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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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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見俞佑亮沉不語,搭腔道:“你一程趕到長白山,一定不會好好吃過,偏你運氣不壞,九哥手面綽,咱們慷慨他人,也不必替九哥省錢。”俞佑亮正在運息以平中懷念,是以並未聽清,他一怔不知所云,少女又道:“長白山熊掌是天下一大名餚,路過此地不嚐嚐看,並非失諸臂?”俞佑亮一損口水,道:“姑娘真是高見,那熊掌美鮮之味,小人只有在夢中嘗過,一提到‘東來順’去點幾樣名菜,悠閒地品嚐品嚐。”俞佑亮道:“姑娘真是好福氣,有這麼闊氣的哥哥,人家終年勞碌,也不過賺幾十兩銀子,便可一家溫飽,這五萬兩白銀,小人連想都不敢想,到底有多少。”那少女道:“你自管花用,錢財算不了什麼,只看自己對它看輕看重才有差別。”俞佑亮道:“話雖如此,但像小人一樣的窮小子,還是願看重一些,沒有錢,別說連熊掌吃不成,便是大米飯也吃不上啦!”那少女憤憤道:“你自己想想倒有多俗氣,真料不到你這人滿身銅臭味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了。”俞佑亮聳聳肩微笑不語,那少女瞧著他,忽覺他笑中盡是挪揄之,當下心中真是又羞又急,臉都自變了,她心中想:“原來他是逗我尋開心的,我…我…”想到委曲之處,恨恨地噔了俞佑亮一眼道:“你去是不去?嚼舌兒,當心死了被閻王割掉舌頭。”俞佑亮道:“去啊!去啊!姑娘對這鎮中悉,便請你帶路吧!”那少女一言不發,大步出門,俞佑亮跟在身後。兩人穿出客舍,路人行人只要看到她的,都是跟前一亮,住足而立,每個人忍不住多瞧一眼。

那少女子豁達,也不在意,俞佑亮衣衫陳舊,那模樣活像一個跟班隨從,臉上洋洋淺笑,彷彿分得無上光榮,得意滿志一般。

那少女走著走著,忍不住回頭又瞧俞佑亮一眼,只見他那漫漫然不在意的神,心中又恨又喜,也不知倒底是什麼滋味。

又走了半晌,走到“東來順”酒樓。那少女等了等俞佑亮,兩人並肩上了樓,打了一處雅座,跑堂的上來侍候,俞佑亮磨菇了半天,硬是一樣萊也點不出來。那少女見他一臉窘態,心中不由一喜,但這少女卻是華貴大方,兩人不知怎的會一路同來,真是怪到了。

那少女見堂倌不住打量俞佑亮,她臉一沉,堂倌連忙退下招呼廚房,那少女恨恨地對俞佑亮道:“喂,你為什麼不穿件新衣服?這些人勢力得很,你…你瞧不見麼?我可受不了。”俞佑亮頭一晃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姑娘說得也是!”那少女道:“待會吃完飯,我陪你去裁身衣服去!”俞佑亮道:“小人包裹中還有一件藍布衫子,倒有八、九分新,作為出容之用,待會回客店換,免得替姑娘丟了臉吧。”那少女一沉臉道:“我丟什麼臉?”俞佑亮故作正經地道:“別人會說這姑娘小氣,跟班的人連身像樣的衣服也不賞,豈不是丟臉。”那少女哼聲道:“那姑娘便賞你一件錦袍吧!我叫堂倌去找一個裁縫就來量身。”俞佑亮央求道:“使不得!使不得!有道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但小人氣資低劣,便是穿上金葉錦衣,也是一個跟隨,倒顯得不倫不類,像戲文上的紈絝子弟。”他頭頭是道的說著,那少女只是不著聲,俞佑亮見她臉上輕愁縷縷,神大是憂慮,心中不由一怔,也不知這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到底想些什麼。

