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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沉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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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清晨返晦之際,月暗星淡,一片魆黑。那大門無聲無息打開,一個黑影走了進來。君輿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見他寬袍廣袖,施施然如閒庭信步。君輿沉聲道:“來者何人?”那人道:“故友西去,特來相吊!”君輿攔阻道:“此刻天尚早,未到賓客弔唁的時辰,請先生稍候。”君輿站在燭火之處,那人倒將他看個分明,見君輿如此說。

那人嘆道:“迂腐之極!哀悼之情,發之於心,哪裡又要講什麼時辰?”君輿不知他是敵是友,一邊戒備,一邊答道:“入鄉易俗,客隨主便,只怕要委屈先生一下。”那人長吁了一口氣,彷彿有些落寞,說道:“你就是方君輿?九成山的新掌門?你如此年輕,能執掌一門麼?”君輿道:“臨危受命,唯有鞠躬盡瘁而已!”那人道:“那我且試試,你有何能耐受命!”話音剛落,那人雙手結訣,念動咒語,一個斗大金光方印赫然出現在半空,兜頭向君輿打來。

君輿吃了一驚,他站在靈堂之前,恐躲閃間驚擾王平真靈牌,便運起法力,右手並指如戟,一點那金印,將它破去,那人見他如此輕易化解了西嶺譚家的翻天印,咦了一聲,說道:“看來我小看你了。”他踏前幾步,跨進廳堂。燭光映照在那人臉上,只見他面貌清癯,軒眉斜長,雙目晶瑩,頭髮隨意披散在腦後,凌亂不堪,邊的小鬍子卻修葺得一絲不亂,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但修道之人大多駐顏有術,並不能從面貌上隨意揣度別人的年齡。

那人身上穿著一件細紗長衫,沒有外束帶,清風一吹,衣襟飛舞,彷彿要乘風歸去一般,那人道:“小心了!”雙掌一拍,頃刻之間飛劍亂舞,正是天一門的御劍之術。未等君輿反應,那人大袖揮舞。

但見西華派電芒如蛇,玄教幽炎勝火,霧隱莊霧飛花,二郎山劈天巨斬,一起攻向君輿。四種不同門派的道法被他舉手間同時發出,令人目不暇接。

君輿略退一步,拔出劍來,手臂伸的筆直,長劍由內而外劃一個完美半圓,劍鋒過處,電蛇折、飛花散蕊,簡潔明快的將那人繁複變幻的招數全部破了,那人想不到他比王平真還要厲害,脫口讚道:“不錯,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你了!”他剛說完,只聽一聲虎嘯,身邊憑空多出一隻白巨虎,半透明的身軀有如一塊糙冰,模模糊糊間可看到對面的景物。

那虎利齒尖牙,光滑皮下不時可見肌的收縮顫動,那人說道:“這回是神霄宮的白虎幻獸,看看你能支持多久!”他手一指君輿,對那幻獸斥道:“去!”猛虎巨吼一聲,跳踉而來。

若是在一月之前,君輿恐怕還要勉力抵擋一陣,才能反擊,但此刻他內丹初成,法力深,一瞬間便望出那幻虎的要害在柔軟肚腹之上。君輿腳踩七星,著虎跳搶上一步,矮下了身子,將長劍豎起。那幻獸被君輿一劍刺入腹中,好像自己將肚皮湊到那劍刃之上似的,拉了長長一道大口。

頓時虎嘯動天,白光閃耀。奪目光芒中,白虎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人神肅然,再不多話,便是一掌擊出,直奔君輿口。君輿見他招數平平,卻隱隱有自己對掌之意,他不想中了對手圈套,將劍尖一凝,對準那人掌心,蓄勢不發。

不料那人絲毫不避鋒刃,翻手抓住長劍劍身,一股充沛靈力順著長劍直竄到劍柄,君輿五指劇震,不由鬆開,長劍被他剎那間奪去。君輿心中驚駭,他既往所逢的對手,以南溪若最強,眼前此人之能,竟似不在南溪若之下。

那人又是一掌輕飄飄擊來,君輿掌指虛凝,凌空扣住了他的手腕,那人“咦”了一聲,說道:“元氣鎖?你怎麼會這門法術?”他手腕一抖,掙脫君輿之鎖,君輿彈足後退,雙手不住虛扣,一道道元氣鎖套上那人身體。

那人也不說話,悶聲破去枷鎖,直著君輿。君輿連鎖了他十幾下,都困不死他,掌形頓時一變,手指如按琴撫瑟般挑彈起來,那人看到君輿手勢,不由得一愣,身上衣衫已炸開數處,出肌膚來。

他詫道:“勾剔指?有意思!你還會些什麼道術,不妨全部施展出來!”他一邊說,一邊如抱太極般划動雙掌,動作看似極慢,然而滿眼間盡是幢幢掌影,將君輿勾剔指勁全數接了下來。君輿雖處於下風,卻絲毫不慌,他長劍被奪,便右手捏住劍鞘,自肩斜劃而下,斫向那人小腿,正是南溪若當初和他較量時使過的一劍。

