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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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曹地府”是中國人身後的去處，是中國人建立起來的神世界，它反映了人們對死亡的態度。關於身後的世界，在中國形成較早，漢代的鎮墓文中，便有:“上天蒼蒼，地下茫茫；死人歸陰，生人歸陽；生人有裡，死人歸鄉。”的說法，這裡死人的鄉恐怕就是後來的陰曹地府了。

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迄今為止沒有人體驗過，也就無從描述，這應該是叫人類很困惑的事情。於是，人類便邁過這個坎子，極盡想象力的建立了一個身後的世界，這個世界多姿多彩，一如人間，甚至比人間還美好，也比人間還可怕。西方人把未來世界描繪成天國，天國又有地獄和天堂之分，說是到了人類的末，會有一次大審判，那些洗清了身體罪惡的，便會去天堂，和上帝坐在一塊，吃著羊羔，喝著葡萄酒，享受著天堂美境；而那些沒有洗請罪惡的，只好下地獄，忍受著煎熬。西方人著重考慮個人的歸宿，來到天國以後，便沒有下文了。

中國人沒有基督教徒那樣深重的罪惡，不認為死是解脫、濟度，但他們同樣把死和生聯繫在一起，認為死是生的延續，特別是在佛教和道教的影響、薰染之下，構築了一個多姿多彩的死後世界，這便是最具有漢文化特的陰曹地府，這個世界一如人間，最大要數閻羅王，它與天上的玉皇、海里的龍王、人間的天子是一個級別的，是死後世界的最高長官。此外還有許多官，如東冢侯、西冢伯，分別統治東西墓地；魂門亭長，是掌管看守魂魄的；墓門亭長，是負責看守陰曹地府城門、宮門的長官；陌上游繳，專司在野外捉拿野鬼、惡鬼，是陰間的警察局長；主墓獄史是秘書。官兒之外是兵，即各種小鬼，有索命的，有把門的，有抬轎的等等各司其職，一應俱全。中國人與西方人最大的區別是，死後去的那個世界，大家是平等的，在閻羅王審批之後，等待著機會還要託生到人世間，如此循環反覆。

死亡既然如此嚴肅，人們便很認真的對待這件事情，《禮記。曲禮》說:天子死曰崩，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具有宗教彩的說法，如:駕鶴西去、溘然而逝等等。說到底都是試圖把生前的榮華富貴也帶到陰間去，閻羅王可不管那一套，來到我的地盤，就得按我的律令行事，不允許有高低貴賤之別。於是，在漢民族的喪葬習俗裡，大都在棺在前面放一個陶甕，裝些飯食，曰:衣祿罐；或者孝子賢孫們會燒掉大量的紙錢，供逝者在陰曹地府享用。

綜觀人類對身後世界的安排，無論西方的天國還是中國的陰曹地府，都反映了人類對待死亡的一個心態，那就是不甘心稀裡糊塗走完幾十年的生命，許多未了的心願，還指望在下一輩子來完成。一個基本的設想，就是人的生命完結以後，又要在另一個世界開始一個新的歷程，儘管這個世界誰也沒去過，還要靠人間來規劃、來完善，但它卻使人類的生命更加豐富和完整，生命也就變的多姿多彩起來，也使我們覺得死去的先人，離我們並不是很遙遠。同時，我們也不會因為簡簡單單活了幾十年就那麼死去而到過分的悲哀，因為我們還有來世，也許來世會活的更好一點，於是，我們有了希望，這真是個有趣的現象。

然而，死亡畢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當生命要終結的那一刻，是痛苦？是安寧？是無奈還是絕望？我們不得而知。科學家說:死亡的作用在於使較高級的有機體組織復歸到一種更簡單的前生命狀態。宗教家說:死亡是對罪惡的徹底洗刷，是走向天國的起點。雖然都有道理，但我們仍然不清死亡的覺。多年前，在敦煌摩高窟看過一副壁畫，描繪的是釋迦牟尼涅槃，佛祖神態安詳、頭朝北，面朝西，側臥於繩上，右手支著頭，左手放在身，雙足併攏，他的弟子們圍在一旁，或立或臥、或喜或悲，其態各異，有懂行的說，喜者理解了涅槃的真諦，悲者還不得其妙。所謂涅槃，俗語解釋就是逝世。佛經的解釋是:凡是屬於不清淨的汙染的緣的盡滅，無明轉成為不汙染的清淨智慧，一切法上為清淨智慧所照見的實相諦理叫做涅槃。涅槃的意義是圓寂，就是說:智慧福德圓滿成就的，永恆寂靜的最安樂的境界。佛教認為這種境界“唯聖者所知”不能以經驗上有、無、來、去等概念來測度，是不可思議的解脫境界。這恐怕是人類對死亡最闢的解釋，我輩雖不通佛理，看後也是很震撼的。但是釋氏在生命終結那一刻的平靜，卻叫人覺死亡並不是很可怕的。

2006-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