,長官是這裡的上帝。小米說這話的時候全然沒有中國知識分子酸溜溜或者憤世嫉俗的口氣,而是充滿敬畏和景仰。以我的印象,村裡至少有幾十幢裝修華麗的豪宅吧,它們居高臨下地佔據村裡的顯要位置,給外來者以財大氣和富麗堂皇的表面印象。

因為有我與曼谷豐先生的關係作鋪墊,豐老先生對我的到來表示謹慎的歡,邀我共進午餐。豐宅很闊氣,宅院很大,我想如果放在西方,主人一定會在空地上種植許多樹木,培植大片草坪,體現人與自然的和諧關係。但是這家曾經當過國民黨師長的主人卻養了許多狗和家禽,那些力旺盛的畜生不停地互相追逐,在空曠的泥地上打滾和奔來奔去,像一群淘氣孩子或者業餘足球運動員。我們穿過院子來到飯廳,這餐飯是我進金三角第一餐,印象十分深刻;飯是泰國米飯,菜是道地的雲南菜,辣椒雞塊,茄子,辣椒山菌,水豆豉,等等。這些飯菜挾帶撲面而來的家鄉氣息,我在雲南生活十七年,自認為是半個雲南人,所以這種濃郁的家鄉氣息令我食慾大開,倍親切和滿足。

採訪是從飯桌上開始的,我直截了當地切入正題:“…請恕我冒昧,請問國民黨殘軍依靠什麼經濟來源養活自己?”豐先生吃得很慢,他因為中風,一隻手不大靈便,慢慢往口中送飯。他說:“護商。我們為馬幫提供武裝保護,商人保護費。另外我們在管區內取一定比例的稅收。”我停止咀嚼,說:“你們不種罌粟嗎?比如販毒,做海洛因、鴉片生意?”豐先生顯得很有準備,他穩穩地回答:“部隊有時也做一些生意,比如第三軍李文煥就靠做生意起家,至於他怎樣做,做些什麼你去問他好了。我們第五軍從來不做毒品,如果有人悄悄做,那是個別人的事,不是部隊行為。”我懷疑地說:“最困難的時候,比如李國輝時代,段希文時代你們也不種罌粟,不做毒品生意嗎?外面很多報刊可不是這樣說的。”豐先生放下碗筷,慢慢抬起手來抹抹嘴巴說:“外面說法很多,好像金三角人人都是毒品大王,這不是事實。其實在金三角,種罌粟很正常,甚至比種糧食還簡單,因為罌粟是懶莊稼,收入高,一畝罌粟要抵十畝糧食,種糧食多辛苦,還不值錢。告訴你,我倒是親自種過糧食,因為要吃飯,但是沒有軍人種罌粟。種罌粟都是山民;佤族、撣邦、傈僳族,國軍坐地收稅,幹嗎自己去種那玩藝兒?”我心頭一抖,有些茅頓開。我繼續緊追不放說:“可不可以這樣說,你們國軍是靠毒品稅養活隊伍?而金三角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毒品產地,客觀上與你們國軍這種刺政策有關?”老人面有慍,他不快地質問:“你是什麼意思?告訴你,長期以來,我們協助政府維持山區治安,查毒品和走私活動。政府按編制發給一定補助津貼,臺灣方面也不定期給予資助。我們全體官兵轉為農業生產,屯墾戍邊,這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事實。”

“屯墾戍邊”這個悉名詞,令我想起我曾經當知青的生產建設兵團。我說:“你們國軍稅怎樣,護商怎樣護,還有您親自參加過護商沒有?請談談好嗎?”豐老先生打個大大的哈欠,擺擺手說:“你剛到,先安頓休息,時間還多,以後再談吧。”但是我堅決地提出最後一個問題:“您認識坤沙嗎?您個人認為他是怎樣一個人,是十惡不赦的毒梟嗎?”豐老先生懶懶地回答:“我同張奇夫(坤沙)算老鄰居吧。他壞不壞不由我說,但是我知道,他為地方上,就是撣邦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本人不毒,撣邦革命軍也不準毒,三次毒(者)槍斃。他不是第一號毒品大王,那是政府栽贓給他,比他大的毒販有的是,都安然無恙。外人不知道內情,都讓政府矇蔽了。前年(1996年)坤沙投降,金三角毒品並沒有減少,照樣生產走私,不是很說明問題嗎?”我頭次聽到如此高論,不目瞪口呆。需要補充一句,鑑於金三角國民黨殘軍多為前李彌第八軍老部下,而我曾在長篇紀實文學《大國之魂》中專章描寫第八軍血戰松山的悲壯場景,所以我專門攜帶若干本國內和臺灣版本的《大國之魂》,分別贈送當地一些重要人物以及華人會館。我的良苦用心當然不言自明,事實證明,這個明智之舉為我深入金三角採訪起到不可估量的鋪墊作用。

