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隱情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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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長泰目光一抬,朝站在階下的一名弟子叫道:“項世勇。”
“唷。”那弟子答應一聲,躬身施禮道:“柯長老有何吩咐?”柯長泰問道:“方才後殿可有人進來過?”項世勇道:“回長老,沒有人進來過。”柯長泰又問道:“幫主的藥,是誰煎的?”項世勇道:“是凌大哥親自煎的。”原來凌江濤是蔡幫主的唯一門人,也是丐幫合法的幫主繼承人,因此幫中弟兄,不論年歲大小,都稱之為“大哥”柯長泰道:“孟大夫的藥方,是誰去配的?”項世勇道:“也是凌大哥親自到泰和堂去配的。”柯長泰目光轉到階上小炭爐的藥罐,問道:“你一直站在這裡,沒有離開過?”項世勇道:“弟子派在這裡當班,沒有離開過。”
“好。”柯長泰道:“你去向江濤把孟大夫處的藥方拿來,給我瞧瞧。”項世勇答應一聲,轉身往房中行去。
連三省道:“怎麼?柯兄認為孟大夫藥不對症?”柯長泰點頭道:“兄弟正有此意,不然幫主服藥之後,何以病勢突然加重,不得不使人懷疑他可能用錯了藥。”連三省道:“孟大夫在金陵行醫多年,大江南北,奉為第一名醫,這不大可能。”說話之間,項世勇已經拿著藥方,從房中走出,雙手送到柯長泰面前。柯長泰接過方箋,仔細看了一遍。
連三省沉著道:“從方箋上看,他和蕪湖李一帖用的藥差不多,脈案也頗為接近,應該並沒有錯。”柯長泰抬目道:“項世勇,你把藥罐端過來。”項世勇應了聲“是”轉身把擱在小炭爐上的藥罐,端到柯長泰面前。柯長泰揭開罐蓋,一手把藥罐中的藥渣倒在石板地上。
連三省道:“柯兄這是做什麼?”柯長泰道:“兄弟查看一下,是否藥店配錯了藥?”他一手拿著方箋,蹲下身去,逐一核對藥渣。
連三省因他正在核對藥渣,倒也不好離開,只得站在一旁看著他。丐幫長老,都於傷科,善治跌打損傷,對物藥自然識得。柯長泰逐一核對藥渣之際,突然冷笑一聲道:“果然不出我柯某所料。”連三省忙道;“柯兄發現是藥店配錯了方麼?”柯長泰兩個手指,從藥渣中取出一段寸許長黑黝黝的物藥,站起身道:“連兄可認得此物麼?”連三省接過物藥,再一細看,不覺身軀震動,臉劇變,駭然道:“九節毒蟒,這會是什麼人把它放入藥內的?”柯長泰陰側側的道:“連兄沒聽項世勇方才怎麼說?這物藥是凌江濤親自配來,親手煎的麼?”九節毒蟒,正是丐幫配製毒蛇咬傷外敷藥中的主藥,因它毒甚烈,可收以毒攻毒之效,誤服能殺人。
連三省平對凌江濤少年老成,對人恭謹,極為賞識,此時聽了柯長泰之言,覺得他斷不至於毒師犯上,心中猶疑不決,說道:“江濤這孩子不會吧?”柯長泰冷然道:“連兄,事實俱在,幫主對他不薄,他居然敢做出滅絕人的逆倫殺師的事情來,你還庇護他則甚?走,老夫先去劈了他。”連三省忙道:“柯兄且慢,此事最好先調查清楚,再作處理…”
“師傅…師傅…”房中傳出凌江濤的哭聲。
柯長泰心頭大怒,暴喝一聲:“好個逆徒,你害死幫主,還哭什麼?”大步搶進房去。連三省急忙跟了進去,只見蔡幫主業已溘然長逝,凌江濤跪伏在榻前,放聲大哭。
柯長泰厲聲喝道:“凌江濤,你這本幫逆倫叛徒,你說,你為什麼要害死幫主?”凌江濤雖在痛哭之際,但柯長泰的喝聲十分洪亮,他只聽到有人害死幫主,心頭一驚,急忙收淚站起,轉過身來。
柯長泰一臉俱是殺氣,上一步,沉喝道:“老夫問你為什麼害死幫主,你怎不說話?”凌江濤聽得駭然失,說道:“柯長老懷疑弟子害死師傅…”
“老夫懷疑你?”柯長泰冷森道:“證據俱在,還用得著懷疑麼?”凌江濤聽得又驚又呆,木然道:“一為師,終生為父,師傅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恨不得代師傅一死,怎會…怎會…有害死師傅之心?”
