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王秋綺姑娘如今內服劇毒,外點重,躺在這裡,如何處理?此去幹山,路途迢迢,如何能使秋綺姑娘安然到達?然而即令到達之後,如何為她解除劇毒?依然令人大費思量。這一連串的問題,使肖承遠站在林中,面對著王秋綺姑娘,惶然一時不知所以。
但是,呆立林中,於事無補,肖承遠就在無盡茫然之中,抱起王秋綺姑娘,緩緩地向林外走去。
王秋綺姑娘渾身柔軟如棉,溫暖如常,一些也沒有僵硬和冰冷的模樣,肖承遠抱在懷裡,心情更為之沉重。他知道這種毒藥與點的功力,確是高人一等。
松林之外,夕陽殘暉,晚霞絢爛,田間隴上,偶爾一二牽牛荷鋤晚歸的農人,四處炊煙縷縷,歸鴉陣陣,這一幅無限美好的殘陽晚景,看在肖承遠的眼裡,卻是透著幾分落的淒涼。
他低頭望著懷中的王秋綺姑娘,平靜如睡,淡雅如蘭,不慨萬千,自古紅頗多薄命,王秋綺姑娘大概就是屬於薄命之人。想到這些,肖承遠小俠就不住有一縷難言的疚意,耿耿難釋於懷。
正在松林之外,散放的兩匹坐騎,倒是馴良可喜,一見主人出來,便低嘶碎跑,來到肖承遠身邊,等待著揚鞭上道。這一對馬兒,哪裡知道他們主人的心情,正是無限惆悵,不盡的榜徨,不知如何帶著王秋綺姑娘,遠走關山。
突然,不遠傳來一聲輕輕的驚訝,含著有難言的喜悅,和說不出的驚奇地“嚏’了一聲。
肖承遠本是愁腸百結,抱著王秋綺姑娘,不知道如何是好,這一聲驚訝,使他心神一震,不由而然地抬起頭來,朝前面看去。
肖承遠如此一抬頭之際,只見隔著十數丈田隴以外的道旁,悄然而立著一位素衣飄拂的姑娘。夕陽耀眼,滿目金黃,肖承遠沒有看清楚對面那位素衣如雪的姑娘是誰,可是對面的姑娘,已經朗聲說道:“果然是肖兄,省卻我這一程千山萬水的跋涉。”人在說話聲中,但見白衣翻拂,起落飛騰,話音一落,人也就悄然而立,站在肖承遠小俠對面五尺不到的地方。
肖承遠一見,驚喜加,不覺脫口叫道:“孫姑娘!”來人正是清曇神尼得意門人孫宛虹姑娘,孫姑娘的出現,是極為突然,但是肖承遠略一思忖之後,便又接著說道:“孫姑娘!你是尋找我的嗎?”孫宛虹頗有出塵之姿,也有脫俗的風範,當時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奉家師之命,前來肖兄臺前效勞。”肖承遠連稱不敢,但是,又不由地面有疑惑之,心裡止不住暗自忖道:“她如何會知道我在青附近的錫澄古道上呢?”孫宛虹自然也看得出肖承遠的滿腔不解之意,當時便含笑說道:“家師料事如神,她料定肖兄必然已經離開太湖,前往千山。所以,我才兼程南下,越過太湖之濱,沒作停留,逕自取道江陰渡江,沿途追趕。”肖承遠小俠搖頭含著一絲苦笑說道:“清曇老前輩果然料事如神,只是她斷然沒有想到,我這次隻身遠離太湖,竟是有生以來的淒涼慘狀。”孫宛虹沒有等到肖承遠說完,便吃驚說道:“肖兄之意,太湖出了何等意外嗎?”肖承遠搖搖頭說道:“孫姑娘!請原諒我說話如此口不擇言,太湖之事說來話長,容稍後再說.目前孫姑娘來得正好,請先助我一臂之力。”說著話,將王秋綺姑娘雙手託著送過去。
孫宛虹雙手接過王秋綺看了一眼,點頭嘆道:“肖兄!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看來冥冥之中,都有定數。不瞞肖兄,若不是無意中湊巧,只怕此刻我仍然在錫澄古道上,僕僕風塵。
而王秋綺姑娘只怕真的成為肖兄難以處理的困難累贅了。”肖小俠瞠然地望了孫宛虹姑娘一眼,仍想起當年四象峰前,奪取“無極乾坤真經”的時候,孫宛虹曾經和王秋綺,有過一面之緣。但是,聽孫宛虹言下之意,似乎已經知道了王秋綺的遭遇,難道她方才已經在松林之外,看到了林中的一切嗎?
