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易老恨難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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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監牢。
因為沒有陽光,一年四季都有一股發黴的味道,天似乎永遠不會光臨,冬天在這裡變得更加寒冷。
雲歌安靜地躺在枯麥草中,一種好似沒有了生命的安靜。
牢獄上方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從雲歌躺的地方看出去,能看到一小方碧藍的天空。時而會有鳥兒飛過,留下幾聲歡快啾鳴。可她只是閉著眼睛,對一切都毫不關心。
獄卒將一碗飯放到柵欄前,碗中竟罕見的有幾塊。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罪輕的當即釋放,你們這些死囚,可以免去死罪了。頭兒吩咐給你們都加頓餐,算是慶祝!”牢裡面一片“嗷嗷”的歡叫聲。
雲歌聽到“新帝”二字,突地睜開了眼睛,嘴微動了動,想要問點什麼,卻仍是沉默了下來。
隔壁監牢裡的男子三口兩口吃完自己的飯菜,仍覺沒有解饞,眼巴巴地盯著雲歌牢前的飯菜“姑娘,再不吃,可就涼了!”雲歌緩緩起來,端起碗想吃,卻覺得胃裡膩得人想吐,她把碗遞給了隔壁的男子。
男子大喜,立即夾了一塊進嘴裡,又不好意思起來“你還沒有吃呢!”雲歌搖了搖頭“你吃吧!我吃不下。”男子忙把雲歌碗裡的都撥到自己碗裡,笑道:“無功不受祿,我看你面蒼白,腳步虛浮,非傷即病,幫你把個脈吧!”說著,探手去抓雲歌的手腕。
雲歌想移步閃開,卻眼前一黑,向前跌去,忙抓住了柵欄,才沒有摔倒。
男子握住雲歌的手腕,替她把了一下脈,不搖頭嘆氣“唉!又是一個可憐人,這死牢裡,只應該有死。有了生,反倒是痛苦!”他將塊全撥回雲歌碗中“吃不下也吃點,有身孕的人不能由著子亂來,你可還有親人?孩子的爹在哪裡?婆家可還有人…”雲歌只聽到他的那句“有身孕的人”整個人如在往下掉,又如同往上飄,腦袋裡轟轟作響,她呆呆看著男子,看著他的嘴一開一合,卻完全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她在腦子裡把男子的話又過了好幾遍,才真正明白了話中的意思,猛地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急切地問:“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我…”雲歌的眼中仿似有火苗燃燒,映得她的臉龐熠熠生輝,和剛才判若兩人。
男子小心地說:“你有孩子了。”雲歌的手緊緊扣著他,指甲好似要掐進他的裡“你肯定?”男子忍著疼痛點頭“我雖不是個好郎中,可喜脈不會把錯。”雲歌一下捂住了嘴,眼中有淚,看著就要落下,不想發了會兒呆,她又笑了起來“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肯定是陵哥哥怕她孤單,才送了他來陪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很蒼白嗎?我看著很虛弱嗎?這樣對孩子不好,是不是?”雲歌的問題又急又密,男子只來得及不停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娘不知道你來了,娘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沒有好好照顧你!娘錯了!
她立即端起地上的碗,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裡起食物。
“你身上有金銀首飾嗎?想辦法買通獄卒,儘快通知孩子他爹,看看有沒有辦法疏通一下,至少換個好點的監牢,不必男女同獄。”男子哪裡能知道霍成君特意下令將雲歌囚在此處的原因,還一門心思地幫雲歌出著主意。
雲歌手中的筷子停住,視線落在了不知名的虛空,她眼中濃重的悲傷,令人覺得風凝玉碎、天地皆泣。男子也算見慣生死的人,卻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哀悽,好似隨時可以噬掉她單薄如蟬翼的身軀。
她突然側頭一笑,柔聲說:“他出遠門了,一時回不來,不過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前幾天做錯了,以後不會了。”她微笑時,角輕揚,有一種異樣的倔強和固執。
她低下了頭,大口、大口地吃著飯,睫上似有淚珠,瑩光閃爍,卻始終沒有落下。不一會兒,她就把一大碗飯全部吃完,抬起頭問男子:“我的氣是不是看起來好一點了?”男子重重點了一下頭“好多了。”雲歌從最安靜的囚犯變成了最好動的囚犯。
每的清晨和晚上,她都會在四方的監牢裡面繞著圈子散步。
“這樣是不是對身體比較好?”男子點頭。
每天,當陽光照進牢房時,她會在一小方塊的陽光下,慢慢地打拳。
剛開始有不少囚犯盯著她的身體打口哨,說一些混帳話,可她充耳不聞。
在陽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有晶瑩的光芒。
她的神情,好似站在碧綠的草地上,沐浴著燦爛的陽光,著和煦的風,自由自在地舒展著身體。她的安詳平靜讓偷看她的囚犯漸漸安靜。他們仍然會盯著她看,可眼中的汙穢漸漸消失。
每天,吃過晚飯後,她都會輕聲哼唱歌謠。
男子知道她是唱給腹內的小生命聽的。
有的歌聽得懂,有的聽不懂。
每當她溫柔地唱歌時,牢獄裡面會異常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