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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當時斷送而今領略總負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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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雲歌就被凍醒了,睜眼一看,瞪了一眼孟珏。

孟珏微笑著說:“我剛醒來,看你縮著身子,所以…不想你這麼快就醒了,倒是多此一舉了。”

“你以後少多事!惹火了我,我就把你丟到雪地裡去喂老虎!”雲歌警告完了,抓起一把雪擦臉,凍得雌牙咧嘴的,人倒是徹底清醒了。

“我們繼續走,順便找找小動物,再順便找找山。我身上有火絨,有了山我們就可以烤吃了。”大雪好似讓所有的動物都失蹤了。

雲歌雖然邊走邊留意,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動物的蹤跡。不過在孟珏的指點下,她爬到樹上,掏了幾個松鼠窩,雖沒抓到松鼠,卻了一小堆松果和栗子,兩人算是吃了一頓勉強充飢的中飯。

本來食物就少得可憐,孟珏還特意留了兩個松果不吃。雲歌問:“你留它們做什麼?”孟珏微笑著將松果收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雲歌想了想,明白過來,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氣鼓鼓地背起孟珏就走。

孟珏笑著說:“你沒想到,不是你笨,誰第一次就會呢?我也是為了生存,才慢慢學會的。”雲歌默默的走了好一會兒,突然問:“你小時候常常要這樣去尋找食物嗎?連松鼠的食物都…要吃?”孟珏雲淡風清地說:“就一段時間。”雲歌走過茺漠,走過草原,爬過雪山,翻過峻嶺,對她而言,野外的世界悉親切、充滿樂趣。可現在才知道,她並沒有真正的瞭解過這個世界的殘酷,在父母兄長的照顧下,所有的殘酷都被他們遮去,她只看見了好玩有趣的一面。

經過一處已經乾枯的矮灌木叢時,孟珏突然貼在雲歌耳畔小聲說:“停,慢慢地趴下去。”雲歌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全身緊張,屏息靜氣地緩緩蹲下,伏在了雪地上。

孟珏將準備好的松子一粒粒地扔了出去,由遠及近,然後他向雲歌做了個鉤手的姿勢,示意她靠近他。雲歌忙把頭湊過去,以為他要說什麼,他卻伸手去摘她耳朵上的玉石墜子,雲歌立即反應過來,忙把另一隻也摘下,遞給孟珏。

等了很久,都沒有任何動靜,眼看著松子就要被雪花覆蓋,雲歌疑惑地看向孟珏,孟珏只點了下頭,雲歌就又全神慣注地盯向了前方。

冰天雪地裡,身上冷,肚子餓,這樣一動不動的趴在雪中,實在是一種堪比酷刑的折磨,更何況孟珏還身受重傷。不過,孟珏和雲歌都非常人,兩人很有耐心地靜等,雪仍在落著,漸漸的,已經看不出還有兩個人。

一隻山雉從灌木叢中鑽出來,探頭探腦地觀察著四周,小心翼翼地刨開雪,尋找著雪下的松子。剛開始,它還吃一顆松子,警覺的查視一下週圍,可一直都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音,它漸漸的放鬆了警惕。

大雪將一切食物深埋在了地下,它已經餓了很長時間。此時再按捺不住,開始疾速地刨雪,尋找松子。

孟珏屏住一口氣,再用力於手腕,將雲歌的玉石耳墜彈了出去,兩枚連發,正中山雉頭顱,山雉短促的哀鳴了一聲,倒在了雪地裡。

雲歌哇地歡叫一聲,從雪地裡蹦起來,因為趴得太久,四肢僵硬,她卻連活動手腳都顧不上,就搖搖晃晃的跑去撿山雉。從小到大,打了無數次獵,什麼珍禽異獸都曾獵到過,可這一次,這隻小小的山稚是她最動的一次捕獵。

