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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隱情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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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晨曦初升。盛記鏢局門口,就來了一箇中年化子,左肩掛著布袋,大步朝門口踅近。坐在大門內側板凳上的一名趟子手,大聲道:“喂,朋友,咱們這裡是鏢局,你到別家去吧。”那中年化子笑了笑道:“在下知道你們是鏢局。”趟子手道:“那就快些走開。”中年化子道:“在下就是到貴局來的。”趟子手依然硬硬的道:“你到咱們鏢局裡來作甚?”中年化子道:“找人。”趟子手還待再問。

中年化子接口道:“麻煩你老哥進去通報一聲,在下是丐幫金陵舵下連三元,奉連長老之命,來請在貴局作客的範少俠和萬姑娘的。”趟子手這才慌忙站了起來,陪笑道:“原來是丐幫的連老哥,你怎不早說?”連三元笑道:“現在不是已經奉告了麼?”趟子手道:“連老哥請稍候,在下這就進去。”連三元一拱手道:“有勞老哥了。”趟子手匆匆往裡走去,連三元就在長板凳上坐了下來。不多一會,那趟子手引著範子云、萬飛瓊走了出來,連三元慌忙站起身。

範子云抱抱拳道:“在下範子云,老哥就是連長老派來的了?”連三元拱手道:“在下連三元,連長老怕二位路徑不,特地要在下前來接二位的。”萬飛瓊道:“是啊,昨天老哥哥只說在金陵分舵等我們,沒說金陵分舵在哪裡,我和範大哥今天一早,問了這裡的總鏢頭,卻沒有人知道貴幫金陵分舵在哪裡?連老哥不來,我們真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呢。”她一開口,就像百靈鳥似的,咭咭格格的說個沒完。

要知丐幫是武林中第一大幫,但各地分舵,並不對外公開,是以連盛振華也並不知道。何況武林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各門各派,各有各的秘密,人家不公開的地方,你縱然知道,也不能對人說的。譬如盛記鏢局,明明是華山派在金陵的聯絡處,和百川鏢局是屬於峨嵋派的一樣,但大家只把它當作鏢局,並沒把它視作某一門派,情形正復相同。

連三元含笑道:“連長老已在敝分舵恭候,二位那就請隨在下去吧。”範子云道:“連老哥請。”連三元也不客氣,出了盛記鏢局,就走在前面領路。

路上,範子云問道:“連老哥和連長老是本家吧?”連三元道:“連長老是在下族兄,在下自幼父母雙亡,還是連長老帶出道來的。”範子云道:“原來如此。”萬飛瓊問道:“連老哥的一身武功,也是跟連長老學的了?”連三元道:“連長老也指點過,但敝幫弟子的武功,另有傳功長老教的。”萬飛瓊道:“這麼說,貴幫弟子,學的武功都是一樣的了?”連三元道:“當弟子的時候,學的是一樣的,到了後來,各人的際遇不同,也就因人而異了。”三人邊說邊走,腳下卻絲毫不停,不大工夫,已經奔到一處山腳下,連三元領著兩人,轉入一條小徑,腳下突然加快,一路奔行。範子云、萬飛瓊跟在他身後,也自加快腳步。轉過一重山腳,連三元朝一片松林間穿林而入,這是一條不大寬的碎石路,走了一箭來遙,已可看到山麓間有一座紅牆的廟宇,奔到近前,原來是一座山神廟。

廟前石階上,坐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也沒看來人一眼,自顧自低著頭正在向陽捉蝨,萬飛瓊看得不連頭皮都癢了起來。連三元領著兩人,走入山神廟,你別看山神廟沒有廟祝,連神龕都已破損不堪,但卻打掃得乾乾淨淨。

三人穿過前殿,到得後進,連三元忽然放輕腳步,領著他們從左首迥廊走去。範子云鼻子聞到一股濃重的煎藥氣味,敢情他們丐幫中正有人生了重病。只要看連三元輕腳輕手的神情,生怕驚動了什麼人似的,這生病的人,身份一定很高了。

他們從左首迥廊,折入另一個小院落,這裡是東首的三間廂房,幾乎連門扇都已不全。連三元走到左首一間門前,才腳下一停,躬身道:“啟稟連長老,範…”他還沒說完,只聽裡面傳出連三省的聲音,呵呵笑道:“三元,你把小兄弟、小妹子請來了麼?快請、快請。”隨著話聲,人已從門口了出來。

範子云急忙叫了聲:“老哥哥,這地方真是不太好找,要不是這位連老哥來接我們,連問都問不到呢。”連三省笑道:“咱們丐幫,是窮叫化子,雖有分舵之名,卻沒有一定的地方,分舵舵主落腳在哪裡,哪裡就是分舵,你現在明白了吧?來、來,大家裡面坐。”範子云、萬飛瓊雙雙跨進房門。

