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後滅湖廣叛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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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張寧設計出朱雀旗顯然是明智之舉,今已成為軍中凝聚人心的一個標誌,將士們為它賦予了圖騰一般的神秘含義。儀式結束,韋斌大聲拜道:“請王爺對將士們訓話!”張寧遂走上大門口的石階,回顧將兩邊大街堵死的人群,開口道:“三年以來,朱勇率大軍想把當時只有一千多人的朱雀軍消滅於湖廣高都,被我們一戰擊潰。
薛祿糾集十萬眾幾路進攻,在沅水反被我朱雀軍將士消滅。偽朝又調最銳的神機營在九江渡水,也被朱雀軍趕進了長江。今番偽朝大軍消滅了南京的漢王,再次來勢洶洶,勇猛的將士兄弟們,你們會不會怕他們?”人群中頓時一陣喧鬧,大夥紛紛吶喊回應:“不怕…”
“怕他個卵…”張寧用極其自然的動作抬頭看飄揚在旗杆上的黃底黑圖朱雀旗,毫無作秀的痕跡,誠摯之情自然:“朱雀軍成軍以來,將士愛民秋毫無犯,為了心中的大義戮力用命,已經有很多兄弟懷著這面旗幟戰死沙場入了土。
而現在,燕王偽朝廷不計代價,誓要摧毀咱們的大業,敵眾我寡必又有一番苦戰。若我們失敗了,剛建立的家園將被摧毀,尊嚴將被踐踏淪為罪人,幾年來死傷的將士會失去後續的撫卹照顧…”許多人已經情緒憤,不待張寧說完就鬧起來了,眾軍譁然,紛紛嚷嚷著要與敵兵決一死戰,扞衛已得的一切。張寧在行轅門口煽動了一番士氣,便和諸文武進門去了。眾士卒似乎意猶未盡,聚在巡撫行轅外面久久不散。
于謙用不同以往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張寧,他還真是第一回領教這樣的鼓動方式。士大夫們寫點揚檄文什麼的很拿手,但比較正式的東西都是用文言,挑動下層士卒無疑對牛彈琴,像張寧這種“演講”式的方式著實很新鮮。
不過對張寧自己來說顯然是小事一樁,現代諮詢發達,什麼樣的鼓動言論方式他都見識過。一行重要的成員先在大堂中上下坐定,張寧初來乍到,于謙要簡略述職。
他先遞上一些東西,張寧翻開一看,是幾張地圖和一份奏報。于謙道:“昨已經報來景德鎮的消息,知縣被殺,官吏和守備帶著當地士紳舉城投降。此事已在意料之中。接下來德興、樂平等城亦不能擋官軍鋒芒,饒州府全數失陷只是遲早的問題。
江西巡撫衙門所屬兵力永定營和九江軍不能掌控的地方,都無法抵抗敵軍進…臣未及時調兵湖東,請王爺看圖上。”他接著說“南京到九江最近的路線,並非自徽州、饒州抵鄱陽湖,而是沿長江而上。
臣專程派人實地打探過這條路,不僅陸上的路平坦易大軍調動,更能水陸並進,用船載運糧草,乃進軍九江的首選之路。我軍不得不防。敵兵重兵出徽州,按理咱們應該一面防備長江,一面分兵湖東保有諸地。
但我軍兵力太少,臣以為不能分兵,而應集中兵力伺機擊敗官軍主力,方能退其進攻。”這些情況于謙之前就在奏報文中寫過了,張寧本身也尊重他實地判斷出的結論,況且事已至此無法改變、現在增援鄱陽湖東岸諸府縣來不及了,於是張寧只能說道:“廷益言之有理,我以為甚妥。”***南直隸太平府的大地上,成片耕地中的稻穀已經收割完了。水田裡
出了白晃晃的水面,稻樁點綴在裡面,遠遠看去就好像一盤盤甜白粥灑進了點點芝麻。
而有一些田裡則放掉了水,變成了旱田,稻樁被割倒堆在田裡焚燒,處處煙霧繚繞,這東西燒過了的灰落在田裡能堆肥,旱田裡接著就可以種豆了,還能多收一季糧呢。可這時田地之間的村子裡卻不寧靜,好幾條狗在村口蹬著腿“哇哇”狂吠,被人一嚇唬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叫,又追得村子裡的雞撲騰著翅膀到處亂飛。那些雞受了驚嚇可不會輕易罷休“咯咯聒”地叫個不停。
村子裡的人也不消停,有小孩子在哭,有男人在罵。村子裡站著幾個戴青紅高筒帽蹬皂靴的人,那是官差,上還掛著寬刀鞘,手按在刀柄上,正指手畫腳地嚷嚷著。
更嚇人的還有一身鐵片扛著尖尖鐵頭兵器的軍士。里正、保長等也來了,還有許多圍觀的村民,一時間許多人都聚在了一塊兒。
“差爺,今年不是派過役了麼,年初修河堤,接著又修縣裡的牆,怎麼又要徵丁?”一個年長的村民理論著。
一個著外地口音的軍士扯著嗓子吼道:“朝廷大軍要去平叛,西邊!不順
,行船常要人拉!地方上的青壯不去拉,難不成要將士們拉了船推了車,又上陣去賣命?當俺們是牲口麼!”那軍士是個魁梧的大漢,一身都是鐵手裡還拿著兵器,人們聽他吼一嗓子都有點畏懼。但村中長者似乎鐵了心要出頭,又述苦道:“剛曬乾稻穀
了秋糧,官府又來強買軍糧,給的都是寶鈔(紙幣)…”
“咱們是去打叛賊!”軍士大怒“你們多半抗命阻撓,是否與造反的叛賊勾結?”村民忙叫苦不迭“草民哪敢造反哪…”就在這時,一個後生牽著一頭騾子從村口歪脖子樹下走過來,見許多人聚在那邊,便問一個婦人“李嬸,這什麼事,官府又來買糧了?”剛說到這裡,那邊就有個披甲大漢喊道:“小子過來,把騾也牽過來。”後生只好慢地走了過去,也不敢問叫他什麼事。披甲大漢問:“哪家的,叫啥名?”然後又對里正說“你查查,這家小子在不在名目上。”說罷那披甲大漢的眼睛就在騾子身上打量個不停,唸唸有詞“不錯,腿兒有勁,可以拉車的。”里正抬頭說道:“在的,這家有兩兄弟,必定要出一個人替他們家頂徭役。”大漢一喜,說道:“騾子先徵用了,三天之內,你再和其它人一起上縣裡。”說罷招呼同伴上去牽騾子。
後生一看哪裡肯依,幾句話就要他的騾?後生一手抓住韁繩雙臂就抱住騾的脖子,紅著臉著脖子道“你們要作甚!要叫我傾家蕩產不成,這頭騾是咱們家的命!”大漢上前來拽住後生腦勺上的頭髮扯過來,另一隻手舉起一張蓋印的紙“看清楚告示,敢抗命就是造反!”
