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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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每每想到這點,水仙就會不由得驚跳,並渴望把自己的心捧在手掌間任他宰割,任他洩恨。
可是“事實上”她很難做到這點,所以她只好竭力在“形式上”完成,例如在這段婚姻中,竭力“償還”、竭力幫他完成一些既對他有利又對他有益的事。而更諷刺的是,每當她完成一件“形式上”的事之後,她就發覺自己和“事實上”愈來愈接近。她覺得自已愈來愈習慣對莊頤掏心,且愈來愈靠近把心捧在手掌間任他宰割的境地。
但因為她始終認定自己是個十分理智的人,所以她對自己的心態產生了極大的茫然和困惑不解,她不得不自問﹕自己是不是在結婚的第十來天,就發癲的產生了愛上莊頤的錯覺?而如果…這不是錯覺呢?
當然,在這一團惑間,生活仍照常的運行著。
必於那兩隻洛威那猛犬的吃食間題,水仙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和力氣就擺平了它們。她聰明的沒有真把它們更名為『happy』和『smile』,因為她一開頭就發現它們的脾氣和它們的主人一樣彆扭,為它們改名字無異是自討苦吃。至於它們的個和莊頤還真是像,喜歡“戰爭”勝於“和平”但最終,它們還是被水仙以“和平”的手段收服了。
水仙付出的代價極少,只不過被咬壞了兩隻皮手套,以及耳朵被它們的吠叫聲耳鳴了三次,接下來,它們就收起了最初因陌生而產生的吠叫與噬咬,乖乖的由她放下食物的盆中取食,乖乖的對她搖首擺尾示好,甚至泰然的僕伏在她跟前睡覺。
這只是一種“必然”的過程,在水仙的想法裡,這很稀鬆平常,因為她本來就很有小孩子緣和動物緣,她認定這輩子她碰過最難拿捏的人物,大概就屬莊頤!
而巧合的很,莊頤也正巧是用這種眼光在看待她。
就他看來,黎水仙還真是女人之中最稀奇的品種。她一直很自告奮勇也很一廂情願的,把自認有益於他的事付諸於行動,像幫他整理書房、幫他喂他的狗、幫他做復健等等。
他最驚訝的,莫過於她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讓『anger』和『melancholy』移情別戀。哦不!它們對她簡直就是戀,只要一看到她,就爭先恐後的搖首擺尾,那副阿諛奉承的模樣,讓人不得不慨嘆狗就是狗德行,怎麼教也無法長進。
而他最受不了的是…她堅持要他“敦親睦鄰”不但引來一大票小表頭在他的庭前嬉戲,還要他“保母兼公關”的分發糖果。更教人氣結的是…前些天她自做主張的出餿主意,推他上菜市場“買菜”說實話,當他發覺置身在人擠人,幾乎可以擠死人的菜市場時,他差點要氣炸了,他用已有好幾天都沒出現過的寒腔寒調詰問她:“你是帶我來看戲,還是帶我來當被看的戲?”
