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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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燈是自動亮起來的。此後勞埃德吃了一些兩天前省下來的豆子,雖然吃起來有股餿味,但不管怎樣他還是吃下去了。他用水馬桶裡的水洗了洗,然後爬到上,緊緊抱著膝蓋,頂著部,咒罵波克讓他陷入這樣的困境。這全是波克的錯,勞埃德從沒有想過要陷入到這種麻煩中。
一會兒,勞埃德的胃已平靜下來。如果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他會多上幾個保險的。腦袋後面有什麼東西,他不想回頭看,好像是窗簾在飄動,窗簾後有什麼東西,如果你想看,那你就能看見窗簾下面有一雙瘦骨嶙峋的腳。那是一具屍體的腳。他叫斯塔維森。
“噢,不,”勞埃德說“有人要來了,肯定是他們,肯定會他媽的有人來的。”他一直記得那隻兔子,他忘不了它。在學校的一個雜物推裡他撿到了那隻兔子和一個籠子。他爸爸不想讓他養,勞埃德乞求爸爸,說他會從自己的津貼裡拿出錢來好好照料它,餵它,他喜歡那隻兔子,他真的會好好照料它。可是不久,他就忘了喂兔的事兒了。事情總是這樣的。有一天,他到賓夕法尼亞州馬拉松鎮的一幢小房子後面,那兒的楓樹上掛著一個輪胎,他正坐在輪胎上懶洋洋地搖來晃去時,突然跳了下來,想到了那隻兔子。他已經至少兩星期沒想到兔子了,已徹底地把它遺忘了。
他跑向用作庫房的小棚屋,也是現在這樣的夏天,他走進小屋時,一股腐爛的味兒直衝鼻子。他手常喜歡撫摸的皮又亂又髒,兔子漂亮的粉紅的眼窩裡爬滿了白的蛆。爪子傷痕累累,血跡斑斑。他極力告訴自己,爪子出血是扒籠子扒的,以至於發生了後來的事,但是他腦子卻常常隱約而又清楚冒出了一些病態又絕望的想法,即兔子是在極端飢餓的情況下吃自己的爪子。
勞埃德帶走兔子,挖了一個深深的坑,把兔子連同籠子一起埋了。他爸爸從沒問過兔子的事,也許已經忘記他有過一隻兔子,因為勞埃德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高興。真的夢境不斷地折磨著他,兔子的死已使他做了許多令人可怕的噩夢。現在只要抱膝頂坐在上,幻想中的兔子就會重現,告訴自己有人會來,肯定有人會來,放他走,讓他自由。他沒有得上這個叫“上尉之旅”的免費冒,他正餓著,就像那兔子似的一直餓著。
有時半夜後他才入睡,今天上午,他又開始繼續幹腿上的活,這時,看著血糊糊的手指,又一次骨悚然地想起兔子的爪子。這麼想,他就覺得沒多大痛苦了。
6月29下午1點,腿已好,最後一顆螺絲啪嗒一聲掉到地板上,他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不知要幹什麼。
他走到牢房的前面,開始猛烈地敲擊鐵柵欄。
“喂…”他大喊,鐵柵欄發出深深的,銅鑼似的聲音。
“喂,我要出去!我想他媽的離開這兒,明白嗎?喂,該死的,喂1他停了下來,聽著迴音漸漸消失。一會兒,全樓一片寂靜,然後從另一頭牢房裡傳出歡天喜地的,聲音嘶啞的回答:“媽媽!我在這兒,媽媽!我在這兒1“上帝1勞埃德叫道,把腿扔向角落。他已經掙扎了好幾小時,手指受到摧殘,但就這樣他還能他媽的醒過來。
他坐在上,掀起墊子,取出一片面包,盤算再加一把海棗,腦子告訴自己要節省,但不知怎麼的,手還是去抓,一個接一個嘴裡品嚐那種粘滑的果味。
他算是吃完了一頓飯,漫無目的地走到牢房右邊。他往那邊一看,只見特拉斯克張著四肢一半在上,一半掉在下,襯褲已被掀起一角。腳穿著犯人統一的布鞋,小腿著。一隻髮光滑的大老鼠正把特拉斯克的腿當午餐,令人厭惡的粉紅長尾巴盤在灰不溜秋的身體上。
勞埃德走過去,揀起那隻腿,走回來站了一會兒,不知道那鼠有沒有發現他。鼠的後背對著他,就如勞埃德所期望的那樣,老鼠甚至不知道他在那兒。勞埃德目測著距離,決定用腿去打。
“哈1勞埃德哼哼著,掄起腿,隨著啪的一聲重擊,特拉斯克從上掉了下來。老鼠躺在邊上,奄奄一息地著氣,鬍鬚上沾著幾滴血。後腿在移動,但受傷的脊樑已不聽使喚,只能慢慢地拖爬著。勞埃德又打了它一下,它終於死了。
“活該,該死的傢伙1勞埃德說,他放下腿,慢慢地回到自己的邊,他又熱又怕,到自己想哭。他回過頭看,大喊一聲:“你應該像老鼠似的死去,你這該死的傢伙?”
