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客店有心窺隱秘古城無意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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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對師兄弟,師兄買了五對“芒鞋”走出店鋪,師弟說道:“師哥,咱們只兩個人,買這麼多芒鞋做什麼?”師兄說道:“說不定咱們要在山上搜索五六天,我可不慣赤腳走路。再說必定有買不到芒鞋的朋友,咱們用不了做人情也好。”楊炎聽了他們的談話,也進那間雜貨店買“芒鞋”果然已經賣完了,楊炎問店主道:“附近可有什麼名山?”店主詫道:“你來買芒鞋,不是準備上祁連山的嗎?城外面就是祁連山,聽說山中許多名勝古蹟,我可沒有上過。”原來祁連山綿亙甘涼之境,是中國西北部有名的大山。匈奴呼天曰“祁連”古代所稱的祁連山有南北之分,北祁連即今新疆之天山。在甘肅張掖縣西南面的是“南祁連”南北祁連相距亦數千裡。要是從天山走到“南祁連”普通人可得走半年。
楊炎說道:“我見許多人買這種草鞋,我也買來試試。原來他們是準備上祁連山的嗎?”店主說道:“我猜大概是吧。有幾個客人向我打聽祁連山的情況,可惜我不知道。”楊炎暗自想道:“莫非龍靈珠是躲在祁連山中?所以她的仇家才要準備乾糧到山上搜索。不過她的仇家聚集了這許多人,料想也費了不少時,他們怎拿得準她還是在祁連山上?”他不想惹起別人注意,也就無心再去打聽了。在城中吃過晚飯,便即迴轉雲來客店。各懷鬼胎客店裡有一部份客人此時也正是剛剛吃過晚飯,聚在大堂鬧談。大家都是江湖人物,攀親道故,不相識的也變成相識了。那種熱鬧的氣氛好像是在辦喜事。人群中也有彭大遒和勞家兄弟。楊炎恐防陸敢當出來趁熱鬧,悄悄的回自己房間。
李務實和陸敢當並沒出去,楊炎豎起耳朵,留神聽他們談話。他是自幼練過聽風辨器功夫的人,細小如梅花針之類的暗器,要是有人用來向他偷襲,他也會聽得那微弱的破空之聲。李陸二人雖然是在房間裡小聲談話,他隔著一個小小的庭院也聽得見。
只聽得陸敢當說道:“師叔,你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咱們接受人家的招待,你卻連多說兩句話也不願意。彭大遒要給咱們介紹幾位新朋友,你竟然裝作聽不見,得我也不好意思。”李務實哼了一聲說道:“彭大遒能有些什麼好朋友?在路上我不便說,現在我對你說吧。我知道得確實,彭大遒不但是黑道中人,而且是大內侍衛。他是楊牧的好朋友!楊牧是一等侍衛,他是二等侍衛。”陸敢當吃了一驚,說道:“你是聽誰說的?當真可靠嗎?”李務實道:“絕對可靠,但是誰說的,我卻不能告訴你!”陸敢當知道師叔不信任他,心裡很不舒服,說道:“即使他是侍衛,和咱們也不相干。據小侄之見,只要咱們站得穩腳步,不是和他們同合汙,目前有一件事清,咱們倒不妨和他們合作。”李務實怒道:“你說什麼?和他們合作!”聲調不覺稍為提高了!
陸敢當連忙說道:“師叔,小聲點兒。他們都在外面,給聽見了可不好意思!李務實本來是個穩重的人,只因師侄太不懂事,他忍不住才發了脾氣。此時一想,自己雖然不怕彭大遒,卻也無謂得罪了他。於是便即壓低聲音道:“好,留到更深人靜時候再說。如今我只要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和這些人合作,勸你也少點去沾惹這些人。”李務實在房間裡壓低聲音說話,外面卻傳來了轟鬧的聲音。
幾個人同時在叫:“咦,田老二,你怎麼成這副模樣?”