3我的目光緊隨五十年前李國輝的腳步移動。

當我無數次注視歷史的時候,我發現李國輝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不可避免地落入我的視野。我看見他年輕有為,雄心,卻又面目神秘,上竄下跳,常常讓你看不清楚。他行蹤詭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穿行於金三角歷史風雲之間。李國輝時代沒有哪一件大事少了他的身影,他就是一度佔據復興部隊參謀長高位的前情報科長錢運周。

關於這個神秘人物,我所能知道的,僅是他在八十年代突然失蹤,不知去向,成為金三角無數尚未揭開的謎團中的一個。對於他的情況,包括戰爭年代的活動,人們緘口不言,似乎知之不多,又似乎不願提及,好像他是個地下工作者。我猜想他們可能有所顧忌,知道也不願說,不能說。總之他們對於我的詢問態度曖昧,言語吐吐,遮遮掩掩,言又止,有意迴避,隔三岔五,顧左右而言他,好像早就統一口徑,這是金三角的機密,不得向外人洩

我在國內查閱的史料書籍中均無錢運周這個名字,足見得他是個不入史冊的小人物,一粒草芥。與大名鼎鼎的李國輝、李彌、柳元麟、段希文、雷雨田不同,歷史記住並書寫他們的業績而忽略草芥的存在。可是在我採訪所到之處,我明明到處看見錢運周那活躍的身影,聽到他呼風喚雨仰天長嘯。無論崇山峻嶺,山道馬幫,在金三角每處戰場舊址乃至每個角落,我彷彿都能聽到錢運周出生入死搏擊命運的巨大回聲。我私下認為這是個巴頓式的人物,或者像漢高祖麾下的大將韓信,如果缺少他,李國輝將不成其為李國輝,金三角也不成其為金三角。

我心中暗暗動,我憑直覺到自己正在接近一種事物的核心,這種東西往往不屬於歷史的範疇,但是比歷史更有價值,人們蓋彌彰的態度正好說明這一點。我通過種種努力尋找錢運周,我期待從他身上打開缺口,破譯許多傳奇的金三角之謎。

一個偶然機會,我聽說錢運周家屬還在金三角,而且就在距美斯樂不遠一個地名叫做大象塘的難民村,不欣喜若狂。前面說過,在地域廣闊山大林密的金三角,如果沒有確切線索,找人等於大海撈針。順便解釋一下,所謂難民村,就是指1949年以後從中國大陸湧出的前國民黨軍隊、政府人員及各種平民,他們中許多人至今沒有國籍和身份,結廬而居,墾荒種地,受到各居住國政府嚴密監控。這樣的漢人“難民村”在金三角山區比比皆是,人數多達百萬以上。然而大象塘並沒有一家姓錢的漢人。嚮導小米有事留在美斯樂,即使我獨自一人千辛萬苦趕到這裡,村自治會長還是誠懇地對我搖頭,解釋說漢人確實有一百多家,但是確實沒有一家姓錢。我說男人死了,剩下女人孩子?會長還是搖頭。我絕望地說會不會改了姓?假設錢運周老婆姓李,就將兒女都姓了李。自治會長是個老人,姓蔣,雲南昭通籍,從前在國民黨軍隊裡當參謀。他皺著眉頭,表情很痛苦地將那些鄉鄰人家一一歷數,然後以更加確定的口吻對我斷然說道,漢人都跟父親姓,這是中國人的規矩,大象塘沒有一家漢人是跟母姓的。

