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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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綸一擲劍柄道:“在下用劍數十年,倒從未斷過劍刃,閣下功力驚人,殺你真如焚琴煮鶴,後宇內再無人能論劍。”俞佑亮道:“過獎!過獎!”話未說完,也是一擲劍柄
身而立,兩人掌起腳落,又戰在一起,都是以上乘內家真力蓄於招式之中。那梁綸自持內力極強,戰了一刻,不再巧招搶功,待得俞佑亮雙掌擊來,緩緩
了上去,四掌一
,兩人連催真力,再也不能分開。
玄湖郡主心中忖道:“這樣內力拼耗下去,生死立判,我一個人又不足以排解開,我適才不出手,現在僵持下去,連出手機會全沒有了,我…我難道…萬一俞公子功力稍弱,那便如何是好?”她心中大是懊悔,過了一盞茶時間,兩人額角出汗珠。
玄湖郡主一橫心,忖道:“目下之勢,只有去傷梁綸了,但我出手,梁綸心神一分,俞公子內功透過,梁綸那裡還有生望?九哥!唉!九哥一定會和我反目。”她正自沉,驀然一聲輕嘯,三條人影疾若閃電,凌空直往俞佑亮背後襲到。玄湖郡主只見三支長劍,凜凜泛光,俞佑亮卻仿若無睹,她心中一急,再也不能思考,
身上前,劍刃憑空一架,那三人身形一窒,劍刃相
,三人落在地上,玄湖郡主收劍倒退五六步,這才立住身形,劍尖血跡未乾,但她自己肋下也是鮮血泉湧,一剎那間全染紅了。
這變起倉猝,俞佑亮、梁綸都是一怔,心神微分,鬆了幾分力道,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撤力而退了。
梁綸急急上前看視玄湖郡主道:“郡主傷得可重?”玄湖郡主劍傷疼痛,全身又被雨淋溼透,失血之下,打了兩個寒懍,怒聲道:“梁綸你弟兄乾的好事!”梁綸惶然道:“小人該死,我那三個不成材的弟兄後聽憑郡主處置,郡主快躺下,小人替郡主上藥。”俞佑亮默然走上前來,他雙目凝注玄湖郡主,深刻的
出來,那玄湖郡主怒道:“你們還不滾!哼,你那弟兄也沒討到什麼便宜,梁綸,你還不滾,難道要眼睜睜看郡主死去才甘心?”她是少女心
,雖是受劍之後,猶自好勝不服輸。
梁綸垂首道:“小人拼受責罰,也要侍候郡主上了藥才能安心!”玄湖郡主哼聲道:“你倒好心,本郡主有的是靈藥,不用你什麼閒心,快替我走得遠遠,免我心煩。”梁綸沉
道:“俗語有‘疏不間親’,郡主終歸是九王爺至親,她說有靈藥倒是不假,失血過多,這可萬萬擔當不起。”當下向三位弟兄一示意,走出林子,梁綸低聲問道:“三弟傷得怎樣?”其中一人低聲道:“不打緊,這郡主真是好生厲害,她拼著受了一劍,不但將咱們擋住,而且能傷了小弟,依小弟看來,九王爺比她妹子武功還差得遠。”梁綸默然點點頭,四人冒雨走了。
這時林中俞佑亮和玄湖郡主相對而立,玄湖郡主似乎發痴,呆呆望著俞佑亮憐惜的看著自己,那目光便像神仙丹藥一樣,到心靈深處,令她好不熨貼,那傷痛也不覺得什麼了。
俞佑亮道:“姑娘快上傷藥,失血太多身子總會虧損。”玄湖郡主聽他仍叫自己“姑娘”心中不由又是一喜,她痴痴地彷彿從夢中醒轉一般,柔聲道:“俞…俞…你那模樣真瀟灑!”俞佑亮心中大震,暗忖道:“這姑娘用情至深,她那還記自身的安危,這番美意,叫我如何報答?”但見玄湖郡主血不止,他連聲催道:“快快拿出傷藥來,好姑娘要聽話!”語氣中雖是關切,但卻有帶命令口吻,玄湖郡主心中大暢,嫣然一笑道:“喂,我自己會療傷!你…你…轉過身子去!”俞佑亮一怔,立刻會意,轉過身子,玄湖郡主見他善體人意,芳心竊喜,過了一會,那玄湖郡主道:“好了!好了!”俞佑亮回身道:“姑娘傷後易受風寒,咱們快找一處躲雨去。”玄湖郡主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弱不