孫宛虹對自己懷抱中的王秋綺,看了一眼,才抬起頭來,對肖承遠說道:“像肖兄這樣的人物,江湖上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難注意到的,所以我從太湖折入官道,沿途稍一打聽,對於肖兄的行止,便不難有線索可尋。”肖承遠輕輕地“啊”了一聲。
孫宛虹接著說道:“可是,當我追過青鎮,趕到江陰,卻不曾聽說過有肖兄這等人物隻身買船渡江,於是,我又趕回青鎮。但是,在青鎮上,分明有人看到肖兄於今一早,只騎上道,單身飛馳江陰。”肖承遠臉上一紅,連忙說道:“我在青鎮上遇到王秋綺姑娘,結伴前往千山,沒有料到…”孫宛虹接著說道:“沒有料到你們遇到一高一矮兩位奇怪的老人,以致王秋綺姑娘無故遭毒手,是嗎?”肖承遠聞言大驚,連忙問道:“孫姑娘!你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孫宛虹點點頭說道;“肖兄!方才我說過,人算不如天算。我從江陰趕回青鎮的時候,途中碰到這兩位奇怪的老人。這兩位老人只怕落入任何武林人物的眼裡,都會引起注意,何況他們還無意中透了一句話.”肖承遠不由地神情緊張起來,連忙問道:“孫姑娘!他們說些什麼?”孫宛虹姑娘說道:“彷彿是那位矮胖老人說了一句:說是‘姓肖的小於既是玉扇的門徒,大還丹當今聖藥,那女娃娃身中劇毒,能否解除?’另一位高瘦的老人,卻接著說道:‘大還丹雖是當今聖藥,卻解不開女娃娃身內劇毒,除了嶗山解藥,恐怕只有雪蓮實,方可有效’。不過那高瘦的老人接著又說道:‘任他們去吧!即使他能獲得雪蓮實,救活了命,那也是天意,是我們契約以外的事,管他怎地?’”肖承遠點頭說道:“孫姑娘能夠不讓他們二人懷疑,竊聽到這兩句對話,真是難得。”孫宛虹倒是頗有同,當時沒有自謙,卻是認真地說道:“肖兄說得一些不錯,這兩位老人看去一身功力,要超出我許多,要想在他們面前耍一點花樣,談何容易。當時,我既不敢跟上去竊聽,又不能不聽,只有停下身形,閉目凝神,風傾聽,聽到如此兩句。”孫姑娘接著又頗為高興地笑了一下,說道:“想不到就這兩句話,省去我茫然無緒地萬水千山長途跋涉。”肖承遠本來要讚揚幾句,但是,忽然心裡一動,急急地說道:“孫姑娘!據我所知:令師清曇老前輩藏有雪蓮實,但不知這次…”孫宛虹點頭說道:“這正是我說的:人算不如天算,當今之世,藏有千年雪蓮實的,除了家師,恐怕沒有第二人。雪蓮實本不易得,年深月久能得千年之久的雪蓮實,那是奇珍啊,何能輕易獲得?”肖承遠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是了!當年我和漁礁翁前往邛崍,還承令師贈賜雪蓮實一枚。”孫宛虹說道:“那是邛蛛特產,但是,那不是千年雪蓮實。”說著,從身上小心地取出一個小布包,布包未解,先有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幽幽入鼻。孫宛虹將布包攤在手中,緩緩地解開,只見布包當中,出一顆顏金黃,龍眼大小的蓮子。
