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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趙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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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豔芳竟然到倉庫加工房來幹活了,她穿著一件乾淨的花布外衣,脖子上圍了一條白巾。戴著一雙白手套,提著一個鋁製的多層時髦飯盒,不像小工,倒像一個遊客。

何秀蓉只好從麻袋堆上喊醒了孫發生,因為他是加工房負責人,要由他安排趙豔芳的工作。

孫發生見是趙二姑娘來推擂子,驚訝得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範老么說:“蔣興才的位置正好空出來,可以安排趙老二去推那盤擂子。”孫發生這才反應過來,說:“你與陸煥豐合推一臺擂子,來,我帶你過去。”趙豔芳說:“不嘛!人家要和你推一盤磨子嘛!”孫發生說:“不行!何秀蓉和我推一個多月了,工錢都沒分清呢!”趙豔芳噘了嘴說:“不幹就算了!人家才不希罕!”陸煥豐見分來的搭檔是趙豔芳,心裡十分高興,悄悄地說:“你隨便搭把手就行,我推得動!”趙豔芳第一次幹這麼重的活,哪有多少體力。見陸煥豐這樣說,總算放了心,兩隻手雖然搭在磨擔上,卻並沒有出多少力,覺不算很累。但灰塵就不和她客氣了,照樣飛了她一頭一臉,樣子和大家一樣的狼狽。

午飯時,趙豔芳把帶來的一碗炒片撥了一半在陸煥豐的碗裡,便來到水渠邊,加入了孫發生,盛狗兒他們四人之中。她不斷地把片挾進孫發生的碗中,一點也不給何秀蓉、盛枝表現的機會,看得盛狗兒偷笑不止。

“老三,怎麼天天都有人搶著往你碗中挾菜,卻沒人搭理我?”盛狗兒說。

“是麼?那我以後天天給你挾菜,好不好?”何秀蓉說。

“不好不好!本人無福消受!你還是繼續給孫發生挾菜好了。”盛狗兒說。

“以後有人給三哥挾菜了!本姑娘只好換成服侍狗兒哥!”何秀蓉說。

“不要說得難聽,以後誰的菜好誰給發生哥挾菜,公平競爭,好不好?”趙豔芳說。

“哎呀!我們沒你家有錢,你天天給三哥帶好菜吃吧!我們不和你爭!”何秀蓉說。

下午,只推了一個多小時,趙豔芳便哭喪著臉找來了。原來她雖然沒出多少力,但始終是第一次摸磨擔鉤,又沒有握緊,手掌上便打出了幾個血泡,痛得眼淚直

“怎麼搞的,你沒抓緊磨擔麼?”孫發生皺著眉頭說。

“又沒人告訴人家要抓緊磨擔,你怪人家幹嗎?”趙豔芳說。

“陸八哥又不是不懂,你咋不問他呢?”孫發生說。

“不怪陸大哥,他比你好多了!”趙豔芳淚如泉湧,說:“都怨你!人家本來就是為了你才來推擂子的,你不僅不領情,還把人家推來推去,好沒良心!”

“是怨我!是怨我!”孫發生忙不迭地說。但究竟是怨他什麼,相信他自己也說不清。他自從來倉庫幹活後就沒去過趙家,正是考慮到自己的貧窮和沒出息。不想與趙家保持說斷就會斷的關糸。他無從知道,在千里鎮,孫世昌經理家的聲望其遠在趙家之上,真應了當局者,旁觀者清那句話。孫發生的自卑,來源於三年的大饑荒對一切生命造成的沉重壓力。他從那時起便把養活自己放在生命中頭等重要的位置,於是主動中止了與趙家的往來,反正趙嬸孃絕對不會讓趙二姑娘跟著自己受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連家務活都極少乾的趙豔芳,會為了維繫與孫發生的情,主動跑到倉庫加工房來。推人及己,孫發生便有了深深的內疚,相信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過失所至了。

“發生哥,快給趙二姐把血泡挑了嘛!這棵頭針是皂角刺做的,消炎!”盛枝說。

枝,你給二姐挑吧!我一見血就頭暈!”孫發生皺著眉頭說。

枝巴不得如此,她一直把趙豔芳當著她與孫發生婚姻關係的主要障礙,所以適時地出現在趙豔芳和孫發生之間。她不像何秀蓉那樣總是對趙豔芳懷著敵意。此刻就是這樣,她捧著趙二姑娘的手,用那顆頭針輕輕地戳破了那一個個血泡,再輕輕地擠去汙血,用手巾緊緊包了起來。