風的千金小姐,這點傷還
得住!”她抬頭望天,忽道:“馬上雨過天晴,咱們去瞧瞧那長白三大法王。”俞佑亮只見暴雨如江河下瀉,下得更是大了,他心中一怔不解。
玄湖郡主道:“這四周全是高山,溼氣受阻下降,頂多也只能下半個時辰。”俞佑亮上前截了長白三大法王前
道,又替三人推拿一番,長白三大法王悠悠醒轉,只見出手救自己的竟是一個青年男子。
那風雷法王掙扎站起來道:“閣下救命之恩,咱兄弟三人永不敢忘,待罪之身只要大事一了,自會來替閣下效命。”俞佑亮搖搖頭道:“咱們都是自己人,何必言謝!三位忍氣聲,忠義之心小可佩服無比。”風雷法王睜大眼睛道:“請問大俠尊姓大名?”俞佑亮喃喃道:“蒼鷹白亮就是小可外公!”風雷法王歡聲道:“原來你是…你是俞大俠…俞大俠令嗣,俞大俠卅年前俠蹤一現便是杳然,如果有俞大俠夫婦出手,掌門人何愁不能救出?”俞佑亮悽然道:“家父母遭人毒害,小可尋找仇蹤已是經年。”風雷法王一震,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正在此時,玄湖郡主從樹後走出來,長白三大法王一見主人,怔怔地不知所措。
玄湖郡主道:“你三人受傷不輕,我來替你們醫治!”她說完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玉瓶,倒出三粒豆大暗丹藥來,命三人各自服了。那風雷法王藥一入口,立刻知道這是世間難尋的“九轉散”配成,當下心中又是
又是慚愧,自己兄弟三人混身郡主身旁,原是要乘機挾持她以換掌門人出困,想不到到頭來還是靠那郡主救治,他三人血
剛烈,真恨不得地下有
鑽入。
風雷法王嘆口氣道:“郡主這‘九轉散’得來非易,何必用來救助我等不忠不義之人?”玄湖郡主道:“人各有志,我也無法勉強你們,你問我為什麼要救你們?唉,誰叫你們跟我一場?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風雷法王半晌道:“郡主好生保重,小的這就告辭,咦,郡主,是誰傷您貴體?”玄湖郡主揮揮手道:“九王身前好手如雲,憑你三人只怕難救出長白派掌門人來,你們自己小心了!”風雷法王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郡主保重,我兄弟再無面見郡主之面。”他說完和兩個拜弟一起長揖而別,俞佑亮道:“我外公當真困在九王府中?”風雷法王瞧瞧玄湖郡主,點點頭一語不發,邁不而去,等到三人走得遠了,玄湖郡主輕聲道:“他們都是好男兒!”俞佑亮回頭瞧著玄湖郡主,心中真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玄湖郡主柔聲又道:“咱們原是看熱鬧,想不到差點連命都陪上了,世事真是不可預料。”俞佑亮道:“如非姑娘搭救,在下這一身糾纏待誰去清理?姑娘請受在下一拜。”玄湖郡主急忙搖手道:“你一個堂堂男子漢,豈能隨便向我一個女子拜倒?這不叫我難堪麼?”俞佑亮道:“再生之德豈能以常節視之。”但他生灑脫,知道玄湖郡主不願受自己拜謝,一笑而罷。
玄湖郡主道:“建州四劍武學真是駭人,適才我暴然偷襲,雖是傷得一人,自己終是逃不過另外二人劍刃,梁綸師兄弟享名之盛,實在良有以也。”俞佑亮道:“如非姑娘武學驚人,又捨身…”他話未說完,玄湖郡主急忙搖手道:“我知道你又要說什麼,那恭維之詞,我已經聽得多了,你…你難道只會說這些,換個話題談不成麼?”俞佑亮道:“姑娘愛聽什麼小可便說什麼,但此情此義,小可有生之