那少女半晌忽道:“俞…俞公子,我求你一事,你答應麼?”俞佑亮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那少女懇然道:“我求你別再胡說八道,你…你這是諷刺我麼?是尋自己開心麼?什麼事使你變成這樣?”俞佑亮心絃一顫,心中反覆去想道:“什麼使我變成這樣?什麼事啊!”一時之間,他說不出一句說來,那少女道:“俞公子,我說得太重了,你別見怪。”俞佑亮心中大為動,這世上又多了一個關心自己的人,他暗自想道:“我才是二十幾歲的人,成天裡小心翼翼,處心積慮要佔別人心機,這是為什麼。”當下只見那少女愁然不樂,便笑道:“姑娘莫怪,小人天生成這惡劣不羈子,再怎樣也改不掉的!”那少女正要開口,堂倌已陸續送上菜來,真是滿桌珍餚,香昧四騰。那少女拿起酒壺替俞佑亮斟滿了一杯酒,俞佑亮見她手指纖長,皮如玉。那酒壺執在她手中,彷彿也增了幾分美觀,想到她貴為滿清王族,竟替自己倒酒,心中不一片茫然,恍然若失。那少女自己也斟滿一杯酒,瞧著俞佑亮不語,俞佑亮忽然想起,連忙舉杯道:“這杯酒恭祝姑娘萬事如意,青長駐,”那少女澀然一笑,但畢竟乾了杯,她低聲道:“多謝俞公子好意。”俞佑亮道:“多謝姑娘賜我美酒珍餚。”俞佑亮挾起一塊紅燒熊掌放人口中,只覺鮮冽無膩,知是高廚手筆,當下讚口不絕道:“長白山山高坡陡,這狗熊生在這裡爬山下山,足掌自是厚得多,難怪成為天下老饕垂涎的下酒物了,熊兄!熊兄!你可知道為何招惹這殺身之禍?”那少女見他說得有趣,嗤的一笑,幾乎噴出菜餚.連忙掩口,半晌才道:“你這油腔滑舌,那個說得過你?”俞佑亮只是大嚼,也無暇答話,那少女瞧得大是心喜,也揀幾樣清淡小菜吃了數口。俞佑亮心中卻想道:“好歹要想個法兒支開這姑娘,不然我妹子固然找不到,便是行事也大受牽制,不能放手去幹!”正思忖間,忽然樓梯上走來兩個大漢,都是英氣身體壯,方方正正一塊國字臉,俞佑亮不暗暗喝了聲採,忖道:“好一對大漢!”那兩個壯漢一坐下,匆匆要了酒食,其中一個放眼打量酒樓之上,只有俞佑亮等二對文質彬彬男女,便對同伴低聲說道:“老三,咱們倆喝個酒醉飯飽,反正時間還早,初更時分再趕去也來得及。”另一個大漢道:“二哥,這懸疑已失的事,今夜便見真章,老掌門人生死之謎,便可見分曉,小弟心中倒是緊張起來,不能寧靜。”那“二哥”道:“以掌門人功力,天下要傷得他的只怕還難找到,這個老三你倒是多慮了,掌門人失蹤多年,突然以劍令傳下緊急命令,召集全派南北兩支人馬今夜在榆山村會齊,一定有大事發生,咱們倆養足神去便是。”那“老三”長長嘆息道:“二哥,我真佩服你這樂觀天,凡事都是泰然,小弟總擔心發生不測,不可收拾!”那“二哥”哈哈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道:“老三,咱們投到白老先生派中時怎麼說的了著?”