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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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也看得出,跟前這四個黃衣劍士,別的不看,單看那穩健的步履跟從容的態度,就可知道無論修為、火候,都要比李友身邊的劍土高出多多。
他這裡心念轉動,凝功戒備,身前四名黃衣劍士已走到丈餘處一起停了步,四個人立即分圍成弧狀面對著他。
只聽那左面第二個黃衣劍士道:“你就是李德威,是不是?”李德威道:“不錯,你們認得我?”那黃衣劍士倏然一笑道:“我們派在‘狄村’十三個人,你只殺了十二個。”李德威馬上想起那被他一指點在喉結上閉過氣去,昏倒在那戶民家裡的瘦高黃衣人。
那黃衣劍士話鋒微頓之後.接著說道:“在‘長安’刺殺李將軍的是你?”李德威道:“不錯,李友他死有餘辜。”那黃衣劍士道:“剛才在‘狄村’救走傅青主的也是你?”李德威道:“不錯,風骨嶙峋的忠義之士也該救。”那黃衣劍士道:“闖王知道了之後,十分震怒!”李德威道:“因為我殺了李友?”那黃衣劍土道:“李將軍英勇善戰,萬夫莫敵,是闖王麾下一員勇將,也是闖王一條臂膀。”李德威淡然一笑道:“死了-個李友李自成他就受不了,他可知道楊督帥朝廷柱石,國之干城,天下百姓家破人亡,離子散,他可看見那遍野災黎,震天的哭聲?”那黃衣劍士道:“闖王是為了救黎民百姓,朝廷昏庸軟弱…”李德威道:“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那黃衣劍士臉變了一變,道:“朝廷昏庸軟弱,朝中分成行,外招‘滿洲’壓境,內使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民心背離,朱明當滅,李順當興…”李德威道:“趁火打劫,禍國殃民。”那黃衣劍士雙眉一揚,道:“我們一再容你…”李德威道:“你們不必對我這麼客氣,正自古同冰炭,水火由來難相容,我容不了他,他也容不了我。”
“不然,”那黃衣劍士道:“闖王求才若渴,禮賢下士…”李德威道:“我卻羞與賊寇為伍。”那黃衣劍土道:“若是你旨棄暗投明,效命闖王,闖王不咎既往。”李德威倏然一笑道:“承他看得起,我幼讀聖賢之書,頗知秋大義。”那黃衣劍士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退者才是高人,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李德威道:“這麼說,你們一個個都是識時務的俊傑,知進退的高人了。”那黃衣劍土道:“大丈夫生當於世,哪能困於江湖一隅,理當乘風雲直上,在那風雲際會的九天之上轟轟烈烈大於一場!”李德威道:“承教了,我也有此心,奈何我不敢仿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萬民目指,神人共憤的亂臣賊子,活著羞愧不安,死後也要打人阿鼻地獄。”那黃衣劍士道:“李德威,你錯了,何謂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時勢造英雄,眼下朝廷昏庸,軟弱,戰事頻仍,民不聊生,群雄井起,逐進中原,闖王揮正義之師,順天應人…”李德威道:“我或許錯了,這億萬災黎難道也錯了麼,你們亂殺劫掠無所不為,所到之處,血腥遍地,哭聲震天,難道這就是正義之師,難道這就叫順天應人?”那黃衣劍土臉變了變,道:“這…刀兵之下,傷亡自所難免…”