豈會忘得了?”玄湖郡主湊近他低聲道:“你…你有此心那便夠了。”俞佑亮只覺得她吐氣如蘭,忽然發覺眼前一亮,雨已停止,一輪明月又照大地,當下道:“姑娘說得真準,這天際一片晴朗,誰又會想到適才會是一場天昏地暗的暴風雨?”玄湖郡主道:“我生於斯長於斯,這裡風土氣候自然比較
悉,那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俞佑亮道:“姑娘失血甚多,一定疲倦已極,咱們到前面山
去休息休息。”玄湖郡主道:“雨過天晴,但願人事一如天候,澄清再無疑慮。”俞佑亮知她話含深意,但卻不敢往下想去,只覺得這少女郡主說話意切優美,真如飽學之士一般。
兩人並肩緩緩前行,玄湖郡主功力深厚,她醫理通曉,又自備天下極佳良藥,肋下劍傷上藥之後,血早止,已薄薄結了一層痂。兩人走了一會,便到一處山
,俞佑亮待要折枝生火。玄湖郡主道:“這滿林樹枝飽吃雨水,一時半刻哪裡能點燃,咱們坐進
中,靜靜聊聊可不是好?”俞佑亮先進
,兩人平排坐下,正要催玄湖郡主安歇,玄湖郡主道:“俞…俞大哥,你剛才說我愛聽什麼便說什麼,此言當真麼?”俞佑亮點點頭道:“姑娘先休息,回頭咱們談它個三天三夜也不打緊。”玄湖郡主道:“我真的一點也不累,我頂愛聽你講話,你講一點自己的事給我聽可好?”她柔聲說話,秀目連轉,但總離不開俞佑亮面上,俞佑亮直覺對方情絲越纏越緊,他喃喃地道:“我…我身世淒涼,說出來惹得姑娘傷心,那是何必?”玄湖郡主雙眉一揚道:“我偏愛聽成不成?”俞佑亮這見她撒嬌,雖是貴為郡主,但那天真刁鑽之情卻和尋常少女一般,當下心中大
親切,一種慾望油然而起,竟想爭得這如花似玉少女同情。
當下俞佑亮忍不住道:“成,姑娘要聽,怎麼不成?我小時候離家學藝,後來藝成回家,卻是父母雙亡,妹子失蹤,真是家破人散。”玄湖郡主柔聲道:“仇人是誰?你可知道麼?”俞佑亮茫然搖搖頭道:“我尋訪了好幾年,總算有點眉目了,也幸好這幾年沒有遇到真正仇人,不然可就慘了!”玄湖郡主關心地道:“為什麼?”俞佑亮道:“我的仇人是個功力蓋世的魔頭,我功力未臻爐火純青,如果早遇上了,那豈不是被人斬草除一併害了。”玄湖郡主道:“這也有理,但如你仇家先行死去,你豈不是白費一番心機?”俞佑亮心中一凜,這雖是極其簡單的道理,但他成
間運籌如絲,卻從未想到這個問題,當下不由得呆了。
玄湖郡主又道:“但我還是希望你遲些子遇上仇人,多一分準備,便是多一分把握。”俞佑亮道:“多謝姑娘好意,我常常覺得自己武功低微,與仇人相拼無異以卵擊石,這才能沉著氣苦練功夫。”玄湖郡主同情地道:“那你心中一定苦得緊。”俞佑亮道:“過慣了這種
子也便無所謂啦!我如不能這樣想,我還能好好的活到今天麼,仇人找不到人自先急瘋了。”玄湖郡主赧然道:“我只當你天
遊戲隨便,處處漫不為意,不知道你有這等苦處,俞大哥,我真不好!”俞佑亮道:“我禪功如能達到第十層,那便可以放手去幹,但師父說過本門開山百數十年,其間能達到第九層的只有前輩大藏祖師,還有禪宗他老人家,唉!憑我這資質,只怕連第八層也難達到。”玄湖郡主忽的目光奇
:“我師父有一套神功,她昔年說我稟
所限,要練也練不到至巔,而且極易走火入魔,是以我一直不曾去練,不知對你有用無用?”俞佑亮大是
動地道:“不知姑娘尊師是誰?”玄湖郡主道:“木姥姥你聽說過麼?”俞佑亮雖是吃驚但並不太
奇怪,這玄湖郡主年紀甚輕。卻悟武學真詣,錯非蓋代名師指點,焉能有此鏡地?
