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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長相思短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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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煙落一愣,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曲解她的話中之意,剛辯解。可到了喉口的話愣生生被他陰沉警告的眼神給制止住了。

適逢請脈的章太醫前來,煙落微微蹙眉,有些推拒道:“不用了,我只是一點不適而已,不用如此大費周章。”風離澈似充耳不聞,只正吩咐道:“章太醫,你好好替她瞧瞧,可別落了暑熱的病。”章太醫躬身領命,坐下請脈,月光落在他微微花白的鬍子上有著哥異明媚的光影,他忽地起身含笑道:“恭喜國主,恭喜娘娘。”煙落怔了一怔,隱約明白些什麼,情不自地從心底瀰漫出歡喜來,旋即又似被一卷冰頭痛擊拍下,一顆心已是惴惴不安跳動起來。

風離澈並未多想,只是疑問道:“何喜之有?”章太醫一揖到底,道:“恭喜國主,恭喜娘娘,娘娘已是近兩月身孕了。也許娘娘平裡憂思過重,胎相有些不穩,待臣開幾副安胎的方子讓娘娘用著,再靜靜養著應該就無大礙了。”章太醫話音一落,周遭瞬間安靜下來,隱隱只聽見出竹管絃之樂,聽在耳中越清朗纏綿。可疊錯落起伏的呼聲,卻是愈來愈沉重。

風離澈身形微僵,神冷寂,目光梭巡在了她的身上,淡淡不言。月光朦朧,卻將他深刻的五官映襯得愈清冷,他的眸愈來愈深邃,幽若闇火,卻漸漸如燃盡的死灰一般,冷徹底,冷到無望,冷到與塵土無異。

他以指尖摩挲著她滑膩雪白的臉頰,頭也不抬,只是語氣淡漠道:“果然是大喜,賞!”心中如同重重地受了一擊,沉沉密密的痛,像是冰封的湖面裂開無數條細碎的冰紋,那樣無止盡地裂開去,斑駁難抑。

章太醫甫聽聞有賞,面一喜,旋即俯身,叩謝恩典離去。

煙落的心中有如無數人正在擊打著小鼓,那樣的嘈雜聲漸漸淹沒了她的理智,再無法細細思考。臉在他微微糙的手指的撫觸之下,幾乎要沁出冷汗來了。將近兩月的身孕,仔細算起來竟是那夜她離開御時懷上的。下意識地伸手撫上小腹,慨萬千,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她不知風離澈究竟會如何處置自己。他,會讓她生下這個孩子麼。

倏然“霍“地一聲,她只覺眼前一陣冷風晃過,吹起她額邊碎翩翩飛揚起來。轉眸,只見他已是起身離席,身影寥寥,踏著滿地細碎落葉而去,一襲黑袍漸漸與暗夜融為一,不復可見。

她知道,他生氣了。心內有此不知所措,她徐徐低下頭,卻見自己的宮裝素裙之上,似有一抹黃,輕軟落於裙上,經年泛黃的顏,在月光之下散出柔和的光澤。

這枚香囊,十分眼,她曾經見過,是葉皇后的遺物,當時她與風離澈一同觸動機關尋到此物。想來是方才他鄹然起身之時掉落的,正要收起還他,卻突然見似有一片烏黑收於袋底,她直以為是髒汙,伸手去撣,卻覺不是,隨手摸出來對著月光一看,幾乎要驚得呆在原地。一縷如墨緞般的烏用紅繩細細綁了,正安靜棲息於內。那是她的頭,她怎會忘卻,他曾揮刀斬斷她的青絲,竟是細心收藏在此。一枚香囊,那樣的柔軟,那樣的輕若無物,可是卻裝載著他滿腔的綿綿情意。記得風離御曾經說過,葉玄箏族人的習俗,男子贈女子彎刀,女子斷相贈,便視為夫。他待她,原是愛多過恨罷。

瞧著那枚香囊,她痴痴惘惘地出神,這樣的深情,教她如何還得起,今教她瞧得這般真真切切,又教她後如何去面對他,還能裝作不知麼?

內心有莫名的哀傷與動,彷彿冬裡一朝醒來,滿園冰雪已是化作了百花盛開,只是那樣的美好與盛大,卻是錯了季節。

她不敢接受,亦是不能接受。

抬眸,明月如鉤,風離御,此時此刻,你也正抬頭仰望著明月麼?我們又有孩子了,你知道麼?

月有陰睛圓缺,而屬於她的分分合合,究竟何時才能結束?

