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舟中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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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括起來說一遍。”大小姐道:“你現下的命運,不外是生與死兩條路。若是寧可一死,則有好死以及歹死之好。好處是作項得從實招供,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許有假,這樣,我將給你一個痛快。反之,你將受到世間最可怕的毒刑。這等毒刑,都是針對各種不同類型之火設計的,例如有些是專門對付武功高強的,有的專門對付心志堅毅的,有的專門對付擅長忍熬痛苦之人的。總而言之,一旦我動了刑,任你是何等英雄好漢,終須屈服,供出我想知道的事。”她停歇了一下,那神情既冰冷而又權威,教人不得不打心底相信她果真有這等本事。船艙內沉寂了一陣,她又道:“第二條路是生路,只要你為我出力辦事,不但既往不咎,而且準你不洩漏皇儲集團的秘密。”公孫元波沉片刻,才道:“你容我考慮如何?”
“這個要求甚是合理。”大小姐道“此是關係重大的決定,你唯其表現出慎重態度,我就更能相信你…”她回頭望望天,走到窗邊,向外眺望。河上的寒風撲面而來,甚是凜冽。這個女子不但不把寒冷放在心上,還深深地呼了好幾口。公孫元波非常小心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暗暗揣測她的格和為人。
要知公孫元波此舉,並非無聊得要觀察人家來消遣,事實上他忙得要命,腦筋急速轉動,一方面衡量大局,看看自己應該作何決定;另一方面,以全力觀察對方的格、嗜好、為人等,以便找出可乘的弱點,務求不放過死裡逃生的機會。
在訓練有素的人眼中,尤其是已參加了這等負有特殊任務的集團之人,對於利用人弱點和利用環境中的有利機會之道,每個人都各有心得,否則他們就很難生存得長久。試想他們的環境中本就佈滿了危險,一般人躲避還來不及,何況他們還須往危險圈中鑽,以求達成各種不同的任務。因此,像公孫元波這種身份之人,實在是時時刻刻都處於危險之中。
他在迅快而銳利的觀察之下,大致上已獲得一些有用資料。
這些資料可分為三方面,一是她在她的集團中的身份地位;二是她的武功路數;三是她的格和對事物的觀念。
關於第一點,這個鉤鼻女子的地位,已知道可與著名的鬼見愁董衝並駕齊驅。縱然比不上董衝,亦相差不遠。
在東廠的三司之中,緝司是負責行動的,所以具有一種特殊的權力,而此一殺人如麻的緝司中,董衝乃是三大高手之一,權重勢大,董衝本人是武林名家,武功極是高明不過。
這個約鼻女子居然可以與董衝分庭抗車[,照理說應該是極有名氣但又十分神秘的無情仙子冷於秋才是。
但公孫元波不認為她就是冷千秋,理由有二:一是她長得不美,至少她那隻鉤曲的鼻子,將她面部輪廓破壞了,而冷於秋卻是出名的美女。
第二個理由更是細密。原來公孫元波從旁人口中,聽到對她的稱呼都是“大小姐”假如她是冷於秋的話,則人家一定稱呼她做“仙子”縱然她手下的兩名悄婢奉命不許以“仙子”稱呼,但其他的人例如梁沛,自應稱她為“仙子”才是。
由此可見得她不是外號“無情仙子”的冷於秋,可能是新近崛起的高手。她的手段誠然冷酷毒辣,而且詭計百出,具有第一的頭腦。這些方面很像是傳說中的無情仙子冷於秋。
然而公孫元波不作此想之故,便是因為大凡能在東廠中崛起之八,非得具備這等條件不可,是以她能如此,實是理所當然之事。
關於第二點,公孫元波還沒有很具體的概念,只知道她功力深厚無比,內功方面,走的是剛柔並具的路子,深奧難測。
由於他迄至被擒為止,與她只對了兩掌,是以無法從她招式手法中,看出她的出身來歷,但這件事實已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她武功高強而又老練,極快就控制了局勢,在三招兩式之內,就決出一個勝負。
這等縱控制情勢的手法,真是高明得叫公孫元波折服驚佩不已。
關於第三點,亦即是她的格、為人、偏好等,公孫元波發現她格略略傾向孤僻,做事明快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她有一種偏好,就是無意中時時出希望別人認為她冷酷無情。
但公孫元波卻認為她並非真的十分冷酷無情,這一點在觀察過紫雲、丹楓兩婢對她的態度,可以從很微小的地方看出來。這兩婢與她的關係,既屬主僕,但又像師徒,而有時則變成可以討論心事的閨房密友。
假如她當真冷酷無情,則最極端的表現,自應是在對親近之人的態度上。如果取親近之人對她也怕得要死,則她不要有任何表現,分人都能覺得到。又大凡是本真的冷酷的人,往往最親近之人最易受害。
此外,從這個女子平時的動作、態度、口音等看來,她應是久居京師,時時與上人物往還。故此在這些小地方,時時出高貴文雅的味道。
大小姐倚窗眺望了一陣,紫雲突然道:“喂!公孫先生,你究竟是不是考慮答案?”