那人嚇了一跳,見他劍招嚴謹,連這一招裡上中下三道劍氣,也絲毫不差的發了出來,不由更是驚奇:“你怎麼會這一招無思江由?”他握住君輿之劍,竟也還了一招南溪若的小三十六重天劍法。君輿識得正是第一劍“太皇黃曾”便以第二招“太明玉完”搶攻,那人叫道:“不錯!”閃過劍鞘一刺,以第三招“清明何童”反擊。兩人便似師徒過招一般。

從第一界的劍法一直使到第三界的劍法,等到了“淵通元”那一招時,竟被那人搶了先,只見劍芒森森,巨大的劍刃漩渦頃刻而成,比起南溪若雖少了幾分純圓,卻多了一股肆意汪洋之氣。君輿當初敗於此招,又以這一招勝了慕瑾,對之研究甚透,早已想好了破解之法。

此時見對手萬千劍刃來,他一聲清嘯,覷得真切,倒轉劍鞘閃電般了上去,只聽“嘡”的一聲脆響,長劍還鞘,漫天劍刃頃刻消失。

那人不料君輿有此妙招,竟被他用劍鞘將長劍又奪了回去,那人一愕,隨即釋然,拍拍衣衫,微笑說道:“好了,我的‮試考‬完了,你足以當此掌門之位。”君輿知他是前輩高人,躬身施禮道:“請問前輩尊號。”那人微微地一笑,徐徐道:“千古蓬頭跣足,一生服氣餐霞,笑指桐柏山下,白雲深處吾家。”君輿聞言,又是一禮,說道:“弟子方君輿,見過桐柏山司馬掌門!”適才他們這一番比試,早已驚動諸人。司馬青衿一年前上過九成山,故而九成山眾人都識得他,見他考較掌門師兄,誰也不敢上前驚擾。

此刻兩人罷手,這才上來拜見,眾弟子見君輿在司馬青衿手下過招,居然也能支撐個不敗之局,心中對君輿的佩服,不又多了幾分。

薛靈芸之前也在一旁觀戰,她更是牽掛君輿安危,此刻見君輿頗得司馬青衿賞識,心中高興之餘也不暗暗駭然:君輿哥哥太厲害了,師傅只和他過了一次招,他就將師傅的劍法偷學了去,看他劍法上的修為,比起大師姐都要強些!

司馬青衿在王平真靈前焚香施禮,轉身對君輿說道:“方賢侄,將你的劍給我。”君輿不知何意,恭恭敬敬遞上劍去。

司馬青衿接過,說道:“將山上弟子都召來吧,咱們這便賜劍。”原來正教之中,每次掌門人新任,必先經過“賜劍”之禮,一般由本派元老或者正教中德高望重的高人向新任掌門賜劍。

這往往是一個門派中的重頭大事,新掌門要齋戒沐浴三,擇良辰,上高臺,大宴賓客,祝罷天地之後,再請賜劍之禮。因王平真去世,禹清等人便給司馬青衿送去消息,告之門派之變,請他前來完禮。

不一刻,眾人云集,連秦妙蕊也一身白孝,遠遠站著觀看。司馬青衿站在人群之前,高聲叫道:“九成山方君輿!”君輿一凜,答道:“弟子在!”司馬青衿道:“跪下接劍。”君輿雙膝跪倒,司馬青衿隨手將劍放在了他手中,說道:“好了,賜劍禮畢。方掌門,恭喜你執掌我江南九成山一脈,請起來吧。”君輿雖不喜繁文縟節,卻也萬萬料不到司馬青衿如此隨意。

司馬青衿見他愕然,說道:“儀式罷了,有則足矣。”他轉頭向觀禮的眾弟子道:“他做掌門,諸位願意麼?”眾人齊口答道:“願意!”司馬青衿點點頭,又拍拍君輿的肩頭說道:“隨我來,我有些話要問你。”兩人來到靜室之內,司馬青衿道:“我有三個疑問,需要你為我詳解。”君輿拱手道:“弟子知無不言!”司馬青衿道:“第一個疑問,你師叔怎麼死的?”君輿想了一想,便從融州府瘟疫講起,說到九宸丹陵府攻山,又說到昭遂平妖,再談到赤丹子招攬。

最後將巡夜弟子在花園中見到王平真喉嚨中劍而亡,發出警報,自己立刻提劍搜山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司馬青衿默默聽完,沉片刻,說道:“九宸丹陵府確有嫌疑,但應該不是那妖怪!

那妖若是報復,九成山必然一片血雨腥風,只怕你也抵擋不住。”君輿吃了一驚,問道:“那妖如此厲害?”司馬青衿點頭道:“她是當年老四大妖將之一,喚作莫問。”君輿心中一直有個疑團,便趁機問道:“司馬前輩,你既然早就看出她是妖怪,為何不去捉她呢?”司馬青衿反問道:“我為何要去捉她呢?是妖便要捉?這是誰定的規矩?我倒覺得有些妖比起人來,還要可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