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是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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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皆是一臉嚴肅,正坐聽著。張寧繼續道:“上峰代了新的差事,前期目標是桃花山莊。桃花山莊本身是一夥私鹽販子,與亂黨有勾結,主要活動區域在南直隸,以前的老巢就在揚州。
若是前期有進展不得打草驚蛇,進一步的目標是建文近臣鄭洽。上峰讓我主持揚州的暗訪,要先擬出方案來,二位悉地宜,有何見解?”謝雋從苗歌手裡接過一份卷宗來,雙手遞上來:“這是先生手下五十七名細作的名單、身份,為密卷,請先生過目,咱們唯先生馬首是瞻。”張寧接過來,發現上面還有一個紅的紙包,上面印著黃字“慶”便問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兄弟們的一點心意。”謝雋笑道。張寧道:“你們是要我收受賄賂?”謝雋道:“算什麼賄賂,就一點禮節而已。正月裡兄弟們相互走動拜年,先生又去南京了,這是補上的,平常禮節罷了。”
“既然如此…”張寧現在正是身無分文,剩點錢路上還被偷了,現在有正當名目收錢那也只能“笑納”
“我也不好拂了大夥的面子,下回不用這麼客套了,都是自己人…說正事,二位不提什麼意見?”謝雋已經表態馬首是瞻,詹燭離也道:“您說怎麼幹,就怎麼幹,我就是個跑腿的。”張寧沉默了半響,隨手翻看那份名單,這些人受公家資金資助有著各種身份,無一不和走江湖跑船行馬的三教九有關係。
胡公經營這行一二十年,網子已是基本鋪開了的。
“桃花山莊的田產商鋪已被官府查封籍沒,他們一幫人要吃飯要生計,遲早要出來找門路運私鹽。”張寧一邊想一邊說,反正這事就是敷衍上邊,他就沒打算在這個位置上幹出什麼成績,只是行動還是要拿點出來做做樣子“所以目前我們要把重心轉移到私鹽這行來。”二人一本正經地點頭稱是:“先生所言極是。”
“傳消息給各地各小隊的頭目,讓他們設法打探清楚地方上活動的主要私鹽團伙,儘快掌握消息,等有新的幫眾出現就報上來列為重點跟蹤密探。”簡略佈置了前期安排,張寧也沒打算花太多心思,看樣子問題不大:謝雋對正事估計也不是太重視,這廝一門心思經營他的碧園、顧著發財,過了會兒吃飯的時候又提及什麼詩會什麼打造名之類的事。
反倒是那個詹燭離,張寧很是懷疑,一個不想著財不想著的人,唯一的愛好是喝酒,就實在有點奇怪了。
因此張寧打算先寫好了呈報,命令詹燭離送到南京去,趁機打法了他才去桃花山莊。其實就算被人知道了他去桃花山莊也問題不大,本來張寧就是管這事的、再說桃花山莊已被官府查抄,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總之張寧主要靠直覺判斷了形勢之後,準備先拉攏謝雋、再打那個詹燭離的主意。三人正在酒桌上,果然詹燭離很快就趴著不動了,只有謝雋常常把話題扯上江浙四大才子季要來揚州遊歷的事。
張寧便不動聲地說:“其中有個蘇公子,不是在南京麼,怎麼會從杭州來?”謝雋頓時問道:“四人中蘇公子最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先生是如何知道他在南京?”張寧一臉很平常事的模樣道:“我回揚州之前,還和蘇公子一桌吃酒,就在秦淮河上。”
“哈?!”謝雋又驚又喜“原來先生認識蘇公子?”此情此景就好像兩哥們在吃燒烤,聊起張學友要來開演唱會,其中一個輕鬆地講:你說張學友啊,那天我和他逛街呢。張寧道:“面的人而已,他和我一個同鄉關係不錯,同鄉引薦的。”謝雋喜道:“那敢情好、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我為了請到四大才子,花了大把銀子陪了無數笑臉和保揚湖那邊的文人騷客們結,既然先生認識蘇公子,那就會少很多曲折。
只要蘇公子給先生一個面子過來赴會,其他三人和蘇公子情又好,多半也就不難請。蘇公子看在好友的面子上,當著眾賓客們的面對苗歌美言幾句,身價還不蹭蹭往上竄?”
“恆用對苗姑娘上心,花了不少心血啊。”張寧微笑道。謝雋當著苗歌的面說:“苗姑娘也是碧園的一員,咱們這一切不是為了某一人,而是碧園!