心痛如斯,心亂如斯,此刻,她真的好想念他…

散席之後,煙落憑著記憶,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走回自己的寢宮,自從來到這南漠王宮,她極少出門,是以四下裡皆是不悉,遠遠望過去重重疊疊的殿宇綿延不絕,萬重燈火,在暗夜之中鱗次櫛比點燃起來,陌生的國都,陌生的王宮,她已然尋不到自己可去可依之處。

心思低,愈走愈偏,她只得沿著湖邊緩緩踱步,淡淡的惘然如輕煙般攏聚在她的眉間,無法揮散而去。

湖水清澈,如玉如碧,望之生涼。

鄹然停下腳步,她緩緩取出間短玉蕭,席地而坐,徐徐吹了半闋,曲調悠揚婉轉,低低徘徊,相思於心,下闋卻是無力為繼了。

正待收音,遠遠隱隱傳來了一陣笛聲,吹得正是下半闋。

隔得遠了,這樣輕微渺茫的笛聲似一種若有若無的纏綿,悠悠隱隱,分外動人。自己所吹奏的上半闋過於悽婉彷徨,已是失去了原本刻骨的相思之情。此刻聽那人吹來,笛中情思卻是十倍在她之上了。

她站立著聽了一會,那笛音幽遠清朗,嫋嫋搖曳,三回九轉,在靜夜裡如一和煦,只覺得心裡的滯鬱已然舒暢許多。

憑聲去尋吹笛之人,所憑的只是那清曠得如同幽泉一縷般斷續的聲音,也只是那樣輕微的一縷罷了。究竟是何人,相思之意,如此綿綿,已是教她深深動。

那樣的纏綿,那樣的想念,彷彿數千數萬個夜夜,皆化作了笛聲中的相思,只在他的手中,徐徐舒展出來。卻漸漸止住,不復能聞。

煙落踏著一地淺淺清輝,早已是漸行漸遠,忽地聽聞笛聲止了,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又是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一會兒,也不知自己走至了何處,忽地腳下軟綿綿一滑,似乎踏在了一個溫熱的物事上,她大驚之下幾乎叫不出聲來,那物事卻哎呦大喚一聲。

是個男人的聲音,煙落一驚,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怦怦狂竄著。此刻夜已深,怎會有男人在這王宮偏僻之處。

黑暗之中似有清亮的眸光閃過,似是驚訝又似意外,月朦朧,她瞧得不太真切,只聽得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突然緊緊攥住她的手,攥得那樣緊,彷彿失去已久的珍寶復又獲得了一般,喚道:“凝霜…”他的語中用情如斯,令煙落琿身一顫,突地反應過來,她忙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字道:“你認錯人了。”凝霜?會是指司凝霜麼?好似這是二次有人這般喚她,記憶之中,從前風離天晉也曾這般喚過她。

他彷彿沒有聽清一般,身子一顫,漸漸鬆開了她,他用力仔細看著她,眼神有些悵然,旋即有此失望,最終只是凝成一句低嘆,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她早不再是你這般如花年紀了。”藉著朦朧月光,煙落瞧清楚了眼前是一名中年男子,五官深刻英俊,稜角在疏落月影之下格外分明,可細看之下,兩鬢已是多了風霜侵染之意。只是依稀仍可以瞧出他年輕時的俊朗無雙,目光陡然注意到他手中所執的一管長玉笛,質地溫潤,光滑無比。

原來是他,煙落微訝,已是脫口問出“方才吹奏下半闋之人,是你?”南宮烈頎長的身影蕭蕭立於清冷潔白的月中,英的輪廓更添了幾分溫潤的寧和,他垂下雙睫道:“曲通人心,想來姑娘便是吹那上半闋之人罷。你的蕭聲洩你的心事,看來咱們有著同樣的想念。今有幸,我手中這‘相思’已是很久沒能尋到與它合音之人了,姑娘的技藝絕,令我想起了故人,不免附和了半闋…”煙落垂,仔細瞧著那支玉笛,夜風來過,冉冉在衣,寬大的蝶袖被風帶起翩飛之態,心中一動,口中已是呢喃問道:“相思?是這支王笛的名字麼?真美…”他凝神瞧著她,眸中光滑溢,大有傷神之態,面前這名女子,真真是有幾分相像,他輕嘆道:“是的,相思與相守,一笛一蕭,長相思,短相守,只可惜,如今的我,只餘相思,而相守…”他突然止住了話語,抬眸望向深遠的夜空。

月兒西沉,已是不怎麼明亮……卷三醜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