那“老三”道:“保佐白老先生,上刀山下油鍋,生死不渝,義無反顧。”他森然而道,加上他那正氣凜凜的面孔,實在大有份量,那“二哥”道:“這就是了,只要有人敢陰謀暗算掌門人,咱哥兒倆不要命去拼一場不便得啦?”那“老三”道:“二哥說得也是,派中忠義分子極多,和咱們一般心思的只怕還大有人在。”兩人談話都是聲若蚊音,但俞佑亮於天聽地視之術,聽得清清楚楚。過了一會,兩人頻頻舉杯灌酒,俞佑亮心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事,暗自忖道:“白老先生是誰,難道會是…外祖父蒼鷹白君一?”他正自沉,忽見街心騰騰馬蹄聲起,三騎奔到酒樓之前戛然而止。俞佑亮定眼一瞧,只覺來人極是面,三人下馬-抬頭,俞佑亮已然想起,口中吃了一驚忖道:“原來是那三人,上次我搶參王和他們過手,都是長白派的,我…還是避一下比較好!”他見吃得已差不多,正要託辭領那少女下樓而去,忽聞鄰座那“二哥”咦了一聲道:“老三!我不願見這三塊料,咱們下樓去吧。”那“老三”略一沉道:“我一見這三人免不了便要生氣,待會爭吵起來反而不妙,我先下去啦!”正要舉步,那三個漢子已往店中走來,俞佑亮見時機急迫,低聲對那少女道:“咱們快走,那三人和小人有點樑子。”那少女雙眉一揚道:“怕什麼?他們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吃喝那也罷了,如果膽敢生事,打一頓出氣。”俞佑亮央求道:“好姑娘,小人實不願和這三人手,再說小人自忖也不是對手,咱們避避風頭再說。”那少女不服道:“縮頭縮尾像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口中雖是如此說,但心中卻不忍違俞佑亮之意,緩緩站起來。正在此時,樓梯響處,那三條大漢魚貫走了上來,眾人打了一個照面,那三人面一變,隨即忍住,向先前兩個漢子一揖道:“林二哥!屠三哥!久仰久仰!”那“林二哥”勉強一笑“屠三哥”連忙招呼道:“白河莊三位兄長千里趕來赴難,真是義氣千秋,小弟欽佩無比!”那三個漢子一齊道:“屠三哥說那裡話!咱們昔年之事,總是咱三兄弟不對,吾派有事,豈敢不前來以死救命。”這三人中氣充足,一同發語聲音更是宏亮,那“林二哥”子最是豁達直,當下高興地道:“你們三個難兄難弟,我認識你們十數年,只有這句話才算正經,真是士別三,當刮目相看了。”他一喜之下,心中再無芥蒂,上前又是拉手又是拍肩,好不親熱,俞佑亮乘著眾人寒喧之際,已是一溜煙溜了下樓,那少女又是好氣又是不解,也只有隨後跟下,待到那三人想起俞佑亮奪參之仇,兩人已自走得遠了。