這間屋中只有一張矮几,就別無傢俱,但連三省卻在矮几邊上品字形的三面,每個坐位處,疊放了兩三隻麻袋,當作矮凳,讓兩人圍幾而坐。萬飛瓊是個最愛乾淨的人,方才看了廟前幾個乞丐向陽捉蝨,心裡就覺得怪怪的,但老哥哥是個好人,她不得不坐下來。

連三省看她有些遲疑的模樣,他是老江湖,怎會看不出?望著她,笑了笑道:“小妹子,你只管請坐,老哥哥為了招待你們兩個,這麻袋還是新的,現在可以放心了吧?”萬飛瓊經他一說,不粉臉微微一紅,一扭,往麻袋上坐下,才笑著道:“老哥哥,你怎麼看出來了?我方才看到貴幫的人,在廟門口捉蝨,心裡確實有些害怕…”連三省呵呵笑道:“小妹子,你這就太小覷富貴蟲,這是咱們富貴幫的法寶,你都不知道?”萬飛瓊奇道:“蝨子還是法寶?”

“一點沒錯。”連三省道:“丐幫弟子,身上必須培養富貴蟲,藉以練他的目力和指力,每天必須勤捉,而且演的是捉放曹,捉了再放,放了再捉,這是他們坐下來,沒事時練功的一課。”萬飛瓊道:“還有呢?”

“自然有。”連三省續道:“等到年紀漸大,職位漸高,功力練到了某一境界,隨手抓上一隻富貴蟲,用指力彈出,可以當作米粒打,如果敵人眾多,乾脆就從貼身掏出一把出來,給他們來個“滿天飛花”不是一起都制住了?”萬飛瓊咭的笑道:“老哥哥這是說的笑話。”

“一點也不是笑話。”連三省正容道:“敝幫有兩位老前輩,經常遊戲風塵,就具有這等身手,據說昔年在關外就曾以一把富貴蟲,打死了十三名無惡不作,殺人越貨的土匪,事後有人發現,這十三名土匪致死之因,就是每人的死上,嵌了一隻富貴蟲。”萬飛瓊問道:“老哥哥,你說的貴幫這二位老前輩是誰?”連三省道:“就是敝幫上代護法長老笑面神丐遊一夔和閉眼丐婆。”萬飛瓊問道:“這兩位老前輩還在不在?”連三省道:“老哥哥還是三十年前見過他們二位老人家,據說他們隱跡深山,已經不問塵事,也有人說前幾年在華川絕頂見過他們,也有人說在京師酒樓裡見過,反正大家把二位老人家說得活靈活現,但究竟誰見到了,大家又說不出來了。”說到這裡,隨手拿起一把白底藍花的瓷茶壺,在兩個白瓷茶盅中,斟滿了茶,笑道:“咱們只顧說話,忘了給二位倒茶了,你們別看在化子窩裡,這茶葉還是幫主從雲南帶來的真正的普洱茶,這兩個茶盅也洗得很乾淨。”範子云道:“多謝老哥哥。”連三省目光從範子云臉上,掠到萬飛瓊的臉上,摸了十巴鬍子,笑道:“看來小兄弟比小妹子老實多了。”萬飛瓊擺了下雙肩,不依道:“老哥哥,你這話不公平,我幾時不老實了?”連三省笑道:“你想想看,小兄弟到了這裡,只進來的時候,叫我一聲“老哥哥”這會說了聲“多謝”一共才兩句話,你呢,進來之後,說了多少話了?”萬飛瓊道:“那是我比較嘴快咯,哼,我是你小妹子,他是你小兄弟,應該一視同仁,你做老哥哥的若是偏心的話,以後看我還蒙起臉,幫你打架不?”

“啊…”連三省雙目光暴,望著萬飛瓊二人,呵呵笑道:“昨晚是你們救了老哥哥,你們怎不早說?”他拿起茶盅,一口喝乾,接著問道:“小兄弟、小妹子,你們快告訴我,昨晚你們如何會知道老哥哥有難的?”他這句話,問得很技巧,如果直接問他們是什麼人率領他們到鬼臉城去的,他們也許不肯說出來。如何知道老哥哥有難,問的只是本身的問題,但他們回答的話,卻依然會是全盤的經過的。範子云、萬飛瓊兩人來的時候,盛錦堂關照過他們,不可跟連三省提起昨晚之事,哪知萬飛瓊心直口快,一下吐出來了。

萬飛瓊忙道:“老哥哥,你不要問了好不,昨晚的事,有一位老前輩告訴過我們,暫時還不能讓你知道,我…我們不能說…”連三省大笑道:“好,好,老哥哥只要知道是你們就好了,你們不能說,老哥哥就不問好了。”突聽門口有人朗的道:“連兄和誰在說話,這般有說有笑?”隨著話聲,從後面走進一個人來。

這人是個瘦高個子,雙鬢斑白,顴骨高聳,雙目深邃,鼻隆而尖,臉上滿是皺紋,刻劃出他是個十分世故的人。連三省慌忙起身招呼道:“柯兄來得正好,兄弟給你引見我新結的小兄弟、小妹子…”在他說話之時,範子云、萬飛瓊也隨著站了起來。