“誠然,”李德威道:“可是我要問-問,你們的人會曾掠奪民財,曾否殺害百姓,曾否姦婦女?”那黃衣劍士呆了一呆,道:“這個…”李德威道:“不要耽誤時間,枉費口舌了。”那黃衣劍上雙眉一揚道:“闖工說過,不是友,便是敵。”李德威道:”我本來就跟他互不相容。”那黃衣劍士道:“這麼說你是執不誤不肯降服了?”李德威道:“可以這麼說。”那黃衣劍士一點頭道:“好吧,剛才那些話算我沒有說,你告訴我,你把傅山藏到哪裡去了?”李德威搖搖頭,道:“你們不必找他,他跟我一樣的固執。”那黃衣劍士道:“闖王左右猛將如雲,謀士如雨,並不少傅山一個,闖王只是看他是個人才,他既不識抬舉,闖王也不願強求!”李德威道:“既然這樣,那你們還找他幹什麼?”那黃衣劍士道:“告訴你也無妨,闖王聽說傅山家有張藏了三代的藏寶圖,闖王起正義之師,為的是救國救民,傅山應該把它獻出來作為義師軍餉…”李德威倏然一笑道:“你不是強盜賊寇是什麼,如果你們單為要那張‘藏寶圖’的話,不必找傅老先生,找我就行了。”那黃衣劍十目光一凝,道:“你知道傅山那藏寶圖的藏處?”李德威微一點頭道:“知道。”那黃衣劍士沉默廠一下,道:“你若肯說出那張藏寶圖的藏處,也可以將功折罪。”李德威微一搖頭道:“我不求將功折罪,可是我願意把那張藏寶圖的藏處告訴你們。”那黃衣劍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最好不過,在哪裡?”李德威道:“原藏在傅老先生的貼身處…”那黃衣劍士一怔道:“原藏在傅山的身上?”李德威道:“信不信由你,可惜你們沒搜傅老先生的身,要不然那張傅家珍藏三代的藏寶圖早就是你們的了。”那黃衣劍士臉變了一變道:“闖王是剛知道傅山有張藏寶圖的,在他家搜索不著…”李德威道:“傅老先生家藏不少金石!”那黃衣劍士道:“那些金石在傅山的眼中珍貴異常,可是在我們眼中卻不值一文。”李德威淡然一笑道:“你們的眼裡只認錢財,為錢財也不惜殺人放火。”那黃衣劍士揚了揚眉道:“我們從傅山的家裡趕到‘狄村’來…”李德威道:“奈何又遲了一步。”
“不錯。”那黃衣劍士道:“現在那張藏寶圖在什麼地方?”李德威道:“現在它在我懷裡。”那黃衣劍士一怔道:“那張藏寶圖現在在你懷裡?”李德威道:“不錯,你信不信?”那黃衣劍士道:“我不信,傅山他豈肯把一張關係著大批藏寶的藏寶圖送人。”李德威道:“傅老先生不像你們,他視錢財為糞土,為一塊金石不惜變賣家產也要收集到家,傅老先生也是位憂國憂民的忠義之士,他要我把這張藏寶圖代他獻與朝廷,或作軍餉,或濟災黎,不信我可以拿給你們看看。”他探懷取出那羊皮捲揚了揚道:“喏,這就是那張關係著大批藏寶的藏寶圖。”那黃衣劍士臉陡然一變,兩眼暴厲芒,突然欺前一步,他這一動,其他三名黃衣劍士跟著也欺近一步。
那黃衣劍士只是欺進一步,旋即就停住了,煞威隱斂,緩緩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拿的確是那張‘藏寶圖’!”李德威道:“要換個別人我會毫不猶豫地遞給他看看,可是對你們我不放心,這道理你應該明白。”-那黃衣劍士臉變了一變,道:“你要拿它獻給朝廷去?”李德威道:“不錯,你看怎麼樣?”那黃衣劍上道:“以我看你的命跟這張藏寶圖,你勢必得留下一樣。”李德威道:“這麼說你們是非要這張藏寶圖不可?”那黃衣劍士道:“那是當然!”
