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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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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中旬,學校來了幾個特殊的客人。

進來說麥麥有人找你,我從紙堆裡抬起頭時,驚喜地叫道:“嶽元,怎麼是你?”

“師兄。”啞鈴般短結實的嶽元燦爛地笑著,他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孩,風雨飄零中小鳥依人般緊尾著嶽元。

嶽元拉過女孩的手,向我示意:“我朋友——亞男——這就是師兄。”亞男立刻喊師兄。我已經站起來讓他們快坐。

嶽元家在九河西郊,雖是物理系的,叫我師兄卻也恰當,我們都在一個武術班受訓。不過他帶女朋友來這裡看我,還是很意外的事情。

“還沒畢業考吧,怎麼這麼閒?”我問。

嶽元笑道:“我和亞男也準備來這裡教書,今天來找校長談,你可得給我們幫忙。”我有些詫異:“你怎麼想到來這裡?為什麼不回老家,郊區不錯的啊。”

“還不是為了她。”嶽元親熱地望一眼亞男,告訴我亞男是雍陽縣的人,畢業後只能回來,不能留到市區和近郊,為了能分到一起,就只有讓嶽元過來。

我說:“那是好事啊,以後我也有伴兒了,咱倆還能搭幫練練。亞男是學數學的吧?”上學時,聽嶽元說過他搭了個數學系的女生,想來就是這位了。

“不是,我政教的。”嶽元趕緊笑著給我使眼,看來擰了,好在蘇家棟一聽來的是政教系的學妹,立刻開聊,打探系裡的情況,算無意間積了德,掩飾掉一場小尷尬。

嶽元說農墾局的到學校要人了,其中就有政教和數學的,不少人憋著來,他想到我在這裡,就先殺過來,想說服桑樹坪學校直接跟師專點他們的名,那麼其他人就喪失競爭優勢了。

“這個忙我幫。”我站起來說:“我這就帶你們找佟校去,咱回來再聊。”嶽元拉著亞男的手跟我出來,我回頭笑道:“這可不是大學校園啊。”倆傢伙知趣地鬆開了手,一字並肩排在我後面,象一對情侶保鏢。

佟校不在,聽說去場部“打架”了。尤校聽我說明來意,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一邊說:“你們來的也巧了,佟校正心急火燎地要政治老師呢,這不又跟場部打去了嗎?”嶽元興奮得小臉紅起來。

鑼鼓聽聲,我覺得不太正常似的,就問尤校怎麼了。尤校輕鬆地說:“場部想把家棟給調到品去,當副廠長,佟校能不急嗎?”

“家棟怎麼沒說啊。”

“他還不知道呢,這不剛徵求佟校意見嘛,要我說啊,家棟還是去企業有前途,年輕人嘛,就要到廣闊天地裡去闖練闖練。佟校正變著法兒地想給攔下呢——我也勸他了,還是讓家棟自己選擇好,不然將來他知道了,不好要恨您呢。”

“哦。”我覺得意外的,一時還不清楚自己的看法。

尤校轉而憂慮道:“這個品啊,可是桑樹坪的龍頭企業,這半年全國市場都不行,唯唯豆也不用這裡的原料了,業務一下子就損失了一半。雪上加霜的是,他們還投機取巧,最後質監局也給引上門來了,眼看就揭不開鍋了,場部都成熱鍋上的螞蟻啦,呵呵,我看家棟這是個機會!過不了一年半載,老廠長就該下去了,到時候一把還不是穩落他手?怎麼不比在學校教書好?別的甭說,回家先說有轎車坐。再說那企業裡它油水也足啊,在學校有什麼?西北風都是人家居民區喝剩下的,還帶著養殖廠的雞糞味兒。”我笑著說是啊是啊,就怕人家蘇胖子不去呢。

尤校誠懇地鼓動我:“到時候,你們可多給他做工作,要他敢於接受挑戰。再說了,他當了品的一把,以後你們喝個粉、吃個聚餐什麼的,不也有靠背了嘛,哈哈,玩笑啊玩笑。”說完,尤校忙笑著連連擺手。

我看看牆上的表,趕緊對尤校說:“我得趕著上課了,我這師弟師妹可就拜託您了,佟校回來多美言,就算給我找個伴兒呢。”然後又囑咐嶽元見過佟校後去找我一起吃飯。

下了樓,剛走過一間教室,尤校就在樓上高呼:“麥麥,佟校來電話啦,告訴我先別走風聲,回去別瞎說啊!”我笑著回他:“您怎麼不再裝個喇叭?”我一路走,一路覺得好笑,路過邵主任門口,華中良正立著耳朵看我,我緊張了一下,忽然覺得尤校馬虎得有些陰險。

辦公室沒別人,蘇家棟正惡狠狠揪著自己喉頭上的黑皮,這小子的,有慢咽炎,氣候一適宜了就犯一回,他也不吃藥,也不用邵主任給抓,就自己揪脖子,揪出一片片紫紅來,招搖著去上課,得跟功臣似的。

我說:“聽見尤校廣播了嗎?”

“沒那閒心,他能有啥正事?”

“還有倆禮拜就開考了,複習得差不多了吧。”我估計佟校不讓走漏風聲,應該是擔心蘇家棟臨考浮躁吧。

蘇家棟繼續揪著人皮:“行不行現在就定局了,有命活著沒命死。你沒看我連慢班的門檻都不邁了嗎,我就緊攻快班了,你也得調整戰略了,慢班能讓他糊畢業就算了,不找咱們咱就不理他們了,快班的學生,要提上一分半分去,可能就是普通高中和重點高中的區別啊。”

“我看你還是喜歡教書的,一下考上二十個重點,特有成就啊。”

“那當然,家長不得跑學校放鞭炮來?你不高興?”

“高興,能不高興嗎?不過,要是能有什麼事比這更有成就,你幹不幹?”

“只要不是篡黨奪權,憑什麼不幹?要讓我當縣委書記,我立刻就走!我還真不信那有什麼難的。”

“所以啊,你愛的不是教育這個崗,你努力乾的目的,就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已。”我沒說他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榮譽甚至虛榮心。

“對,就是對得起良心!”蘇家棟終於饒恕了自己的脖子,熱情地望著我:“好好幹的這幾個老師,從上講還不就是幹個良心嗎?再說,做什麼職業都要認真負責,這也是基本的道德問題。”蘇家棟轉頭看著後排教室:“那些傢伙的良心都叫狗吃了,拿人家孩子前途當兒戲啊,真這麼著,還不如痛痛快快下企業——哎對了,剛才高雪清來找你,說有兩篇作文要你給指點指點,在你桌上呢。”我掃了一眼道:“這孩子文筆好,思路也開闊,情好象有些複雜呢,不象這個年齡的孩子。”蘇家棟提醒我:“你就不怕趙老師吃醋?你想事情有時候還是簡單,別個費力不討好。”我笑道:“沒那麼多閒事吧,趙老師我們經常聊,他不會往歪處想。”蘇家棟搖頭:“按理說,趙老師倒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不過人心隔肚皮,事事都未必,你換個位置想想,怎麼樣?”我心虛地愣了一下,茫然地笑道:“還真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