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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離不開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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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公會——”

“公會要做什麼,和這場雪美不美沒有關係,和你的心裡有沒有詩意更沒關係,來,來,來,你…聽見了雪落下的聲音沒有?”這個時候,寧也雄忽然冒出這樣的文藝腔,實在是令人抓狂。

“聽見了聽見了。”楊問憋死了,一句正經事總是說不出口:“公會這樣舉動會讓我們——”

“你再提一句公會,我可不客氣啊。”寧也雄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失望神,看著楊問嘖嘖兩聲,又一次心曠神怡地指點窗外江山:“多聽聽有好處,楊問,你聽,多少隻蒼蠅蚊子哼哼唧唧地慘叫?多少個主婦在忙著給家裡人添補寒衣?多少個小妖現在擠在某個角落裡頭、商量對策?你知道雪落下是什麼聲音麼?就是上面撲朔撲朔地在掩飾,下面滋滋拉拉地在變質。再大的雪總有化完的那一天,抗不住的花鳥蟲魚呢,就得凍死;抗住的,明年天會長得分外好。這有多美啊——你到底懂不懂欣賞?”楊問懂了:“雄哥,夢之都的雪也會化嗎?”

“不會的,聖城的積雪常年不化,妖王想看,就下一場雪,看膩了,再下令疾風吹走。無趣得很。”寧也雄笑得溫柔了一些:“人間最可愛的地方,就是有這麼多的變化。”楊問沉默了,他也在看著雪花漫天飛舞——據說今天寧叔叔一家三口趕往相城,好像他們是開車去的,他似乎能聽見丁堯堯歡天喜地大叫的聲音,能聽見周阿姨命令停車,下來團一個雪球砸到女兒後腦勺的聲音,能聽見丁叔叔堆一個雪人,惟妙惟肖,然後把它留在夢城邊界,發動引擎離去的聲音…“是,真的很美。”他笑了,從此之後丁叔叔他們和這場爭鬥無關,他總算了結了一個心病。

“我還告訴過你,只要上班就穿正裝,這是職業素質。”寧也雄指指辦公室套間裡的休息室“換身衣服,動作快一點,我們出門賞雪。”寧也雄服裝品味不錯,楊問十五分鐘後走出門,已經看上去大了五歲,雖然還是一臉擋不住的年輕,但已經不顯得稚氣,至少不像寧也雄帶著兒子出門逛街。

一路車行通暢,寧也雄把車停在了一棟中心區的商業大廈樓下。他們一路徑直走到三層,寧也雄看起來路,楊問亦步亦趨,同時小小驚詫,他沒想到寧也雄還有這方面的興趣——前臺標識上寫得清清楚楚:冰點娛樂。那正是他組樂隊的時候,差一點就要簽約的那家公司。

一個看上去有點面的男人了出來,和寧也雄握手寒暄。楊問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他肯定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男人,幾次三番,答案呼之出,就是想不起來。他們一路走進會客廳內落座,楊問趁機四下打量,冰點的規模比想象中還要大一點,而且看起來勢力範圍不僅僅在夢城。

“殷總,這就是楊問。”寧也雄介紹,又拍拍楊問:“這位就是冰點的老大了,聽說你當年差一點就跟了他。”喔,這介紹是哪兒跟哪兒啊,即使當時和喬先生簽了約,楊問也本夠不上和“殷總”面對面談話的資格。那位殷總哈哈大笑:“寧兄——論起看人的眼光來,有誰能跟你比?現在老家聲稱裡頭那幫人,一半還是你親手提拔起來的。”楊問正捧著咖啡要喝,險些一口噴出來——是咯,他忽然想起來了,在夢之都的聖殿前,妖王走出來親自赦免他的時候,這個傢伙就站在妖王身後,還似笑非笑地多看了自己幾眼。

寧也雄也是頗有幾分慨:“是啊,能敘舊就多多敘舊,現如今和我們一起喝杯茶,老兄弟你也是謀逆嘍。”

“嗤,小孩子的令,誰還真把它當回事?”殷總對林舜似乎很不屑:“聽說你這位小兄弟出手能把他給秒了?”寧也雄似乎很謙虛地笑笑:“後生小子,試試手腳而已。”楊問第二次想噴咖啡,這傳說太神乎其神了,上次贏林舜一半是實力,一半是運氣,他雖然對自己的進步也很滿意,可是絕對沒有膨脹到眼裡沒有林舜的地步。

“寧兄啊寧兄,你還是英風不減當年,這假以時,你大展宏圖的時候,莫要忘了老兄弟們。”殷總笑容可掬:“怎麼著,咱們找個地方喝兩杯?”