“你們哥兒倆怎的這個時候才來,昨天你們不是已經到了武威的嗎?”跟著一個人大叫:“你們還問?氣死我也,氣死我也!”原來是雲中雙煞到了。老大馬牛還不怎樣,不過衣裳沾滿汙泥而已,老二田耕可就真是一副“怪模樣”了。他給楊炎打了八記耳光,臉上青腫未消,門牙又給打落兩齒,說話變成“漏風”嘶嘶聲響,極為刺耳。
有人笑道:“田老二,你因何氣成這樣,我不問焉能知道?”又一個人竟似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說道:“這倒奇了,你們雲中雙煞的威名誰不知道,那一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敢給你們受氣?”彭大遒說道:“大家別鬧,待我問個清楚。田老二,聽說你昨天在武威給人偷了錢包,是不是因為此事生氣?”他的消息最為靈通,雲中雙煞昨在武威大鬧酒樓之事,早已有人傳到他的耳朵。
田耕哇哇大叫:“那小子不但偷了我們的錢包,還偷了我們的坐騎!”那個存心氣他的人說道:“哦,原來你們是步行來的,怪不得現在才到。不過,田老二,你越說我可越糊塗了,錢包給人偷去這還不足為奇,但你們騎著馬走,卻怎能給人偷去?”另一個人道:“這個‘偷’字恐怕也要改為‘搶’字吧?田老二,說老實話,你是不是給那小子打了一頓?”田耕老羞成怒,喝道:“好呀,老子吃了虧,你們倒開心了!”彭大遒連忙勸架:“大家自己人,莫傷了和氣。田老二,我們都是想幫你的忙的。這位朋友多問幾句,無非也是想清楚而已,你別誤會。”那個人也覺得開玩笑開得有點過份,向田耕陪個禮道:“田老二,你吃了虧,我們心裡也難受的。不過要是不問清楚那個小子是何方神聖,我們又怎能幫你的忙?”田耕羞得滿面通紅。馬牛說道:“慚愧得很,這小子的武功來歷,我們一點也看不出來。不過,這小子搶了老二的坐騎的,料想他早已到了此地了。我正想請問各位,不知有誰可曾見過這個小子?這小子大約是十八九歲年紀,膚比一般人黑些,不過長得倒很秀氣,鵝蛋形的臉孔,有一對大眼睛。”那些人聽得令雲中雙煞吃了大虧的人,竟然是個二十歲都還未到的“小子”不相顧駭然。
楊炎剛才進入客店之時,那些人是已經聚在大堂閒談的。楊炎只道田耕一說出他的模樣,一定有人搶著回答了。不料竟是沒有作聲。原來那些人剛才談得興高采烈,而他的服飾又像是個在客店裡打掃的小廝,是以誰也沒有留意他。
楊炎鬆了口氣,心想:“幸虧我向掌櫃求宿的時候,沒人在旁,那知心念未已,便聽得勞福庇說道:“唔,你說的這個小子,我倒好像見過。”原來他在弱水划船之時從楊炎船邊經過,對楊炎稍為有點印象,楊炎剛才進來,他因為曾在河上見過楊炎,不知不覺也看了他一眼。只是當時並沒放在心上而已。
馬牛大喜道:“你在哪裡見過這個小子?”勞福庇道:“我渡過弱水之時,碰見一個少年,模樣倒有點像是…”他本來準備說出“疑犯”就在這客店之內的,剛說到一半,彭大遒忽地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勞兄,你說的那個少年我認識的,他絕對不是偷了田老二錢包那個小子!”楊炎聽了不覺一怔:“怎的他會認識我?他又憑什麼斷定我不是那個‘小子’?”只聽得彭大遒繼續說道:“那少年姓甚名誰我倒忘記了,不過我記得去年在義烏給黑石莊的雷莊主祝壽之內是曾見過他的。他替雷莊主做知客,料想是雷莊主的門人弟子。”有人問道:“彭大哥,你說的這位雷莊主可是浙西的武林前輩雷霆?”彭大遒道:“不錯。義烏雖是浙西的一個小縣份,這位雷莊主可是名頭不小,去年他做五十大壽,賀客少說也有一千多人。幫他做接待客人的知客沒有一百恐怕也有八十。這些知客我認識的很少,不過他們倒是許多人認識我,我一到黑石莊,就不斷的有人走來遞茶遞煙,對我殷勤招待。我也記不得那麼多名字。”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以他的身份,遊這麼?”