“媽媽1一個聲音高興地大叫“媽…媽…1“閉嘴1勞埃德尖叫。
“我不是你媽,你媽在印第安那的院裡1“媽媽?”那聲音又響起來,聲音帶著遲疑,然後是一片寂靜。
勞埃德開始哭泣。他哭泣時跟孩子似的,用拳頭擦著眼睛。他想吃牛三明治,他想跟他的律師談話,他想離開這兒。
最後他躺到自己的上,一隻手臂遮撫著眼睛,一隻手摸著自己的下體。這是一種催眠的最好辦法。
他醒來時,已是下午5點,監獄死一般地寂靜。勞埃德昏昏沉沉地下了,他開始用腿敲打鐵柵欄,就像農場廚師招呼僱工吃一頓豐盛的鄉下晚宴。
“晚宴”——居然有這麼一個詞,曾有過這麼好的一個詞?漢堡牛排,土豆,番茄汁,汁,新鮮的豌豆,牛巧克力,並有一碟巨大的草莓冰淇淋當餐後點心,再也沒有什麼詞能比過“晚宴”了。
“喂,那兒有人嗎?”勞埃德大喊,聲音嘶啞。
沒有回答。不再有“媽…1的叫聲。這種時候,他也許已經喜歡那種叫聲,一群瘋子,也比一群死人好。
勞埃德放下腿,發出轟隆一聲,塌了。他跌跌撞撞走回邊,翻開墊子,看見還有兩片面包,兩把海棗,半塊咬過的豬排,一段紅腸。他把這段紅腸掰成兩份,吃著大的那一半。
“沒有別的了。”他低語著,狼虎嚥地吃著從排骨裡剔下的豬。他一邊叫著自己的名字,一邊哭,他想他會死在這兒的,就像他的兔子死在籠子裡,就像特拉斯克死在牢房裡。
特拉斯克。
他久久地若有所思地盯著特拉斯克的牢房。看著蒼蠅盤旋,停下,又飛走。特拉斯克的臉上像一個標準的洛杉磯國際機場,蒼蠅總是正好落在臉上。最後,勞埃德拿起腿,走向鐵柵欄,用它去夠老鼠。踮著腳,他正好能夠上那隻老鼠的屍體,把它慢慢地拉近他的牢房。
已經很近了,勞埃德跪下,將老鼠拉到身邊。他提著尾巴,舉起老鼠的屍體晃來晃去,然後舉到眼前,盯了很長一會兒。最後把它放到墊下,墊下蒼蠅叮不著。他聚會神地盯了老鼠很久,才把墊蓋了回去。
“在這種情況下,”勞埃德·亨賴德靜靜地對自己說“在這種情況下,這才是全部。”然後他走到的另一頭,雙膝頂著下巴,靜靜地坐著。
第33章司法官貝克辦公室門廳的大鐘停在9點22分,燈滅了。
尼克·安德羅斯一直在看一本平裝小說,描寫一個受驚嚇的家庭女教師希望去教英俊男主人的幾個兒子,從而想獨佔幾個兒子的房產。雖然尼克才看了不到一半,就知道幽靈就是那英俊男主人的子,她可能被鎖在閣樓裡,像個女似的瘋了。
燈一熄滅,他就到口亂跳,一個聲音從頭腦深處響起。每次入睡,噩夢總是常常縈繞著他,就好像等候著:他為你而來…他現在在外面,在夜晚的公路上…公路上隱藏有一個黑衣人…
他把書扔在書桌上,走上街頭。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街上的燈都黑著。
辦公室的櫃子裡有一整盒蠟燭,但是有蠟燭的想法並沒有使尼克的心踏實下來,燈滅了的事實對他打擊更大。他遙望西方,靜靜地乞求光明別離他而去,不要將他留在這塊黑暗的墓地裡。
但燈還是滅了,9點10分尼克走回辦公室,摸索著走到有蠟燭的櫃子旁。正在右邊櫃子的擱架上摸索時,後面的門突然打開了。雷.布思從外面晃了進來,戴在手上的戒指發著光。從6月22晚上,也就是一週前,他就在城近郊的林地裡臥不起。到24的早晨,他還一直病著,今天晚上,飢餓和恐懼迫使他來到了小鎮,除了這個使他陷入困境的該死的啞巴外,他沒碰見過任何一個人,當時這個啞巴正穿過小鎮廣場,走在雷已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這個小鎮上。司法官的手槍掛在右側上,也許他以為他真的擁有了這座小鎮。雷擔心,不管如何他都將死去,但這之前他首先要給這個他媽的不穿制服的啞巴一頓教訓。
