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白衣客掌中短劍微微往前一送,一縷鮮血順著劍鋒了下來:“進‘狄村’以來,前前後後我已經整整殺了十個,不在乎多你一個。”那瘦高黃衣人道:“姓傅的就在右邊那間屋裡,屋裡還有我兩個弟兄看著他,兩把鋼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敢動我一動,姓傅的他就沒命。”白衣客淡然說道:“是麼,李自成把人給你,是讓你好生看著,並不是要你殺他!”短劍又往前一送,又一縷鮮血滴了下來。
瘦高黃衣人不由往後仰了仰身,道:“這個我知道,可是有人要殺我,我就顧不了那麼多了,橫豎都是死,我何不拉個墊背的。”白衣客冷冷一笑,道:“好吧,那咱們就賭賭運氣吧。”短劍一偏,劍鋒擦著瘦高黃衣人耳下刺過,那持劍的手突出一指點在瘦高黃衣人喉結上。
瘦高黃衣人閉氣倒了下去,白衣客卻閃身往左邊那間屋撲去。
瘦高黃衣人告訴他人在右邊屋裡,他卻撲向左邊屋。
這是他的智慧,也是他的經驗與歷練。
左邊那間屋裡三個人,一個清癯瘦削,長眉風目,灑脫飄逸有出塵之概的青衣老者盤膝坐在地上。
兩個黃衣漢子站在他身後,各握一把鋼刀,可並沒有架在青衣老者的脖子上。
門簾猛地一掀,兩個黃衣漢子一驚就要動“噗”
“噗”兩聲,各人的眉心湧出-股鮮血,一晃往後便倒。
青衣老者臉不變,鎮定異常,望著白衣客道:“多謝壯士搭救!”白衣客道:“可是傅青主傅老先生?”青衣老者道:“老朽正是傅山,請教壯士?”白衣客恭謹躬身一禮:“博叔,侄兒李德威。”傅青主一怔,道:“壯士這是…”李德威道:“您不知道李德威,您應該記得小黑。”傅青主又復一怔,霍地站起:“你,你是南宮大哥那位得意高足…”李德威道:“侄兒姓李,兩字德威,這名字還是老人家賜的!”傅青主伸手抓住了李德威的胳膊,道:“原來你就是小黑,我那南宮大哥每說他有一個能接衣缽的螟蛉義子好徒弟,我也每次怪他不帶你到‘太原’來,心裡老不舒服,沒想到這時候在這劫後的‘狄村’碰見你,我那南宮大哥安好,可曾跟你一塊兒來?”李德威道:“老人家應召勤王,現在京裡。”傅青主道:“那麼賢侄你怎麼知道我…”李德威道:“侄兒碰見了傅嬸兒跟硯霜妹妹,她二位現在‘晉祠’。”傅青主臉上掠過一絲喜“哦”-聲道:“這麼說,她們孃兒倆從家裡跑出來了。”李德威當即把碰見傅夫人母女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傅青主道:“這才叫鬼使神差,不打不相逢,也由此可見咱們兩家的緣份是多麼深,賢侄,自己人,搭救之情我不謝了,走,咱們這就到晉祠去,邊走邊談。”拉著李德威行了出去。
(借這機會略介紹傅青主其人,傅青主,明末“太原”人,初名鼎臣,字青竹,後改名山字青土,一字仲仁,號嗇廬,自署公之它,亦曰朱衣道人,幼聰慧,有異稟,博通經史諸子,兼工詩文,尤篆刻及書畫,富藏金石,善鑑別,有當代巨眼之稱,明亡,隱於黃冠,醫道多秘方,足以自給,康熙間徵舉鴻博,入都,疾甚免試,授內圖中書,投還,著有霜紅龕集,與‘盤屋’李顧,‘石門’呂留良齊名。)出了門,傅青主一‘嘆說道:“人言百無一用是書生,一點不錯,我讀的書不少,可是到了這時候有什麼用,眼睜睜地看著外患壓境,賊寇橫行,讀書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現在我不但無力救世,就連自己都保不住,真成了諸葛武侯所說,青作賦,皓首窮經,詩攻翰墨,唯務雕蟲,筆下雖有千言,中實無一策的腐儒了,早知如此不如當初棄文學武,或者書劍兼顧,跟著南宮大哥跑跑了。
李德威道:“您過於抑貶自己了,諸葛武侯是個文人,不照樣使得魏、蜀、吳勢成鼎足,三雄並立,自博望坡初用兵,以至五月渡盧.深入不,七擒孟獲而七縱之,藏甲兵數萬,連籌帷幄之間,會使風雲為之變,天地為之震驚…”
“賢侄,”傅青主搖搖頭,道:“你可是高抬我了,我哪敢上比諸葛武侯!”李德威道:“一樣的,傅叔,武將效勇,文臣獻智,各擅其長,諸葛武侯憑的是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若讓他赴馳疆場,馬上殺敵,他照樣不行,而且這關係一宗運,一宗數,若無劉玄德三顧,若不是諸葛武侯那一點頭,臥龍先生至今也不過默默無聞一村夫而已。”傅青主倏然而笑,道:“賢侄大概是指當初南宮大哥勸我出仕,我沒答應這件事。”李德威道:“侄兒不敢,只是您不該把自己的蘊永遠讓它藏在中。”傅青主皺眉一嘆道:“賢侄不知道,當初我所以推辭不就,實在是因為老人家在堂,至於如今…朝廷宦成黨,權臣專橫,哪有我足的地方,要不是這些宦權臣,朝廷那些高明我十倍不止的賢才,早就一展所長,安邦定國了。”李德威情知傅青主說的確也是實情實話。