連三省首先一指來人,向兩人道:“這位柯長泰柯長老,人稱降龍丐,是敝幫的左長老,幫主的左右手,在江湖上,也是名列一高手之內,他的“降龍手”力能開碑…”柯長泰沒待他說完,呵呵一笑,攔著他話頭說道;“連兄說完了沒有,當著這兩位客人,你怎麼盡是替兄弟吹噓個沒完,也不怕人家聽了見笑,你還是快引見這兩位如何稱呼,才是道理。”範子云、萬飛瓊雙雙抱拳道:“久仰柯長老大名,今天總算償了識荊之願了。”連三省呵呵一笑道:“引見朋友,自該說得詳細些才是。”接著指指兩人,說道:“這是我的小兄弟範子云,是青衫客範大成範大俠的公子,這是小妹子萬飛瓊,黃山盟主的令嬡。”柯長泰連連含笑道:“幸會,幸會,二位家學淵源,武林新秀,不知連兄怎麼和他們結識的?”連三省把自己坐的麻袋,分了一隻給柯長泰,說道:“柯兄請坐。”順手將自己茶盅裡,倒滿了一盅茶,移到柯長泰面前。

柯長泰接過茶盅,說了聲:“謝了。”連三省笑著道:“兄弟和小兄弟打出來的情。”他把當和範子云動手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柯長泰點頭道:“好,好,連兄打出來了一個小兄弟,一個小妹子,幾時在下也要和範少俠打上一架,也有小兄弟,小妹子了。”說罷,大笑不止。

範子云聽他笑聲,突覺聲音有些耳。就在此時,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人影一閃,奔入一個化子打扮的少年,神敗壞,急聲叫道:“柯長老、連長老,不好了,家師…”範子云認得,他是丐幫幫主的門人凌江濤。

柯長泰沒待他說完,伸手一把抓住凌江濤的臂膊,急急問逗:“幫主怎麼了?”凌江濤目中含著淚水,說道:“師傅他老人家剛才服藥之後,病勢有了變化,弟子特地來請二位長老過去看看的。”柯長泰驚異的道:“這怎麼會呢?連兄,咱們快走。”連三省聽說幫主病情突然有了變化,急急回頭朝範子云、萬飛瓊道:“你們且請稍坐,老哥哥去去就來。”說完,急匆匆往外便走。

柯長泰走在最前面,三人急步繞出迥廊,進入後進正殿,凌江濤搶在前面,伸手掀起了布簾,讓二位長老入屋。這是山神廟中較為完好的一間,上首一張木榻上,直躺臥著一個面蒼白的老人,正是在江湖上叱吒風雲,領導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幫主蔡傳忠。

這位一向剛毅正直的老人,如今居然被病魔糾纏得骨瘦如柴,雙目深陷,躺在榻上,氣息奄奄,幾乎已入彌留狀態。柯長泰、連三省急步趨近榻前,同聲叫了聲:“幫主。”凌江濤走到他師傅身邊,在耳邊輕聲道:“師傅,柯長老、連長老來了。”蔡傳忠緩緩睜開眼來,一雙散漫無神的眼睛,望望榻前二人,張口要想說話,但卻發不出聲來。

連三省看得心頭一陣酸楚,忍著淚道:“幫主安心養息,幫中沒有什麼事情,你只管放心好了。”蔡傳忠雙目轉動了下,依然想張口說話,但只是暗啞的從喉頭髮出“咯”

“咯”之聲,他似乎心頭很急,口起伏,張口直是息。

凌江濤急忙替師傅口,一面低聲道:“師傅,你老人家有話憩一會再說吧。”柯長泰雙眉緊蹙,回過頭,低聲道:“看來幫主只怕不中用了,他好像有遺言…”連三省道:“休息一會,也許會好轉些。”柯長泰問道:“江濤,方才孟大夫開的方,幫主服了沒有?”凌江濤道:“第一煎已經服了,第二煎也煎好了,藥汁太燙了,還沒服呢。”柯長泰攢著眉道:“孟大夫是金陵城中首屈一指的名醫,幫主服了他的藥,怎會病情加劇,反而暗不能言。”蔡傳忠經徒兒口,氣逆漸漸平復下來,他雙目望著柯、連二位長老,依然想張口說話,只是苦於說不出話來。

凌江濤在榻前茶几上,端起藥碗,說道:“師傅,服了這一煎藥,就會痊好的,弟子餵你老人家趁熱服吧。”說著,用湯匙一匙一匙的喂著師傅服藥。

柯長泰道:“江濤,幫主服藥之後,就得讓他好好睡一會,不可驚動他。”凌江濤點頭道:“弟子省得。”柯長泰回身道:“連兄,咱們不可打擾幫主了。”舉步往房外走去。連三省心頭十分沉重,跟在他身後跨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