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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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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陽文藝》的編輯部在文化局大院的角落裡。旁邊一個大倉庫似的房子外,斜立著一個“小百花劇團”的牌子,這個小百花倒是聽說過,在當地很有名,說是破鞋之家,盛產風韻事。已經下午了,還有人在吊嗓子,得劇團裡象個行刑室。編輯部的門半敞著,一個四十幾歲模樣套著老頭衫的近視男人正伏案斟酌。我輕輕敲了敲門,那人抬頭先笑。我說明來意,對方連忙讓座。座,就是旁邊的一張單人。然後知道了他姓方,以前也是老師,不過很早就調進“文化口”了。

“我老伴還在教書,教師辛苦啊,辛苦。”方先生順手拿過一本雜誌,遞給我:“這就是咱的刊物,我是有這個追求,周圍也有一批同好,雍陽的年輕人裡也有不少有志文學的人,我們的目的就是把他們組織起來,進行採風、創作,省得他們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呵呵。”看封面,很樸素,充滿了鄉土氣息。我還沒翻頁,先問了句:“這個刊名寫的好,很象劉炳森的體兒啊,質樸渾厚、力道圓滿。”方先生立刻興奮地說:“正是劉炳森題的啊!你翻開扉頁看看,咱的顧問是劉紹棠,對鄉土文學極力扶植啊,你再看我正校對的這期,第一篇就是特約的蔣子龍散文,你那本里還有航鷹的作品,很多著名作家支持這個刊物呢,呵呵,咱這是民間力量,可不是地下小報兒。”我看了,果然如他所說,心裡先對這份小刊物多了幾分敬重。看了編委,原來眼前這位叫方浣心,主編,下面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一大堆企業家都是名譽副主編,很熱鬧。

不等我說話,方主編先自嘲地一笑:“名譽的多了些,唉,沒辦法啊,刊物要生存,沒有贊助不成啊。所以這每期刊物,都得幾篇謳歌企業家的報告文學,不過啊,這也給大部分鄉土作家們提供了展示自我的陣地,大部分篇幅還是文學作品嘛,這就好了,現在黨刊黨報都得靠廣告活錢兒,何況一個沒有財政支持的民間刊物?步履維艱啊,這也是目前純文學的處境。”我說是啊。

方主編說你能來我很高興,我們的創作隊伍又擴大了,哈,這些作者裡,農村青年居多,還有很多學生,十個人有八個是寫詩的,水平都不高,象你這樣在省市級刊物上發表過文章的鳳麟角,小麥,你擅長寫什麼?”我謙虛地說:“擅長談不到,以前也寫詩(我沒敢提桂冠詩人那話),後來寫散文較多,現在嘗試著寫小說呢,正好我帶來一篇習作,您給指點一下,還有一篇散文,是我一學生的作品,我看還行,也帶來了。”

“好,好。不過我得說明一下,咱刊物的稿費可低,就是一個象徵的表示,一個頁碼5塊錢——讓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說稿費無所謂,我是找組織來的。

“哈呵,好!不過這是內刊,只送給下面的企事業單位和兄弟報刊的編輯,不上市,你在這裡發完了,還可以向其他報刊投稿的,我們編輯部也會主動幫助作者推薦,這就是你們一陣地,一個家。”順嘴提到介紹我來的那個賈,方主編咧嘴苦笑道:“賈心明吧,是個熱情青年呢,可惜底子太薄,輔導都無從下手。”我笑著說了他叫我改通訊的事,方主編深有同,說這個賈心明,光知道要發表要發表,自己還不上進,每次來編輯部都磨著編輯給改稿子,現在大家都怕了他了。說笑一番也就過去了。

帶著一種找到組織的覺,我揣了兩本雜誌,興沖沖回了桑樹坪,來回十幾公里,覺輕鬆。以後這業餘生活也有個著落了。

沒幾天,方主編就把電話打到校長室,找我。方主編說看了我的小說興奮,是這些年少見的佳作,他們不僅要在《雍陽文藝》上發頭條,還要向外推薦。

我連連道謝。

方主編接著說:“你那個學生,是叫高雪清吧?”