“逆徒,你還想狡賴?”柯長泰大喝一聲:“來人哪。”項世勇趕到門口,垂手道:“弟子在。”柯長泰喝道:“你叫人進來,把這逆徒押下去,速請傳功、執法二位長老進來。”項世勇應道:“弟子遵命。”接著就有兩名值弟子雄糾糾的走入。
柯長泰一揮手道:“你們去把逆徒綁起來。”兩名值弟子取出牛筋,朝凌江濤走了過去。
凌江濤滿面淚,撲的跪到地上,哭道:“弟子死不足惜,但背上害死師傅的滔天大罪,弟子死的冤枉,連長老,你一向疼愛弟子,弟子蒙此不白之冤,除了師傅在天之靈,只有你老人家可以給弟子昭雪沉冤,弟子縱然身受千刀分屍,也會你老的。”柯長泰厲喝道:“住口,你還說是冤枉的麼?你們還不給我拿下?”兩名弟子不敢猶豫,立即動手給凌江濤反剪雙手,上了綁。
連三省進入房中,眼看幫主屍骨未寒,幫主的門人又蒙上了殺師大罪,心中甚是惻然,此時聽到凌江濤的哭聲,徐徐說道:“江濤,你只管放心,只要你真的不是謀害幫主的兇手,本幫規律雖嚴,從不冤枉無罪之人,若是你謀害幫主,任何人都救不了你。”柯長泰回身道:“連長老說得極是,老夫和你無怨無仇,豈會陷害於你?老夫自會命執法長老,仔細查證,做到毋枉毋縱。”說到這裡,一面朝連三省道:“連兄,幫主已經仙逝,你去檢查幫主遺體,看看是否另有其他可疑之處?”他身為丐幫左長老,幫主逝世之後,繼承人又有殺師之嫌,按丐幫規矩,左長老即是順理成章代理幫主職務之人。連三省聽得不一凜,暗道:“幫主方才似是幾次想要開口說話,但都喑不能言,當時只當他病勢沉重,如今想來,確有可疑之處,莫非…”他沒有說話,默默的走近榻前,伸手掀起薄被,在幫主屍體上,仔細檢驗起來。這一檢驗,登時發現頸後“瘂門”上,被人用“七寸震”指力所傷。這“七寸震”正是丐幫的獨門手法,顧名可以思義,是丐幫捉蛇時用的一種手法,只要手指碰上蛇的七寸,即以指功發出震力,即使沒抓住七寸,這一震之力,也足以把蛇震昏,用來應敵。
這種指功,也屬於重手法之一,專打敵人重,何況“瘂門”為腦經密佈之處,又是聲帶所在,經人以“七寸震”點打,足可令人肢體發痙,昏暈發瘂,正如剛才幫主的情形。這房中只有凌江濤一人侍候,別人未奉召喚,不得擅入,除了他向幫主下手,再無第二個人了。
連三省心頭怒惱已極,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這逆徒果然喪盡天良。”他雖是老江湖了,但究是人,此時發現幫主被人以本幫“七寸震”手法,點了“瘂門”只想到幫主臥病,除了凌江濤,不會再有旁人進來。卻忘了方才凌江濤因師傅服藥之後,病情有了變化,曾慌慌張張的趕到左廂去請他和柯長泰,這段時間,雖然不長,但凌江濤豈非離開了?
柯長泰目中異芒閃動,回身道:“連兄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麼?”連三省雙目通紅,切齒道:“這逆徒居然滅絕人,以“七寸震”點了幫主“瘂門””他這兩句話,說得全身發顫,沉痛已極。
凌江濤雙手反剪,被兩個執法弟子押著,依然站在房中一角,聞言悽惶落淚道:“連長老,你老也懷疑是弟子殺了師傅麼?弟子縱是不肖,喪盡天良,也不會忍心對恩重如山,病重垂危的恩師下此毒手…”連三省怒喝道:“這房中只有你一人,不是你,還會是誰?”
