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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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是在叢地出生的。”魯思回答。
“啊。”雪莉說。
她拉開酸的錫箔皮,拿起勺子,若有所思地吃下一口。西蒙很可能有親叢地傾向,不管他競選勝算有多大,知道這個事實還是有益無害的。
“參加選舉有什麼程序要走?網站上會寫嗎?”魯思問,雪莉遲遲沒表現出熱情,更沒提幫忙,可是她心裡尚存一絲希望。
“哦,是啊,”雪莉語焉不詳“我希望會有吧。”3安德魯、肥仔以及另外二十七個學生星期三下午的最後一堂課是肥仔所稱的“笨人數學”課。這是數學倒數第二差的一級,任課教師是數學組最無能的一個: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年輕女老師,滿臉膿包,既不懂如何維持課堂秩序,還老是一副將哭未哭的樣子。肥仔去年故意不好好學,才從最高級的班降到“笨人數學”班。安德魯則一輩子都在和數字苦苦搏鬥,天天擔心再給貶到最末一級去,與克里斯塔爾·威登和她表兄戴恩·塔利為伍。
安德魯和肥仔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有時候逗全班鬨堂大笑也膩味了,煽動大家大鬧一場也膩味了,肥仔就來教安德魯做數學題。教室裡吵得震耳聾。哈維小姐企圖蓋過所有噪音,吼叫著求大家安靜。習題紙被塗上了下畫兒,學生時不時站起來跑到別人的座位,還把椅子腳在地板上蹭來蹭去。只要哈維小姐不注意,就小紙飛機滿天飛。肥仔還會找理由在教室裡踱來踱去,模仿鴿籠子的步態,雙臂僵直,兩腳一跳一跳的。肥仔的幽默在這個課堂發揮到極致。英語課他和安德魯都在最高一級,他就懶得拿鴿籠子說事了。
蘇克文達就坐在安德魯前面那個座位。多年以前上小學時,安德魯、肥仔和其他男生喜歡拉扯蘇克文達那青灰的長辮子。玩捉人遊戲時,那可是最容易抓住的目標。趁老師不注意,從她背後猛然一扯,這種誘惑也曾經讓人無法抵擋。可是現在安德魯再也提不起興趣拉那辮子一把了,蘇克文達身上哪兒他都不想碰。能讓他眼睛掃過而毫不動心的女孩不多,而蘇克文達絕對是其中一個。自從肥仔指出之後,他就總是注意她嘴上那一圈細細的深絨。蘇克文達的大姐賈斯萬則身材柔軟妖嬈,只盈盈一握,在蓋亞轉來之前,她的臉在安德魯眼中也真算是美麗,顴骨高高,金皮膚十分光滑,褐杏仁眼閃著清澈的光。當然,賈斯萬是絕對可望不可即的:比他大兩歲,又是六年級最聰明的女生,而且她似乎對自己的魅力十分知曉。
蘇克文達是整個教室唯一一個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的人。她弓著背,低頭盯著課本,就好像一隻聚會神的繭。她把套頭衫的左衣袖使勁往下拉,整個手都縮在裡面,看起來像一個長著羊的拳頭。紋絲不動,簡直誇張。
“偉大的陰陽人一言不發、一動不動。”肥仔低聲說,眼睛盯著蘇克文達的後腦勺。
“有鬍子又有大,這位渾身是的男女混合體真叫科學家們一籌莫展。”安德魯吃吃地笑,不過心裡隱隱有點不安。如果能確定蘇克文達聽不到肥仔的話,他肯定能更開懷。他上次去肥仔家,肥仔給他看每天發給蘇克文達“臉譜”主頁的信息。肥仔似乎把互聯網篩了個遍,找出那麼多關於多症的圖片和文字,每天發給蘇克文達一張圖,或者一句引言。
是好笑的,可還是叫安德魯覺著不自在。嚴格說來,這些嘲諷並不是蘇克文達自找的,她只是很容易淪為攻擊的靶標而已。安德魯還是最喜歡肥仔把毒舌對準身居要位的人,那些自以為是、洋洋自得的傢伙。
