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彷徨7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放學後,江勇革、林三柱跟肖壯跑來了,直接到宿舍找我,一人懷裡摟一西瓜。我正大敞著門,仰在鋪上看高雪清的散文,拿筆在留白處記著修改意見,看他們進來,趕緊坐起來:“送禮?”

“還不知道呢。”江勇革一邊把瓜朝地上放,一邊說。

我警覺地問:“偷的吧?”林三柱嘿嘿一笑:“哪能呢?”我說一會兒別叫我吃出賊味兒來就成。

師生四人坐下來大吃西瓜,我說必須留一個給果老師,過兩天他就來補課了,林三柱說你不用惦記他,他丈母孃還虧得了他?我笑。

江勇革說,麥老師您也趕緊給我們找個師孃吧,哎肖壯,你姐姐有主兒了沒?肖壯說你別找樂啦,我姐那行的哪配得上麥老師?林三柱說你姐姐夠靚啊,麥老師回頭你抓機會看看肖壯他姐嘿,那眉描的,都飛了!我說你們倆混球是拿肖壯找樂還是拿我找樂哪?

幾個傢伙一起笑起來,江勇革還想繼續這個話題,叫我給打斷了:“你們幾個都有啊,現在可上初三了,都給我繃緊了神經,是死是活就這一年了。”江勇革誠懇地說:“麥老師您還不知道我?我就是一天二十五個小時不睡覺,上高中也沒戲啊。”林三柱說:“我連拿畢業證都沒信心。”我舉著瓜皮問:“是心裡話吧?”

“一百個心裡話。”

“行,這叫還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跟你們說實話吧,我也覺得你們倆上學就是糟蹋家長那倆錢呢,不過多用點兒心,拿畢業證還是問題不大,也就頂這裡了——拿個畢業證走人。”我說的還真是心裡話,這倆傢伙從頭擠到腳,也就剩這麼多膿水了。

林三柱笑道:“沒錯!我爸早給我計劃好了,一畢業就把我品去,錢不少掙,好了比您還多呢,嘿嘿。”我說那是,我早就告訴過你們行行出狀元,能上學的好,不能上學的也未必就孬,你們甭有壓力,不過該學的時候還得給我好好學,在班上玩票兒可不成。

“那是!”江勇革擦了把嘴,瞪著眼說:“也不看看誰是咱班主任啊。”我說你也甭跟我溜鬚子了,哪回班裡出亂子沒你的事兒?說完我轉向肖壯:“你跟他們又不同了,當著班長要負起責任來不說,就你那成績也有一拼,矬子裡拔將軍,你也在前排呢,初二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不是沒腦子,你就是不學,成天淨跟林三柱他們這些混事簍子往一堆兒扎,現在想怎麼樣?也拿個畢業證就開溜?”林三柱說:“就是,以後你好好學吧,別叫我們把你給耽誤了。”我說林三柱你少說風涼話,別以為我吃了你的瓜就得給你好臉,你們要真是好朋友,就得互相督促著把學習搞上去,總一起打打逗逗才叫哥們兒?你們能一起逗一輩子嗎?

林三柱耷拉一下腦袋,沉重地說:“是。”江勇革呵呵笑他。

我說肖壯:“這半年變化比較大的就是健,原來他在年級排名從來都在尾巴尖上,這次到中了,進步可不小,肖壯你們倆的情況很類似,都有不小的潛力沒挖掘出來。”肖壯說我可不跟他一樣,我不搞對象啊。

我說你少貧氣,對了,健跟祖英真不搞了?實話!