當下俞佑亮道:“木姥姥是數十年來武林第一奇人,想不到便是姑娘尊師,她老人家至今安好麼?”玄湖郡主道:“我也五六年不見師父,我年幼時師父每天夜裡偷偷跑進王府傳我武功,我學著學著,漸漸身子也輕了,力氣也大了。後來她又傳我內家吐納功夫,我年紀漸漸長大,運氣隨心所,心中才明白這是武學上乘之境界。”俞佑亮道:“姑娘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木姥姥生
奇特,能夠教姑娘多年,真是大大緣分。”玄湖郡主道:“這事連我九哥也不知道,但有一天我和他一塊出獵。山路歧徑突然跳出一隻猛虎,我手起腳落便收拾了,九哥大驚失
,追問我何處學來這身功夫。我本來跟他說了也不打緊,但見他目光爍爍,心中一煩偏不講給他聽。哈哈!九哥千方百計要和我喂招探我門派,卻被我瞞得像鐵桶一般,真有趣。”俞佑亮心中暗道:“這姑娘把我看得比她九哥還親,這與兄長鬥氣之事也與我侃侃道來,她再也不把我看成外人了。”玄湖郡主又道:“九哥一天到晚研習兵書,和我
情大相違背,但他處事當機立斷,卻令我頗是佩服。”俞佑亮道:“你九哥是一代豪傑,生平素志又豈止於打仗攻城?”玄湖郡主道:“九哥也常說治國安邦才是大丈夫所為,那打仗攻城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可恃而不可持。”俞佑亮默然忖道:“多爾袞早有一統天下之志,他手下奇能之士極多,將來定為袁督師心腹大敵。”俞佑亮道:“姑娘多勸令兄,凡事退讓一步終是上著,殺人奪城,雖是稱雄一時,但終免不了後人非議!”玄湖郡主道:“九哥說中原民生疾苦,渭河關中一帶近年來年年饑荒,易子而食。他想登斯民於衽席之上,即是救民蒼生,我也找不出駁他之理。”俞佑亮啞然,玄湖郡主又道:“俞大哥,你一路見饑民遍地,哀號餓死,難道能夠掩鼻而過視若無睹麼?”俞佑亮搖頭不語,玄湖郡主道:“我讀古書,歷史上大仁大義之人都是奮身不顧,年年奔波於救民難,如果真有人有這心願,又有這種力量,難道志士不該跟他共赴此難麼?”俞佑亮心中忖道:“這姑娘巧思蘭心,終於說到問題得中心來,我又不忍心刺傷她,唉!真是為難!”玄湖郡主侃侃地道:“我九哥如有人能開導於他,化去他乖戾之氣,倒真可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他…他上次對你欽佩之極,一定能夠言聽計從。”俞佑亮愈聽愈是凜然,他長
一口氣朗朗地道:“華夏之族不可不分,民族之義不可不明!”玄湖郡主一窒,眼淚涔然
下,她尖聲哭叫道:“我不懂得什麼民族大義,我不懂得什麼華夏之族。我是一個女子,我只知道愛我的人,我…我…什麼也不管,什麼都不管。”俞佑亮輕輕摟著她香肩安
道:“姑娘說得對,咱們正該什麼也不管…”玄湖郡主聽得一震,止淚道:“你是說‘咱們’麼?”俞佑亮沉著地點點頭,玄湖郡主歡叫一聲,投入俞佑亮懷中,緊緊抱住他哭了一個痛快。
半晌,玄湖郡主收淚笑道:“俞大哥,我不該你作不願作的事,咱們什麼也不管,咱們一起去殺掉你的仇人,就便找個好山好水的地方住下,快快活活過一輩子。”俞佑亮見她說得眉飛
舞,不由也是怦然心動道:“姑娘捨得下那富貴榮華?”玄湖郡主道:“那算得了什麼,只要你不離開了,便是住茅屋,喝梗粥我也心甘情願。”俞佑亮
動地道:“只要姑娘不棄,小可決不離開。”玄湖郡主反覆地道:“我只要聽這句話,我只要聽這句話。”她
子直
,這時表明心意,反覺大是輕鬆,俞佑亮輕撫著她的秀美柔發,柔聲地道:“天就要明瞭,咱們還是休息一會,明
也好趕路。”玄湖郡主溫婉點頭,便靠著山
閉目睡了,俞佑亮心中又是甜
又是惶然,再怎樣也是不能入眠。忽然心底泛起一個意念,不由寒意斗升,不自覺嘆了口氣。
那玄湖郡主秀目大睜道:“你嘆什麼氣,是後悔了麼?”俞佑亮連忙否認,他想起那事,心中動無比,臉