自古以來忠不兩立,所謂正自佔如冰炭,水火山來不相容,揚忠抑,權出,賢道隱,倒也不是那些賢能逃避現實,明哲保身,而是廟堂之上本沒他們立足的餘地,眼中釘,背上芒,遲早非被排擠下去不可。
李德威暗暗一陣痛心,沒有說話。
只聽博青主嘆道:“南宮大哥這麼大年紀了,當年功成身退,正該是奇蹟山林,享享清福的時候,誰知道到如今又要為國為民辛勞,但不知朝廷那些文武都是幹什麼的,養兵千,用於一時,到頭來還要求助於一個功成身退,在野多年的人,豈不該羞煞愧煞。”李德威道:“老人家雖然寄跡山林多年,卻未曾一忘卻國事。”傅青主道:“唉,南宮大哥那付心腸可比我這付心腸熱多了,功成,榮華富貴不要,身退,卻始終又為國事憂,唉,我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大明朝要是多幾個像南宮大哥這樣的人,試問哪一個還敢覬覦我大好河山?”李德威沒說話。
傅青主話鋒忽轉,道:“對了,南宮大哥在京裡,賢侄怎麼跑到‘太原’來了?”李德威當即又把他在“陝西”輔楊督帥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傅青主難免也是一陣憤慨悲痛,等李德威把話說完,他悲憤之情形之於:“李自成作孽多端,必遭天譴,禍國殃民,萬死難贖,賢侄,我是個百無一用,手難縛雞的書生,有殺賊之心,無除賊之力,我這裡有藏寶圖一紙,賢侄拿去獻與朝廷,覓得藏寶為軍餉也好,救哭黎也好,總算是我這個人明朝的子民盡了一點心意。”探懷摸出一小卷羊皮遞了過去,道:“幸虧他們沒搜我的身,要不然這張藏寶圖就落在他們手裡了,真要那樣的話,我的罪孽就大了。”李穗威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了過去,道:“侄兒代朝廷以及億萬災黎謝謝傅叔,‘晉祠’已近在眼前,侄兒不敢多事耽誤就不重去了…”傅青主微一點頭,道:“也好,正事要緊,不可耽誤,賢侄就別重去了!”李德威道:“侄兒在這兒看著傅叔見著霜妹妹後再走。”傅青主道:“怎麼,賢侄還不放心麼?既然這樣何不送我到‘晉祠’門口。”李德威一想也對,當即說道:“侄兒遵命。”於是兩個人,又往前走去。
到了晉祠門口,傅青主立即揚聲叫道:“硯霜,爹來了。”只聽“晉祠”裡傳出傅硯霜一聲喜呼:“爹。”傅青主笑道:“賢侄可以放心了吧。”李德威一躬身,道:“侄兒告辭,您保重,傅嬸兒面前請代為致意。”騰身電而去。
他身形剛消逝在夜裡“晉祠”門口掠出來了傅硯霜,她“咦”地一聲道:“李大哥呢?”傅青主道:“走了,他還有正事不能多耽擱,我讓他走了。”傅硯霜猛然跺廠腳,道:“李大哥真是…”傅青主伸手拍了拍她道:“硯霜,不急在這時候,以後還有機會的,走吧,進去吧,怪黑的,別讓你娘一個人在裡頭。”推著傅硯霜進了“晉祠”!
李德威所以不進“晉祠”走得匆忙,一方面是心急刃賊,另一方面他也是怕見傅硯霜。
那倒不是怕惹上兒女情債,傅硯霜還只是個小姑娘,只因為他一見博硯霜就會想起楊慧跟祖天香。
他心急刃賊,可是世間事往往是速則不達的。
他往回走,剛到“狄村”外,忽然有所驚覺地停了步。
就在他剛有所驚覺停了步的同時,一聲冷笑從村口那-片暗影中傳了過來:“瞧不出他還機警的。”暗影中人影閃動,並著肩走出四個佩長劍的黃衣人來,步履穩健,態度從容,各有一雙人的銳利眼神,李德威一看就知道是李自成左右的劍術好手。
在四個佩劍黃衣人從村口現身的同時,李德威突然聽見身後左右兩個方向響起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衣袂飄風聲。
他馬上明白他已陷入了包圍,照輕功身法判斷,身後包抄掩近的必也是李自成左右的黃衣劍士。
他沒回頭看,稍微有點扛湖歷練的人,絕不會在強敵當面的時候分神他顧的,尤其是面對這四個劍術中的一好手。
李友身邊的劍士他領教過,身手在一二之間,不能給人多大的威脅,可是他明白,李自成身邊的劍士就絕然不同於李友身邊的劍士了,這是必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