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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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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物不可必,故龍逢誅,比干戮,箕子狂,惡來死,桀、紂亡。人主莫不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員於江,萇弘死於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人親莫不其子之孝,而孝未必愛,故孝己憂而曾參悲。木與木相摩則然,金與火相守則,陰陽錯行,則天地大駭,於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有甚憂兩陷而無所逃。螴蜳不得成,心若縣於天地之間,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眾人焚和,月固不勝火,於是乎有僓然而道盡。

莊周家貧,故往貸粟於監河侯。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耶?’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遊吳越之王,西江之水而子,可乎?’鮒魚忿然作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我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蹲乎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陷沒而下騖,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盪,聲侔鬼神,憚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制河以東,蒼梧已北,莫不厭若魚者。已而後世輇才諷說之徒,皆驚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於世亦遠矣!

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

“《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佈施,死何含珠為?’接其鬢,壓其囗(左“歲”右“頁”音hui4),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老萊子之弟子出薪,遇仲尼,反以告,曰:“有人於彼,修上而趨下,末僂而後耳,視若營四海,不知其誰氏之子。”老萊子曰:“是丘也,召而來。”仲尼至。曰:“丘,去汝躬矜與汝容知,斯為君子矣。”仲尼揖而退,蹙然改容而問曰:“業可得進乎?”老萊子曰:“夫不忍一世之傷,而驁萬世之患。抑固窶?亡其略弗及?惠以歡為,驁終身之醜,中民之行易進焉耳!相引以名,相結以隱。與其譽堯而非桀,不如兩忘而閉其所譽。反無非傷也,動無非也,聖人躊躇以興事,以每成功。奈何哉,其載焉終矜爾!”宋元君夜半而夢人被髮窺阿門,曰:“予自宰路之淵,予為清江使河伯之所,漁者餘且得予。”元君覺,使人佔之,曰:“此神龜也。”君曰:“漁者有餘且乎?”左右曰:“有。”君曰:“令餘且會朝。”明,餘且朝。君曰:“漁何得?”對曰:“且之網得白龜焉,箕圓五尺。”君曰:“獻若之龜。”龜至,君再殺之,再活之。心疑,卜之。曰:“殺龜以卜吉。”乃刳龜,七十二鑽而無遺生筴。仲尼曰:“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餘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鑽而無遺囗,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雖有至知,萬人謀之。魚不畏網而畏鵜鶘。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嬰兒生,無碩師而能言,與能言者處也。”惠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莊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夫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無用。”莊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莊子曰:“人有能遊,且得不遊乎!人而不能遊,且得遊乎!夫遁之志,決絕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德之任與!覆墜而不反,火馳而不顧。雖相與為君臣,時也。易世而無以相賤。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夫尊古而卑今,學者之也。且以狶韋氏之觀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遊於世而不僻,順人而不失己。彼教不學,承意不彼。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德。凡道不壅,壅則哽,哽而不止則跈,跈則眾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夜無降,人則顧其竇。胞有重閬,心有天遊。室無空虛,則婦姑谿;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勝。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謀稽乎誸,知出乎爭,柴生乎守,官事果乎眾宜。時,草木怒生,銚鎒於是乎始修,草木之倒植者過半而不知其然。靜默可以補病,眥媙可以休老,寧可以止遽。雖然,若是勞者之務也,非佚者之所未嘗過而問焉;聖人之所以駭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賢人所以駭世,聖人未嘗過而問焉;君子所以駭國,賢人未嘗過而問焉;小人所以合時,君子未嘗過而問焉。

演門有親死者,以善毀爵為官師,其黨人毀而死者半。堯與許由天下,許由逃之;湯與務光,務光怒之;紀他聞之,帥弟子而蹲於窾水,諸侯吊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

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譯文世事難以預測,結局往往令人詫異。賢臣關龍逢直諫夏桀王,被斬首。勳臣比干和箕子苦諫商紂王,一個被挖心臟,一個被迫佯狂。佞臣惡來緊跟紂王,還是落得可悲的下場。桀紂兩個暴君,在位時威猛可怖,到頭來身死國亡。國君誰不希望臣僚盡忠,可是忠臣伍子胥被賜死,漂屍浙江水。忠臣萇弘被誣告,放蜀國,憤而剖腹自殺,蜀人珍藏其血,三年化為碧玉。家長誰不希望子嗣盡孝,可是孝子己,殷高宗的太子,被晚娘百般待,活活氣死,孝子曾參被父母毒打,仰天悲泣。忠孝的結局如此這般,能不驚歎!