尼克轉過身來,直到有雙手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他才知道在貝克司法官的辦公室…不僅僅是他一人,他剛摸到的蠟燭盒從手裡掉下去,蠟燭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他差點被掐死,但他總算鎮靜了下來,他突然肯定地覺得,夢中的黑衣人已來到了生活中:從地獄來的魔鬼就在他後面,只要他稍不用力,它就會用有鱗的爪子纏住他的脖子。
他本能地用雙手去掰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極力想拉開。急促的呼吹在右耳邊,形成了一股覺得到卻聽不見的風。勒他的雙手越來越緊,他到呼越來越困難。
他們倆在黑暗中扭動著,雷·布思的力氣越來越弱,如果他不快點消滅這個啞巴,就本沒有機會了,於是他用全身力氣掐住那個骨瘦如柴的小傢伙的脖子。
尼克到世界消失了。剛開始還能到脖子的疼痛,這時已麻木到幾乎覺不到什麼了。他用靴後跟狠狠跺在布思的腳上,同時用後背重重地撞擊那個大個子。布思被迫退了一步,他的一隻腳踩上了一蠟燭。蠟燭滾了出去,他在地板上摔了一跤,尼克的後背撞在他頭上,他這才從尼克的脖子上鬆開手。
尼克翻身滾了出去,氣不定,除了覺脖子像破裂似地疼痛外,其他一切都似乎變得虛無縹緲。
大個子弓著身向他撲過來,尼克想起了槍,用手拼命地抓,槍就在那兒,但怎麼也不出來,槍被卡在皮套裡了。他費勁地拔槍,驚慌之下,不小心扣動了扳機,子彈嗖地飛了出來,蹭破了腿,然後鑽進了地板裡。
弓著身的大個子像幽靈似的近尼克。
尼克的呼幾乎窒息,有一雙大手摸索著他的臉,拇指衝著他的眼睛就挖了過來。在暗淡的月光下尼克看見其中的一隻手發出一線紫的微光,他一緊張,嘴巴不由自主地形成了“布思1的口形。尼克的右手繼續使勁拔槍,他到大腿發出灼熱的疼痛。
這時雷·布思的一個拇指已進尼克的右眼,劇烈的疼痛向他襲來。他猛力一拔,槍終於拔了出來。布思堅硬結實的拇指時而順時針,時而逆時針轉動著,折磨著尼克的眼球。
尼克發出一聲難以名狀的慘叫,他把槍對著布思的身體,扣動扳機,砰地一聲!尼克到猛烈的後座力,槍的準星還勾在布思的襯衫上。尼克看到槍口火焰一閃,之後就聞到火藥味和布思襯衫燒焦的糊味。雷·布思直地往尼克身上倒了過來。
尼克又痛又怕,用力推掉壓在身上的重量,掙扎著從布思的下面爬了出來,騰出手來一受傷的眼睛。他在地板上躺了很長時間,嗓子火辣辣的,頭疼裂,好像有一對巨大的卡鉗在他的太陽上。
後來,他四處搜索,終於找到了一蠟燭,用書桌上的打火器點亮了蠟燭,藉著這點微弱的黃光,他看見雷·布思臉朝下躺在地板上,看上去像一隻擱淺沙灘的鯨魚。襯衫上的槍眼有粉盒大小,已經變黑。身邊著一灘血,在蠟燭忽明忽暗的閃爍下,布思的影子映在遠遠的牆上顯得又大又怪。
尼克呻著,東倒西歪地走進小浴室,照了照鏡子。他看見鮮血從指縫間滲出,雖然還不能證實,但他想他現在可能既聾又啞而且已經變成了獨眼。
他走回辦公室,踢了雷·布思的屍體一腳。
他對著死人憤憤地說,你這個混蛋,你一直盯著我,先是我的牙,現在是我的眼睛。你高興了嗎?如果你殺了我,你一定會把我的雙眼挖出來,挖我的雙眼,讓我又聾又啞又瞎,生活在死人般的世界裡。你喜歡這樣,對吧?
他又踢了布思一腳,踢到死人的那種覺使他難受。他退回邊,雙手抱著頭坐了下來。
外面,越來越黑,外面,世界上所有的燈已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