肖壯笑道:“真不搞了,健他爸媽跟魏老師給他上了好幾天大課,健那傢伙可學好了。他為嘛一看分到咱班了急呀?就是不想跟祖英湊一塊兒,尷尬啊。”

“您還沒看祖英剛失戀那陣兒呢,哎呦,痛苦!”林三柱一說,江勇革也笑起來,一邊模仿祖英的痛苦臉兒。

我說這就好,人家健那叫子回頭,你們都學著點兒,得知道這在學校裡什麼輕什麼重什麼本不能碰。

林三柱試探著問:“麥老師啊,您是不是要在咱班實行法西斯專制啊。”我說我要法西斯了,還留你在這跟我這麼順嘴跑火車,早打你三樓去了。

林三柱仰臉望著屋頂笑了。

忽然下面一聲斷喝:“麥老師!麥老師在嗎?”我探頭一看,一箇中等身材長得結實的小青年正騎個摩托在下面抬著臉呢,不認識。

“咳,我這就上去啊!”小青年一掉車把,股冒煙兒地向樓梯口衝去。

“這不賈大頭嘛,麥老師您還跟他有串乎?”肖壯問。我說我頭一回聽見這名字,這傢伙幹什麼的?肖壯說:“場部一跑堂的,老冒充知識分子,您最好把書收好了,這傢伙可愛順手牽羊。”我說偷書是好事,你們要都偷我書看我還高興呢。

賈大頭的重心可能靠前,走起路來象在衝鋒,一路吭吭吭地過來了,一進門就嚷嚷:“你們幾個破孩子又挨留了吧?”江勇革說也就你那麼大成

賈大頭被我讓了個座,股一落就說:“早聽說麥老師大名了,沒機會來學習,我後悔早生了幾年啊。”林三柱建議他回爐,被賈大頭訓斥了一句“沒大沒小”我趕緊自我檢討,說是我教育得不到,順手打發他們幾個先走了。

“您找我有什麼事?”賈大頭晃了兩下身子:“跟您直說把,我也是一文學愛好者,不過不能跟您比,我就高中畢業,也沒發表過東西,不過我這熱情可夠高,一直就沒放棄過追求。搞創作苦啊,又沒有人能神上也孤獨,他們就看我天天樂了,那是表面,那叫強顏歡笑,到處都是低素質的人,沒有思想沒有追求沒有理解,我這神孤獨啊。”我滿懷同情地望著他。他突然神一振:“現在好啦,麥老師您來了,我也是一文學愛好者…”我說我知道,剛才您說了。

賈大頭晃了下大頭,苦惱地說:“這小說怎麼才能發表呢?一直就沒有高人指點我。”我苦笑一下,說這問題優點尖端,一句半句說不清。賈大頭立刻說:“我可能急了點兒,那好,以後咱有的是時間。”說著,掏出一張紙遞給我:“咱就來痛快的吧,這是我寫的一篇通訊,反映桑樹坪化工廠和周邊自然村農民鬧矛盾的問題,您給看看。”我看了一半就說:“實話說吧,這個還真不好發表,語言有些羅嗦了。”賈大頭興奮地站起來,拍著大腿道:“我說沒白來吧,今天可遇見高人了,那幫傢伙就是偽劣,看了都說不錯,說反正比他們寫的好,具體的東西也談不出來。麥老師,您說怎麼改好呢?今天咱就這個主題了,您說什麼也得幫我,就當您又多一學生呢。”能遇見一這麼熱情的文學愛好者,我也覺得稀罕,當場給他舉了幾個例子,告訴他幾個語法錯誤:“下面的就照這麼改,估計問題不大。”賈大頭看了一會兒,抬起皺成幹核桃似的臉苦澀地一笑:“麥老師,我那水平怎麼改得了?回頭還得再麻煩您不是?您就直接給我改吧,比教我還省事。”

“唉,你的文章,就有你的思路,別人怎麼改?一改可就面目全非了。”

“那不要緊,能發表就成,到時候把您的名字也署上,我還跟著沾光呢,別客氣啦麥老師,您就費心給改改吧,回頭我請客!”死磨硬泡,賈大頭死磨硬泡。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文學愛好者。

我滿心痛楚地給他改了一遍,差不多是重寫了一篇,賈大頭歡天喜地地走了,我都沒問他到底叫什麼,肯定不是就叫賈大頭吧?

不過賈大頭還真給了我一個有價值的信息,原來雍陽文化局居然還有一個內部刊物,《雍陽文藝》,對當地的文學青年很是扶植。有時間倒想去拜訪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