俞佑亮走在路上,口中喃喃道:“榆山村不知在什麼地方?”那少女接上道:“此去西行十五里便是。”俞佑亮道:“姑娘知道地方,那是再好沒有的事!”少女冷冷地道:“有什麼好?”俞佑亮道:“姑娘不聽他們說今夜榆山村有盛會麼?咱們瞧瞧熱鬧去。”那少女一喜道:“這才像個男子漢的話,我當你是遇事退縮,膽小如豆的人哩!”俞佑亮一笑道:“酒樓上如果動手,把人家酒樓打得稀爛,便算僥倖得手勝了,還要賠償損失,那不是自找麻煩麼?啊!小人想起了,姑娘是有錢人,當然不會顧及此了。”那少女吐吐舌道:“俞公子,真是識書知禮,那像小女子沒有家教,連道理也不懂。”俞佑亮道:“豈敢!豈敢!姑娘…”他說著說著,想起自己盡和姑娘磕閒牙,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心中之言,不不好意思,再也講不下去了。

那少女道:“吐吐言又止,可見其心不正,但我懶得追究,拆穿了大家都是無味。”俞佑亮忽道:“姑娘上次帶的侍衛武士怎麼一個也不見了?”那少女道:“你記倒好,我手下幾個武士前數天都稱事告假,也不知到什麼地方了!”俞佑亮道:“姑娘待人真好,這些人,食人之祿,便該忠人之事,豈能隨便離開主人?”那少女道:“這幾個人武功極佳,而且聽說在關外是大有名之人,我九哥不知花了多少心力才收服他們,與我之間,也是半僕半友。”俞佑亮心中暗道:“長白派的英雄怎會如此自甘墮落,為清人作倀?外公他老人家不知曉得不?”當下沉道:“那幾人功夫的確不錯,都是長白派的吧?”那少女點點頭道:“正是長白派掌門人座下四大法王中的風雷法王、羅漢法王、神力法王。”俞佑亮心中大震,他雖自幼離家,但他師尊西域大禪宗卻是學究天人,宇內各派都是瞭如指掌,是以俞佑亮對江湖上諸門也是悉得緊,他心中暗忖道:“四大法王是外公生平最得力的助手,而今三個降清,長白派…長白派是瓦解了麼?”想到這裡,心中大是不安,知道今晚之事大大不會簡單的了,便對那少女道:“姑娘,小人有一事相求。”那少女笑道:“難得俞大公子求人,小女子只得赴湯蹈火,以報知遇抬舉之恩了。”她半真半假的說著,臉上洋溢著歡顏,抬頭平視俞佑亮,靜待他的要求。

俞佑亮正道:“今夜之事與小人或有極大關係,咱們萬不得已,姑娘切勿動手。”那少女以為是什麼難事相求,想不到竟是這般洩氣請求,當下甚是失望道:“你以為我是如此好鬥?你以為我不分青紅皂白和別人動手?哼!真是有眼…有眼無珠!”俞佑亮道:“姑娘秀外慧中,天又是溫婉誠摯,真如人間芷草美玉,小人景仰而已。”那少女瞟了他一眼,只見他神甚是誠懇,心中一喜,但接著便是茫然,也不知他到底是真意還是假意,這人嘻笑言語,侃侃不迫,世間再難有什麼事會令他真正動的吧!

那少女道:“說一千一萬句也是毫無意義,我連一句也分不出是真是偽,我倒希望只聽一句心中的話!”她雙眼清澈,視俞佑亮,俞佑亮道:“真假自有分曉,姑娘到時便知!”那少女臉一紅,低頭不語,兩人走到客棧,進內休息,俞佑亮心中暗道:“如果今夜能見到外公,那麼一切都好辦了,那昔年之慘事也可找出一個究竟來。”他想到幼時在外公懷中嬉戲撒嬌,歷歷顯在眼前,一轉眼間自己已長成人,外公只怕已是垂暮之年了。那年天,爹爹送自己到了西域,親切的說著:“亮兒,你母親懷你之時受了陰毒內傷,你體內陰寒之毒只有大禪宗能解得,你好好跟禪宗學習佛門內功,不然只怕寒毒發作難以挽救,過幾年爹爹再來看你。”

那時候自己才五歲多,眼看爹爹的背影消失在群山起伏之中,回首瞧見的是大禪宗寶相莊嚴,他雖是年幼,但心中也不由瀰漫著崇敬之情。

子過得真快,爹爹並沒有再來看自己,大禪宗對自己諄諄善誘,可說是亦師亦父,相處極為相得。有一天,大概是滿十七歲那年,大禪宗要閉關靜悟佛門大降魔法,他對我道:“佑亮,你體內陰寒已盡,這一別家院十幾寒暑,也該回家瞧礁啦!”我當時心中極是不捨,禪宗微微一笑道:“十數年光陰彈指即過,人生須臾,又有幾個十年,痴兒。痴兒!你是我西域第一高手,前途遠大,去汝應去之國!”我抬起頭來,只見禪宗面帶微笑,雙眉下垂,不再言語,我猶豫一會,悽然下山,再回頭禪宗已進去了。

我上山之際俯在爹爹的背後,現在儘管山勢崎嶇,卻是如履平地,再無險阻了。

每往東行一天,景便自然綠了幾分,父母面容都有點模糊了,但妹子在自己臨行之前時,幼的嗓子叫道:“大哥哥!你快點回來喲!”那聲音卻甚清晰,想到這裡,我真恨不得雙肩翼,早點飛到山海關外。

我風塵僕僕的趕路,從極西走到極東。那天夜裡,當我趕到五里亭,心中不長長噓一口氣,一提氣又往前趕,我施展上乘輕功,行了半盞茶時間,只見前面紅火沖天,我心中一震,腳步愈來愈近,熱氣騰騰,但我心中卻涼得很。