“好了!趙二姐,你試試還疼不疼!”盛枝說。

趙豔芳活動了一會雙手,果真痛楚大減,輕鬆異常,心裡頭的委屈和不快在盛枝的撫下消失了,臉頓時晴朗起來。她本來就情開朗,活潑好動。孫發生剛才心疼和內疚的樣子她已經看在了眼中,知道他心中其實一直是牽掛著她的,於是笑著說:“謝謝枝妹妹。”

“你不謝發生哥麼?”盛枝也笑著說。

“我才不謝他呢,就是他害人家的!”趙豔芳說。

“二姐,你揹著趙大娘來幹活,幹得長麼?”盛枝說。

“為什麼幹不長?我娘管不住我!”趙豔芳說。

“可是你這雙手,大娘會心疼的!”盛枝說。

“不給她看見就行了,我有辦法!”趙豔芳說。

此刻,孫發生正在碾槽旁和馮長髮商量著什麼,一邊講一邊用手指點著趙豔芳。二人爭論了好一會,馮長髮終於點了點頭。孫發生興沖沖地走過來,對趙豔芳說:“你的手痛推不了擂子,換去看碾槽,讓馮長髮來與陸八哥搭檔一盤磨。”

“馮長髮肯麼?”盛枝嘴快地問。馮長髮是公社候書記愛人的侄兒,被特殊安排去看水碾,那活兒輕。石碾盤在碾槽裡不停地轉動,把擂子磨出來的糙米碾去糠皮,成為白米,就可以拿到倉庫去供應居民了。看碾盤的人只需持一把掃帚,把溢出槽外的米粒掃回槽內,就可以坐在一旁休息。米碾好了自有人來協助撮出碾槽,再讓推擂子的人放入糙米。

“馮大哥好說話的。”孫發生說。拉了趙豔芳來到碾槽邊,告訴了她應該做些什麼。直到趙二姑娘可以輕輕鬆鬆地看碾槽了,才回到自己推的擂子邊。

何秀蓉斜倚在磨盤邊,一臉似笑非笑的神

“蓉兒,推磨吧!”孫發生說。

“你忙完了麼?趙二姐的事可馬虎不得!”何秀蓉說。

“蓉兒,你是想去看碾槽麼?可以和趙老二換!”孫發生說。

“我才不呢!”何秀蓉趕快抓起磨擔,和孫發生推了起來。要她把這個位置讓給趙豔芳,她是絕對不幹的。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願地和孫發生在一起。

孫發生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又獨自磨了一麻袋穀子,此刻已是疲憊不堪,再加上心靈上受到的沉重打擊,未免意志消沉,連一句話也不想說。

“三哥,你在想什麼?”何秀蓉問。

“什麼也沒想!”孫發生說。

“昨晚和娘睡在一起,她高興了麼!”

“高興!當然高興!”

“那就好!只要娘高興,蓉兒也放心了。”孫發生心裡卻尤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五種滋味輪番襲來,使他心痛如絞。何大嫂不再讓他親近了,不僅那一直給予他的母愛般的覺突然無蹤無影,還果決地斬斷了兩人之間似有還無的情絲,讓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孫發生一下子從天堂跌回了地獄。他現在恨不得躲到什麼地方去,讓自己不再對何家小院魂牽夢繞。只要把能掙到的工錢寄到何大嫂手中,讓她能養活母子三人就行。也許是時候去洪豐了。戴宣發一直殷殷期盼,自己卻一拖再拖不能成行,現在無牽無掛,應該收拾一番趕快上路。

下工時,趙豔芳對孫發生說:“發生哥,你等我收拾乾淨,一道走!”

“為什麼?我還有事呢!”孫發生說。

“蘇大伯家請我們倆去吃晚飯,莫非你不去?”趙豔芳說,趕緊在水渠邊洗臉梳頭。

“去!當然要去!哎呀!我也得洗一洗才行。”孫發生說。

何秀蓉本來天天下工後都是與孫發生一起回家,見他要與趙二姑娘去蘇家吃飯,睹氣拉了盛枝悄悄離去,連話也沒和孫發生說一句。

趙豔芳總算梳洗完畢,果然嬌美不已。拉了孫發生的手,並肩往上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