孫姑娘蹲下身來,將王秋綺姑娘輕輕放置地上。然後站起身來對肖承遠說道:“千年雪蓮實,恩師除了煉製數十枚雪蓮丹,如今剩下來只有三枚。這次我領師命南下之時,恩師竟將三枚雪蓮實,給我一枚。”肖承遠望著地上的王秋綺,慨萬千地說道;“令師此舉,對王秋綺姑娘是再生之德。”孫宛虹嘆道:“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數罷了。我自從隨恩師習藝邛崍之後,深信善惡報應,分毫不。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造物者對宇宙萬物,是鼓勵崇仁尚善的啊!”說著話,用纖纖五指,剝開千年雪蓮實,分了一小瓣,將剩下來又包妥收藏,然後說道:“大還丹當今聖藥,但是清除身內火毒。自然比不上千年雪蓮實的功效了。肖兄切不可對令師玉扇老前輩的大還丹,稍有失望之意。”這位孫姑娘真是目光鋒利,透入肺腑,而且為人只是如此坦誠無隱,使肖承遠既動又慚愧。
肖承遠本有分辯之意,說明自己對於思師,沒有一絲一毫不敬的意念。但是,他於孫姑娘如此直言無諱,真是-位情中人,便就將自己的一腔之意,淡然化為烏有。
孫宛虹眺首回看四周,說道:“夜幕已垂,尋宿不易,何況王姑娘身有火毒,住店不便,就在這松林邊緣,先行替王姑娘服下千年雪蓮實,有勞肖兄在一旁護法了。”隨手就將那一小瓣千年雪蓮實,進王秋綺姑娘口中,又從身旁取出一小瓶無雪水,滴了數點到王秋綺的嘴裡,然後將自己的櫻,對準王秋綺的小口,力自己丹田一口真氣,度進了王秋綺的腹中。
就在這一瞬間,只聽得王秋綺姑娘的腹中,咕嚕嚕一陣亂響,緊接著一個冷顫,頓時王秋綺姑娘面如白紙,渾身冰冷僵硬,連一絲氣息,都僵冷毫無。
這一個突然的變化,使孫宛虹姑娘為之大吃一驚,不由地立起身來,語不成句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那兩個老人存心…”她望著王秋綺,像是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一時間變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肖承遠本是站在一旁,凝神注意四周,為她們兩位姑娘護法。當時一聽孫宛虹如此一聲驚呼,連忙搶上前問道:“孫姑娘!有何意外嗎?”孫宛虹指著王秋綺,惶然之情,使她言無力。
肖承遠這才留神一看王秋綺,當時也不為之大驚失,但是,他一驚之餘,並未昏亂。
立即沉著地對孫宛虹說道:“千年雪蓮實,無論是否確為千年之久,但是,其陰涼之,超過一切,必是無疑。常人服用這種聖品,必須運用本身三離真火,調清真元,才能收水火逢源,固本助功之效。但是,王秋綺姑娘此地此刻中昏沉,自己無法運用本身真火,自然立即就僵冷如冰了。”孫宛虹急得眼含淚珠,顫聲聲地說道;“肖兄!這是我一時失誤,如今如何是好?”肖承遠安著孫宛虹說道:“孫姑娘不必著急,那兩老人是先使王姑娘服毒,後點遍身重,若要先解道,則劇毒隨血循環,自然毒發而死。如今既服千年雪蓮實在先,我們不妨為她拍開道,讓他相生相剋.按理是應該毒力清除,而寒意亦散。”孫宛虹此時只有以一種企望的眼光,望著肖承遠。
肖承遠此時也是信心未定,沒有把握,但是,他了解一種情況,如果此時此地,他自己要不沉著,其後果不僅是王秋綺要為此喪掉命,恐怕孫宛虹在慚恨之餘,也會伏劍橫屍,以了心頭之愧。
肖承遠毫不猶疑地站在王秋綺面前,右手食指獨出,連連揮動,運用隔空打的指法,遍點王秋綺周身三十六處重要大。