我默默祈禱蒼天,但一切都太晚了,家園已燒成一片平地,爹爹孃娘妹妹都不見了,我站在火堆前,望著那火漸漸地熄滅了,我心中一急,喉頭髮甜,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我強制鎮定,回顧火場,只有幾堆枯骨灰,是爹爹媽媽妹妹?我哪裡分得出來?我將骨灰用瓦罐裝好,葬在山上,身子再也支持不住,昏倒過去。

我一路趕路本是心神瘁,這沉重傷痛如何能承擔得起?全身裂,發起高燒來,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腦中一片茫然,什麼也不能想,但我心中不住地吶喊著:“俞佑亮啊!俞佑亮!你不能死,不能死去!全家的血仇全落在你身上了!”我吐了很多血,淤血吐盡,心中更是明白起來,當我清醒時,便強自調息,大禪宗佛門內功真是妙用無邊,我…

我漸漸穩定了,那慘痛遭遇漸漸地平靜,就憑著這股神,病慢慢好了。

這一病一個多月,我每天只能尋些野果野菜充飢,病好了已瘦得不成樣子,我知道這事急也沒用,先好好養息幾天,等到神恢復,這才離開破碎家園,在關外到處足跡尋找仇人。

這時外公也早失蹤了,我細心採訪。有一天,當我又是一無所得白白跑了一天,無意中走回父母葬骨之地,這是幾月來我第一次回來,只見父母墳上寸草成成,那周圍原來青草樹草,也自枯萎成一片枯黃,我心中大異,忽然想到一事:“難道…難道…那骨灰中含有劇毒,爹孃都是…都是中毒死的。”我想到此,便如黑暗中忽睹一盞明燈,心中還拿不定一個準兒,但我暗自忖道:“關外武林何人善於用毒,從這上面下手追索,說不定有點眉目。”轉念我又想:“為什麼剛在我回家這一天,敵人便驟下毒手?是巧合麼,如果是早安排下的毒計,那時我失魂落魄,為什麼敵人不下手一併除掉?”這個問題在我腦海中也不知想了幾千遍,但卻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

又過了兩年,我關內關外的亂尋亂找,忽然發覺江湖上百毒教崛起。此教以放毒神妙、手段狠毒著名,不多久江湖上真聞風膽寒,百毒教慢慢擴張地盤,只要該教所至,武林中人望風披靡。

我注意到百毒教動態,偶爾也和百毒徒過手,這些教徒武功也稀鬆得很,這時我才想到上次我手捧爹孃的骨灰,為什麼沒有中毒的原因,那真是好險。

師父大禪宗曾說過,爹爹玄門武功深不可測,已是陸地神仙一般人物,世上能打得過他老人家的,只怕大大難以找到,但在一刻間家破人亡,那麼敵人之高,令人不寒而慄了。百毒教!百毒教!一定是和百毒教有關!

我心中如此想著,但卻沒有碰到一個真正百毒教的高手。一天晚上,當我疲倦得要命又回到父母墳前,忽然聽到兩個人在遠處我從前的家園密談,我心念一動,潛伏在地竊聽,一隻聽見一個沉著的聲音道:“關外事情已了,咱們注意關內武林,當今宇內,除了姓趙的老鬼,還有云龍翁,其他均不足慮!”另一個聲音道:“還有武當無為老道,怎的連膽全沒有了,哈哈!這幾個人老夫自有安排,數之後便可替你報仇血恨!”另一個聲音冷冷地道:“我報不報仇倒不要閣下心,只是提醒你一句,這幾人如果不死,你要在中原橫行只怕也未必如願!”那沉著的聲音道:“這個好說!鄙人生平不作無祿之事,這事成之後,你用什麼相酬。”那沉著的聲音道:“西北半壁江山,任你發展魔教!”另一個聲音道:“老毒兄,小弟久聞你心雖若毒蠍,但對信義倒還看得頗重,咱們一言為定。”他說完便大步走了,身形之狀,有若鬼魅。剩下那聲音沉著的人,月光下,只見他面慘然,沒有一絲生意,瞧那模樣正等什麼人。