闊,能夠令他記得牢牢的當然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而不會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腳”彭大遒繼續說道:“我就是因為記不起他的名字,所以在河上碰見他的時候,雖然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卻是不好意思和他招呼。”田耕說道:“這種未入的小腳也值不得彭大哥空耗神和他結。既然不是那個小子,咱們也就不必再談他了。”勞福庇本來想說出那個少年就在這客店中的,此時已經知道這個少年並非“疑犯”只是一個“未入的小腳”
“一個未入的腳”誰也不會有興趣的,他當然不會再說下去了。
楊炎暗中偷聽卻是詫異無比,心想:“我從未到過義烏,更不認識什麼黑石莊莊主。奇怪,為什麼彭大遒給我遮瞞?我可不相信他真的曾在義烏碰上一個形貌和我那麼相似的人。”雲中雙煞中的老大馬牛為人細,心裡可有點起疑:“以彭老大的身份,勞福庇看錯了人,他只須簡簡單單說兩個字‘不是’就行了,何必多費舌替一個未入的小腳解釋?”彭大遒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沒有錢花,失了多少銀子,我賠給你們。房間我已經替你們準備好了,你們先去歇歇吧。”在普通情形,雲中雙煞是不該把所失的銀子如實報出來的,但馬牛知道:“銀子倒沒很多,不過有幾十顆金豆給那小賊偷去,要是追不回來,那可太便宜他了。”彭大遒笑道:“小意思,這點金子我還賠得起。”田耕說道:“我可怎好意思要你的金子,而且太過便宜那個小賊了。”彭大遒道:“朋友有通財之義,這幾十兩金子你們暫且拿去用。不會便宜那小賊的,包在我的身上,給你追回來就是。”他把一疊金葉到田耕手中,少說也有二三十兩,田耕不作聲了。
那個掌櫃坐在櫃檯裡面打算盤,豎起耳朵來聽,越聽越是吃驚,心裡想道:“那個‘小財神’的金豆莫非是偷來的?”馬牛忽地走近櫃檯,伸手進去,一把將他揪著喝道:“那個小賊你有沒有見過,快說實話!”掌櫃顫聲叫道:“我、我沒見過!”馬牛喝道:“你沒見過,為何臉有驚惶之?是不是你接了他的贓物,將他藏起來了?”這掌櫃也算老巨猾,連忙叫起撞天屈來,說道:“我是正當商人,怎會偷接賊贓?只因我們這個地方,太平久了,像你老說的那個小賊如此猖狂,我們許多年都未聽過,是以難免有點吃驚。”要知他業已橫財到手,只知說了出來,那三顆金豆就要給失主當作賊贓追回去。得而復失事情還小,更怕甚至因此惹上官非。
彭大遒上前去將馬牛拉開,笑道:“馮大哥,你錯怪好人了。這掌櫃我知道他的為人,他為人最是謹慎,稍為有點可疑的人他也不敢留客的,再說,那小賊本領不弱,自必也是江湖上的行家,他偷了你們的金子還不遠走高飛?這間雲來客店是張掖最大的客店,這兩天又正有各方朋友前來,你想他會這樣傻跑到這裡來自投羅網?”彭大遒出頭說情,馬牛自是不便再向那個掌櫃追究,不過他心中的疑團可未消除,說道:“彭大哥,不是我心疼那點金子,只因那小賊太過氣人,我非抓著他不可。一時心急,口不擇言,得罪了你的朋友,彭大哥,你莫見怪。”他這‘朋友’二字可是語帶雙關,可以解釋為指那個掌櫃,也可當作是指那個‘小賊’,別的人聽不懂,彭大遒則是當然聽得懂的。
彭大遒哈哈一笑,說道:“馬老大,你放心。我答應替你們查究此事,就一定會做得到。你們先歇息一會,今晚請到我的房間,我有話和你們說。”馬牛七竅玲瓏,一點即透,說道:“好,那麼待會兒我再向彭大哥領教。”彭大遒道:“明天說不定會有事情發生,大家早點睡吧。”雲中雙煞首先離去,沒多久,其他的人也各自回房間了。
楊炎躺在上閉目養神,越想越是覺得古怪。彭大遒分明是在暗中‘庇護’他,為什麼呢?想來想去想不通,只好不去想它,專心一志的聽隔著院子的對面那間房間的談話。約莫二更時分,他聽見李務實和陸敢當說話了。不過好像是咬著耳朵說話,他的聽覺雖然銳,也聽得不大清楚。
