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愧悔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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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瓊越過竹籬,迅速地繞屋一匝,見破屋除了一扇矮門,別無窗口,附耳門上傾聽,屋中毫無聲息,舉手輕推,木門也是虛掩的。
他深一口真氣,閃身進了破屋,目光疾掃,屋裡尚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味,進門處,是一間簡陋的客室兼飯廳,只有兩張舊椅和一張木桌,其中一張椅上,赫然躺臥著一具屍體。
桑瓊並未燃亮火摺子,身軀疾閃,又進了內間。
這一間半為臥室,也是廚房,屋角放著幾件炊具,另一邊則設置了一張寬大竹,上被褥凌亂,一具死屍橫在中,頭部虛懸在沿邊,地上積了一大灘血水。
不錯,破屋中的確是有兩具死屍,而且依稀可以分辨得出,外面椅上,是個男人,裡面竹上,卻是個女人。
桑瓊心頭暗暗一沉;隨即晃亮了火折。
火光閃現,才看清那兩具死屍雖然一內一外,死法卻一般無二,俱是天靈蓋被人以重手法震碎,血紛裂,而目五官,都無法辨認了。
桑瓊用大折點亮了桌上油燈,然後開始仔細檢視那兩具屍體。
先看椅上男屍,青衣衫,滿於泥汙,一望即知是個常做活苦工的中年人,並無可疑之處。
再檢視竹上女屍,也是一身布衫裙。亂髮枯黃,看樣子也是個鄉下貧苦人家的中年婦女,跟男屍狀類夫婦,十分相配,看不出什麼異樣。
桑瓊不雙眉深鎖,怔怔納悶起來,心裡暗忖道:“奇怪了,兩具屍體都不假,一男一女也不錯,難道是我多疑了不成?
“竹籬破戶”中男女二人的身份,本屬可疑,假如他們真是無辜百姓,何致被人殺害滅口?假如真是潛居隱伏的敵人,為什麼又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呢?
莫非他們本是無辜百姓,只因素娥來打聽過“竹林逸士”黃光平的事,被對方故意加以殺害,以圖利用屍體;來掩蓋張得勝遇害的線索?
這可能很大,但桑瓊卻不相信他們真是無辜百姓,否則,張得勝奉命窺探,本是件多餘之舉,又怎會遭人凌割慘死…
想到這裡,驀地靈光一閃。忽然記起昨張得勝受命之際,曾形容過“竹籬破戶”中男女二人:“…男的四十出頭,女的只有二十零點,長得直似花朵般標緻,所以那男的見了老婆,必恭必敬就像兒子見了娘一樣…”這番話,頓時發桑瓊靈機,急忙執燈重新察看那女屍…
一看之下,果然破綻顯現無遺;女屍肌膚糙,頭髮枯黃,年紀至少已近四十,哪像一二十零點…花朵般標緻的人。
桑瓊既驚又怒,吹滅了油燈,飛步衝出矮屋。
梁金豪駭然問道:“幫主。發生了什麼事?”桑瓊揮手沉聲道:“快走!咱們中計了…”聲未落,人已如怒矢掠卒.匆匆奔向鎮外。
一片烏雲,緩緩移至中天。
冷月殘輝,黯然斂隱,夜變得更黑、更靜。
當此萬籟俱寂的夜半,一縷纖細的人影,悄沒聲息越過了‘湖濱凶宅”的圍牆。
這人一身灰衣,肋下懸著一柄銀短劍,用一幅厚紗掩去大半個面龐,只剩下一雙冷峻幽深的眸子,透出兩道懾人心魄的目光。
進入圍牆,便是那荒蕪而陰森的大花園,園中亂草叢生,殘磚斷瓦,早成了狸鼠蟲蛇匿居之處。
灰衣蒙面人身法詭異,捷如幽靈,飄然越牆進入荒園,目光飛快地一掃園中兩座樓房,立即以手掩口,發出一陣低沉的夜梟低鳴聲:“咕咕咕”片刻之後,一座廢塌的假山後傳來回應,也是三聲低沉梟啼:“咕咕咕!”灰衣蒙面人眸子中閃過一抹得意之,鳴聲一變而為:“咕咕咕咕”一長二短一長。
‘咕咕咕咕”假山後如聲應合,也變為一長二短一長,接著,一個低啞的聲音喚道:“是四師妹嗎?快請這邊來。”灰衣蒙面人輕“晤”了一聲,身形一折,飄然掠入假山陰影之後…——”曠野荒園,梟鳥夜啼,本是極平常事,但假山後那句低啞的呼喚,卻驚動了牆外幾位正在攢行中的男女。
那一行人,共有一男三女,男的在前引路,三名少女衣分三,正低頭疾行,遙向“湖濱凶宅”而來。
他們比灰衣蒙面人略晚片刻,本未發現灰衣蒙面人越牆進入荒園,甫到牆邊,卻正好聽見了那聲低啞的呼喚。
引路的花袍大漢尚未警覺,剛要掠身飛上園牆,忽被身後一名黃衣少女探手拉住,低喝道:‘且慢!”
“男女三人腳步頓住,三名少女互相換了一瞥驚駭的眼,其中一名穿黑勁裝,外罩黑披風的少女輕聲詢問道:“是她麼?”黃衣少女點點頭道:“聽聲音,很像是那賤人…”一語未畢,另一名白衣少女立時怒眉掀挑,伸手一按劍柄,便待飛越圍牆。
黑衣少女連忙攔住沉聲道:“五妹,暫時忍耐些,既然找到了她,還怕她飛上天去?但最好看實在了,然後下手,以免鹵莽,反使桑公子責怪!”白衣少女切齒聲,硬嚥道:“若真是那賤婢,不可傷她命,咱們要拿她活祭爹爹…”黑衣少女和黃衣少女也黯然頷首,道:“那是自然,五妹,仇人當面,切忌動,咱們要使罪證確鑿,叫那賤婢死得心服口服。”那花袍大漢接口道:‘咱們幫主也是這麼說,若不為覓取確證,咱們隨時可以擒她,也不必叫梁某趕赴合肥,將三位姑娘老遠請到此地來了。”四人低聲商議了一陣,便在牆外隱住身形,尋一處破塌缺口,屏息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