旋轉木輪,摩擦木條,木條燃燒。燒旺火爐,投入金屬,金屬熔化。陰陽二氣運行錯亂,天驚地恐,雷炸電閃,雨水挾著霹靂火,古槐被點燃。這類現象好比人際衝突,同志互相殺戮,木摩擦木,敵敗於我,金熔於爐。敵我聯姻打他第三者,水火同盟焚大木。有人想騎牆,不敢左,不敢右,卻又耽憂左右兩邊與我為仇,一旦捱揍,往哪邊逃走。這樣的人,蹭蹭蹬蹬,寸步難移,一事無成。他那一顆心懸浮在天空,一會愉快的上升,一會悲慼的下沉。人際關係緊張,為利害而拼搏。大家心頭燃起一把火,貪慾的火,焦灼的火,仇恨的火,憤怒的火,大火燒光了社會的和睦。木怕火,金怕火,水有時也怕火,體當然更怕火。大火燒得眾人墮落,大道遂隱沒。

莊周家貧,某年荒,無糧下鍋,不得不去找監河侯借粟米,監河侯是魏國黃河水利專員,賜土封侯,有莊園在黃河南岸。莊周曉行夜宿,跋涉數,餓得頭昏眼花,總算見到了監河侯。

監河侯說:“沒問題,沒問題。學者捱餓,在下深表同情。你放心回去吧。到了年底,領地百姓給我納賦稅來,咱們就寬裕啦。到那時我一定借給你三百金,好嗎?”莊周氣得眼鼓鼓的,說:“侯爺,昨天我在路上遇見一樁怪事。我正低頭走著,聽見誰在叫喊救命。抬頭看,沒有人。低頭找,找到了。天啊,信不信由你,是一條鯽魚,躺在路邊車輪碾的槽內,槽內雨水涸成泥潦,鯽魚張嘴呼,聲音嘶啞。我問:‘小鯽魚呀,你怎麼啦?’他答:‘我是東海龍王陛下的官員,放到這裡的。先生,你肯救救我嗎?一斗水就夠了,啊不,有一升水也好!’我對鯽魚深表同情,拍膛說:‘沒問題。我現在正要去遊江南,聽說吳越兩國風景不錯。遊了江南,我一定去蜀國。那裡有個都江堰,水可大啦。我保證催促那監堰侯放大水入長江,衝了三峽,雪滔滔。然後引長江灌黃河,黃河氾濫,洪波滾滾接你,好嗎?’鯽魚氣得眼鼓鼓的,說:‘我從水域放出來,無處安身。我的要求不高,鬥水升水就活命了。可你不聽,倒開出一大筆空頭支票。說什麼引長江灌黃河,還不如早些去幹魚店找我吧!’怪事講完了。再見,侯爺。”秋時代,任國一位公子,南遊越國,到會稽城尋訪技工,鍛造大型吊鉤重萬斤,絞制頭號纜繩長百里。問作何用,任公子答:“釣魚。”全城轟動,懷疑他是不是宋國來的超級傻瓜。

釣具做成,任公子買肥牛五十頭作釣耳,用一臺絞盤車作釣竿,蹲在會稽山頂,投鉤東海。就這樣天天釣,釣滿一年,仍無所獲。圍觀超級傻瓜的人一天比一天少,會稽山旅遊業盛而復衰。