都自變了。玄湖郡主把他一舉一動都瞧得清清楚楚,正要再次追問。俞佑亮斗然下了決心,沉著地道:“小可心中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唉!還是不想的好。”玄湖郡主問道:“什麼?”俞佑亮道:“小可心中早有此種疑念,隱隱直覺那害我父母的主使者,和滿清王族有關!”他此言一出,直如青天霹靂。玄湖郡主雙目直視著俞佑亮,便如兩支明燭要
悉俞佑亮心中之事,俞佑亮被她瞧得大不自在。
玄湖郡主心中悽然忖道:“他心中終不肯和我要好,只因我救他一命,他年輕臉,不好意思才敷衍我,我強之又有何用。”想到傷心之處,真是柔腸千段,她又想道:“俞大哥啊俞大哥,我一開始便錯了,我一個異族女子,又怎看在你的眼中?大哥您別擔心,我自會走開,我愛大哥如痴如狂,又怎忍令你為難呢?”她天
極是剛強,當下強忍悲涼悽切之情,強自嫣然笑道:“大哥你別胡思亂想,世間怎麼會有這等巧合之事。喲!大哥,你頭髮淋溼,亂得像山柴一般,我替你梳理梳理。”她從懷中取出一把小梳,輕輕地在俞佑亮頭上梳了幾下,將俞佑亮頭髮分開,又緩緩一
清理,梳著梳著,眼淚再也忍不住直掛落了下來。
她長一口氣,忍淚怕被俞佑亮發覺,心中真恨不得就此死去,不停的想著:“我為什麼要是滿人,我為什麼又要是郡主?老天爺啊老天爺,難道我連愛人的權利也沒有?”她細心地替俞佑亮梳著頭,俞佑亮一生之中何嘗享受過如此際遇?
他心中又驚又喜還有幾分害羞,對那少女心意本未曾注意,那頭髮漸漸地梳清了,但玄湖郡主情思起伏如火如荼不能自己。
她梳好最後一束頭髮,忽然纖長細指朝俞佑亮背後睡一點。捧起俞佑亮面孔看了又看,輕輕偎了偎,心中想道:“我一生之中這一次替別人梳頭,以後再也不會,我一生只這一次和少年男子相親,
後我嫁給別人,那人只能得到我身體,永遠得不到我的心。”她懷著一顆破碎的心悽然而去,走到
口,忍不住回頭看看四周有無不妥之事,心中又想:“我已愛過這優雅的漢家少年。雖然他也許
本未將我放在心上,人生原該如此。良緣佳偶總有生離死別的時候,倒不如起初分手,永遠有回味的機會。”這時天光微現,東方隱隱約約現出紅
彩雲來,玄湖郡主吁了口氣,前面是漫漫無盡的路,她不
又縮足了。但人既生在世上,這路不管多遠多長,終歸得走下去,千古以來都是這樣。
東方第一道霞光遠遠送來,玄湖郡主仿若作了一個長夢,此間再無留戀,鼓起勇氣大步而去了。
她那點手法極有分寸,俞佑亮一覺睡醒,已是
上三竿。他一睜開眼睛,立刻發覺佳人已杳。他心中一驚,只見身上落下一張樹皮來,上面細細地針刺了一行字:“相識不如不識,附贈練功密笈一冊。”俞佑亮看看那娟秀字體,忽然間眼睛都溼了,他心中自責道:“俞佑亮啊俞佑亮,你這卑劣小人,你是真的懷疑到仇人和滿清王族有關麼?還是這姑娘待你太好了,你卻怕事故意推委?”一時之間也是糊塗了,心中既像這樣,又像那樣,過一會兩件事都茫然了。他下意識拾起身旁一本絹絲小冊,隨手放在懷中,口中喃喃自語道:“相識不如不識,我該到哪裡去呢?”他茫然走出一個林子,又穿入一個林子,忽然前面不遠處一個
悉的聲音道:“你這女子也是太不識好歹了,你受他欺侮,他到處留情,你卻氣得上吊,我替你把他綁起來,你卻嫌我又打得重了,又是綁得緊了,惹得小爺
起,把你們全宰了。”另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我…小女子未想到俠士出手這麼重…這麼重…他…臉上全腫了呀…牙也脫掉兩枚…”那
悉的聲音道:“好!好!好!殺你又不忍心,小爺再也不理你們的臭閒事。快滾!快滾!免得小爺看見心煩。”俞佑亮想起那人正是娉婷仙子。這人異想天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
輕鬆一些,步子加快,走不遠只見前面一塊平地,娉婷仙子全身潔白,少年裝束,身旁一個十七八歲村姑,地下五花大綁著一個少年。
那娉婷仙子一見俞佑亮前來,當下大喜過望道:“兄臺快來評理,天下豈有這等豈有此理之事?”她連說兩個“豈有”卻口齒清晰,絲毫不亂。俞佑亮素知他能說善道,當下便道:“適才小可已聽清楚,真是豈有此理!”那十七八歲村姑雙手輕撫著那五花大綁青年的面頰,柔情意溢於臉上,她伸手解繩,卻因娉婷仙子綁得極緊,她一個尋常少女豈能解得開來!
