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染同心縷淚灑長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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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紅衣。”孟珏似乎很欣賞劉賀此時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分外慢“二哥是豪氣干雲的男子,他為什麼會願意屈就於王府?因為紅衣是二哥的親妹妹!小時候被父母賣給了人販子,後來被輾轉賣到王府。”劉賀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著“月生…他…他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你就能阻止你的母親把紅衣毒啞嗎?告訴你,你能讓紅衣說話嗎?告訴你,你就能補償紅衣所受的罪嗎?告訴了你,你能做什麼?”劉賀張了張嘴,沒能吐出一個字,只有身子顫得更厲害。
“二哥本想帶紅衣走,可紅衣不願意。”
“為…什麼?”
“後來,我尋到王府時,本來想告訴你,紅衣是月生的妹妹,可紅衣求我不要說,她想在合適的時候,自己告訴你。”
“為什麼?”劉賀的聲音如將要繃斷的弦,他像一個即將被滔天洪水溺斃的人,看著洪水滾滾而來,眼中有濃重的恐懼,臉上卻是無能為力的木然。
“因為她這輩子只想跟著你,所以她不想離開。如果你知道她是月生的妹妹,你一定會對她千般好,把你對月生的愧疚全部彌補給她,也許你還會不顧皇家禮儀,立一個啞巴為側妃,可她不想要這些,她想要的是因為她是她,所以你對她好。”孟珏微笑“可惜!紅衣竟然一直沒有等到這個合適的開口機會。王爺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紅衣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啞巴!不過是你家買下的低賤奴婢…”
“閉嘴!”劉賀的魁梧身形,好似突然縮小了許多,他無力地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紅衣的箱籠上。
紅衣的盈盈笑顏在他眼前盤旋不去,越變越清晰。
她側首時,溫婉的笑;她低頭時,含羞的笑;她抬頭時,粲然的笑;還有她默默看著他時,說還休的笑…
天哪!
他竟然從沒有看懂過!
或者不是他不能懂,而是他太習慣!
紅衣就像他的影子,隨時隨地都在,他從不用去想如何得到她,從不用去費勁琢磨她的心思,也從不用擔心會失去她,反正她永遠在那裡。他只要輕輕叫一聲“紅衣”她就會盈盈笑著出現。
可是她再不會出現了,永遠不會了。…他順著箱籠滑坐到了地上,一個蘭木盒子被帶得從箱子上跌落,翻掉在地上。
“砰”的一聲,盒子碎裂成了兩半。裡邊盛放著的一堆編好的繩穗散落了一地。
一模一樣的花式,都是紅豔豔的繩子打成,月光下,刺眼地疼。
他摸索著拿過一個,依稀覺得在哪裡見過,卻不能立即想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紅衣臨死那天,想要到他手裡的繩穗就和這個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東西?”孟珏盯著地面上的鮮紅,不能回答。
如果只是普通的穗子,紅衣沒有必要做這麼多,還珍而重之地藏在盒子裡。但是,又的確都是普通的繩子打成,實在看不出它有任何不普通。
他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很是眼,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去宣室殿,雲歌一個人坐在廊下,就編著這個樣子的繩穗。
“來人,來人!”劉賀一連串的大叫。
四月匆匆跑來,看到劉賀的樣子,唬了一跳,這還是那個笑臥美人膝的王爺嗎?
劉賀舉著手中的繩穗“這是什麼?”四月仔細看了眼,說:“同心結。它的花樣十分複雜,卻只用一絲絛結成,編起來很是耗心神。女子用紅的絲絛仔細打好同心結,將它掛到男子的間,表示定情,意謂‘永結同心’。嗯…好像還有一句話。”四月邊回憶,邊慢慢地說:“好像是‘絲結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百年長命花。’”
“絲結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劉賀的聲音似哭似笑,他將同心結湊到眼前,仔細地看著,似乎從眼前的繁瑣花結中,看到了當寂靜宮殿中,紅衣低著頭、仔細織著絲絛的樣子,她眼中柔情百繞、邊含著希冀的微笑,憧憬著有一,她能把它親手繫到他的間。可是直到最後,她都沒有送出她的同心結。
紅衣眼角落下的淚,可有怪他的不懂?
他自以為聰明一世,卻連一個女子臨死前的心意都看不懂。
“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他趴在地上一個個地去撿同心結,每一個都仔細地捋平,再小心地收進懷中。紫的王袍在冰冷的酒漬中拖過,他一無所覺。頭髮上粘滿了塵土,他也一無所覺。他只小心翼翼地撿著同心結,好似這樣就可以掬住她死時落下的那串淚。
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
孟珏心中滋味難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靜靜地盯著地上的同心結,忽覺得那鮮豔的紅壓得他悶,忙提步向外行去。
如鉤的殘月,斜掛在灰的梧桐樹頂。
階前的寒霜白涔涔一片。
風吹著門一開一合,發出“吱呀”、“吱呀”的暗鳴。
靜夜中聽來,悠長、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