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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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結束後,我們初三組的老師都被選拔去縣裡的考點閱卷,天氣熱得要死。完了事,休息幾天後,我們就要接著給新初三補課了。
這一次的試考,我並沒覺得有什麼壓力,學生們也說覺不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有自知之明,不過,我今年揀了個大便宜,中考的作文題居然是我們剛剛練習過不久的一篇,於是,成績未出,我先威名大震:麥老師厲害啦,連作文題都給“壓”上了!佟校知道消息,樂得眼都睜不開了,他一定在想:這個寶壓在麥麥身上算對了。我心裡也美,也只能實事求是地說“偶然偶然,歪打正著”佟校不悅:“什麼叫偶然?這就是水平!”閱卷結束後,蘇家棟被佟校叫走了,估計可能要和他談調動的事。
果然,家棟回來後就喜洋洋地告訴我們,暑假一過,他就要去品廠上班了,初三的思想政治由魏老師跟班上來繼續教。我想,佟校對此一定深遺憾。
我問了佟校嶽元的事,佟校說已經跟局裡打了招呼,除了嶽元他們小兩口,還得給多分來幾個大學生。
“換血,一定要換血。”佟校的眼睛有些紅,咬牙切齒的。
我不管他換不換血的事,嶽元能來,我先高興。
佟校滿意地說:“今年的成績肯定錯不了,各科覺都好。這個新初三啊,我有個想法,家棟不是鳥往高處飛了嗎?就由你接這個班主任吧,可能讓魏老師跟你一人一班,傅康我得給他安排點別的幹了。”我說:“還分快慢班嗎?”
“當然要分,你帶快班,省心,還看得見成績,好。”我沉了一下,說:“還是我來慢班吧,魏老師身體不好,跟那些傢伙著不起急。”其實我是在潛意識裡願意帶慢班,箇中原因一時還說不清,只是從直覺裡想跟那些“壞學生”在一個鍋裡攪。
佟校似乎有些不安地看我一眼,笑道:“今年的成績要好了,下一屆學生給你的壓力應該更大才對,至少應該保持這個水平啊,我還是希望你把力多用在教學上,思想工作太牽扯心神啊。回頭我再徵求一下魏老師的意見,看看怎麼協調好。”
“傅康不當班主任了?他很負責的,您又給他什麼艱鉅任務啊?”佟校泰然一笑:“現在想法還不成,開學再說吧,你也好好休息幾天,馬上又補課了,好在你們年輕人力旺盛幹勁充足,又難得有責任心,不然,這個畢業班真得叫我頭疼哪。”白一直在樓下等我搭伴回家,我們老家相距不足五里,順路。出了校門,我回頭一望,佟校正站在走廊上目送我們呢。
一路上,我們聊得開心,無非說些大學裡的往事,還有就是胡亂地評價桑樹坪學校的人物,信口開河而已,沒有明確的目的。
談到蘇家棟,白說那個人很值得欣賞,有頭腦也有幹勁,當領導的慾望和能力好象都不欠缺,可這企業和學校畢竟不同,不知道他過去了是福是禍。我說左右還有學校做退路呢,再說那個廠子正薄西山,他給搞好了,功名彰顯,搞不好,也沒什麼,本來它就要黃了嘛,再說咱學的是教育又不是管理,不丟人。
白反對說:“蘇家棟可未必這樣想,他多好強你不知道嗎?要不好那廠子,他恐怕自己都覺得沒臉在桑樹坪呆了。”我笑道:“其實換了我也一樣啊,要是教不好學,誤人子弟落罵名,我肯定不在這個學校呆了,要飯也不在教師隊伍裡混啦——家棟說的對,這良心上就過不去。”
“哈哈,照你這麼個標準,咱學校一半多老師得去要飯啦。”我說現在這老師可不怎麼了,我以前沒覺得周圍的老師有幾個太出格兒的啊,也就教咱化學那個大耳朵不務正業,拿課堂當他們家自由市場,鉛筆橡皮地推銷去。當初我和弟弟妹妹都上學的時候,記得小學生們都備著一塊小黑板,自己在家裡演算習題,我爸爸從來都是自己到合作社去買粉筆給我們用,我們也從來沒用過一頁教案紙當草稿紙和信箋,我爸爸常說:“不能在小節上放鬆自己。”我想這些細節後來都潛移默化地對我起著作用。
白笑道:“麥老師他們那一代是可敬,不過還不能不承認,他們的不少東西現在也過時了,要真那麼做,就得被別人看成怪物。我記得我上小學時候,一年的學費才兩塊錢,還得先欠著,現在行嗎?時代真的不同了,你不改變也不成啊。”白告訴我,說聽梅書香講,白老師那個班,學生的文具都不許自己買,得叫她給統一購,這不明擺著吃人家學生錢嗎?
“她花得也舒坦?”
“可家長還說不出什麼話來,她賣給學生的文具,也不比市場上貴,她就是賺一個批零差價,為那麼點錢,真丟不起那個人。”我笑道:“那不是截留了布姨小賣店的財路嗎?尤校能幹嗎?”
“咳,他們誰也甭說誰黑,學校總務室進的東西,還不是叫尤校扒層皮?”我說這倒未必啊。
“哼,就康老師那嘴!什麼貓膩他們瞞得住大夥?”我說我也聽康老師叨叨過,可他那嘴,橫吹天下事,不敢全信。白說無風不起,那些當頭兒的沒一個好東西,你將來當了校長,可別學這一套。
我笑。我說我怎麼會當校長?
白說你要不是裝糊塗,也可能就你一個人還不知道,你不覺得好多老師見了你態度不正常?嫉妒的有,想挖牆角的有,瞎套近乎的也有,你真覺不出來?以前還有個蘇家棟給你當擋箭牌,現在他一走,明顯的就是你接佟校的班了嘛。
我錯愕地笑著:“沒那麼恐怖吧,反正我沒覺出什麼來。”
“那是你沒往那上面用心,回頭你好好覺覺。”白的神情在漸漸濃重起來的暮裡顯得複雜莫測,平時沒太在意她有這麼重的心機啊。
是不是我太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