“是呀!你瞧他的眼珠。”丹楓接口道“公孫先生,你的眼珠不停地轉來轉去,訂的什麼主意?”公孫元波故意不悅地道:“大小姐已准許在下考慮,你們如何沒有一點規矩,竟來打斷我的思路?”紫雲向他作個鬼臉,丹機則伸伸舌頭。顯糾他的反擊,對她們是既有趣,又有點可怕。
大小姐回過頭來.看看他門三八一然後道:“天快亮啦!唉!又一個夜晚逝去了。”公孫元波道:“這話似是不該出自大小姐之.應當是幽由深閨、多愁喜怨的女孩子門的嘆。”大小姐搖搖頭,道:“我的觸一你們這等凡夫俗子哪能理會得?”公孫元波聽了這話,倒是有點不服氣了,心想:這等觸,千古以來如同一轍,我如何不懂?當下道:“在下雖是庸俗之蜚,叮是對於這等悲傷歲月不居的觸,卻不敢恭維苟同。古今以來,多少騷人墨客發為詠歎之章,還有閨中淑女、接頭小如欖鏡自憐,悲怨那部光不駐.朱額易老。其實這等情緒,對自己對世人有什麼用處?”大小姐微微一曬,雖然含著嘲譏之意,但總算是一個笑容,甚是難得。地道:“我說你不懂就是不懂。古往今來,誠然有無數男男女女,英雄也好,美人也好,都不免有‘不許人間見白頭’之慨,就連孔夫子他老人家,俯視著茫茫水之時,到時光正如水一般,因而發出了‘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的慨,可是你信不信,我的慨卻比這些人都深刻,另具一種意義。”
“聽起來似乎不是故意渲染呢!”公孫元波老老實實地答道“請問你的慨,另具什麼意義?為何比先聖以及所有世俗之人都深刻些?”
“因為我不願像所有的人一樣,屈服於既成的步實。”她鄭重地說道“世間之人,不論賢愚男女,對於時光近這件事,莫不認為是理所當然。換言之,他們已屈服在這種事實之下,但我卻不甘屈服,雖然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想出什麼辦法公孫元波並沒有笑她,反而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這等新穎的超特的見解,他當真是聞所未聞,自然更沒有思考過,因為他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想向“時間”挑戰的。
說老實話,他本不能虛擬幻想出與時間抗爭的情況,這是一個怎樣形式的戰鬥呢?而且歸結底,就算她能夠得勝,那是什麼樣子的勝利?如何方是勝利?使時間停頓麼,抑是超越在時間之外?他們地抬起目光,向大小姐望去,問道:“你這個敵手,是什麼樣子我都想不出來,別說與它作戰了。”大小姐讚許地道:“對了,你應該想不出來才對。因為時間並不是物體,而是天地之源,所以沒有形狀可言。”紫雲呻一聲,道:“大小姐,婢子可以到外面等候麼?”丹楓道:“我也出去一下…”大小姐點點頭,等她們出去後,才道:“這兩個丫頭雖是聰慧,也讀過不少書,可是每當我與她們談論到這些問題時,她們就會頭昏腦脹了。”公孫元波坦白地道:“在下亦有昏眩之,因為這個問題實在太傷腦筋了,簡直教人不知從何想起,亦找不到岸陸。”大小姐道:“你的腦筋如果不多多磨練,碰到問題之時,就會像現在這等樣子了。在其他方面亦是如此,必須痛加磨硬。”公孫元波設法引開早先的話題,以免繼續探討那混飩茫。的問題。他道:“你既是拿‘時間’作為敵手,何以對世俗的人和事依然到興趣?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豈能配做你的敵人?”
“問得好。”大小把道“老實說,我可沒有把你們當作敵人,因為你們實在配不上,可是我又不得不參加這等爭持拼鬥。正如我剛才說過的,每個人的各方面,都須加以不斷的磨頎。我如不能保持巔峰狀態,如何能向如此高大的敵人作戰?”公孫元波忙道:“你可以先分一分是非黑白才手呀!倒如你參加我們這一邊,與廠、衛這人作對,在你而言,仍然是磨碩而已,但所作所為,論到‘正義’與‘惡’的分別,卻有天淵之別了。”大小姐冷冷一笑,道:“這種話你用不著多說了,什麼‘正義’、‘公理’,都不過是騙騙凡夫俗子的字眼而已…”她這是第二度現出笑容了,可惜的是一來仍是冷笑,毫無友善味道;二來她說的話不但自高自大,而且荒謬。因為公孫元波突然覺得她這個笑容極為醜惡可惜,真是到了令人討厭的地步。
他把目光移開,心想:原來她當真是如此冷酷自私之人,下回假如我們抓到殺她的機會,一定取她命,毫無憐憫…只聽大小姐又道:“這等世俗的愚蠢問題,本不值得一談。我們還是回到真正的問題上,你有了答案沒有?”公孫元波本來打算不理她,任憑她愛怎樣發落自己都可以,可是耳聽她口口聲聲把“正義”、“公理”這種難能可貴的美德說得一文不值,一口咬定是世俗中的小事,大有微不足道之意,不忿起來。
“我的看法與你恰恰相反。”他厲聲道“崇尚正義和服膺公理並不是世俗間愚蠢的問題,而是足以使一個人能夠超凡絕俗的條件。假如你不能具有這等條件,你永遠是凡俗之人。”大小姐眼睛一瞪,警告他道:“你的態度口氣,最好稍為注意一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