終於有大魚咬餌了。咬嘗幾口,味道不錯,便拖曳著大型吊鉤,囫圇下。鉤端有倒刺,想吐也吐不出來。大魚掙扎,衝上海面,背鰭奮張。白波湧起如山,海水震盪翻滾。聽,可怕的海嘯聲,怪哭似海鬼,怒號似海神。聲波遠播一千里的半徑,威懾所有的生靈。任公子轉動絞盤車,不慌不忙的緩緩收長纜,借海的推掀,牽引大魚上岸。眾人割碎,用海鹽醃,堆成山。從浙江域到嶺南,家家戶戶飽吃醃魚,生活改善。百姓歌功頌德,被任公子拒絕。他說:“我在山頂蹲著無為,哪有什麼功德。無為,結果是無不為,何必謝!”此事隨即傳播開來。迄今戰國時代,那些愛品評人物的遊說之徒,聚談起任公子,莫不眉飛舞。他們見大魚而不見大道,能驚呼而不能覺悟。他們拿著釣竿跑到水庫,坐待鯉魚鯽魚上鉤,便已滿足。竹竿絲線,要釣東海大魚,的確也難。還有一些專做小道文章應徵官方懸賞之徒,距離大道當然要遙遠啦。可以說吧,那些政客,巨鉤長纜釣大魚的故事從未聽說過,想要治國,同樣遙遠。

儒家做任何事,哪怕是犯法盜墓吧,都須念念不忘地誦《詩經》講《儀禮》,力求做得文明。

一群小儒在大儒指導下,賊忙一個通夜,偷偷掘開墓土,打開棺槨,抬出一具腐臭的女屍,放在麥苗田畔。此時天快亮了,可別被人逮住。

大儒站在高處望風,以訓話的口氣唱曰:眼看東方太陽出,墓地最怕來農夫。

各項工作抓緊做,現在做得竟何如?

小儒群內一個詩人,他剛脫掉女屍的外衣,急忙直起來,以彙報的口氣唱曰:長裙小襖抓緊脫,最後還須脫內褲。

看她兩頰脹鼓鼓,一定含有大寶珠。

大儒聽說含有寶珠,喜出望外,想起《詩經》有一首《麥青青》說到死人口含寶珠,正好用來指導現實,便領眾小儒齊唱《麥青青》:坡上麥苗青又青,麥苗田畔葬死人。

生前慳吝不施捨,死後含珠獨自

大家唱完《麥青青》,覺得自己堂堂正正,有有據,勇氣倍增,不再怕犯毀屍之罪,立即抓緊工作。小儒群內兩個技師用外科手術的練技巧,一個揪起鬢髮,按住嘴巴,一個用鋼錐戮入腮部,輕輕掰開臉頰的腐,食指從裂縫探入口腔,完滿無憾地掏出寶珠。真絕!

隱士老萊子原是楚國人,因為拒絕楚王邀請,不願做相爺,逃來魯國隱居。一,派學生上山打柴。學生路遇孔子,雖不認識,但留下一瞥難忘的印象。打完柴挑回家,便向老萊子報告說:“我在路上遇見一個文士,長身短腿,低頭佝背,臉寬,耳朵位置後移。眺望遠方,作憂國憂民狀。我看不像是本地的讀書人。”老萊子說:“是孔丘喲。去找他來。”找來了,果然是。看那模樣,儒雅睿智不減當年。老萊子說:“孔丘老弟,氣不錯嘛。如果你不裝模作樣,同時呢去掉幾分聰明相,就像個真正的君子啦。”孔子挨一悶,急忙作輯行禮。剛才想好的話未及出口,趕快了回去。隨即掃除了滿臉得意的氣,皺眉詢問:“事業上我還能有進展嗎?”老萊子說:“你推動的仁義事業,近救一時之急,遠貽萬世之禍。怎麼搞的喲?你是人窮志短,還是考慮不周?施捨眼前恩惠,博得下面歡呼,還洋洋得意呢,死不要臉!這算什麼?不過是以恩惠掌握群眾,容易混進衙門而已。一幫官,互相抬轎,結黨營私,在那裡吹堯舜,罵桀紂。與其歌頌聖主,批判暴君,倒不如忘掉一切君主,閉嘴不談他們的是,的非,的好,的壞。推翻的結果無非創傷,包括推翻桀紂。運動的結果無非惡,包括仁義運動。所以聖人治國,若有重大措施,總得再三斟酌,謀求成功。仁義事業進展到底,在你身上,但見裝模作樣而已,奈何奈何!”宋元君夜半夢見陌生人披頭散髮,混入深宮麴院,探頭瞧寢室門,哀求說:“國王救救我。我家住在清河深潭,地名宰路,屬齊國管。清河水神派我去見黃河水神,想不到在貴國所轄黃河段內被逮捕。捕手姓餘名且,是個漁民。”宋元君驚醒,叫來圓夢師。圓夢師聆聽了宋元君的敘述,斷定說:“是一隻靈龜喲。”宋元君又派人去查問戶籍官員:“有姓餘名且的漁民嗎?”查問的人回來報告:“有。”宋元君說:“通知他明晨來見我。”明晨,餘且拜見。