“高雪清。”我說。

“高雪清的散文也不錯啊,名師出高徒,啊哈,這個散文我們也準備發…”

“那太好啦。”

“不過我倒來了靈,我跟編輯部的同志碰了碰,決定搞一個自由命題的學生徵文,聯繫各學校的老師組織學生參加,有時間你再來一下,我給你一份簡章,也可以郵寄給你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組織啊。”我說那一定,您就寄給我吧。

“恩…這個簡章到了你就知道了,需要一定的編審費,也就幾塊錢,你要有興趣,也可以參加審稿,我們給你一些補助,啊,還是象徵的啦,編輯部的狀況你也瞭解一些了。”我頓了一下才說:“我考慮一下吧,現在教學任務很緊張的。”

“好,我等你消息——哎,對了,那個高雪清就不用錢了。”放下電話,佟校樂著問:“怎麼,是不是你名聲在外,有學校請你去講課啊?”我笑:“哪就混那麼大腕兒了?是文化館,他們要在學校裡搞徵文,攛掇我們參加。”

“這是好事,是我們打知名度的機會,參加!”佟校果斷地說完,又補充道:“不過,畢業班就不要了。”我一聽,也就沒好意思提高雪清的事:“不過他們還要什麼編審費,膩歪人的。”

“那也是應該的嘛,等開了學,我跟下面的班主任說,讓語文老師組織,作文好的都要參加,其他人自願。我看你也忙,就讓趙老師給他們把關。”

“成,等簡章寄來了,我就直接送您這裡來了?”我要走,佟校又叫住我:“慢班的工作耗費力,你要分清主次,也不要跟他們太耗時間,主要力還要用在教學上,不能叫他們給亂了方寸。”我說我第一步就先抓思想呢。

“什麼思想?就是抓紀律,讓他們塌實住就成了,別把老師氣得連快班的課也沒心思上就成了,那些餿餑餑,怎麼也是餵豬積肥的貨了。”我說有一部分人還是很有希望的。

佟校說:“過一段再來一次考核,成績好、表現好的就挪到快班去,你們班挪走的人越多,說明你的工作越有成就。”我看佟校意氣風發的樣子,只能說“行”然後窩著一股無明火,彆彆扭扭地下了樓。

一進辦公室,曾月紅就怒衝衝對我說:“麥麥你們班學生要瘋是吧?”

“怎麼了?”

“你看看這個。”曾月紅遞過來一張紙,是從英語練習冊上撕下來的,上面寫了幾行字:“曾老師的數學講得不行,水平不行。講課太快,我跟不上聽。作業也太多,做不完。再不改進我就沒法活了。好幾個同學都這麼說,不是我個別,是她真不行。”沒有署名,期是今天的。

“貼在你們班後黑板上的,我一溜達就看見了,你看這糨糊還的呢。我要不發現,影響多不好?好象我怎麼著了呢。你得給我查查是誰!”我她一眼,沒說話。這是我讓學生乾的。我說大家對老師有什麼意見和建議,要是不敢直接找老師談,就寫個條子貼在後黑板上,然後由班長統一給我。

我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沒想到第一炮轟到曾月紅頭上,她就先翻了臉。看來這個抒發民意的“民主牆”還是潛在些問題的。這民主不好就搞成“民主的暴政”了,要是一不小心再掀起個“文化小革命”來,我可就罪過了。回頭先讓他們歇了吧,唉。

曾月紅還在牢騷:“你說,就算他說的對,我能為了一兩個人改變教學方式?我又不是給他搞家教呢,他還那麼多病!一腦子屎,他能跟得上聽講?作業多?我不留作業他才高興!剛才我在課上就說了,不管是誰,你還愛學不學!”我笑道:“曾老師你也就在火頭上說說,到時候學生學不好,第一個著急的還不是你?”

“麥麥你放心,那幾個拉後腿兒的,我還真懶得跟他們情,上課不搗亂我就不理他,作業不寫可不成,抄也得給我抄來,我就是要他們死不了活受罪。”我聽這話有些不可理喻了,就不跟她爭論,只說:“行,回頭我查查是誰,叫他們以後有意見直接找老師。”

“麥麥你甭慣他們那窮病,有什麼意見?都由著他們的子,就得跟那個陶麗似的,學膩了就放幾天假合適!你看看人家蘇胖子多艮?就得那麼管學生,這老師和學生本來就是一對矛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跟他們客氣那算找倒黴呢。”我說行啊,回頭我挨個給他們戴上嚼子,再不老實就穿鼻,一人腳底下給他楔一橛子,都拴上。

曾月紅說那就對了。

我心的話兒:瞧你那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