希望破滅了。金三角地廣千里,浩如煙海,你上哪裡去尋找一個沒名沒姓的寡婦人家呢?何況錢運周是個神秘人物,不像李彌李國輝,一提起來人人都知道。但是我仍不肯死心,長期採訪經驗告訴我,世界上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決不要輕易放棄,哪怕看上去已經沒有希望。

我索住下來,對漢人居所進行大面積走訪,尤其是那些退役的前國民黨老兵。我心裡懷著暗暗的期待,萬一發現什麼新線索,出其不意蹦出一兩條大魚也說不定!但是採訪工作四處碰壁,人們對我這個大陸來的不速之客心懷芥蒂,好像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們拒絕我的採訪。每當我按當地習慣拎著禮物登門,他們要麼閉門不出,派女人堵住門,要麼裝聾作啞,好像聽不懂中國話的樣子,再不乾脆告訴我,這裡從來沒有姓錢的,你問也白搭。

更驚人的是,我發現有人跟蹤我!不是幻覺,也不是神經過,確確實實有個尾巴跟在我的身後。自從進入金三角,我的第六官就時時起了作用,就像雷達向天空發看不見的偵察電波。我到有雙看不見的眼睛在暗中監視我,我想金三角應該如此,別人憑什麼輕易相信一個外來人的話?你要是個…間諜怎麼辦?這樣一想反倒安心,真金不怕火來煉,心中無鬼不怕半夜敲門,我索公開自己的行動。記得一進金三角,我就提出拜會最高總指揮雷雨田將軍,表明自己來意。豐老先生卻搪說:雷將軍一般不見人…以後再說吧。

問題是這次我肯定沒有看錯,我親眼看見那個不高明的跟蹤者!那是我從村外一個漢人家裡出來,經過一片雜樹林的時候,清清楚楚聽見樹枝折斷的響聲。我警覺地回頭一望,就看見那個男人尾隨我的身後。他是當地撣人打扮,裹著頭帕,看不清他的臉。我突然記起來,這兩天我常常在村子裡看見這個人,他有時蹲在街上,有時出現在旅店裡,只是沒有引起我的警惕罷了。

他是什麼人?誰派來的?雷將軍?坤沙?別的什麼販毒組織或者臺灣情報部門?他想幹什麼,監視,跟蹤或者暗殺?一時間我腦子裡頭緒如麻,湧出種種猜測。在沒有警察保護的金三角,要幹掉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冒冒失失的外來人,簡直比消滅一條狗,一隻雞還要容易。那麼蒼莽的山巒,那麼深黑的箐溝,那麼茂密的樹林,還有那麼多巡遊的野獸和蟲蟻,不消一時三刻你就變成一堆白骨,從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地蒸發掉,好像你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即使不說販毒組織或者特工間諜,當地就沒有刑事罪犯嗎?沒有搶劫、殺人、搶奪財物和謀財害命嗎?在毒遍地的金三角,你能指望這是個沒有犯罪的清明世界嗎?如果你不幸被人盯上,或者你的錢包被人盯上,那也許就是你的末到來了。總之那一瞬間我心跳加速,血往上湧,大腦一片空白,背上冷汗涔涔。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多麼危險的境地中!

我努力鎮定一下自己,繼續往前走。這片野地距離村子約有兩裡多地,足夠發生一件恐怖的謀殺案,我手無寸鐵,要跑也來不及,喊叫也沒有人聽見。如果他要搶劫,我就把錢包掏出來,東西給他,如果他要殺人滅口,我只好以死相拼,作困獸之鬥。我看見路邊有枯樹杈,連忙拾在手中,反正今天魚死網破,聽天由命。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人正在快步趕上來,我暗暗數著距離,然後猛地轉過身來,高舉樹杈作搏鬥狀。我本想驚天動地地大喝一聲,像平地落下一個炸雷,將那人嚇破膽,因為《三國演義》中有猛張飛長坂橋一聲怒喝,嚇死大將夏侯傑的故事,但是我喉嚨裡僅僅吱溜一下就沒有聲氣了,我腦子“嗡…”地一響,連子也落在地上。

因為那人手中有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