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當時斷送而今領略總負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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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確實象鳥鳴。可前後的叫聲連在一起,卻隱有“宮、商、角”之分。雲歌閉起了雙目,似推斷,似祈求:“徽音!徽音!
“鳥叫再次響起,果然又高了一個音調。雲歌眼中淚花隱隱,立刻追著鳥叫聲而去。
當她撥開密垂的藤蘿時,孟珏正倚在山壁上朝她微笑,神情平靜溫暖,好似山花爛漫中,兩人踏青重逢,竟無一絲困頓委靡。
雲歌冷著臉說:“你因為我遭受此劫,我現在救你出去,我們兩不相欠!”孟珏微笑著說:“好”雲歌看著他血跡斑斑的襤褸衣袍:“傷得重嗎?還能走嗎?”
“恐怕不行。”雲歌轉過了身子:“我先揹你下去。”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彷彿受傷的人是她。鼻端耳畔是悉又陌生的氣息,彼此都似有些茫,沒有一個人說話。
雲歌砍了藤條,當做繩子,將他縛在自己背上,揹著他下山。
雖然有武功在身,可畢竟揹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又是如此徒峭的山壁,有時是因為落腳的石塊突然鬆了,有時是因為看著很的藤條卻突然斷裂,好幾次兩人都差點摔下去,雲歌雖然一聲不吭,可額頭上全是冷汗,而孟珏只沉默的抱著她,每一次危險,連呼都未起伏。雲歌忽然擔心起來,這人莫不是暈了過去?趁著一次落腳站穩,扭頭探看,卻看他正微笑的凝視著她,目光中竟透著寧和喜悅,雲歌呆了一呆,脫口而出:“你傻了嗎?
“孟珏笑而不語,雲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匆匆扭過了頭。
好不容易,下到山谷,雲歌長長出了口氣。放下他,讓他先靠著樹杆休息,又將懷中的點心果子放在他手邊,雖然已是一團糊了,不過還能果腹。
“你幫我砍些扁平的木板來,我的腿骨都斷了,需要接骨。”雲歌拿出軍刀削砍出木板。孟珏將如何接骨的方法告訴她,吩咐說:“若我暈過去了,就用雪將我醒。”雲歌點了點頭,孟珏示意她可以開始。
雲歌依他教授的方法,用力將錯位的腿骨一拽再一拽,咔嚓聲中,孟珏臉煞白,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
雲歌抬頭看他:“需要休息一下,再接下一個嗎?”孟珏從齒縫中吐出兩個字:“繼續。”雲歌咬了咬牙,低下頭幫他清理另一條傷腿的傷勢,先將木刺剔除乾淨,然後猛地將腿骨一拽。劇痛攻心,孟珏覺得氣血上湧,迅速抬起胳膊,以袖擋面,一口鮮血噴在了衣袖上。
雲歌低著頭,全神慣注的幫他接骨,並未注意孟珏的動作。待接好後,又用木板、藤條固定綁好。
雲歌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你還有哪裡受傷了?”孟珏微笑著說:“別的地方都不要緊。”自見到他,他就一直在笑,而且這個笑不同於他往常掛在臉上的笑,可究竟哪裡不同,雲歌又說不清楚。她沒好氣的說:“現在的情形你還笑得出來?你就不怕沒人來救你?學鳥叫求救?你以為你很聰明嗎?幸虧這些士兵都是人,懂音律的不多,否則救兵沒叫來,敵人倒出現了。”孟珏微笑著不說話。她在涯頂放聲大哭,山谷又有迴音,不要說他,就是幾個山嶺外的人都該聽見了,他的鳥叫本來就是叫給她聽的。
雲歌見他只是微笑,惡狠狠的說:“劉詢派人重重包圍在外面,名義上是封山致哀,實際上是怕你萬一活著,可以藉著搜山殺你。你現在這個樣子,和俎上魚有什麼不同?”孟珏笑問:“霍光會來救你嗎?”