宋元君問:“黃河打漁,你捕得什麼啦?”餘且報告:“撤網捕得白龜,周長五尺。”宋元君說:“獻來。”靈龜獻上,宋元君想殺了燉湯渴,又想養著觀賞。再三猶豫,放心不下,便叫卜師來卜卜看。卜師捧出一具龜殼,在腹甲上鑿出一點淺上燒紅的青銅鑽,聽見卜卜爆裂有聲。這便是龜卜了。卜市觀察了裂紋的走向,斷定說:“殺龜取殼,用作卜具,吉利。”宋元君首肯了。靈龜被殺,留下空殼,用作卜具,連卜七十二次,斷定吉凶,都很準確,真靈。

孔子評論靈龜,說:“有本領託夢給宋元君,當然很靈;不能逃脫餘且的網,靈在哪裡?七十二次預知禍福,何其智也;不知避免剖肚刳腸,智安在耶?可知世上一切靈物皆有侷限,靈到頂了,也有失靈之時;一切智都皆有侷限,智到頂了,也有不智之舉。靈智終歸是靠不住的。智士一人戰勝傻瓜十個。智到頂了,能敵百人。一旦萬眾一心要他的命,他就完蛋了。野塘的魚不怕網,只怕鵜鶘。鵜鶘長嘴大喙(讀會),就是塘鵝,俗稱淘河,成群飛來,攪渾塘水,見魚便,能吃光一塘魚,包括靈魚智魚,所以魚怕。人,拋卻小知方能找到大知,改掉偽善方能走向真善。求知識,做善事,皆是枉然。嬰兒生下地,不須老師教,久自會說話,因為養育在語言的環境,會說話,乃自然。”惠施先生笑莊子:“你談的全無用!”莊子說:“懂得什麼是無用了,才好跟你討論什麼是有用。世界夠寬闊了吧?可是你站在那裡,一平方尺的地面儘夠用了。這一平方尺以外的地面,對你而言,完全無用。既然無用,就挖掉吧。眾人圍著你,向地下直挖,挖到黃泉為止。無用的土搬走,只剩你那有用的一平方,還有沒有用?”惠施說:“沒有用啦。”莊子說:“那麼,無用之用,明擺著的。”莊子說:“有人逍遙慣了,要他拘束,辦得到嗎?有人拘束慣了,要他逍遙,辦得到嗎?事涉情,不能勉強,何妨各行其志。一心一意追求自我放,一言一行表現避世獨立,噫,沒有最明澈的智慧,沒有最深厚的德養,做得出來嗎?哪怕天垮下來了,哪怕火追上來了,他也不肯回頭,小公務員,他曾經是,可現在不是了。時移了,事變了,從長官到國王,休想在他頭上指手劃腳了。所以說呢,逍遙的至人,一去不回頭,享有不受外物拘束的自由。”莊子說:“厚古薄今,言必稱堯舜,讀書人的通病。如果用遠古氏族酋長的價值標準衡量當今戰國時代,恐怕我們都成了[訁皮](讀必)的壞蛋,至人絕無讀書人的通病,他逍遙於今世而不標新立異,順從於今人而不失自己。厚古薄今的說教,我們不要去學舌。他們講他們的,我們聽著便是,莫把他們作為批判對象。”莊子說:“視覺暢通無阻曰明。聽覺暢通無阻曰聰。嗅覺暢通無阻曰顫。味覺暢通無阻曰甘。心竅暢通無阻曰智。悟暢通無阻曰德,就是心得。凡是通道,包括街道、車道、河道、航道、隧道、棧道、管道,乃至妙道,都不能不暢通。舉例說,腸道不暢通,就會腸梗阻。腸梗阻不治,就會腸扭轉,俗呼絞腸痧。腸扭轉疼痛要命,就會引起多種併發症,危害健康,腸道是這樣,其他的道可以想見了。凡是生物,有知覺的生物,包括鳥獸蟲魚以及草木,都得賴呼以生長。生長狀況不佳,怪你自己,怪不得天。