庭院中有兩個高逾人頭的大水缸,這兩個大水缸正是放在李陸那間客房的後窗。楊炎悄悄出去,躲在水缸後面偷聽。只聽得陸敢當說道:“師叔,他們說的那個小賊我也留意到了。我知道他住在這間客店。但有一點我不明白的是,不知彭大遒是認錯了人,還是故意說謊?”李務實道:“彭大遒說了什麼謊話?”陸敢當道:“他在外面向掌櫃求宿之時,我聽他的口音一點不像江南口音。假如此人當真是黑石莊莊主雷霆的門人弟子,他的口音就不該帶有回疆的漢人口音。”楊炎暗暗吃驚,這才知道他們剛才雖然是躲在房間之中,卻也早已留意自己的。
“我只道陸敢當是個草包,卻原來頗為明。好在他只是懷疑我的口音,還未認出是我。”他想。心念未已,只聽得李務實說道:“別人的閒事,你又何必多管?”陸敢當道:“只怕不是別人的閒事,而正是咱們要管的事!師叔,我懷疑這小子就是楊炎!”李務實道:“我看不大像。”陸敢當急道:“他現在已經長大成人,相貌當然不會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但依我看來,他也依稀有點小時候的影子。而且口音也對,我看一定是他!”李務實道:“不管是不是他,我都不許你魯莽從事!”其實他亦是早已看出是楊炎了,只是怕師侄把事情糟,才不敢說。
陸敢當道:“咱們不正是為了要抓這個小子,才跑來張掖的嗎?你要我怎樣謹慎從事?”李務實道:“我倒要先問問你,你意如何,馬上衝進他的房間去抓他嗎?”陸敢當道:“師叔,你別我,我知道我的武功比不上楊炎這小子,甚至咱們二人聯手,也未必對付得了他。”李務實道:“你知道就好。”陸敢當道:“這小子辱我師兄,傷我師父,如今明知他在這間客店,難道眼睜睜的放過了他?”李務實道:“不放過他又怎麼樣?”陸敢當道:“咱們雖然未必對付得了這個小子,但還是有辦法可想的。”李務實道:“什麼辦法?”陸敢當道:“彭大遒這班人是衝著那‘小妖女’來的,這小妖女也是咱們天山派的仇人!為什麼咱們不可以和他們合作?”李務實道:“哦,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請彭大遒這班人來幫你的忙!”陸敢當道:“這是互相幫忙,誰也不欠誰的人情。據我所知,明天他們就要進祁連山搜捕那個小妖女,咱們請他們光助咱們一臂之力,咱們也答應明天幫他們的忙!”李務實冷冷說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但我可不能這樣做!”說話的聲音雖小,話中的火氣可大!
陸敢當心裡也不眼氣,說道:“師叔,咱們原來的計劃不是想利用這班人替咱們找到那小妖女,然後著落在那小妖女的身上去找楊炎的麼?如今不用這麼費事,便可一舉兩得…”話猶未了,只聽得李務實已是沉聲說道:“我不是早已告訴了你嗎?彭大遒是大內侍衛,是楊牧的好朋友!”陸敢當道:“不錯,這是你剛才告訴我的。但在你定下這計劃之時,你是早已知道彭大遒的來歷了吧?”李務實道:“我可並不是要和他們合作,我只是要從他們的行蹤打聽那小妖女的下落。他們幹他們的,咱們幹咱們的!一發現那小妖女,咱們就可以先下手為強!”陸敢當道:“不過那小妖女易抓,楊炎這小子可難對付。只要不是同合汙,咱們又何須避忌在這件事情上和他們合作?至於說到彭大遒是楊牧的好朋友,咱們可以不必告訴他這個小子就是楊牧的兒子。”李務實道:“你想過沒有,這樣做是毀了咱們天山派的聲譽!”陸敢當拂然不悅,說道:“師叔言重了吧?這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何至於影響本門聲譽。依小侄之見,拿不到叛徒,這才是有關本門聲譽呢!”李務實道:“咱們天山派雖然沒有高舉義旗反清,可也是和反清的俠義道走一條道的!不錯,清理門戶固然緊要,但更緊要的是保持俠義道的英名清譽!和朝廷的鷹爪合作成什麼話?要是你不服氣,回山之後再請掌門評理!但現在你必須聽我的話!”李務實是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脾氣的,說話聲音雖小,每一個字都好似在陸敢當頭頂爆炸的焦雷。陸敢當給他罵得幾乎發昏,但經他一罵,他的囂張氣焰倒是不敢不收斂了,心中啞忍,低頭說道:“你是師叔,我當然只能聽你吩咐。”他們的談話告了一個段落,沒有再說下去了。楊炎正想回轉自己的房間,忽又聽得另一問客房有人說話。