我不敢大意,俯在墳後凝神而瞧,過了一會,一陣淒厲竹哨聲傳來,那人嘿嘿一陣冷笑,冰冷得令人背脊發寒,但瞼上卻仍蓋是一片死,我心中一怔,恍然大悟忖道:“原來這人戴了人皮面具。”那竹哨之聲愈來愈近,驀地人影一閃,穿出一個三十歲左右英俊青年來,那青年恭恭敬敬倒拜地上道:“師父!那事辣得緊!徒兒只怕人手不夠,是以折回來請示師父!”那戴人皮面具的師父道:“好孩子,這事師父自有安排!”那青年見師父柔聲說話,真是受寵若驚,抬起頭來,忽然頭頂一陣疾風,還來不及想是怎麼回事,只覺千鈞重力壓到,他張口大叫道:“好…好賊子…小爺作鬼…也不饒…饒…”話未說完,卡嚓一聲,頭蓋已被擊碎,鮮血腦漿噴得他師父一身都是。

我當時幾乎都驚呆了,腳下一疏神,踏下一堆浮土,那戴面具的人血淋淋的手往衫上一擦,口中喃喃地道:“譚德群一家都死在我手中,這小子也夠機智,在我身旁混了十年,如非他之過急,要下毒害我,我又焉能識破他底細?我派他去殺他父親生平至友。他自然是推託了,哈哈…這不是更加證明了一層?”他雖手斃愛徒,但沒有一絲悲憐之情,笑聲一止,驀然對我藏身的地方大聲叫道:“小子滾出來!”我知形足跡敗,只有走了出來,尖聲叫道:“你…你…怎麼能殺人?”那人冷冷地道:“老夫不但殺人,而且還要殺你!”他伸手擊向我面前,那手法快捷之極,我瞧他那身形力量,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出手也是枉然,索險中求生,當下不閃不避。

那人忽然手掌一收一落,按住我前大,一股內力直過來,我施展師門龜息功,全身功力俱隱,那人探不出深淺,掌勁一收道:“小子,你不會武功?”我聽不見他說話,口中只是叫道:“你隨便殺人,將來一定被人殺!”那人嘿嘿一陣陰笑道:“我要殺誰便殺誰,便是天皇老子也管不到。”他哈哈一陣大笑,笑聲又高又揚,好久好久,笑聲才漸漸低了,他指著那燒得破破碎碎酌殘垣道:“這對狗男女是我生平仇人,是世上最難斗的人,老子都出手殺了,哈哈!還有誰老子不能殺?”我聽得如雷轟頂,仇人,我尋訪這麼久的仇人便在眼前,多少個夜裡夢迴時,我恨不得食血,寢皮挫骨的仇人便在眼前,我只覺熱血上衝,正要拼命,忽然那人厲聲道:“那山坡上的墳堆是誰人的?你…小子…你是俞玄青的什麼人?”我心中飛快盤算一遍,衝動之情全消了,我裝作茫然道:“我不知道!”那人狠狠打量我幾眼,驀然伸手指著我的鼻子嘲道:“哈哈!你便是俞玄青是兒子又怎樣?老夫…老夫…等著你來找我。”那聲音我這一生再也忘不了,前不久我又聽到這聲音了,那便是長安遊氏雙俠中的遊老二,但遊老二被我出手擊斃,憑他的功夫,萬萬不是我瞧見那人,但聲音卻是一點兒也錯不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連想的時間都沒有,便又遭到一連串的事故,如今來到關外,這一切更是糊塗了。

俞佑亮一個人呆呆在房中發痴,他知晚上一定有好戲看,說不定自己也得出手,但此刻不知怎的腦中盡是想著往事,一點也不能集中盤算今夜之事,他暗自忖道:“難道今夜我大概可以報得仇?怎麼儘想這些事。”天漸近黃昏,那少女睹氣在房中也沒找他聊天,俞佑亮沉思一陣,又想到那幕驚天動地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