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從馬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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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麼娘的神情一沉,想起了楊士奇一家人投奔武昌的前因後果。後來桃花仙子卻是主動承擔了責任,說是她自作主張洩的那份字條(到了宦官王狗兒手裡的證據)。但這件事難辨真偽,而且事情結束後,楊士奇被迫為張寧所用,對張寧是最有?
最有利的結果…如此便不得不讓羅麼娘懷疑是張寧的意思。她心裡倒談不上記恨張寧,但總覺得已經沒有當年那種衝動急迫的情了。
可能幾年時間就能把很多東西都沖淡吧,而且張寧又已娶正了。羅麼娘幽幽嘆了一口氣,接著便強笑道:“哪怕他變成了湘王,我才不想跟他做妾。”于謙道:“既稱親王,和尋常士庶是不同的。就算不做正妃,次妃也與妾是兩碼事。”羅麼娘搖頭道:“一旦做了什麼妃,就要成呆在那深宮裡頭,真不知裡面的女人是怎麼過的,也不覺得悶?
那個他明媒正娶的正周夫人便罷了,至少有了歸宿有個盼頭,別的女人有多大意思?何況什麼次妃上頭還有姚夫人、周王妃管著,看別人臉生悶氣,我才不願意。”
“那倒也是,人各有志。”于謙微微一笑“羅姑娘如此一說,確有幾分道理。”這時羅麼娘好像也有些不高興了。
提到這事她心裡就有點煩,自己的終身事不知怎辦才好。就算年齡大點她其實也能找到門當戶對的夫婿,女大男小也不是不行,但她心氣又高見識也多,見著那些還沒長大的小子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于謙見她無話可說的樣子,便道:“今就早些安頓了吧…對了,你若是要出門遊玩,讓趙財帶幾個人跟著,最好還是早些回武昌,江西要打仗了不安生。”他遂送了羅麼娘一程,住的地方就在這行轅裡面。接著他便回房趕寫奏章去了。
***正如於謙所料,張寧一接到江西要兵的消息,就坐立不安,心裡尋思著該親自趕去江西坐鎮的時候了。江西此時不能沒有于謙,最起碼九江軍需要他穩住。張寧也不覺得自己在作戰部署上能做得比于謙更好。
但是此役攸關全局,他也不是第一回上戰場,留在武昌等消息著實是放心不下的。過了幾天,再次收到了于謙送到武昌的東西,這回只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大疊紙。
于謙在信中重新論述了自己沒有在東線布防戰的原因,和一些方略見解。而那一大疊紙,主要是鄱陽湖附近地形風物的記錄,看得出來經過了倉促的整理。
于謙認為徽州東進的官軍是佯攻?張寧一時確實無法判斷,這個時代的軍事情報實在是枝大葉。
除非有人在敵方的上層中樞直接參與決策,拿出諜報來,否則只有這些數據不詳的探子密報,怎麼去判斷敵方的作戰計劃?
但是此前就密令細作頭目江有德,聯繫朝廷司禮監太監王狗兒拿情報,不過沒得到回覆。所以在張寧看來,一切都是用猜的。于謙的論斷也得算是猜,不過古人說得好聽叫神機妙算。張寧對此役的猜想,目前只能在楚王宮裡對著別人畫來的“地圖”神遊。
這種地圖真是很考驗人的想象力,要啥沒啥,只有一些地名,畫了幾座山幾條河。海拔幾何,什麼地形是丘陵還是山脈,氣候、經濟、道路通狀況等資料一概沒有。
你只有看著這樣的紙面,想象那個位置的情況應該是什麼樣子。與如此神遊相比,他覺得恐怕于謙的判斷更可靠一點。
這麼一大疊紙上記錄的見聞,于謙是實地詳細考察過的,或許他說什麼佯攻是對的呢?一天旁晚,他到姚姬那裡坐的時候,便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我已準備啟程去江西了。
武昌有幾位閣臣主持大局,應無大礙。內侍省的夏常侍常進出內閣衙門,母妃若想知道軍政之事,問夏常侍則可。”姚姬聽罷,想到周夢雄一手掌整個武昌的兵權,眼睛裡出一絲鬱。
但她同時明白江西之役事關重大,便沒有勸留,只道:“馬皇后被關起來了,我與她的恩怨以獲勝了結,但此時慶賀不合時宜,我等你從江西取勝歸來。”***建文皇帝及百官在皇恩殿設宴賜行,熱鬧了幾乎一整天。姚姬專程派了人掌管張寧的飲食,他在宴席上吃的菜餚喝的酒在端上桌子之前就有人專門檢查過了,並全程監視。
宮中膳食房原本就有負責膳食安全的太監,但姚姬仍然用自己的人多加一道過程,雙方的不信任可見一斑。在宮中踐行時禮儀繁複,張寧一上路反倒簡單了。他什麼都沒帶,只有李震等一隊騎兵隨行,本人也騎馬。
於是在中秋節之前就到了江西。九江城外,張寧發現出城接的官吏武將之中,竟然有羅麼娘。