“彭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明白!”是雲中雙煞中老二田耕的聲音。
彭大遒的房間在客店西翼,和楊炎此刻所在之處,隔著十幾間房間之多。但由於田耕說話聲氣,給楊炎聽見了。
楊炎霍然一省,想起彭大遒約了雲中雙煞在晚上到他房間談話之事,當時雲中雙煞正是要追查他的下落。”莫非他們此刻就正在談論我的事情?”他豎起耳朵,只是隱隱聽得彭大遒“噓”了一聲,由於距離較遠,底下的話聽不見了。
楊炎立即施展輕功,悄悄的到彭大遒那間房間的後窗偷聽。
只聽得彭大遒說道:“小聲點兒,提防隔牆有耳!”田耕說道:“對面房間住的是何老三,左面鄰房住的是飲馬川牛寨主。右面鄰房住的是賀莊主,斜對面房間住的是黑風林古寨主,這些人不都是你彭老大的好朋友麼?”彭大遒說道:“好朋友中也有親疏之分,這件事情,我不想給不相干的人知道。”田耕聽得甚為舒服,說道:“多謝彭大哥把我當作自己人,但我還是不懂你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你說過肯幫我們的忙追查那個小賊的,為何現在卻又勸我們不要把此事張揚出去?”彭大遒道:“俗語說:家醜不外揚,你們吃了虧,何必給外人知道?”田耕面上一紅,說道:“我也並非逢人就說的。只是向道上的朋友明查暗訪又有何妨?”彭大遒道:“我更說得明白一些,此事我不但希望你們別再張揚,而且希望你們別再自行查究!最好你們當作本沒碰過這個小賊,把他忘了!”田耕氣往上衝,說道:“我給這小賊打了八記耳光,掉了兩顆門牙,此仇此恨,怎能忘了?”彭大遒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當作給我一個面子吧,以一年為期,別再自己查究此事!”田耕道:“為什麼?”彭大遒道:“難道你們信不過我?”田耕說道:“彭大哥,我當然相信你會為我們盡力,但多一些朋友幫忙查究不更好麼?”彭大遒眉頭一皺,說道:“怎的你還是聽不懂我的意思?我叫你們不要張揚,為的就是不想給更多的人知道!”馬牛忽道:“彭大哥,你既然把我們當作自己人,請你實話實說,這個小賊是不是你的朋友?”彭大遒道:“恐怕還不能算是朋友!”田耕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恐怕不能算是,什麼意思?”彭大遒道:“這小賊或者和我有點關係,但我未敢斷定。”田耕說道:“如此說來,你是早已知道這個小賊是誰的了?”彭大遒道:“我不妨和你們說實話,我不是‘已經知道’,而是已經猜想得到他是誰?”雲中雙煞不覺齊聲問道:“是誰?”彭大遒道:“據我所知,江湖上新近出現兩個武功高強的年輕人,因此據我猜想,能令你們雲中雙煞吃這麼大虧的必定是其中之一。”馬牛問道:“這兩個人是——”彭大遒道:“一個是齊世傑。”田耕說道:“齊世傑我知道。他是辣手觀音楊大姑的兒子,聽說關東大盜尉遲炯也曾敗在他的手下。倘若是他,我們只有自認倒楣了。”馬牛說道:“不會是他,楊大姑以六陽手的功夫馳譽江湖,但那小賊用的功夫我還可以看得出來,絕不是六陽手。”彭大遒道:“我也猜想不會是齊世傑,第一、作風不對;第二、年紀不對。”田耕說道:“什麼作風不對?”彭大遒道:“我雖沒見過齊世傑,但聽得人家說,他是個年少老成的君子。”田耕說道:“君子又怎麼樣?我就最討厭那些自命為知書識禮的君子。”彭大遒笑道:“咱們討厭君子是另一回事。但以他這樣的為人,就絕不會胡鬧的。偷你們的錢包,那更是不會了。”