等到肖承遠食指最後指到王秋綺的小腹丹田,肖承遠和孫宛虹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王秋綺的頭上,漸漸地熱氣騰騰,臉上汗滿面。隨著一聲呻,從王秋綺的嘴吐出來。孫宛虹姑娘這才如釋重負,擦去眼內淚水,心有餘悸地說道:“肖兄!看來如今藥力發散,王姑娘猶有痛苦。”肖承遠也鬆了一口氣,說道:“不妨事了。毒力愈大,千年雪蓮實的效力愈宏,王秋綺姑娘應該是愈能早些時間醒來。如今倒是怕她寒力入侵,毒力不夠,反而一時不能使水火調劑,達到恰到好處。”孫宛虹說道:“我一著之失,幾乎使王姑娘枉死黃泉,如今讓我以三年內修之功,助王姑娘一掌之力,以聊表我贖罪之心。”肖承遠略一思忖,便說道:“孫姑娘古道熱腸,令人敬佩,如此我在一旁,仍舊執行我這護法之責便了。”說著話,邁步走到一旁,忽又倏地轉身,對孫宛虹說道:“孫姑娘千里迢迢,為盡武林兒女之責而跋涉關山,為救他人命,不吝貢獻千年聖品,凡此種種,這熱腸古道四字,千真萬確當之無愧。孫姑娘應無慚愧之心,更應無贖罪之念,孫姑娘以我之意為然否?”孫宛虹若有所觸地微微一震,看著肖承遠點廠點頭,這才轉過身去,逕自走到王秋綺身邊,雙掌平伸,貼向王秋綺的小腹丹田,自己盤坐凝神,閉目入定。
約莫過了半晌,孫宛虹一躍而起,走到肖承遠面前,輕輕地說道:“肖兄!宛虹此時暫行告別。”肖承遠一驚回頭,注視著孫宛虹,訝然說道:“孫姑娘千里追蹤,只為對我鼎力相助,奈何今相別如此之速?”孫宛虹搖搖頭,沉了半晌,這才抬起頭來說道:“肖兄!我奉師命前來效命,理應追隨左右,稍盡綿薄。但是,今我必須暫時告別…”肖承遠此時一見孫宛虹滿腔黯然之,知道她如此突然而去,必有原因,問道:“姑娘既要遠離,我不敢任意強留,只是姑娘可否告知,是何原因促使姑娘如此匆促而去?”孫宛虹勉強地出一點笑容,向肖承遠道:“我已經向肖兄說了不少謊言,如今若要我敘述原因,無非更要我多說幾句謊言而已。我何忍再行相騙?肖兄又何需要聽別人不實之言?
肖兄如能瞭解此點,定能以我不肯相告見諒。”肖承遠茫然了,而且是無比的茫然。
孫宛虹姑娘的為人,從她昔不願攪入“無極乾坤真經”的糾紛看來,孫姑娘是一個淡薄名利,樸實純真的武林兒女,而且在四川境內,肖承遠在孫姑娘家中與老師兄銀髯叟相遇.對孫姑娘那種熱心助人的德行,更是深銘內心。像這樣品德超人的孫姑娘,如何能以謊言騙人?但是,事實上,孫宛虹方才口口聲聲,已經一再說明,她說了不少謊言,這豈不是令人如墜五里霧中嗎?
而且,更使肖承遠瞠然不解的:“孫姑娘她為什麼要對我以謊言相騙?她方才所說的話,究竟哪些是騙人的謊言?”肖承遠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只有愕然地望著孫宛虹姑娘,半響說不上話來。
孫宛虹含著一絲苦笑,對肖承遠說道:“肖兄是否執意要我說明原因?否則就不讓我離開此地?”肖承遠一震而覺,立即連稱“不敢”孫宛虹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宛虹先在此向肖兄告罪,暫行告別,後再見之時,此中原委自當一一相告。”說到此處,孫姑娘又微微地一頓,接著說道:“其實聰明如肖兄者,縱然相瞞於一時,也不能相瞞於長遠,稍過時,肖兄必能不告自知。”當時退後兩步,深深檢衽為禮,施身拽裳,待起去。
忽然肖承遠叫道:“孫姑娘!請暫留芳駕。”孫宛虹聞言聲微微一愕,但立即又含笑旋身,說道:“肖兄是否又生悔意,迫使宛虹必須說明內情才肯放行?”肖承遠拱手說道:“在下斗膽,也不敢力請姑娘暢敘難言之隱,何況姑娘還曾許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