見她站在於謙的身後,張寧頓時就明白了,她是到江西來見於謙的。回想起來,幾年前張寧還在南京時,上京師接應的人中,于謙和羅麼娘就是一夥的,至少打那時起他們就認識、而且情不淺。
他的心裡微微閃過一絲不快,假如羅麼娘是他的妾,肯定是不允許她有什麼“藍顏知己”的,他是最清楚的這種事藍著藍著就綠了。但問題羅麼娘什麼也不是,曾經有過一段私情卻上不得檯面,便沒有正當理由管束人家的自由。
何況羅麼娘的背景是楊士奇的養女,于謙也是湘王集團的重要成員,除非不顧投鼠忌器,否則張寧真拿她沒辦法。
“砰砰…”城頭上槍炮齊鳴,鼓聲奏鳴。張寧於馬上對接的官吏回禮,隨即率眾進城。進得城池,他才發現中間的大路上已經被戒嚴,眾多的將士列隊在道旁。
其中多是永定營的官兵,他們起先還隊伍整肅地舉臂行禮,很快就有人喊起來,接著軍中的氣氛逐漸熱烈。
“湘王…湘王…”無數的長短兵器在人中晃起來,如同風中的樹林,張寧一時間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張寧在永定營老兵中顯然威望極高,從石門縣到武昌,這支軍隊在他的帶領打過大小數十仗,多次惡戰取勝。
人們對他的信任和擁護是在血火中滋生起來的。他的到來讓沉寂的士氣為之一變,軍中大多將士都期盼著江西之役的再次勝利。
各處街巷中還擁堵著許多市民百姓,一時間城中如同逢年過節一般。不過當地百姓顯然對誰取得戰爭的勝利、誰來主宰統治此地沒什麼興趣,他們只是來看熱鬧而已,百姓都喜歡往人多的地方站圍觀個稀奇。
此刻的張寧無疑是他人生中的一個絢爛時刻,印象尊貴光鮮,萬眾擁護。他騎著已經長大的高頭良駒,一身灰軍制服,黃金製作的紐扣和帶扣子閃著金屬光澤,間佩戴的短劍亮燦燦的,裡襯領子白如雪。
頭上戴著寬沿鋼盔,讓戎裝更顯得英氣發。他回顧兩旁動的將士,抬起手喊道:“永定營的兄弟們,團結!”眾人脫口就幾乎異口同聲地吶喊:“榮耀…”熱鬧的人中又有人嚷嚷:“吾王萬歲,萬歲…”此種越制的話永定營的將士本不忌諱,大夥都知道江山地盤是怎麼來的,壓不甩建文皇帝。
隨後的于謙等人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他們或許是第一回見識這樣肆無忌憚的狂熱崇拜情緒。這回隨張寧出來的有一個女人是辛未,負責就近保衛他的安全和照顧起居。
徐文君封了妃子,不便到軍中。而辛未以前做過內侍省的白衣侍衛,習過武、受過防刺客的訓練,便讓姚姬認為派出來更合適一些,她送個女人在身邊還省得張寧在外面亂搞遇到不必要的危險。
辛未從來沒當著這麼多人過面,顯然平素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和站在許多目光聚焦的中心受是兩碼事。
她只是身邊的一個侍衛,但也不心情非常緊張和動,騎在馬上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做錯了個什麼小動作叫人笑話。又想著這幾天一路奔波,沒有好好收拾一下,擔心臉難看不夠漂亮,諸多此類的小心思在緊張中就冒出來。
走在這段長長的喧囂的路上,辛未恍惚之中又想起那條散發著梅花花香的鄉間小路,在夢裡在回憶裡,那條小路是一直都開著梅花的。多年前她從那裡走出來,帶著傷心和茫,又帶著期待,開始了另一段人生,那時的心情恐怕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期待什麼,期待一個夢想…顧家村那戶地主的庭院,從小就在她心裡種下一個種子,讓她看到了這個世上存在另一種有別於飢寒貧苦孤寂低賤的生活,更美好的世界。
但幼小的心裡這種夢想是模糊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到達那個世界,需要些什麼。到了揚州,繁華富庶的花柳之地著實叫她大開眼界,但很快發現這不是她想要的東西。
多年過去了,在這一刻,走在萬眾矚目的大街上,她忽然之間彷彿真正明白了。如果有一天是自己以尊貴的身份讓人們仰慕尊重,自己完美而光鮮,那一定如同夏花綻放一般的絢爛…而此情此景如此之近,身邊的男人就能給予這一切。
***人馬沿著南北大道走到十字街口,向西一轉,過一段路就是九江府府衙、江西巡撫治所等官府的所在地。
大量的兵馬跟著張寧的衛隊湧到這邊,只見巡撫行轅大門外面豎著一高高的旗杆,一旁的樂工也擺開了樂器,還有一隊換上整潔衣裳的士兵護著一面黃的旗幟在整隊。這裡要舉行一次“升旗儀式”張寧遂在旁邊勒住馬,從馬上下來,隨行的人也紛紛下馬,肅立在原地。在悠揚的笛聲後,高低起伏的樂曲中,將士護著一面朱雀旗鄭重其事地進行升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