天給你周身鑿通了孔道,讓你夜呼不癃閉,是你自己放縱七情六慾,偏要壅孔竅,堵死了人與大自然的通道!細胞兩兩之間留有空隙,才好繁殖。胎胞與母體子宮內膜之間留有空隙,才好生長。心有空隙,才好發揮想象。住房狹窄,沒有空隙,婆媳擠在一起,就要鬧糾紛了。心竅壅,沒有空隙,喪失了想象力的綜合作用,眼耳鼻這六竅就不可能互相配合,必然造成判斷上的錯亂。七情六慾滿我們心間,煩苦不堪,所以我們聽見了叢林的呼喚,群山的呼喚,大自然的呼喚。”莊子說:“德行傳得很遠,因為貪求名聲。名聲叫得很響,因為熱愛曝光。計謀出得很詭,因為面臨危急。智慧用得很濫,因為競爭需要。堡壘築得很牢,因為害怕失守。公事辦得很妥,因為俯順輿情。”莊子說:“雨及時,草木暴長,田野翠綠生機旺。謝雨水,謝陽光,謝土壤,小草在歌唱。接著是鏵犁田,接著是鋤挖土,農夫耕忙。多數小草被推翻,頭朝下,腳朝上,一株株的倒豎蜻蜓狀。小草納悶,問蒼天搞些啥名堂?”莊子說:“身心寧靜,可以療養疾病,可以冷卻火爆爆的情。按摩眉眼,可以消減衰顏。不過這些都是身心疲勞的俗人的愛好,身心閒散的人從不過問。聖人垂教,喚醒百姓,神人從不過問。賢士立法,整頓社會,聖人從不過問。官員辦公,雷厲風行,賢士從不過問。小民投機,步步緊跟,官員從不過問。自上而下,社會分為若干階層,各做各的事情,天下安定。”莊子說:“又一個宋國人的笑話。話說國都東門,名叫演門,演門大街有個小販,孝敬父母,街坊知名。父母雙雙病死,小販哀慟,號泣,人都哭脫形了。哭唱的內容如歌如詩,音樂強,聞者落淚。居民組長彙報上去,官方喜獎,賞賜小販爵位,任命為孝義督導員,到處作報告。全城小販向他學習,巴不得父母死。父母一時死不了的就去協助別人哭喪。短短几年,統計數字令人鼓舞,全國小販哭死了百分之五十,其他階層哭死了的尚未統計出來。”莊子說:“也有那些鄙棄官爵的人,當然,都是古代傻瓜。堯爺爺,古代的好帝王,年齡已高,想退休了,派人去請隱士許由,準備當面把帝位傳給他。許由來了,當面拒絕,隨即逃亡天涯。成湯滅了暴君夏桀,做了商朝第一個國王,晚年要把王位傳給隱士務光。務光覺得這是恥辱,當面吼罵起來,隨即躲入深山老林,不敢進城。隱士紀它聽說務光跑了,怕那骯髒王冠輪到自己頭上,趕快率領學生出城,躲到[上下款](讀款)河畔。當地有侯爺送食品來問,怕他跳河。三年後有隱士申徒狄抗議成湯用王冠糟蹋人,同時表示支持紀它,真的跳河死了。”莊子說:“苟籠是漁具,放置在水中,目的是捕魚。魚捕到了,何必念念不忘苟籠呢?圈套是獵具,放置在外,目的是捕兔。兔捕到了,何必念念不忘圈套呢?語言是工具,放置在嘴邊,目的是表達意思。意思表達了,你也理解了,何必念念不忘我的原話呢?天啊,我到哪裡去找一個忘言的人來對話呀!這麼多讀書人,到底還有沒有得意忘言的人,不搬教條的人,不摳字眼的人,不把工具當作目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