“不要那麼『言』重好嗎?這裡沒有人在演戲,也沒有人會把你當戲看,大家只是來買菜,順便體會一下摩肩接踵的生活覺,你不要這麼好嗎?”她在他身後很輕柔的推翻了他的撻伐。
可怪的很,她柔軟的聲音很快的撫平了他的焦躁,甚至讓他覺愧疚,他僵定了許久,才硬生生的又問:“你究竟想改變什麼?”她的聲音更輕柔了。
“我什麼都不想改變,我只是喜歡我周遭的人都生活的健康一點。”有點像催眠曲或安魂曲之類的,很平靜人心。
包可怪的是,被她這麼一說,莊頤竟真覺得他沒有不上菜市場的理由,而下瞬間,他更發覺自己正著的看著她挑起了幾樣青菜、水果,一臉正經和賣菜的老闆娘討價還價。她一邊嫌菜葉有點黃,一邊又嫌水果太青了,在殺掉幾塊小零頭之後,她還不忘討幾蔥、幾辣椒,她那一臉明幹練的主婦樣子,連賣菜的老闆娘都不得不俯首稱臣。
沒見過黎水仙這副剽悍模樣的莊頤,看都差點看呆了。他一直以為她是個養尊處優慣了,就等著像自己弟弟莊琛那種大傻瓜提供她“冰淇淋”的投機份子,他可從沒料想過她也有這麼生活化且“錙銖必較”的一面。
而他發愣的神情大概透出了他對她這種行為的困惑,於是她笑笑,主動解釋道:“我四歲時就沒了母親,只有父親帶著我和兩個妹妹,也因此我很早就必須認清生活的重點,並拿捏好它。”原來,買菜叫價也是有些人生活中必須認清、必須拿捏的“重點”那一刻,莊頤心中突然洶湧進了許多對黎水仙的動與…。情。或者他真是不問俗世太久了,也太久沒有念人間疾苦有訴說不盡的千萬種。他突然為自己的自私覺可鄙,並佩起她在小小年紀就有肩負起許多事情的毅力與責任。
然而,當他正耽溺在因她而衍生的動中時,她卻用一串有戲劇效果的驚呼攔斬斷了他的動。
黎水仙似乎天生就不是個喜歡消沉在愁波苦海里的女人,當她看見他又出蹙眉沉思的表情時,她馬上唱反調似的綻開足以顛倒眾生的歡顏喊道﹕“臭豆腐、臭豆腐,我聞到臭豆腐的味道了!”瞧她像個孩子般猛著鼻子、猛著口水、滿臉歡悅的樣子,莊頤第一次為她設想的嚥下了一臉因異味撲鼻而想翻胃的表情。說實在,他一向不敢恭維那類有害健康的垃圾食物,但為了剛才那一點動,又加上怕傷了她的情,他耐心的在遠遠一旁等她吃完一盤好臭的臭豆腐。回家的沿途,還得不斷的忍耐她那一口在他身後直撲而來的大蒜味。
說真的,這可一點都不好玩,而且他發覺,吃完臭豆腐的黎水仙變得很聒噪,這是臭豆腐的作用或者大蒜的作用,莊頤認為有研究的必要,但後來他又決定放棄研究,因為他實在受不了那兩者的味道。
做完不研究的決定後,他突然產生困惑的問她:“你和莊琛或其他男人約會時,也吃這種東西嗎?”
“幾乎沒有,因為這味道並不怎麼好聞!”她答。
她並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嘛!他冷笑著往壞處想:吃這種東酉要接吻會有多麻煩,可是他沒有明著說出他的猜疑,只是悶悶的問:“那為什麼你和我在一起時,會想吃這種束西?”
“我也不知道ㄝ!大概正巧聞到了,又正巧嘴饞。”她頓了一下,才小小聲的又補充了一句:“何況,你是我的丈夫,我的顧忌沒有那麼多。”啊!就是最後這段話,釋放了他剛剛的猜忌與壞心情,也讓他突然覺得臭豆腐和大蒜的味道並非真的那麼難以忍受。
他有點樂陶陶了良久,才微笑著又問:“是什麼原因讓你去嘗試並喜歡上臭豆腐?”
“原因很簡單,我是受騙上當的。”她一本正經的說。
“受騙上當?”莊頤則是一臉呆板。
“對呀!”她憨態可掬的解釋道:“那一年我讀國小六年級,有一次放學,聞到一股幾乎教人翻胃的撲鼻異香,又連帶聽到某個擴音器一直唸著:『臭豆腐,世界臭的豆腐,來哦,來吃世界臭的豆腐。』當時,我就因為好奇『世界臭的豆腐』是什麼滋味,所以鼓足勇氣上前去吃它一吃,誰知一吃不可收拾,『遺臭』到今天!”莊頤真被她的解釋逗笑了,且一笑不可收拾,笑得眼淚差點都出來了。
大概從未見過他充滿“笑果”的這一面,黎水仙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但不久之後,她也跟著他漾開了一個明亮的笑容,那笑啊,天真爛漫得令人想擁她入懷,令人想不顧她一嘴的蒜臭味而一親芳澤。
不過莊頤可沒當著眾目睽睽去大膽嘗試,但他也沒有放棄等待機會。他還會再親吻她,甚至他還可能由她那邊獲得更多,他自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