要做出口碑、上檔次,這些都是必要的,然後那些有錢有勢的客人才會看得上咱們這地方,成為常客…”張寧點頭滿口答應道:“既然如此,這事我理當出面。等蘇公子來揚州了,你言語一聲,我過去拜會拜會,他應該會見的。到時候把恆用的請帖往他手上一送,礙於面子他也不好拒絕。”
“哎呀呀,先生來揚州上任,真乃我等之福也。”謝雋起身拜了一拜。
“不必了,坐坐,坐下說話。”張寧忙伸手往下做一個按的動作,淡定地說道“碧園經營得好,也是一件功勞,想咱們手下百十號人,如果有一天都不用問胡公要經費了,完全能自給自足,又能為朝廷辦事,豈不兩善?”謝雋道:“先生說得是。”不過張寧心道要把利益完全拿出來充公怕不太可能,不然謝雋哪有那麼高的熱情和積極?他不說虧損已經不錯了。***這邊應酬完回到住處,張寧便立刻打開紅包,只見銀票二百兩,這份“尋常禮節”當真不少,大約相當於十萬塊有餘。
張寧現在當著七品官年俸四十五兩,收一份“尋常禮金”就相當於四年半的俸祿。吃人口軟拿人手短啊,張寧一面將銀票放進口袋將紅包成一團扔掉,一面暗自嘆了一句。
這錢拿了,只要在其它問題上沒做錯基本不用擔心被查收受賄賂的,但總是不太乾淨。***做好了呈報的文章,張寧囑咐詹燭離親自送往南京,然後才準備啟程獨行去桃花山莊。
去年臘月地方官府受上級衙門命令已經把桃花山莊及其名下的地產全部查抄充公,地點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就位於揚州府境內屬縣儀真縣的銅山。
銅山不產銅,至於為什麼,有詩為證:“吳王當年不盡忠,因山鼓鑄無窮,天知瘠土民思善,從此銅山不產銅。”正是料峭寒之時,出門幾天連換洗衣服都不用帶,張寧隨身帶了些錢物就牽馬出城,很普通的一人一馬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要說招人多看兩眼,也只是那一副比尋常人好的皮囊。
從北城河乘船出城,清晨就遇到一些踏的人家,偶有那懷小娘子假裝看風景要往張寧這船上瞧。坐船過保揚湖,湖北岸就上陸路大道,一條道直通儀真縣縣城,騎馬不用太急,下午也能到銅山。
他沒有進縣城,更加不會去驛站、縣衙這些地方,到了縣城附近還有二十里左右的路,大白天的完全不會找不到,銅山在儀真縣算是名山,隨便問個人也知道去處。
二月風似剪刀,萬物漸生機,一到銅山才發現路上有不少遊人,只是張寧沒什麼觀光旅遊的心情。
一問才知,這些遊人多半都不是為了遊覽雅興,原來傳言銅山山頂的天池泉水是神水,能治百病,所以遠近來了許多人取水治病來的…他不嘆時代侷限人們愚昧,幾百年後的後世這種事依舊屢見不鮮,人在哪個時代都是渺小而脆弱的。
這幫人只圖神水,又不是本地人,要問什麼桃花山莊是一問三不知。張寧費了幾番周折,旁晚時分才尋到了地兒。
路口上立著一道山門,上面的木匾上三個已經褪漆的字:桃花山莊。從這裡過去應該是了。張寧左右看了看,除了一個牽牛的老農遠遠地從小道上走來,再不見有人跡。
他便牽著馬站了一會兒,等那老農走近便問:“老人家,請問這桃花山莊裡還住著人麼?”不料真就問對人了,老農張口就說:“前陣子官差把這兒封了,地裡的租子也不地主,今年官府來人收。
這莊子也換了主,儀真城裡的何老爺買了,可人不住在這,老爺們住城裡,估摸著有兩個看家的家僕罷。”張寧拜了拜道謝,便牽馬進山門,繼續往山上走。然後看見了一座莊子修建在山間,遠遠看去莊子後面還有一道小瀑布,空氣清新,鳥聲悠揚,宛若世外桃源。
再看那建築青瓦灰牆,房屋修得很結實端正,用料不少,毫無隱士那種蓬門未掃的景象,卻隱隱有種富貴之象,畢竟在山裡修這麼好的房子的人有點吃飽撐著之嫌。
敲門之後,果然有人,一個穿著布裙釵的小丫頭瞪著眼睛打量著張寧問道:“客人貴姓?”張寧道:“姓張。”小丫頭點點頭,又問:“你來做什麼啊?”張寧愣了愣,只好耐心道:“我是揚州城來的遊客,因天已晚,正巧見此處有個莊子,想來借宿,敢問你家主人,可是方便?”不料小丫頭卻說:“進山遊覽,是走另外一條路,你怎麼能走到這裡來?”張寧正想如何回答,卻聽得一個聲音道:“別為難他了,他是我的客,請進來罷。”抬頭看時,只見院子裡的一層石階上站著一個穿布裙的女子,面上蒙了一層紗巾。看著似曾相識,聲音也好像哪裡聽過一樣,一回想好像正是那晚見過的桃花仙子!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張寧隱隱還有印象。這桃花山莊已被定為亂黨的窩點,查封了。然後又被他們明目張膽地買回來?而且桃花仙子竟然還在這地方,張寧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不要命來的!雖說有話叫“燈下黑”但留在官府觸手可及的地方,被抓是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