“第二,據你們所說,那個小賊不過十八九歲年紀,齊世傑據我所知大概已有二十六七歲了。”田耕說道:“另一個本領高強的少年又是誰呢?”彭大遭道:“這人的年歲倒是相符了,而且他的武功聽說是比齊世傑還更高明的。”田耕吃了一驚,問道:“比齊世傑還更高明:到底是誰,你快說吧。”彭大遒說道:“這個少年名叫楊炎。”雲中雙煞不覺都是一怔,齊聲說道:“楊炎,這個名字我們可從來沒有聽過。”窗外偷聽的楊炎不覺也是一驚,心道:“這彭大遒好厲害,我終於給他識破。”心念未已,只聽得彭大遒已在繼續說道:“楊牧這個人你們知不知道?”雲中雙煞齊聲說道:“保定名武師楊牧我們怎能不知?他是辣手觀音的弟弟,但在十多年前已失了蹤。”彭大遒道:“不是失蹤,是和我一樣當上了大內侍衛!”馬牛恍然大悟,連忙問道:“你說的這個楊炎是楊牧的什麼人?”彭大遒緩緩說道:“正是他的兒子。”馬牛苦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不許我們查究了。”彭大遒說道:“你們不要誤會,不錯,楊牧是我的朋友,但我和你們也是朋友,並無親疏厚薄之分。我並不是為了楊牧的緣故袒護這個小賊。”馬牛說道:“那是為了什麼?”彭大遒道:“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請恕我現在是不能告訴你們。”田耕是個漢,只道他藉詞包庇楊炎,憤然說道:“彭老大,你不方便說那也不必說了,總之我們自認倒媚好啦。”彭大遒笑道:“田老二,你別生氣。我並非不許你報仇,一年之後,你們要是找他算帳,我非但不會袒護他,還可以暗中幫你的忙。”田耕詫道:“為什麼必須等到一年之後?”彭大遒知道他的脾氣,要是不讓他略有所知,只怕他還是不甘罷手的。怕他誤了大事,只好說道:“這一年的期限我不是胡亂說的。因為我們要利用楊炎去辦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也只有他才能辦成功的,不是我不相信你們,但我曾奉了嚴令,要是我洩漏出去,我的腦袋不保!估計一年之內,楊炎當可辦到此事,那時再告訴你們不遲。”楊炎聽了這話,不覺呆了。心想:“彭大遒說的這件事情自必是指刺殺孟元超之事了,原來他們是要利用我的!”不過他是親口答應了父親願意去做刺客的,而且在他心目之中,也還是把盂元超當作仇人的。他只能往“好處”著想了:“對彭大遒而言,盂元超是他們必殺之而後快的,他們沒有這個本領,當然是想利用我了,但對爹爹而言,他不會是想‘利用’我好讓他升官發財吧?他答應過我的,只要我殺了孟元超,他就與我遁跡深山,父子相依,過這一生。殺孟元超不過是我們父子複合的一個條件而已。”
“但這只是我們父子之間的密約,為什麼他要去告訴彭大遒這個傢伙呢?”彭大遒緩緩說道:“你們有所不知,這客店裡有兩個人正是楊炎這小子的對頭,別的人或許不願意得罪楊牧的兒子,他們卻是連楊牧也不放在眼內的。萬一給他們發現這個小子,這個小子立即就要被他們抓去。”田耕問道:“那兩個人是誰?”馬牛已經猜到幾分,說道:“可是李務實和陸敢當這兩個人?”彭大遒道:“不錯。”田耕問道:“為什麼他們要抓這個小子?
“彭大遒道:“因為楊炎是天山派的弟子。”田耕詫道:“李務實和陸敢當不正是天山派的嗎?”彭大遒道:“是呀,陸敢當也還罷了,李務實可是天山派有數的人物呢!他和大山四大弟子同一輩份,據說他的武功也是不在天山四大弟子之下的!”田耕說道:“那我就更不懂了,這小子既然是他的同門晚輩,為何他要抓他?”彭大遒道:“其中緣故,我也知道得不是十分清楚。不過我確實知道的是:這小子也不知為什麼緣故,打傷了天山四大弟子的第一號人物石天行,這還不算,他還把石天行兒子石清泉舌頭割掉了。”雲中雙煞聽得相顧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