那十七八歲村姑可憐兮兮地望著娉婷仙子,這人最是吃軟,當下只有俯身運勁將繩子拉斷。一邊解著一邊口中罵道:“真是賤得緊,天下難道便只有這一個男人?”那少女赧顏而笑,她目的已達到怎敢再多哼氣。那青年男子一身站起,直覺無地自容,當下乾咳兩聲
待道:“請教閣下高姓大名?”娉婷仙子道:“我無姓無名,人稱娉婷…娉婷大仙就是!”那青年男子道:“我洪承疇永遠不敢忘記閣下。”娉婷仙子怒叫道:“快滾得遠遠的,再遲便來不及了。”那少年村姑睜大眼睛道:“大哥,你不是姓唐嗎?”那青年男子洪承疇連臉都不紅一下,反而怒道:“小
,你連我姓什麼全記不清,那還說什麼想念我?”娉婷仙子聽得大怒,又待要發作。那洪承疇為人深沉,極是見機,當下知道不能多留,攜著少女村姑而去。
俞佑亮道:“令師兄太平道長呢?”那娉婷仙子脫口道:“他在不遠之處,聽說棋盤山老妖怪投書崑崙,約定中秋之夜在西崑崙決一死戰,天機師兄著人到處傳信,我師哥適才接到求助信件。咦,奇怪了!你怎麼知道太平道長是我師兄?”他和俞佑亮雖只有一面之緣,但覺得此人親切可靠,不由原原本本說明。但說到後來,忽然想起自己與太平道長是師兄弟,這關係江湖上只有數人知道,這人倒知道,真是異事。
俞佑亮道:“我上次看你和一個老頭子打架,剛好太平道長前來解圍是不是?”娉婷仙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也會武功是不是?”俞佑亮笑笑道:“會幾招三腳貓的淺把式武功。”那娉婷仙子道:“你能隱身我師哥身旁不被發覺,那本事便不會是三腳貓,你怎麼也跑到關外來了?”俞佑亮道:“小可與友人前來關外探勝!”娉婷仙子撇嘴一笑道:“這關外惡山惡水,又有什麼好探勝的?江南風光無限,只有失心瘋子才到這裡來遊玩,喲,不對,小弟失言,兄臺大量包涵。”俞佑亮道:“見著令師兄請代問候,便說武林後輩俞佑亮向道長請安!”娉婷仙子沉
一會搖頭道:“俞佑亮,俞佑亮,這名字生疏得緊!”她這話其實十分不敬,但由她口中說來卻是爛然無窒,聽起來也是絕無半點反應。
俞佑亮心道:“這姑娘天真爛漫,涉世未深端的可愛。”當下笑笑道:“無名小卒,怎麼入姑娘尊耳!”娉婷仙子一驚道:“什麼姑娘,你怎麼知道了?”俞佑亮索讓她吃驚道:“姑娘是武當掌門人無為道長的俗家愛女!”娉婷仙子驚得合不攏嘴來,她喃喃地道:“你這人真怪,別人的事好像都知道的,耳朵真長,喲,驢子也沒這麼長。”她一個人閒著無聊,左右是等待師兄,正好和這有一面之緣的少年胡說八道,排遣世間,然後一走兩不相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