“不知道,他的心思我拿不準,我救了劉賀,估計他的怒氣不會比劉詢少,不過,他對我一直很好…”聽到山谷中的隱隱人語聲,雲歌立刻背起孟珏,尋地方躲避。
幸虧這個山谷已經來回搜過五六次,這隊士兵搜得並不仔細,一邊咒罵著鬼天氣,一邊隨意的看了看四周,就過去了。
等士兵走了,孟珏說:“現在有兩個方案,你任選一個。一、霍光會救你,劉詢沒有任何理由阻止霍光救女兒(霍光得知雲是大哥的孩子後,認為了義女),只要霍光態度強硬,劉詢肯定會退兵,那我們就在這個山谷裡等。這裡是我摔落的地方,劉詢已經派人搜過多次,短時間內士兵肯定對此處很懈怠。二、霍光不會救你。劉詢找不到我的屍體,以他的格,定會再加派兵力,士兵定會返來此處尋找蛛絲馬跡,那我們就盡力遠離此地。我有辦法劉詢退兵,但需要時間,所幸山中叢林茂密,峰嶺眾多,躲躲藏藏間夠他們找的。”雲歌心中有很多疑問,可孟珏說有辦法,那肯定就有辦法。
她低著頭,默默想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孟珏:“我被關在天牢時,結識了一幫朋友,我一直想去謝謝他們,可一直打聽不出自己究竟被關在哪裡,後來聽說,那一年有一個監獄發生大火,裡面的人全被燒死了。那些人是我認識的嗎?是霍光做的嗎?”孟珏看到雲歌眼中深重的悲哀,很想出言否認,將她的自責和哀傷都抹去,可是他已經什麼都做不到,只能點了一下頭。
雲歌背轉過了身子,將他背起,說道:“我們離開這裡。”茫茫蒼林,寂寂山崗,天地安靜得好似只餘下了他們兩個人。
雲歌沉默的揹著孟珏行走在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步履越來越慢,卻一直,牢牢的揹著他。
雲歌對躲藏的遊戲很通,一路走,和路故佈疑陣。一會兒故意把反方向的樹枝折斷,營造成他們從那裡經過,掛斷了樹枝的假象;一會兒又故意拿起軍刀敲打長在岔路上的樹,把樹上的雪都震落,成他們從那裡經過的樣子。他們本來的行跡卻都被雲歌藉助不停飄落的雪自然地的掩蓋了。
雪一時大,一時小,到了晚上,竟然停了。
孟珏看雲歌已經筋疲力盡,說道:“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上吧!雪停了,走多遠都會留下足跡,反倒方便了他們追蹤。”雲歌本想找個山,卻沒有發現,只能找了一株大樹擋風,在背風處,鋪了厚厚的一層松枝,儘量隔開雪的寒冷,又把斗篷脫下鋪在松枝上,讓孟珏坐到上面。孟珏想說話,卻被雲歌警告的盯了一眼,只得閉上嘴巴,一切聽雲歌安排。
突然,傳來幾聲“咕咕”聲,其實聲音很小,可因為四周太過安靜,所以顯得很大聲,雲歌一下撇過了頭。孟珏將雲歌先前給他的點心遞過去,雲歌忙抓了一把進嘴巴里,吃了好幾口,反應過來,驚訝的問:“你怎麼還沒吃完?你不是很久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嗎?”孟珏微笑起來:“經歷過飢餓的人,知道如何將盡量少的食物留得儘量長。有時候食物不是用來緩解飢餓,而只是用來維持著不至於餓死。”雲歌看著手帕中僅餘的幾口點心,再也吃不下:“我夠了,剩下的歸你。”孟珏也未相勸,只是將手帕包好,又放進懷中。
雲歌默默坐了會兒,問道:“樹林裡應該會有很多動物,我們能打獵嗎?”孟珏笑起來:“這個時候,我們還是最好求老天不要讓我們碰見動物。大雪封山,有食物儲存的動物都不會出來,頂著風雪出來覓食的往往是餓及的虎豹。我不能行動,沒有一點自保能力,一把軍刀能幹什麼?”
“我會做陷井,而且我現在的功夫大進了,可不會像以前一樣,連驁犬都打不過。”孟珏微笑地凝視著她,溫和的說:“我知道。等天亮了,我們看看能不能設陷井捉幾隻鳥。”
“好!”雲歌的沮喪消散了幾分,身子往樹上靠了靠,閉著眼睛睡了起來。太過疲憊,雖然身體上極冷,肚子餓,可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孟珏一直凝視著她,看她睡了,慢慢挪動著身體,將裹在身上的斗篷扯出來,蓋在了她身上。雲歌人在夢中,咳嗽聲卻不間斷,睡得很不安穩。孟珏神情黯然,輕輕拿起她的手腕,把脈診斷,又在心中默記著她咳嗽的頻率和咳嗽的時辰。
半夜裡,又飄起雪花來,天氣越發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