“容易,”李德威一點頭道:“咱們打個商量,只要你肯,這張藏寶圖就是你們的。”那黃衣劍十道:“你要跟我打什麼商量?”李德威道:“帶我去見李自成,我當面把這張藏寶圖給他。”那黃衣劍士臉一變,道:“你想要幹什麼?”李德威道:“以你看呢?”那黃衣劍士道:“你以為我會帶你去見我們闖王麼?”李德威道:“那隨你。李自成他若想得到這張藏寶圖,非冒這個險不可,要不然,憑你們八個是絕對無法得到這張藏寶圖的。”那黃衣劍士目光一凝,道:“你知道我們是八個人?”李德威淡然一笑道:“我要是連這都聽不出來的話,我拿什麼鏟除賊。”那黃衣劍士邊掠過一種森冷寒意,道:“不差,只是我要試試,試試看之後我再決定是不是帶你去見闖王。”李德威道:“好算盤,以八對一,要是能勝過我,不但可以為李自成除去一個強敵,拔去那眼中之釘,背上之芒,而且還可以得到這張藏寶圖,如果你八個人不是我的對手,再把我引入重圍。”那黃衣劍土陰笑說道:“人都是這樣的,怎麼對自己合算,怎麼對自己有利就怎麼辦,是不是?”李德威道:“不差,只是,萬一你們八個不是我的對手,你不怕我把你們八個留在這兒麼?”那黃衣劍士搖頭說道:“我八個或許無法從你手裡奪得那張藏寶圖,但我八個聯劍自保,那應是綽綽有餘,就算你能把我八個留在這兒,我以為你不會傷我八個,因為我八個之中只要有一個傷亡,你就休想讓另外七個帶你去見闖王。”李德威微一搖頭道:“看來我是一如兩手被縛,完全處於了捱打的地位,好吧,那就試試看之後再說吧。”他這裡剛把話說完,那裡四名黃衣劍士長劍已然出鞘,動作一致,迅捷快速。
當然,李德威身後另四名黃衣劍士也已拔出了佩劍。
李德威立即把藏寶圖往左手,右手掣出了腸劍。
四名黃衣劍士臉微微一變.一起舉起了長劍,劍身平舉,劍尖外指,凝立不動。
李德威明白,身後那另四個也已舉起了長劍,而且姿勢必然跟眼前這四個相同。
他更明白,前後八名黃衣劍士只這麼一舉劍,自己周身大已完全罩在這八柄長劍的鋒芒之下,只一出手,那便是雷霆萬鈞,威力無匹的一舉。
他凝了神,抱劍而立,一動沒動。
其實,眼前這八名黃衣劍士沒想通,李德威要是連勝他八人的把握都沒有,何敢闖龍潭,人虎,冒殺身之險地去見李自成。
李德威是個識大體,明利害的人,他不會輕易做無謂的犧牲。
八名黃衣劍士長劍平舉,臉肅穆,凝立不動,無論遠看近覷,都跟八尊泥塑木雕的人像一樣,只有他們的衣袂隨著夜風的吹拂在微微飄動。
李德威也凝立未動,可是看神,他遠比八名黃衣劍士安詳泰然。
雙方都還沒發一劍,可是在行家眼裡看,雙方已經較量上了,雙方較量的是鎮定功夫。
鎮定功夫是一個練劍的人不可或缺的,也就是所謂以靜制動,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完全是搶個機先。
這兩字鎮定功夫,說穿了也就是一種攻守較量,眼下雙方一方面以掌中一柄劍守護著自己的要害,不一絲破綻,不給對方一絲可擊之懈,另一方面卻在找尋對方的破綻,對方的可擊之懈,只要一方一點破綻,有一絲可擊之懈,另一方便會做極其快速而且雷霆萬鈞的一擊。
高手過招用不著長時間的纏鬥,只互換一兩招便足以分出勝負高下,甚至於可以決生死。
眼前就是這樣!
一刻工夫之後,李德威仍是那麼安詳,那麼泰然,八名黃衣劍士神中卻依然出急躁不安,而且那八柄長劍的劍頭,也微微起了顫抖。
突然,那適才跟李德威說話,似乎是八名黃衣劍士之首的黃衣劍士陡揚一聲冷喝,八柄長劍便要遞出。
而就在這時候,李德威的身軀閃動了一下,他懷中的魚腸劍也閃了一下。
八名黃衣劍士然變,立時-起暴退,八隻長劍的劍尖完全垂向地下。
他八人左下衣衫都破了一道口子,見了,但卻沒傷著肌膚。
只這一劍就夠了,李德威要是有殺心,他八個已然躺在血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