“天…”凌江濤仰首號呼道:“若是凌江濤真的害死了恩師,我會遭五雷轟頂,化骨揚灰,但弟子是冤枉的呀。”就在他號呼蒼天之際,從室外相繼走進兩個老化子來,一齊朝柯長泰、連三省二人施禮道:“傳功堂王鎮海、執法堂宋仁民參見左右長老。”柯長泰一抬手道:“王兄、宋兄,幫主已經歸天了。”王鎮海、宋仁民聽得大吃一驚,急忙趨近榻前,屈膝跪下,行了大禮,兩人止不住淚如雨下,但迅即起立,朝柯長泰、連三省躬身道:“不知左右長老,有何吩咐?”柯長泰目含淚光,徐徐說道:“本幫不幸,出了這個大逆不道的殺師叛徒,毒害幫主,宋長老先把逆徒押下去,問問他的口供,可有共謀之人?”他說話之時,用手指了指押在邊上的凌江濤,一臉俱是沉痛之。
宋仁民聽得身軀猛然一震,張口結舌的道:“會是凌江濤?他害死了幫主?”他身為丐幫執法堂主,為人正直,也一向對凌江濤的為人,素所深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柯長泰取出一段從藥渣撿來的九節毒蟒,遞了過去一面說道:“這是兄弟從幫主藥罐中撿來的,也是證物之一,這帖藥,是逆徒親自去配來的,也是他親自煎了餵給幫主服下的,此外沒有第二個人經過手。還有,就是方才連長老檢驗幫主遺體,有人以本幫“七寸震”手法,點了幫主“瘂門”這間房中,只有逆徒一人侍候幫主,除了他應該再無第二個人向幫主下手,鐵證如山,宋堂主應該從嚴鞫訊才是。”
“從嚴鞫訊”就是要他屈打成招,非取到口供不可也。
這話換在平時,連三省一定會想到。蔡幫主一死,幫主的職位,自該由丐幫法定繼承人幫主的門人凌江濤繼任,如今繼承人以大逆不道的“殺師”罪名,被執法堂拿下,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幫中自然不可一無主。依照丐幫的成規:“幫主因故出缺,或突然死亡,繼承人未定者,幫主職務,由左長老暫代,以迄新幫主產生為止。”按這條規矩,柯長泰就是代理幫主,乃是責無旁貸之事。
因為目前凌江濤只是嫌犯而已,他的幫主繼承人的身份,並未消失,必須由執法堂取得他的親口供詞,確定了殺師大罪,他的繼承人資格,才被取消,丐幫才得重新選幫主。凌江濤的口供,自然十分重要了。連三省自然懂得這番道理,但他因柯長泰在藥罐中找到了一段九節毒蟒,自己又在蔡幫主遺體上發現被人點了“瘂門”這兩件事,都是他親眼目睹之事,自然使他氣怒填,就沒去想得這麼多了。
執法堂主宋仁民欠身道:“兄弟遵命。”話聲一落,朝兩名執法弟子揮了揮手,兩名弟子立即押著凌江濤往屋外走去。
柯長泰接著朝傳功長老王鎮海道:“這裡有關幫主後事如何料理,就請王兄偏勞,主辦採購了。”王鎮海欠身道:“兄弟遵命。”柯長泰轉過臉來,說道:“至於幫主如何發喪,如何和各大門派,武林同道聯繫事宜,那就要請連兄負責了。”連三省點頭道:“兄弟自當立即去辦。”略為抱拳,就退了出來。回到左廂,萬飛瓊抬目之間,看到老哥哥神有異,忍不住問道:“老哥哥,貴幫幫主的病勢如何了?”連三省慘然道:“幫主歸天了。”範子云吃驚的道:“貴幫幫主歸天了?”連三省長嘆一聲道:“這是敝幫的不幸,幫主是被他謫傳弟子毒死的。”萬飛瓊道:“會有這等事,不知道這人是誰?”連三省道:“就是凌江濤,你們見過。”範子云對凌江濤的印象極深,覺得他甚是拔有為,不像是個殺師滅倫之輩,不覺說道:“小弟倒覺得凌兄為人,不似滅絕人的殺師之人。”萬飛瓊道:“是啊,我也覺得他不像是壞人咯。”
“鐵證如山,如何會不是他?”連三省就把方才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萬飛瓊道:“方才凌江濤不是到這裡來過麼?雖然為時很短,但如果有人想害死幫主,把罪名套在凌江濤的頭上,趁他離開之時,盡有時間把毒藥放入藥罐之中,也盡有時間潛入房去,反正蔡幫主臥病在,無力反抗,足可輕而易舉的點了他“瘂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