雲歌歡天喜地的撿起山雉,一面笑,一面和孟珏說:“你打獵的手段比我三哥都高明,你和誰學的?”孟珏很久沒有見過雲歌笑著和他說話了,有些失神,恍惚了一瞬,才說道:“人本來就是野獸,這些東西是本能,肚子餓極時,為了活下去,自然而然就會了。”雲歌呆了一下,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去扶孟珏起來。孟珏見她面憔悴,說道:“這裡正好有枯木,又是白天,火光不會太明顯,我們就在這裡先把山雉烤著吃了,再上路。”雲歌點了點頭,把孟珏背到一株略微能擋風雪的樹下,安頓好孟珏後,她去收拾山雉。將乾淨的山雉放在一邊後,又去準備生篝火,正在撿乾柴枯木,忽然聽到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她驚得立即扔掉柴禾,跑去背孟珏:“有士兵尋來了。”背好孟珏就跑,跑了幾步,卻惦記起他們的山雉,想回頭去拿,可已經看到士兵的身影在林子裡晃,若回去,肯定會被發現。雲歌進退為難的痛苦:想走,實在捨不得那隻山雉;想回,又知道揹著孟珏,十分危險。她腳下在奔,頭卻一直扭著往後看。

孟珏忽然笑了:“不要管它了,逃命要緊!”雲歌哭喪著臉,扭回了頭,開始用力狂奔。一邊奔,一邊還在痛苦,嘴裡喃喃不絕的罵著士兵,罵著老天,罵著劉詢,後來又開始怨怪那隻山雉不好,不早點出現讓他們捉,讓他們吃。

忽聽到孟珏的輕笑聲,她氣不打一處來:“你笑個鬼!那可是我們費了老大功夫捉來的山雉,有什麼好笑的?”孟珏咳嗽了幾聲,笑著說:“我在笑若讓西域人知道(不知道怎麼念)的妹妹為了只山雉痛心疾首,只怕他們更願意去相信雪山的仙女下凡了。”雲歌楞了一下,在無比的荒謬中,先是生了幾分悲傷,可很快就全變成了好笑,是呀!只是一隻瘦骨嶙峋的山雉!她一邊揹著孟珏跑,一邊忍不住地嘴角也沁出了笑意。

孟珏聽到她的笑聲,微笑著想,這就是雲歌!

身後追兵無數,肚內空空無也,可兩個人都是邊逃邊笑。

孟珏和雲歌,一個是走過地獄的孤狼,一個是自小遊蕩于山野的靈,追兵雖有體力之便,但在大山中,他們奈何不了這兩個人。很快,雲歌和孟珏就甩掉了他們。

但久未進食,天還沒黑,雲歌就已經實在走不動了。雖然知道追兵仍在附近,可兩人不得不提早休息。雲歌放孟珏下來時,孟珏的一縷頭髮拂過雲歌臉頰,雲歌一楞間,隨手抓住了他的頭髮:“你的頭髮…”孟珏的頭髮烏黑中夾雜著班駁的銀白,好似褪了的綢緞。

“我七八歲大的時候,頭髮已經是半黑半白,義父說我是少年白髮。”孟珏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沒覺得世人眼中的“妖異”有什麼大不了,可凝視著雲歌的雙眸中卻有隱隱的期待和緊張。

雲歌沒有任何反應,放下了他的頭髮,一邊去砍松枝,一邊說:“你義父的製藥手藝真好,一點都看不出來你的頭髮本來是白的。”孟珏眼中的期冀散去,他低垂了眼眸淡淡的笑著。很久後,他突然問雲歌“雲歌,你在大漠中第一次見到劉弗陵時,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雲歌僵了一瞬,側著腦袋笑起來,神情中透著無限柔軟,回道:“就兩個字,"趙陵",他不喜歡說話呢!”孟珏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痛楚苦澀都若無其事地關在了心門內,任內裡千瘡百鮮血淋漓,面上只是雲淡風輕的微笑。

雲歌以為他累了,鋪好松枝後,將斗篷裹到他身上,也蜷著身子睡了。

半夜裡,雲歌睡得糊糊時,忽覺不對,伸手一摸,身上裹著斗篷,她怒氣衝衝地坐起來,準備聲討孟珏,卻見孟珏臉異樣的紅潤。她忙探手去摸,觸手處滾燙。

“孟珏!孟珏!”孟珏昏昏沉沉只能低聲說:“很渴。”雲歌忙捧了一把乾淨的雪,用掌心的溫度慢慢融化,將水滴到他嘴裡。

雲歌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脈,神立變。伸手去檢查他的身體,隨著檢查,她的臉越來越難看。

從懸崖下摔下時,他應該試圖用背化解過墜力,所以內臟受創嚴重,再加上沒有及時治療和修養,現在的症狀已是岌岌可危。

孟珏雖然一聲不吭,可身子不停地顫抖,肯定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