“我不識字,我也不造反,我只要自家的螺…”後生幾乎要哭出來。披甲大漢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輕飄飄地就提了起來,可後生手裡死命抓著韁繩。
大漢突然從間拔出明晃晃的刀來,眾村民譁然,前面的紛紛倒退了兩步。不過那大漢並不是要殺人,一刀斬斷了韁繩,頭一扭遞了個眼
,叫同夥牽走了螺。
後生被放倒在地上,掙扎著大哭道:“我現在就跟你們去服徭役,我去拉車,跟螺一塊兒。”大漢總算同意了,又大喝道:“各家得了信的,都出個人過來排好,俺點點人頭!”***英國公張輔戴的鐵盔下面,幾花白的頭髮被江上的風吹得直飄,他臉上黝黑的皮膚和皺紋充滿了風霜的痕跡,但是馬上的身板卻
得筆直。
眉間三道豎紋讓他看起來嚴肅而威嚴,正對馬前彎著的一個壯漢訓話:“皇上削了你的爵,也是你自個不爭氣。
今番老夫再度舉薦你出來,遂不帶兵了,但給你的差事也不可等閒視之。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你定不能出半點差池。”這壯漢正是以前的武陽侯薛祿,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是貴族身份。但有時候想開了,只要靖難之役中的同袍還在朝裡,人脈還在,公侯爵位其實也不必太過看重。
薛祿恭敬地答道:“末將只要還能跟隨國公,情願做一小卒,鞍前馬後敢不用命!您放心,沿途大軍所需,末將定會安排妥當。”張輔又叮囑道:“朝廷連年用兵,百姓負擔已是很重,你要時刻記著體恤百姓,從嚴約束部下,違法者嚴懲不貸!”
“得令!”薛祿鏗鏘應答。張輔踢了一下馬,中氣十足道:“一起走罷。”薛祿牽過馬韁,翻身上馬,策馬快行跟上了張輔的隊伍。一行人越過一個小山坡,眼前的光景豁然開朗,一副壯觀的場面就出現在眼前。
成列隊的步兵,長長的兵器如樹林一般成片緩緩移動,馬兵、車輛絡繹不絕,空中塵霧騰騰,旌旗蔽天,人馬大隊前後不見頭尾,如一條巨大的黑龍一般。
江面上,千帆競過,無數的船飄在水上,還有那車輪舸往來,上面安裝著水車,就像輪船一般行得極快。薛祿看了許久,便開口道:“我大軍一部數月前就進駐徽州,動靜極大,如今已進饒州。
尋常來看,賊軍理應過鄱陽湖拒我大軍才是,不想賊人竟不為所動,似乎已算到咱們的方略。賊首不可小窺,或其中有高人。”張輔冷“哼”了一聲“自南直隸去江西,本就該走長江便捷。
我軍先進徽州,但凡有點明白的人也會防著長江水陸之道,什麼高明可言?今番我大軍分三路擊敵,堂堂之師,豈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可一言度之?
若是賊軍膽敢以主力擊抗拒南路徽州兵,九江府便失矣。而他們按兵不動,誓要保九江,南路大軍便盡奪饒州諸地,掌控湖(鄱陽湖)東。
湖口因此變成孤城,孤城無糧道、亦是走投無路之地,賊軍大股不敢拒守湖口。因此我大軍控湖口也是囊中取物,遲早之事罷了。於是賊軍重九江,他們也只有九江一地。
賊軍主力被東面牽制時,我北路京營便可自江北南下,渡江切入九江西面,九江亦成孤城。三路合擊,縱是賊人翅也南飛!”薛祿聽罷不
說道:“此戰我軍勝算在握。國公先定南京,後滅湖廣叛亂,蓋世之功當屬我大明之首。”張輔淡淡地說道:“平定漢王起兵,是皇上御駕親征,天子不戰而屈人之兵。今番攻滅湖廣叛軍,也是皇上英明聖斷,老夫豈敢居功?”