“她離開了長鬍須又戴罩的獸群,”肥仔說“靜靜坐著,思考是不是留山羊鬍更好看。”安德魯笑了,但仍然有負疚。好在肥仔很快沒了興趣,轉而把作業紙上的每個零都畫成一個皺巴巴的門。安德魯也又猜起小數點應該在哪個數字後面,然後憧憬起回家的校車,還有蓋亞。從學校回家的車上比較難找著能看到她的座位,因為他上車以前她的前後左右常常已經坐滿了人,要不就是離得特別遠。星期一早晨大會上的會心一笑沒法開花結果。自打那天以後,她還從來沒在校車上跟他有過眼神,也沒有任何舉動表明她知道他的存在。雖然已經為伊人傾心足足四個星期,可安德魯還沒有跟蓋亞說上一句話。笨人數學課的一片嘈雜聲中,他努力琢磨著見到她該怎麼開口:“那次笑死人了,星期天,開大會的時候…”
“蘇克文達,你沒事吧?”哈維小姐本來是要彎查看蘇克文達的作業的,可是現在直直地瞪著那女孩的臉。安德魯看見蘇克文達點點頭,伸出雙手遮住臉,身體還是弓著。
“沃娃!”前兩排的凱文·庫珀像演員對臺下觀眾耳語一樣誇張地叫道“沃娃!花生!”他是想叫他們看來著,可是他們已經發現了:蘇克文達肩膀一一的,哭了。哈維小姐想搞清怎麼回事,可是徒勞無功,反而讓她更加傷心。全班學生都發現老師的警惕下降了,於是吵開了鍋。
安德魯不知道凱文·庫珀是故意還是無心,反正他惹人生氣的本領是屢試不。
“花生”這個綽號很老了,從小學時就開始黏上了安德魯,他一直很討厭這個綽號。肥仔從來不這麼叫他,所以這個名字就逐漸不免費了,這類事情上,最後的仲裁者總是肥仔。庫珀甚至連肥仔的姓也沒說對:“沃娃”也就去年風行一時便偃旗息鼓。
“花生!沃娃!”
“閉嘴,庫珀,你這個龜頭蠢蛋。”肥仔壓低了聲音說。庫珀趴在椅背上看蘇克文達,她整個人都蜷了起來,臉快要貼到桌面,而哈維小姐蹲在旁邊,手舞足蹈,煞是可笑,既不敢伸手拍她,也問不出她為何如此傷心。又有幾個人注意到這不尋常的一幕,遠遠旁觀起來。可是教室最前方几個男生我行我素地打打鬧鬧,自顧自地找樂子。其中一個從哈維小姐的講臺上拿來木頭底的黑板擦,用力一扔。
黑板擦高高地飛過教室上空,正好命中後牆上的掛鐘。掛鐘直直砸向地面,摔得粉碎,塑料殼、金屬機撒了一地,好幾個女生和哈維小姐嚇得一聲尖叫。
教室門猛地開了,的一聲撞在牆上。教室裡頓時鴉雀無聲。鴿籠子站在門口,滿臉通紅,氣勢洶洶。
“這個班是怎麼了?吵成這樣?”哈維小姐像一個盒子裡的彈簧人一樣從蘇克文達桌邊騰地站了起來,像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非常害怕。
“哈維小姐!你的班吵得全校都聽見了!怎麼回事?”哈維小姐嚇得說不出話來。凱文·庫珀靠著椅背,嘴角掛著壞笑,把哈維小姐、鴿籠子和肥仔挨個來來回回瞅了個遍。
肥仔開腔了。
“好吧,說實話,父親,我們正繞著這個可憐的女人跑圈呢。”鬨堂大笑。哈維小姐的臉紅到了脖子,脖子簡直像變了形一樣。肥仔的椅子前腿離地,只靠後腿支撐,一臉正經,若無其事地望著鴿籠子,似乎在向一個陌生人發出挑釁。
“夠了!”鴿籠子說“只要再讓我聽到你們吵,我就把全班都留下來。聽明白沒有?一個也不放!”大家還在笑,他砰地關上門走了。
“副校長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哈維小姐一路小跑地回到講臺,大聲喊叫。
“安靜!我叫你們安靜!你——安德魯——還有你,斯圖爾特——你們把那兒打掃打掃!鐘的碎片都收拾好!”每回哈維小姐這樣,他們就發出噓聲,幾個女生也尖叫著表示附和,譴責責罰不公的做法。人人都知道哈維小姐不敢惹真正的肇事者,那幾個人現在正坐在桌邊假笑呢。還有五分鐘就要放學了,所以安德魯和肥仔慢地打掃,想不等掃完就逃之夭夭。肥仔又學起鴿籠子的樣,雙臂直梆梆,兩腿一蹦一蹦地在教室裡上躥下跳。蘇克文達偷偷用羊衣袖包起的手擦掉眼淚,很快又被眾人忘記。
“沃娃!沃娃!”安德魯和肥仔正沿著走廊往外走,凱文·庫珀在後邊追著喊“你在家也叫鴿籠子‘父親’嗎?真的?叫不叫?”他以為自己揪住了肥仔的尾巴,以為這下子這人可逃不掉了。
“你就是個白痴,庫珀。”肥仔不耐煩地說。安德魯笑了。
4“賈瓦德醫生還要等十五分鐘。”前臺接待員告訴特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