“還是不大方便,今兒也就是趁著還有點時間,咱們見上一面。等你走馬上任了,咱們可就得兵戎相見啦。”寧也雄頗有遺憾。

“那個什麼木長老…你以為我稀罕?”殷總哼笑一聲:“你只管放心,林舜那小子新王登基,總要搗出點花花腸子,過個一年半載,他也就安生了。”

“也好,我們就告辭了。怎麼樣也是堂堂的五大長老,這赴任之事,還是不要出什麼亂子好。”寧也雄示意楊問起身告辭:“也讓這孩子認個門,將來難免要走動走動的。”

“哦?”殷總認真起來:“寧兄,你要真是放心,楊問就給我打理。就憑他那一手琴,一副嗓子,他要是出不來,我冰點自己砸招牌。”楊問臉上一陣發燙,這樣的對話對他來說太難堪了。

寧也雄不以為意,隨手理了理楊問的衣領,正掩去他尷尬的神情:“那最好不過,咱們商量融資也有子了,老殷,我不跟你扯皮,股份上我讓你一個點,這孩子你給我帶出來,他喜歡這個。”殷總親手推開大門:“咱們這個融資的事情別的都好辦,林舜那裡有點麻煩?”寧也雄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妖界王儲的律令,管不了人間合法的商業行為吧?”

“也對也對,這就好。”那位殷總客客氣氣地把他們一路送出門,點頭陪笑得簡直有點低三下四。

楊問一出大廈就迫不及待地問:“雄哥,他是誰?要你專程拜訪?”

“哦,一個木系的老滑頭,昔年封過八音王,號稱掌管八音音律。”寧也雄彎上車:“他在夢城也算是有年頭了,前些子一直在和我們談點合作。這一次丁建書離開,他應該就是新一任的木長老——楊問啊,這個人你多留心,老一輩的妖怪裡,他算是個難纏的,能不得罪,千萬不要得罪。”楊問震驚了:“他他他…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和你來往?”寧也雄笑笑:“來往又如何?這幫老東西怕誰啊,林舜?別開玩笑了,所謂王儲,終究不過是個儲君,老家那邊妖王忌憚他,夢城這兒又剛被你收拾一通,他這麼迫不及待地下令,何以立威啊?年輕,還是太年輕。”他伸手楊問一絲不苟的頭髮:“我說過,別老是一臉認賊作父的不痛快,跟著我,不會吃什麼虧。我知道你喜歡彈琴,這個人對你應該很有用,只要他看準了我們在上風,我保證他會上門來找你,到時候…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雪已經停了,只有殘雪還被風帶起,沾在玻璃上,化成水滴。楊問看著雨刷在擋風玻璃前來回搖晃,徒勞得想把一切擦乾淨。他說謝謝,他只能說謝謝,那些曾經可望而不可得的,好像真的漸漸擺在手邊,應該欣喜啊,可為什麼…就是空空落落的呢?

“對了,你答應我的那三首遊戲音樂,什麼時候?”

“就快了。”楊問敷衍著回答。

握起刀的那天,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拿不了吉他了。

以前他總是低著頭,可心裡一直住著一個昂著頭的小靈;現在他再也不用低三下四,一直可以昂首,可那個小靈生氣了。

“我不跟你玩了”楊問好像聽見它這樣輕輕地、倔強地告別——他有很多道理,也有很多委屈,可它本不聽,義無反顧地離去,和過去的自己一樣決絕。

那麼,也好,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

楊問找了個藉口,在一個岔路口下車,向著極其悉的一棟樓走去。

韓冒住在一樓,唯一沒有裝防盜窗的一家,一窮二白的程度可以開門揖盜。

楊問挑了一個看得見韓冒而韓冒看不見他的位子,撥通了電話。

他遠遠看見韓冒光著脊樑跳下,在一堆破衣服裡找手機。看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韓冒後背直了,明顯大吃一驚,他摸了菸,點著,然後很平靜地裝淡定:“喂?請問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